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喬澤天臉上。


    一個人的氣質裏,透著他這些年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受過的教育。


    一個人的眼裏,藏著他心底的情緒。


    喬澤天精英做派,待人溫和有禮,蘇孚卻能看出,他眼底的算計和輕蔑。


    捏著票,蘇孚點點頭。


    就讓她看看,男主到底是什麽人,又想做什麽。


    晚上七點,市區略堵車,蘇孚用手機回複朋友信息,車內寂靜。


    喬澤天眼底劃過一絲不悅。


    從小到大,蘇孚都是他的跟屁蟲,何曾這麽冷遇過他?


    五年前,因為那事和他鬧別扭出國冷靜也就罷了,回國還這麽對他?


    想到那人,喬澤天的目光複雜。說起來,他是要叫那人一聲弟弟的,也不想毀去他的一生。


    可誰讓自己做錯過事,還撒了謊:三歲的弟弟,並不是自己走丟的,當年,是他偷偷抱弟弟出去,導致弟弟被拐。


    他原本是愧疚的,可愧疚會隨時間湮滅。


    高中見到那人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來,那是他的弟弟。那又如何?家裏隻剩下自己一個孩子多麽好,一旦他回來,再想起什麽怎麽辦?


    原本也不想對他出手,隻要他不出來就好。


    可惜,誰讓他比自己優秀?


    他優秀過頭,被父親見到,被母親認出來如何是好?


    隻有他沉默在人群中,喬澤天才能放下心。


    汽車堵在十字路口,紅燈足足一分鍾。


    喬澤天煩悶地望出去,卻見對街,有個青年正在挨揍。


    他一眼,就見到那張,熟悉的臉。


    一母同胞,他和許渡生得有七分相似。


    他怎麽又出現了?


    這麽多年,又出現在自己視野裏。


    “那是.....許渡?”


    顯然,旁邊的蠢女人也認出那人。


    喬澤天眉目陰冷一瞬,笑了下,和藹道:“好像是。孚孚要去打聲招呼嗎?”


    既然念著他,為他冷遇自己,就好好看看吧。


    看看那陰溝裏的老鼠,到底值不值得。


    汽車掉頭過去,下車時,許渡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腹部,小混混們正在罵:“就這點錢?呸,沒用。”


    “大哥,他身上肯定還有。”


    “那你去搜。”


    胖子聽話地去翻許渡的褲兜,見許渡不配合,一腳要踢他肚子。


    蘇孚沉下臉,衝上去,搶先將那胖子踢倒在地。


    得虧穿的是休閑裝,並不掣肘,她扶起許渡:“你們幹什麽呢?當街搶劫?”


    一群混混見來的是個美麗女子,並不害怕,被叫大哥那人流裏流氣道:“是啊,你要管哥哥?哈哈,不如來哥哥家裏管?讓你管個夠!”


    許渡垂下頭,發梢遮蓋住眼睛,沒攔。


    喬澤天在三步遠外,也沒上前。


    蘇孚冷笑,亮出褲兜裏的工作證。


    這年頭,街頭混混是不敢惹吃衙門飯的。


    混混們對視一眼,要走,蘇孚罵道:“讓你們走了嗎?回來道歉!”


    混混們不甘不願,還回錢,道歉,承諾不再犯,才被放走。


    蘇孚問許渡:“你沒事吧?傷到哪裏了嗎?”


    許渡這才抬起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小心道:“您是?”


    好像真沒認出蘇孚是誰。


    喬澤天微笑道:“許渡,你不認識我們了嗎?”他自我介紹,又不無惡意道:“那是你高中的前女友,蘇孚啊。”


    許渡賠笑:“真不好意思,眼拙了。蘇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蘇孚一直拉著胳膊,不讓人走,喬澤天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他不愛蘇孚,不耽誤把她看作所有物。


    蘇孚審視著眼前這張清秀的臉。


    骨相流暢,皮膚白皙,眼睛墨黑,是憔悴也掩飾不了的美人相貌。


    那雙眼裏生出怯懦:“蘇小姐?”


    好似已被世俗打斷脊梁,再見到位高權重的仇人,也隻會獻媚。


    蘇孚微微頷首,偏開眼,似在忍耐著什麽,擦眼問:“你的傷沒事吧?”


    許渡說沒事,蘇孚又問:“你要回家嗎?我們送你。”


    許渡不回家,他出門,是為了趕明星馬戲團八點整的演出,演小醜。


    蘇孚道:“那正好,順路。”


    喬澤天二十多歲,還沒修煉成精,見蘇孚對許渡這樣熱切,心底充斥不滿。


    聞言溫和勸道:“是啊,許渡,我們送你快。再說,碰巧了不是,今兒我和孚孚也是去看馬戲的,你可要好好表演啊!”


    許渡揚起抹討好的笑:“一定一定。”


    看得喬澤天才順心點。


    到了車旁,要上車時,喬澤天從座位底下掏出塊抹布,純白色,幹幹淨淨,鋪在後座,真皮墊上。


    蘇孚阻下許渡上車的舉動,問喬澤天:“這是什麽意思?”


    喬澤天無奈道:“孚孚,你知道的,我有潔癖。許渡身上太髒了。許渡,你不介意的吧?”


    許渡連忙道不介意,縮了縮手,拍拍破舊的,沾滿灰塵的衣褲,露出個窮酸窘迫的笑:“沒事,要我說,我還是不坐車,這條路我都走習慣了!”


    蘇孚冷冷道:“那就不坐車。”


    許渡垂下頭,喬澤天笑著歎息:“好吧,孚孚,上車吧。”


    蘇孚冷眼看向喬澤天:“你開車去吧,我和許渡一起走。”


    她真的拉著許渡離開,車流緩緩爬過二人。


    許渡肌肉繃緊,身軀僵硬,思維在掙脫殺死她與堅持人設間反複跳躍。


    喬澤天臉沉如水,見二人漸行漸遠。


    第62章 小醜(3)   叫他心底啃噬……


    落日餘暉, 彩霞漫天。


    不看結伴而行男女的穿著打扮,單瞧兩張各有千秋、不分伯仲的俊臉,與緊緊挨著的臂膀, 是極為相配的一對。


    可成人世界, 不以外物取人的有多少?


    幾百米距離, 收獲不少行人異樣的注目,惡意或探究。


    許渡不自在地抽胳膊:“我身上髒。”


    蘇孚無奈:“好啦, 知道你講究。”


    言罷, 上手拍打許渡周身。


    許渡幾乎要跳起來:“蘇小姐!”


    蘇孚眼中浮起疑惑:“不是嫌衣服髒?”


    許渡綿裏帶針,譏諷她浪/蕩:“您與喬少在一起, 又和旁人如此親密,可曾想過,若喬少知道, 該多麽傷心?”


    蘇孚挑眉,笑盈盈地:“誰說我與喬澤天在一起了?”


    許渡愣了下, 支吾著:“你們金童玉女,天造地設......”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蘇孚漸漸收斂笑容, 盯著不肯直視她的青年,直到青年詞窮, 才認真道:“許渡,我和他碰麵隻是巧合, 沒有在一起。以前沒有, 現在沒有, 以後更不會。你知道為什麽?”


    許渡內心騰起股難以言明的煩躁。


    不報複她,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情分。


    她怎麽敢,再三糾纏、挑逗他!


    他語氣微涼:“緣分的確說不準。五年未見, 還不知道蘇小姐現在在哪裏高就?”


    蘇孚讀懂他未盡之言,落寞道:“我專業是心理學,剛入職重案組。”


    “重案組阿sir都風光的很,蘇小姐前途無限。”


    “還風光,一個個飽經風霜。”蘇孚撞了下許渡肩膀:“近來x市不太平,下班早回家,別在外邊逗留。”


    夕陽沒入海平線,川流不息的車輛開啟前照燈,各式霓虹燈光紛紛亮起。


    黑暗矯飾許渡眼底的冷色,他問:“不太平?是小醜案?”


    蘇孚詫異,這案件對外保密,他失笑:“前些天,市裏所有馬戲團的小醜都被叫去談過話,聽到一些風聲。”


    蘇孚不疑有他:“是啦,所以小心些嘛。”


    明星馬戲團占地一萬多平方米,屬x市一流,每周隻演出三場。很快,到馬戲團周邊,稀稀拉拉的行人,匯聚成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許渡愉悅地與蘇孚告別,蘇孚更愉悅:“好好表演,等你演出完,我有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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