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心中淺笑,麵容並未流露出任何的表情,鎮定地讓朝臣們開始議事。隨著入冬,各地報來雪災的消息也是接連而來,戶部和工部因為這件事開始扯皮,沒過多久,兵部也在其中摻了一腳,彼此之間撕得不亦樂乎。這瞧著就是市井鬧劇的文明升級版。何玉軒暗自思忖,隻是這話就不能讓任何人聽到了,免得要被這些個言官舉報到死。今日的早朝本應當是這麽順利,何玉軒也一直很是安分,看起來同其他的小官毫無差別,任由著前麵的四品官員說話。四海大事言罷,便是次第而來的朝堂奏對。言官是明朝極為重要的製度,由督查員禦史與六科給事中組成,稱謂科道。但凡是言官都需要暢所欲言,看到不得體不符合法度的事情,都可以當庭上奏,這是帝王與律法所給予的權力。這前頭一個兵部給事中劉科澤劉大人老神在在地說道:“傳聞兵部尚書大人書數日前,納妾後鬧出了命案,尋了人脈走了官府把苦主的訴狀給壓下了,不知尚書大人,此事可否屬實?”兵部尚書蹙眉,咳嗽了幾聲說道:“此事從未聽聞過,劉大人是在說笑吧。”六科給事中的長官都給事中不過才七品,其下各科給事中更隻有從七品,然這些科官常剛正不阿,抨擊官員言行,如這等以小小從七品的身份上訴正二品官員是常有之事。劉大人冷哼道:“若是您這般說,那就有些沒趣了,萬歲,這是那位苦主的訴狀,上麵有他簽字畫押,並家中老小數口人的說法,人證物證俱在,尚書大人何不說說,這本該在三日前就審問的訴狀紙為何不翼而飛了?”兵部尚書有點冒冷汗,眼見著那訴狀紙被送了上去,而劉大人又一副篤定的模樣,他欠身說道:“啊,老臣好似有點印象,當時那人衝撞了家中小兒……”這些又臭又長的爭辯有點無趣,何玉軒低眉看著奉天殿地板的紋路,半心半意地數了起來。“既如此,那便交給錦衣衛查查看吧。”朱棣低眸看了一眼,便把訴狀交給了身後的內侍。“萬歲!”兵部尚書的汗撲簌撲簌,後背都濕透了。冬日穿著的衣裳極為厚實,他都能濕透,看來不是確有其事,就是另有緣故。這劉科澤退下後,又有一人上前請奏,“萬歲,臣以為,工部郎中何玉軒在責疏忽,欺壓下屬,在其位不在其心,臣懇請萬歲革去此人工部郎中的位置,以儆效尤!”這位的話一出,就讓朝臣有些驚訝。這何玉軒的名諱,最近出現的次數還真是多,而作為話題中心的何玉軒慢吞吞地抬頭,先是看了一眼言官,又看了眼朱棣。朱棣注意到何玉軒的視線不自覺流露出了渴求的目光。辭官辭官辭官……朱棣不經意地咳嗽了一聲,何玉軒似有所覺地低頭,就像是被霜打了一般,有氣無力地說道:“臣冤枉。”他就知道朱棣不允。朝臣們洗耳恭聽,打算聽聽這到底是怎麽冤枉了。豈料這何玉軒說完後,便又重新安靜地低頭,眼觀鼻口觀心的模樣,可算得上是異常謹慎了。就、就沒了?工部給事中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何子虛是瞧不起他不成?“萬歲,臣有證人在,也可傳證人前來。”此給事中張大人說道。朱棣好整以暇,頷首示意身後的內侍去把人帶入宮中,“等人來了再議,此事先暫且擱置。”何玉軒斂眉,並未在意那些看過來的目光,這不痛不癢的。豈能想到,下一個說話之人,針對的也是何玉軒。“啟稟萬歲,工部郎中何玉軒私藏宮中逃奴,且有諸般劣跡……”此人滔滔不絕,眨眼間何玉軒頭上都蓋了七八件壞事。便是何玉軒自己聽來,都覺得和這個人簡直是罪無可赦。壞人,壞人中的大壞人啊!何玉軒很是無奈,拱手說道:“臣府內確有宮奴,然那不是宮中的逃奴,而是在北平的時候便跟隨臣的。”言官劉玉和咄咄逼人,厲聲道:“向來唯有皇族才有資格享用,何大人是把自己類比天子嗎?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竟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何玉軒:???朱棣淡淡地說道:“那是我派給他的。”何玉軒此人的來曆其實不難查出來,他原本便是應天府的人,後來入了太醫院,又從太醫院被派遣到了北平,恰巧遇上了朱棣起兵謀反的階段,故而有人猜測,何玉軒是在這個時候投奔了朱棣,在朱棣的庇護下過活。可何玉軒在北平的經曆很難查到,基本是銷聲匿跡,如此看來,何玉軒在北平是幾乎沒什麽太大的表現,如今出現在應天府裏,成為工部郎中,大抵也是萬歲重舊情,且開朝正缺人手,就也賞賜了一個給他。如果不是他當朝為了阻止練子寧行刺而重傷,直接就出了名頭,任誰都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工部郎中。朱棣的手指敲了敲扶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當初子虛在北平鞠躬盡瘁,幾次三番都獻出了良策,這般有才識又有能耐的人,我自然是欣賞的。那宮人,是我早前在北平便送給他的,後來入了京師,這事也不曾變過,我這解釋,你可聽得明白?”那給事中當即就在朱棣麵前撲通給跪下了:“臣該死,不曾查清楚緣由便橫加指責,請萬歲恕罪。”朱棣擺了擺手,懶得追究。朱棣身後的鄭和略微蹙眉,若不是這等陷害之舉過於模糊,容易給何大人造成不便,萬歲本來是連開口的功夫都欠奉。這也是何玉軒一直不願揚名的禍患了,若是他在北平便和道衍金忠等一齊揚名,倒也不會惹來這等是非不分的蠢貨。因著朱棣親自開口,後頭的不管是一開始便沒打算指責何玉軒的,還是原本有計劃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的,基本都很順利地奏完事情便直接退下。“萬歲,人在外麵候著了。”鄭和低聲說道。那原先的工部給事中張大人猛地出列,突地說道:“萬歲,臣經過剛才的沉思後,突覺不妥。那證人雖然言之鑿鑿,卻是毫無物證,且他身為一個小吏,被責罰乃是己身偷懶的問題,何以會牽扯到何大人,故而臣認為,此事定然是這小吏胡攪蠻纏,不知是非便胡言亂語,還請萬歲明鑒。”何玉軒疲懶地眨了眨眼,隻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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