“你上午不該出去的,看你臉都傷了還往外跑,也難怪良子又跟你發火動手……”元母說著,看著江寧緊閉的雙眼,歎息道:“不過,你也別怪良子,男人向來最重要的就是麵子,你事情辦的不對,落了他的麵子,他自然生氣。”


    “所以你以後啊,不管何時何地,發生什麽事,一定要時刻提點自己,要做事穩妥顧全男人臉麵。”


    “至於良子那邊,我剛才也勸他了,讓他以後別再老跟你動手了,畢竟,你身子骨弱,我也還指望著你給我添個孫子呢!”


    江寧聽見這話,忽然很想笑,而她也的確笑了,緩緩睜開了眼,目光裏盡是冰涼,絕美的容顏上笑容淒涼又絕望,輕輕的說了一句:“讓他別再跟我動手?不可能的……他不會改的,或許早晚有一天,我就會死在他手裏……”


    元母立即搖頭:“不會的,你別瞎想,什麽死不死的多難聽。其實良子就是脾氣差點,真要太過分的事他也做不出的。”


    做不出?他怎麽做不出?


    一發起火來,不管不顧的就動手,下手那麽狠,心也那麽狠,她真的覺得自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這鎮上第一個被丈夫打死的女人。


    可再想想,死有什麽好可怕的,與其這樣憋屈痛苦的活著,或許還不如死了呢……


    元母也是勸她太多次了,該說的話早就說了個遍,此刻看著她心碎木然的樣子,沒別的辦法隻能繼續哄她好好過日子:“小寧啊,真的,聽娘的,別記恨良子。他也隻比你大三歲,也還是個孩子,還不懂事呢。但你相信娘,他不會一直這樣的,等他懂事了,你們的日子就一定能和和美美的過了!”


    “等過兩年,你給他添了孩子,他也做爹了,就一定不會再貪玩了,就會收心了。到那時候,咱們家有船,他帶人去出海賺錢,你在家照顧孩子,那小日子定是美滋滋的呀!”


    元母說的真好聽,說的她自己都激動了,目光期盼欣喜的望著外麵,好像已經看到了幾年後,元良變得懂事又勤奮的模樣。


    可江寧聽著她的這些話,眼神卻是一片死水,波瀾不動。


    婆婆想去盼望那一天,就去盼吧,她覺得會有那一天,就去等吧……而她,對於那個男人,早就絕望了。


    第5章 隻要她一日不死   巧巧是第二天下午來的……


    巧巧是第二天下午來的,江寧還在床上躺著,頭上的腫包明晃晃的,能下床走動但是動不了太久,會天旋地轉,估計還要躺幾天才能徹底好轉。


    巧巧關上廂房門,看著江寧頭和臉上的傷比昨天還嚴重就知道又發生了什麽,歎口氣將手裏的藥瓶塞進了江寧的手裏,小聲的囑咐她:“這個每回事後吃一個就行,什麽時候不想用了停下就可以了。不過你可要千萬藏好了,萬一被你婆婆還有那混蛋發現,你絕對要遭殃的。”


    江寧自然明白,下了床將藥瓶塞進了床底下的破瓦罐裏,又拿了破布塞進去之後,才躺回床上,小聲的說:“銀子等我傷好了能出門,再慢慢還你。”


    巧巧一聽急了:“不過才幾個錢你不用掛在心上,倒是你,看看你這頭上的包,沒個十來天怕是根本下不……”正說著,廂房門突然被推開,那一聲響,嚇得屋裏的兩人心都差點跳出來!


    扭頭一看,是元良。


    隻見他穿著一身淡灰色衣裳,雙手環胸撇著嘴不屑的看著她們二人,道:“大白天的關什麽門?”


    江寧心狂跳,手心瞬間都是汗,想著幸虧早一步把藥藏起來了,若是晚片刻,怕是剛好就被他撞見了!


    巧巧也是嚇得身上汗毛直豎,深吸口氣後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們女人家說兩句體己話罷了,你這麽凶做什麽?”


    元良聞言哼一聲,瞪了一眼床上的江寧:“什麽體己話,怕是說我的壞話吧?”


    這個混蛋倒是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巧巧拿著帕子扇了扇風,笑道:“你一個七尺男兒,就別打聽我們女人的私己話了。倒是我還想說說你,瞧你把小寧弄成這樣了,她得有好幾日出不去門,我那兒可是缺了個好幫手呢,你是不知道,你家小寧幹起活來可是利索呢!蘇大嬸她們可沒少誇你有福氣,娶了個能幹的好媳婦兒!”


    軟和話誰都喜歡聽,元良也一樣,聽了巧巧的話,剛才肚子裏的疑神疑鬼已經消失了,臉色也不那麽陰沉了,咂咂嘴道:“能幹有什麽用?還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我這算有什麽福氣?”


    江寧聽著他這些話,默默的垂下眼,心中冷凝,孩子……隻要我一日不死,你就一日別想有孩子。


    巧巧嗬嗬笑著,“哎呀良子,小寧這才嫁過來半年呢,你真的不必太著急,該你當爹的時候啊,那孩子自然就來了!隻是,你也真該聽嫂子一句勸,心疼點你媳婦兒吧。”


    元良翻個白眼,轉身走了:“我們家的事兒,我心裏有數,嫂子你坐吧,我就不在這兒礙你眼了。”


    巧巧見他走了,才擦擦頭上的冷汗長長舒出口氣,說:“這幾日,你也別再出門了,好好躺著養傷,家務事都先丟給你婆婆做,自己可別逞強。”


    “我知道的,婆婆對我還是好的。”隻是,跟她的兒子比起來,那她就什麽算不上了……她想著,又笑笑:“你家裏估計忙,還是趕緊回去吧,我這裏沒事的,你不用操心我。”


    “那你好好歇著,我得空了再來看你。”巧巧說著指了指床下,提醒她收好東西後,便走了。


    巧巧走後不過片刻,元良就過來了,站在床邊冷聲問:“你們剛才關著門,都說了我什麽?”


    江寧緩緩的坐起來,也不看他,隻搖搖頭:“真的沒說你什麽,她隻是說我頭上的傷看起來怪嚴重的,問我有沒有去找大夫來看。”


    元良眯著眼,看著低著頭受氣小媳婦兒樣子的江寧,哼一聲:“諒你也不敢跟她亂說什麽!”言罷,倒也不再多糾纏,直接走了。


    江寧鬆了口氣,用手按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再次躺下,翻個身閉上眼,總覺得藥藏在這個床底下不安全……


    ……


    四天後,江寧除了頭上的包還沒消下去外,臉上的青紫也淺淡了,頭也不暈了,除了不能出去做工,做家裏的家務活是一點也沒問題的。


    她剛洗過頭,烏黑的長發用布繩隨便束著,頭發上的水汽打濕了背後的衣裳,正在太陽底下擺弄院子裏曬著的小魚幹。


    元良在屋子裏無所事事,把玩著手裏的幾個碎銀子,隔著窗子看著她腰背纖弱,眼神漸漸眯了起來,片刻後抬手敲了敲窗子:“江寧,進來。”


    這句話,像是索命符一樣,讓江寧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身形更是僵硬著。


    “聽見沒有?”裏頭元良催著,又抬手敲了敲窗子,臉貼在窗口,眼睛往外瞪著她威脅道:“還不進來,找打是不是?”


    江寧不想呆在家裏了,這個家隻要有他在那就根本就不是家,就是個地獄!


    她想傷快點好,她快點逃離,哪怕隻有每天短短的幾個時辰能逃出去,也好過日夜都困守在這裏,不停的被他恐嚇,時刻都擔心會被他折磨。


    無奈歎口氣,她放下手裏的東西,提著裙擺進屋去。


    一到床邊,她就老老實實的坐下了,元良的手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順著往裏探。


    她心中厭惡的蹙著眉,趴在枕上,頭發散開遮住了她的眉眼。窗子透進來的光落在枕上,她透過發絲上縫隙看著那光芒中,跳躍的細小塵灰,心中默默期盼著這一刻快點過去。


    突然,他一拳砸在她臉前,壓痛她的發絲,聲音裏含著壓抑的怒意,“你是豬嗎?連叫一聲也不會?給我叫!”


    叫?叫什麽?


    江寧將臉埋在枕頭裏,不回答,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至於他口中的那個要求,她不懂,不會,也不願意!


    見她仍然是木頭一樣,元良氣得要死,一發狠就扯起她的頭發,另一隻手就掐住她脖子,臉更是湊近她耳旁,咬牙道:“叫啊!貓叫,春沒聽過嗎,不會學嗎?”


    “我不會。”江寧頭發被扯的又痛,脖子也被卡的難受,艱難又平靜的回答他,眼眶已經微微濕了。


    這個禽獸,他真的不算是個男人……不,他根本不算是個人!


    元良一聽,火更大,手上更是用力,“連這個都不會,你真是笨的該死!”


    不過片刻江寧的臉就憋紅了,艱難的張口呼吸著,雙手痛苦的揪著床單,明亮的光影正好照進她眼中,她眼睫輕顫著,那張絕美的臉一半明一半暗。


    好痛苦啊……她想著,這麽痛苦的一生……能不能短一點呢,活著好沒意思啊……


    “咳咳……你,掐死我……吧……都,隨你……”


    她抓著床單的手,也不再用力,緩緩鬆開,被摧殘過的床單又淩亂又可憐,她的眼淚落在上麵,一滴又一滴。


    元良終究是鬆開了手,看著她快憋死的樣子,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值得可憐的,他喘著氣滿目陰鬱的坐在床上,看著她逐漸恢複呼吸後,一腳將她踹下床:“要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麽用!跟個死人一樣敗興,呸!”


    一口唾沫,落在了她的臉上,她閉著眼,感覺到無比惡心,渾身都在顫抖。一轉頭“嘔”一聲,吐了出來!


    第6章 小鎮美人   元良看著地上那惡心的東西,……


    元良看著地上那惡心的東西,眉頭擰的死緊,恨不得剛才掐死她算了,“真是個沒用的女人!”他怒氣衝衝的弄好衣裳,將銀子一揣,準備離開。


    江寧含淚坐在地上,身子氣的不停顫抖,看著他大步要走,轉過頭滿目瘡痍的看著他:“覺得我沒用,你方才為何不掐死我算了?又何必留著我礙你的眼?”


    元良聞言,離開的腳步停下來,轉過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忽然嘲諷一笑:“嗬……看不出來,你倒挺有膽子的,死都不怕啊?”


    他說著,回頭走到江寧麵前,一手拽著她的衣領,將她拽了起來,江寧淚眼模糊的看著他,身形顫顫搖晃著,滿眼的委屈絕望。


    他卻撇嘴一個冷笑,甩手就是一個巴掌,咬著牙道:“別忘了你是我花了銀子娶進來的,你就算是想死,也得看我願不願意!還有,我勸你你最好乖點別老惹我。不然,我也不打死你,就把你打殘了,瘸個一條腿一隻胳膊的,也照樣能給我生孩子!”


    言罷,他將江寧往地上一推,轉身大步走了。


    江寧摔在地上,卻察覺不到疼了,滿心滿眼都是冰涼絕望,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外頭樹上烏鴉一聲難聽的尖叫,她才恍然清醒過來,轉頭看著窗縫裏透進來的陽光,感覺到熱後,才木然的起身擦擦好似流不完的眼淚,去廂房翻出那藥吃了一粒。


    苦藥在舌尖化開,苦澀的味道讓她眼淚越發的多,她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告訴自己別哭了,再哭眼睛要瞎了……


    元母午時回來,手裏還提著買來的一壺酒,一進家門發現兒媳已經做好了午飯,一問兒子又出門了,不禁嘀咕道:“他手裏也沒幾個銀子了,又去哪兒了……”


    轉過頭,江寧已經擺好了飯,元母看著她神情恍惚的那個樣子,蹙眉問:“小寧,你這是怎麽了?又生氣了?”


    江寧緩緩的坐下,拿著筷子低垂著眼眸,無精打采的搖搖頭:“沒事……”


    元母不信,肯定是她又做錯了什麽,兒子又打她了,不然怎麽好好的,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兒子也出門去了。想了想,歎口氣道:“你要是身上好些了,就不要老在家呆著了,哪怕不去做工,也出去海邊轉轉,撿些海貝什麽的,總一個人在家裏可別憋壞了,瞧你精神不大好,真叫人擔心呢。”


    江寧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這一刻明明是清醒的,卻好像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明明拿著筷子去夾菜,可是夾到嘴邊就是吃不下……她默默的放下筷子,起身回到了廂房,關上了門,默默的躺在了床上。


    元母看著她這個樣子,隻能歎氣。


    元良拿著不多的銀子到了鎮上,找了一家小酒館坐下了,要了半斤酒,半隻燒雞,開始吃喝起來。不遠處的街尾,那一棟三層小樓,嬌嬌就在裏頭。


    他喝口酒,滿眼陰鬱的看著那棟小樓,那一天所受到的屈辱此刻依舊是那麽記憶猶新,雞骨頭在嘴裏咬的碎碎的,最後一口呸出來。許久後,他摸出銀子放在桌上,起身離開,走到很遠時,還回頭再瞧瞧那小樓,眼裏滿是不甘心。


    手裏還剩下一些銀子,他算著再過兩日家裏船租就要收回來了,眼珠子一轉,看見前頭的賭坊,想了想鑽了進去。


    ……


    次日,江寧就出門做工了,出門時元良還在睡大覺,到了巧巧家,巧巧拉著她進屋說了幾句話,看了看她的傷無大礙了,這才放她出來忙活。


    她一坐下,對麵的蘇大嬸就看著她額頭上的傷說:“寧姑娘,你這幾日沒來,我們可一直念叨你呢,說你這丫頭也不知怎麽樣了,有無大礙,如今見你也算全須全尾的,我們也就放心了。”


    江寧笑笑:“多謝蘇嬸了,我沒事的。”


    蘇大嬸倒是真的可憐她,努努嘴衝她小聲說:“你呀也別太傻了,男人打你你不會跑啊?你就站著任憑他打啊?傻不傻?下一回你記著,看情勢不對,立馬抬起腳就跑,跑的一溜煙兒,看他還打得著嗎。”


    不等江寧說話,一邊另一個大嬸就說:“蘇姐你說的容易,就小寧這弱不禁風的她跑的掉嗎?別還沒跑掉,被打的更狠了……”


    聽著她們在一旁爭論,江寧隻柔柔笑笑,跑……她又能往哪裏跑呢?門前隻有大海啊……


    下午江寧回來的還算早,進院看了看元良不在家,她心裏鬆了口氣,放下籃子先洗了洗頭。然後看著院子裏的小魚幹曬不到太陽了,就將東西搬到了大門外頭,一邊整理,一邊讓海風吹著頭發。


    齊易南正好出門,他剛住進來,還沒在這附近轉過,打算出去走走看看,結果一出門一扭頭,就看見了江寧。


    海邊的黃昏,日光格外瑰麗。


    江寧一身極淺的青色裙子站在那裏,周身灑落著薄薄的微光,她微微低著頭,如瀑的青絲在肩上被海風吹起有些淩亂,無暇的肌膚透著瑩瑩的光,側臉的線條更是極美。


    感覺到有人,她側過眼去看,一個陌生男人正看向自己,他的容貌真的是江寧見過最好看的男人,特別是眼睛,深沉古遠卻又有英氣。一身衣著貴重,繡樣繁複之極,身姿更是從容挺拔。


    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這小鎮上的人。


    晃了神後,她眨眨眼,發現了男人依舊緊盯自己的目光,感覺有些不自在,咬了咬唇緩緩又側回了臉,低垂了目光。


    可即便是側過身,她依舊能感覺到那人的眼神還在自己身上,她不禁又側眼看向他,然後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齊易南卻有些晃神,沒想到這樣的海邊小鎮,居然還有這樣的美人。


    容顏至美,眼眸至純,渾身都好像在發光,特別是她看過來的眼神明明純粹簡單,卻又好似會勾人心魄。


    直到美人的眼神有些不悅,他才緩緩回神,淡然的轉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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