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一回,吃不好睡不香的,就成了公孫蘭。  她豈止是吃睡不好?  都說了向曉久早已擅自越權將她開除人籍。  既然不是人,憑啥要給她人的待遇?  要知道如今這世道,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幹下來,就年節裏頭能吃些細糧肉食的,那都不能算是貧苦人家的了。  就那麽一個連人籍都沒有、當寵物又嫌惡心的玩意兒,能還奢望著吃香喝辣、高床軟臥?  別說和“九哥”比,就是路邊的野狗,都比公孫蘭如今的處境還要強一些。  野狗好歹還能和流浪漢爭食。  甚至能仗著狗多勢眾將戰敗者也一並吃了。  而公孫蘭呢?  公孫蘭現在別說和野狗爭食,就是給她一塊狗肉喂到嘴邊,她都咬不動了。  向曉久給公孫蘭的十三槍,也並不都是突刺。  有一槍是直接橫掃過去。  恰好掃落滿嘴牙,順帶掃出一張豬頭臉。  向曉久倒也不是存心虐待公孫蘭的。  畢竟便是畜生,又或者畜生不如的玩意兒,向曉久都沒有肆意淩虐的興致。  隻不過像公孫蘭這個等級的危險人物,  抓捕到手之後,廢除武功和其他一切可能被她作為武器的倚仗,  是不容延誤的步驟。  公孫蘭能恃之以行凶的,又絕對不隻那一對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直接被向曉久連著柴堆一並踩碎了的短劍。  公孫蘭還擅用毒,用藥。  還有一張比什麽迷藥都更要命的臉。  向曉久對她采取的一切行動都是必須的。  頂多就是手段稍微不那麽溫和。  但還是那句話,既然畜生不如,那就活該畜生不如的待遇。  不肆意淩虐畜生,並不代表要給畜生如同類一般的待遇不是?  何況畜生不如。  向曉久覺得自己對公孫蘭還是挺好的。  連敲碎她滿口牙之後,都惦記著每天至少給她喝三碗粥。  還都是筷插不倒的稠稠的粥呢!  雖不是啥細糧粥,卻也保證沒黴沒爛的。  多少百姓都沒能一天喝上這麽三碗粥?  遠的不說,就說那個老婆子,別說一天能喝到三碗,就是家裏人  不用算她這個老太婆,也不用算幾個還當不得勞力的小毛毛,  隻要壯勞力能保證天天能有這麽濃稠的三碗粥,老婆子能舍得隻為了那麽一籃子栗子,就把自己換了?  就她那麽個連家裏活計都幹不動的老婆子,誰還樂意要她?  願意要她的,天知道是要準備將她怎麽著?  別看老婆子沒啥見識,神鬼誌異鄉間傳說也聽了不少,就從公孫蘭手裏接過那一籃子栗子的功夫,她都不知道給自己腦補了多少種死法了。  要活生生吞吃都不是其中最恐怖的一種。  然而老婆子還是把自己換出去了。  那生活得難到什麽程度?  最起碼的,總要她覺著,自己再硬要活著,也隻能將兒孫拖得快沒活路了的程度吧?  否則但凡有活路,誰會想死呢?  便是要死,但凡不是實在沒法子了,誰還能樂意死在個連說話都聽不明白的地界兒啊?  落葉尚且想著歸根。  何況那麽個一輩子就沒走出過家門十裏地的老婆子了。  此間百姓生活如此艱辛。  公孫蘭這種惡貫滿盈的被抓捕歸案,還能天天這麽三碗粥。  向曉久覺得自己都快寬容成聖母蓮了。  然而就是這麽著,居然還有更聖母蓮的冒出來: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明明連馬兒都能給吃得那麽好,待這婦人卻如此苛刻!”  向曉久實在想不到隨便路邊茶寮歇一歇腳,都能聽著有人憐惜公孫蘭的,  原待不理會,  轉頭一看公孫蘭如今還沒消腫的臉,和一張因著掉了滿口牙、癟了進去的嘴,  又看開口的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公子,臉上雖有些不知世事的嬌憨,倒也不是什麽被美人皮迷了心竅的色胚子。  少年人身邊一個老管事模樣的,見向曉久看過去,連忙躬身行禮:  “大人您別見怪。  我家少爺年幼,素來隻在學院中讀書,並不大出來走動,也不知道這外頭世事艱難、人心叵測,隻見著這婦人此時狼狽就心生憐憫……  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見諒。”  向曉久眯眼打量這一主一仆,並另桌坐著的幾位高大漢子兩眼,點點頭:  “這人的心腸,能存幾分柔軟良善,原也是好事。”  “隻不過好心之前還是要先看清些人事,這世上需要良善人搭把手的太多了,白將好心喂了豬狗都不如的玩意兒,就未免可惜了。”  那少年公子給自家老管事拉著低聲一通勸,倒也知道自己方才莽撞了,紅著臉衝向曉久作了一揖賠罪。  可坐了一會兒,又著實好奇那囚車裏的婦人是怎樣的豬狗不如。  瞧著向曉久麵色溫和,還有心情拿出糖塊兒喂馬,就忍不住湊過來打聽。  公孫蘭的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除非案情特殊需要,暫時不適合公開的之外,天策將士就沒有為罪犯粉飾的習慣。  向曉久又喂了那拉囚車的駑馬一顆糖,再拍拍還要撒嬌的“九哥”兩把,回頭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就把公孫蘭的豐功偉績說了。  聽得那少年公子目瞪口呆、瑟瑟發抖。  畢竟紅鞋子隨著那張引得朝廷江湖各方大佬都行動起來的海捕文書,也算名揚天下了。  尤其公孫蘭,連少年公子這麽個一看就是不知世事的少年人,也是一聽到向曉久提了個名,就恍然大悟、連道難怪。  但海捕文書上提到的惡行,一來隻能重點提最可惡的那麽幾樁,二來就那麽幾樁都隻說得言簡意賅。  哪裏能有向曉久這會子說的生動詳細?  少年人聽說那老婆子的遭遇就麵露不忍,再看公孫蘭也徹底沒了最後一絲憐憫之色、純然厭惡了。  再聽到如今聚集在西湖畔等著看仇人梟首的那些可憐孩子們,和更加可憐的、連活著等到這一天都沒福的其他孩子……  哪怕向曉久對他夠體貼的了,像是那個跟野狗爭食、最終卻成了狗糧的孩子就隻是一語帶過,全不像對著薛冰歐陽情幾個那樣怎麽刺激怎麽來,少年公子還是聽得心有戚戚。  再看囚車裏的那位,別說憐憫了,就根本沒覺得自己見著的是一婦人。  羅刹惡鬼都不及她!  這會子再聽得向曉久說:  “九哥說是馬兒,卻是打他父母那一輩,就隨我征戰沙場、出生入死過的;  九哥雖說生了個好時候,不用再上戰場了,卻也是我的好夥伴,我並不以畜生待他。”  “至於拉囚車的那匹馬,就算是尋常畜生了吧,好歹這畜生還充當人力,兢兢業業著幹活兒呢!”  “就是比囚車上坐著的那個畜生不如的待遇好些,又如何?”  少年公子也不覺得有哪點不在理的,倒將心思都放在向曉久那句“征戰沙場、出生入死”,再看向曉久時,那真是滿臉迷弟樣。  臨了那老管事催著他:  “老爺那邊原不叫您去,您既然執意要過去,就該趕著點兒,多少給老爺搭把手,叫老爺也安安心,  他雖說眼睛不好使了,少爺們一個個的卻也都大了,不隻大少爺能頂起門戶了,咱們小少爺也能為父分憂、為兄分擔了……”  那少年才和向曉久依依惜別,卻還纏著要立下他來日家中瑣事忙完,北上讀書的時候,去向曉久家中拜訪的約定。  向曉久瞧他這般有趣,不隻給了他宮九京郊別院的地址,還隨手給了他三小瓶子藥。  實在是這新迷弟瞧著又傻又癡的,聽著家裏頭仿佛還除了什麽事,叫他家長輩瞎了眼又險些破了好大一筆財的……  就好歹給一點兒小玩意傍身吧。  向曉久辣手摧花了,然而既然不幹人事,憑啥享受人權待遇?  至於少年,少年是原創人物,但和原著人物是有關係噠,就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猜著莫莫是打哪個角色身上衍生出來的啦第三十四章   向曉久還不知道自己不過是隨手給了點兒粉絲福利,結果就真救了那華姓少年一條小命,順便還把個公門之中的某個大禍害給清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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