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很想跟你討論一下生命的意義……這應該也是你一直在尋找的真諦吧?」


    他傻了一樣楞了足足有十秒鍾,然後忽然打了一個冷戰,回魂了。


    可是他沒有跟周南說話,轉身突然跑到了吧檯旁邊,端起了一杯酒就灌了下去。然後靠著吧檯坐在了地上,哈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周南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四十歲的男人,竟然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其他人都像看到瘋子一樣驚訝地看著他,隻有他的幾個保鏢一點也不意外,遞了一盒紙巾給他。「休斯先生是一個天才,而天才的思想跟我們凡人總是不一樣的。」


    他卻突然不哭了,大聲說道:「不,我隻是一個好奇的孩子,想要找到我自己存在的意義。可是……我卻始終找不到自己的家……」


    因為他的異樣表現,吃過了晚飯,施托爾科就叫走了埃廷尼和其他助理。因為休斯忍了又忍,隻差要出聲趕所有人離開了。「約納斯,明天早上再匯報工作吧。」


    周南點了點頭,跟奧黛麗說道:「幫我把那套茶具拿出來,我今天跟霍華德或許會聊的很晚。」


    奧黛麗雖然好奇周南會跟休斯談寫什麽,但是她明天還有很多事務,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受歡迎,所以乖巧地幫周南他們準備好了茶和開水,把茶具擺好,就拉著博尼塔到臥室裏去為明天做準備了。


    沒有了其他人,休斯的表情立即鬆懈了下來,不再擺個臭臉了,躺在了沙發上,他好像睡著了一眼。


    不過看到他一直不停起伏的胸膛,周南知道,他的內心絕對不平靜。


    周南自己不是天才,也不能理解天才的思想。像他剛才那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周南自認自己是根本做不出來。


    但是他知道休斯的大概經歷,也知道他後來每年隻剪一次頭髮和指甲、喜歡尿在牛奶瓶裏、不與任何人身體接觸,長期注射可卡音,光著身體在房間裏打坐,想要靠這種方式見上帝等怪癖。


    如果不是把他當朋友,周南隻會把這些當做趣聞來看,然後利用跟他的關係,介入衛星製造,以及生理研究領域。


    他的休斯太空飛行器公司,可是生產處了世界第一個同步衛星,包括美國登月的登月太空飛行器,都是他生產的。


    周南最開始遷就他,隻是想利用這層關係。但是現在,既然認可了這個朋友,他就決定從一開始來引導他。


    最少,不再讓他最後一個人孤零零死去。


    引導他的最好方式是什麽?當然是引導他的思想。


    他最後癡迷墨門教,想要在宗教上尋找靈魂的歸宿,那麽道教也可以啊!


    從43年得到未來的記憶到現在,他另一世的道教知識,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而從一開始穿上華服,也是給他一個心理暗示,這也算是心理學中的誘因。


    周南沒有管他,而是有條不紊地開始洗茶,泡茶,最後將裝滿茶水的小盅放到了他麵前。「喝杯茶吧,你剛才喝了不少酒,需要清醒一下。」


    他睜開了眼睛,看了看那小茶杯,皺著眉頭說道:「我不喜歡喝茶,隻有更烈的酒和毒品才能滿足我的欲望。」


    周南神神道道地說道:「試一下,茶水可以澄清你的靈魂,讓你跟神距離更近。」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看了看端坐在對麵的周南,這個時候的周南一身華服,端坐如鍾,眼瞼下垂,有一種出塵的意味。


    他也坐正了身體問道:「真的有神嗎?」


    周南抬了抬眼睛,問道:「那要先問問你,在你的心裏,神到底是什麽呢?」


    他楞了一下,端起了小盅,一下子把茶水灌了下去,燙的呲牙咧嘴起來。他長舒了一口氣說道:「苦的……」


    「茶水輕靈,可以滌清靈魂。入口雖然苦,卻別有一番回味。」


    他反問道:「那你認為神是什麽?」


    周南用手指在茶盤上蘸了一點水,在原木的桌麵上寫了一個中文的「神」字,然後讓他看了看,說道:「這個是我們中文的神字,在我們的文化中,屬於是會意字,從示從申。「示」為啟示智慧之意,申為聯想衍伸之意。結合在一起,就是觀照自己,觀照萬物的精神。」


    他有些聽不明白了,認真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沒有神?」


    周南搖了搖頭說道:「這要看你怎麽看待神這個名詞或者是概念。我認為是有神的,但是神是什麽卻值得商榷。首先,從名詞上分析,我們習慣把超出人類的傳說人物看做神,但是既然是傳說人物,當然是不可考究的虛假人物。從歷史存在,或者哲學定義上,這樣的神是不存在的。當教育越來越發達,人類對自身的認識越來越多,更習慣於把神看做是一種精神物而非現實物,這就是宗教和信仰的由來。」


    周南又寫下了一個英語單詞spirit,問道:「我沒有寫錯吧?這是精神的單詞嗎?」


    休斯點了點頭,說道:「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神不過是我們人類自己幻想出來的代表了我們心靈寄託的更高層次的假象!」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周南點了點頭說道:「從哲學意義上,人類的身體需要進食,需要排泄,需要休息,需要在社會中擁有自己的位置。同時,靈魂也需要。開心,恐懼,驚慌,鬱悶,人類的喜怒哀樂,其實都是個人精神或者是靈魂的具象。但是,這種具象都是被動的,人類根本沒有主動操控的權力。所以,有些人就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個身體的租客,卻不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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