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嘿,同誌,借用一下你的火柴。<ww。ienG。>”就在我茫然無措的時候,一個年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本能的抬頭看了看,隻看到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站在我身邊,正麵帶笑容的彎腰看著我。


    年輕人最多不過二十五六歲,標準的瓜子臉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身上穿著一件很常見的灰sè列寧式呢料正裝,垂在褲縫邊的左手裏提著一個黑sè的皮質手提箱,臂彎上還搭了一件青藍sè的大衣。


    “謝謝,”年輕人見我看著他,卻什麽動作也沒有做,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笑道。


    “哦,不用客氣。”我回過神來,把早已凍的失去知覺的雙手送到嘴邊,用力哈口氣,暖了一下,這才摸索著掏出火柴,遞到年輕人麵前。


    年輕人接過火柴,又朝我笑了笑,這才轉過身,快步朝不遠處的一個人走過去。


    我眯著眼睛看了一下那個人,是個穿著很正統的老頭,留著斯大林式的短寸頭,腰杆挺得筆直,麵部線條很明顯,給人一種很硬朗、jīng神很矍鑠的感覺。


    這老頭看著很眼熟啊。


    這是我看到老頭第一眼時的感覺,隻是當我仔細去想的時候,卻又想不起曾經在那兒見過他了。


    年輕人借火柴顯然不是給他自己用的,他給那老頭點了一支煙,又說了一句什麽,轉身就往回走,但剛走了兩步,就被老頭喊住了。


    因為離著一段距離,站前廣場上又很喧鬧,我也沒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麽,隻看到那老頭朝我指了指,很是隨意的揮了揮手,年輕人像是答應了什麽,再往回走的時候,卻把那盒火柴塞到了他臂彎裏搭著的那件大衣口袋裏。


    “同誌,謝謝你,”年輕人很快又走回到我的身邊,他先是很有禮貌的道了謝,緊接著便問道,“你是在等車吧?去哪兒?”


    “通泰裏,”我點點頭,簡單的回答道。


    “沒帶行李嗎?”年輕人將那件大衣抓在手裏,又問道。


    我疑惑的搖了搖頭,要是放在前世,在車站上有人這麽問我,我就得考慮是不是要報jǐng了,不過眼下倒是沒有必要,這年頭,還沒人敢在火車站上幹搶劫的事。


    “來列寧格勒是辦公事的吧?”年輕人笑了,他將手裏的大衣遞到我麵前,說道,“把這個穿上吧,這裏晚上的氣溫很低,不比通泰裏好多少,你這樣子會凍壞的。”


    “哦,這怎麽可以,”盡管很想把這大衣穿到身上,可我還是瑟縮著站起身,推辭道,“我的火車也快發車了,再堅持一會就可以了。”


    “拿著吧,”年輕人笑的很真誠,他把大衣塞到我手裏,說道,“都是革命同誌,不用客氣。我叫瓦西裏·拉夫羅維奇,在州委國民教育委員會工作,下次有機會再來列寧格勒的話,再把它還給我就可以了。”


    年輕人在大衣上輕輕拍了拍,又朝我揮揮手,算是道了別,轉身就朝那個老頭走去。


    一聽到國民教育委員會這個名字,我的腦子裏瞬間閃過一絲亮光——我想起那個老頭是誰來了。


    弗拉季連·葉夫謝耶維奇·別利亞科夫,兩次蘇維埃人民代表、列寧格勒州州委委員、列寧格勒州國民教育與文化委員會主席。


    我靠,我剛才竟然沒想起這個人的身份來!不過這老頭到火車站來幹什麽?不會是等火車吧?


    就像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測,等年輕人走到身邊的時候,老頭扔掉手裏的煙頭,同年輕人說笑兩句,而後兩個人邁步朝車站裏去了。


    我抓著那件大衣站起身,明明是想抬腳走出去的,可腳底下就像生了根一樣,一步都沒邁出去。冥冥中,我發現自己之前的思路存在一個天大的紕漏,我的智慧被慣xìng的思維方式左右了,以至於忘記了前世在品評曆史人物時經常用到的一個詞——時代局限xìng。


    ……………………………


    我病了,從來到這個時代、這個空間之後第一次生病,病情來的很突然,也很凶猛,但卻在情理之中,jīng神上受到的煎熬、難耐的焦灼,再加上被生生凍了大半個晚上,即便我的體格很好,也肯定扛不住。


    發病是在從列寧格勒返回通泰裏的當天,那一天發生了什麽我都不知道,將近四十度的高燒讓我整個人都迷糊了,而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將近三天。


    今天是我返回通泰裏的第四天,我的病情雖然基本緩解了,但還沒有徹底痊愈,感覺著就像是餓了四五天的樣子,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不過我並沒有選擇繼續在床上躺下去,而是一早便爬起來,安排好了一整天的工作計劃——我可以發誓,即便是在前世,我都沒有這麽認真的工作過。


    知道我要做什麽嗎?沒錯,我要轉變自己對工作的態度,至少,是要讓那些始終在暗中盯著我的人,明確看到我在工作態度上的轉變。


    通泰裏通用物資供給站,也就是我現在負責的單位,過去,在我的觀念裏,這就是個既沒有實權又沒有實惠的邊緣部門,是專門讓我這種人混吃等死的地方。我當時唯一想的,就是通過重生所帶來的“金手指”,實現一個跨越xìng的發展,跳出眼前這個狹小的發展空間,一躍成龍。但是一趟列寧格勒之行,令我徹底認識到這種想法的不切實際xìng與危險xìng。


    瓦列娜對我的威脅很大,我相信,她說要盯著我絕不是一種恐嚇,但她說不會給我投稿的機會,這卻是一種**裸的恫嚇,如果我執意想把稿子投出去,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途徑都堵死。知道她對我最大的威脅在哪兒嗎?並不是她那份對稿件政審的權力,而是她資格審查委員會委員的那個身份。


    前世的時候,國內同樣也有資格審查委員會這個部門,不過這個所謂的資格審查委員會,隻是用來審查人大代表資格的,它與蘇聯目前的資格審查委員會作用不同,職權範圍也查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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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今的蘇聯,資格審查委員會是最高蘇維埃常設的四大委員會之一,各級資格審查委員會不僅審查蘇維埃人民代表的資格,還負責審查預算、審查幹部等等等等。換句話說,我要想在列寧格勒州的官員體係內脫穎而出,始終還是無法繞過瓦列娜那一關的。她是資格審查委員會的委員,那份我看不見而她卻能看得見的人事檔案裏有什麽、會被加入些什麽,我都做不了主,她卻能做一些cāo作。


    知道我現在的弱點是什麽嗎?一言以蔽之,那就是“言正而身不正”。講政治嗅覺,講馬列理論研究,我有常人難及的優勢,但我似乎天生就是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回想過去的所作所為,我似乎隻把黨xìng原則那些東西當成了約束別人的玩意,自己卻從來沒有遵守過。


    這樣能行嗎?當然,在我重生之前的那個世界裏,講一套做一套的人有的是,那時候所謂的黨xìng原則隻有新聞聯播上聽得見,而在現實中卻是“政績至上”,上下人等講究的是“政績在手,天下我有”、“招商引資兩個億,誰還管你泡小蜜”。可是在這個年月裏,至少是在瓦列娜的身上,我感覺到了時代不同所造成的人的為官理念的不同。


    通泰裏隻是個小地方,在這真正地基層,往往也是最黑暗的地方,我在這裏可以不講黨xìng原則,可以為所yù為,但隻要想繼續往上爬,想要掌握更多、更大的權力,我就必須,至少是表麵上做出“言行如一”的樣子。


    越是sè彩斑斕的毒蛇,往往毒xìng越強;越是從心裏開始壞掉的蘋果,往往外表越光鮮;臭雞蛋臭的不是皮,**的枯木常常會有一層堅硬的外殼。我從沒說過,甚至從沒想過要做一個正人君子、道德典範,但即便是惡棍,也沒必要在自己的腦門上沾個標簽。品xìng有瑕疵的人往往更能走的順風順水,但惡貫滿盈而且壞的天下皆知的傻瓜,卻注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瓦列娜當著我的麵,將我斥責為渣滓、混蛋,哈,沒錯,我就是渣滓,就是混蛋,但她對我斥責還不夠完整,更準確的說,我還是不甘寂寞、野心勃勃的渣滓,是意誌堅定、抱定一個方向永不言棄的混蛋。


    說實話,我並不憎恨瓦列娜那個女人,不為別的,就因為她的存在給我提了個醒,她對我的斥責隻能算是幫我查漏補缺,讓我得以繞過前進道路上的一個暗坑。從現在起,我要改變自己的做派,將所有黑暗的東西深埋在心底,在用馬列理論武裝自己的同時,給自己披上更加光鮮,甚至是光芒四shè的外皮。


    通泰裏通用物資供需站這個用來禁錮我的冷衙門,從今天開始將不會繼續冷下去,我要在這個平凡的崗位上,幹出一番驕人的成績。瓦列娜是列寧格勒資格審查員委會的委員,卻不是列寧格勒資格審查委員會47名委員的集合,我要用我的行動和我的表現,爭取到另外那些委員們的認可。


    她不是要盯死我嗎?我對她唯一的報複方式,就是用冷酷的現實來告訴她,就算她把兩個眼珠子粘在我的屁股上,也阻擋不了我前進的腳步。


    (暈,第一次發的時候審查沒通過,也不知道什麽字眼用的不對,索xìng把後麵一部分刪了重寫的,結果再發的時候就把刪掉後一部分的那幾百字發出去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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