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身殿內,餘香嫋嫋,半開的窗戶飄來冰冷的氣息,與屋內暖暖的地暖融合在一處,反倒是更為舒適。朱棣靠著椅背,那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那金忠以為如何?”金忠誠懇地說道:“臣以為,自然是以大皇子為要!”他向來少有會說這般斬釘截鐵的話,這源自於金忠的性格,他本來就不是這樣一個強勢的人,若是還有人比他還強勢的話,他很少會這般爭鋒相對的說些什麽,然如今金忠這般說話,便是他真的認定到了極致,不能再更改了。“大皇子是嫡長子,性格寬厚,進退有度又落落大方,禮賢下士又能拿捏好分寸,雖然有點稍微軟弱,可留守北平時表現優異,更是率領著將士們抵禦南軍的攻城。如今的大皇子早已今非昔比。不論是從禮數還是倫理,這都本該是大皇子為太子才是。“二皇子在靖難時期跟隨萬歲作戰,很是可圈可點,同將軍們也有了些默契,在行軍打戰上或許是一把好手。可是萬歲,您便是個天生的將才,在您的帶領下,這往後數十年,大明必將是更為輝煌的時刻。可您也不可否認,好戰的人便容易消耗國庫,如若您之後的下一任帝皇依舊是好戰的性格,當真對朝廷、對天下百姓是一件好事嗎?“臣懇請萬歲三思。”金忠滔滔不絕,整個人深深地跪拜下去,朱棣幾乎都能看到金忠這彎下脊梁後的不屈。不必等朱棣說話,他後麵的內侍便連忙起身把金忠給扶起來。萬歲的意思,這身邊伺候的一個眼神便看懂了。朱棣單手撐著下顎,麵容淡漠,語氣卻有點柔和:“你言之有理。”金鍾誠懇地說道:“若是臣的話語,能讓萬歲有一點點的考慮,那臣便心滿意足了。”朱棣倒是沒說什麽,隻是淡淡地說道:“那些新式兵器的情況如何?”金忠收斂了神情,認真地說道:“按著萬歲的吩咐,如今各地的鐵礦與煤礦等礦山都在加緊盤查,已經在四處地方都重新安置了煉鐵廠,如今都有專門負責……匹配的數量,初步是按著三十萬兵馬來算,這約莫需要幾個月的全力更換……新作物的政令已經派發下去,隻擔心當地的官府或許會為了畏懼朝廷命令而強製實行,甚至不發獎勵……”他侃侃而談,幾乎每一件事都踩在了要點上。朱棣頷首,金忠是他最為信任的臂膀之一。他與道衍不同,道衍所長更近乎謀略,有智謀有能耐更有野望,對大局勢大方向很有掌控能力;而金忠更接地氣一些,更能夠深入實地去處理這些民生事務,沉穩內斂又很是周到。這談話後君臣間的氣氛便緩和了許多,金忠含笑說道:“萬歲這些時日,看起來心情比以往要好些了。”朱棣在麵對熟悉的人,也是少有釋放冷氣,隻是淡淡地說道:“倒也沒什麽事能氣到我。”金忠心裏門兒清,看來這些時日萬歲對太子之位是心裏有數的。他不想話題繼續在這裏停留,便扯開了話題,“……子虛的能耐,不隻是一個簡單的工部郎中所能體現,臣建議可把他的位置稍微挪一挪。”這工部郎中再往上,就是工部侍郎了,金忠完全沒有在提及自己位置的回避,而是很直白地點出了這點。剛才他所說的那些新式武器的詳情,基本都是何玉軒在負責。帝王頗為無奈,對著這他很是信賴的大臣說道:“你覺得子虛的性格會如何?”金忠微愣,繼而苦笑:“他怕是百般推辭罷了。”朱棣搖頭,那已經不僅是百般推辭了,以他看來,要是朱棣當真給他升了官,何子虛這個懶鬼怕是要當場暈死過去。金忠看著帝王那眼帶笑意的模樣,捋了捋胡子好笑地想道:若是萬歲真的不喜歡的話,便不會這般的模樣了。倒也是,這要是換了他人,萬歲想要給人升官發財還被那人百般推辭,怕是帝王會讓他徹底連說話的機會都無,直接擼了這身官服趕出朝廷。隻是……金忠忍不住笑起來,按著何玉軒的性格,或許下場如此,他反而會開心些吧。一刻鍾後,金忠踱步出來,看著殿外春風化雪的模樣,心裏隱隱有著些擔憂。隻認真想來,卻絲毫摸不到痕跡,甚至連他為什麽如此擔憂的緣由都尋不到。半晌後,金忠搖頭離開了謹身殿。身後殿堂內,是帝王獨自一人安坐,看著窗外嫩芽初生的模樣,眉眼間落滿柔和,不知想起了何事,又或者是何人。……過了元月後,這難捱的冬日殘餘總算徹底散去,春日的氣息拂麵,讓人很是安逸。何玉軒在庫房裏逗留了些日子,好似在追尋著什麽東西,找了半天後才有點晦氣地搖了搖頭。外麵鶯哥喊道:“大人,要不小的還是進來幫您找吧?”何玉軒慢吞吞地說道:“不必了。”他本是想來找以往他爹的一些舊書,沒想到因著庫房被許多東西堆滿後,何玉軒壓根就找不到東西在哪裏。他往後退了一步,後腳跟踢到一個陳舊的箱子。何玉軒挑眉,轉身看了一眼,那箱子被塞在架子底下,外頭掛著一個黃銅大鎖,隻是鑰匙還插在鎖孔裏。這難道是他父母遺留下來的舊物?何玉軒矮身,就著鎖孔裏的鑰匙打開了黃銅大鎖,那陳舊的木箱被他給打開,腐朽的氣息從箱子內散發出來,何玉軒以袖子堵住了口鼻,定睛一看,卻發現都是一些陳舊的圖紙。圖紙?何玉軒的父親是都察院經曆司的經曆,乃正六品的官員,屬於道官,與六科給事中並稱科道官,同為言官。這樣一個職務,何玉軒不知他父親為何會收藏這些造船的圖紙。他翻檢了這些圖紙上的內容,確認這些都是造船所需要的圖紙,甚至連所需要的步驟分解都一目了然,清晰得宛如曆曆在目。何玉軒挑眉,他還從來不知道他父親有這麽個興趣。他的目光掃了一圈這個庫房,把木箱合上,彎腰把這個箱子搬出來,雙手抱著走到門外,“鶯哥,你對著箱子有印象嗎?”鶯哥看著何大人滿臉灰,驚訝地湊上來,隨著他的話低頭看了眼,“好像沒……咦,等等,這好像是馬晗尋到的。”馬晗?何玉軒微訝,這還真的是意料不到。馬晗嘴裏嚼著一根草,吊兒郎當地被鶯哥扯過來,看到何玉軒的時候方才正了神色,嘀咕了一句,“怎的不早說是大人找我。”他好早點整理下自己的形象。“馬晗,這是你尋到的?”何玉軒把陳舊箱子擱置在廊下,點了點說道。馬晗一眼便看了出來,點頭說道:“沒錯,是您在宮中休養的那段時日,從後院的樹坑裏挖出來的。”當時何大人久未回歸,他們本就擔心何大人的身體,而後等何大人回來後,事情一多加上時日漸久,大家也都忘記了。因上著鎖,哪怕是有鑰匙在,他們也沒打開看過內中的物什。何玉軒看著那個陳舊的箱子,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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