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輕聲說道:“殿下起名叫米粉。” 米粉當然不是大米做的也不是糯米做的,而是黃米做的。 劉談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米粉,他是沒吃過的,可能偏南一點的地方有,而現在還沒傳到中原吧。 不過不管有沒有,劉談是不會委屈自己的,他想吃就讓人做了出來。 反正也不是什麽難做的東西,不就是把米浸泡、磨漿、蒸粉然後再壓條嗎? 比他弄別的東西還要簡單一些。 而這個東西配上鮮濃的雞湯,晚上吃了的確是一種享受。 不僅有米粉,宮人還將洗好的細嫩豆芽也扔進去燙了一下。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到了口感最好的時候,宮人便將裏麵的米粉挑出來一點,澆上一點湯,最後放上一把豆芽,捧到了劉徹麵前。 劉徹挑起一根米粉仔細看了看,然後放進嘴裏慢慢咀嚼。 米粉質地柔韌,富有彈性,被煮入味之後口感著實不錯。 米粉吃過之後,他又挑起了豆芽嚐了一口,豆芽還保持著一定程度的爽脆,吃一口正好去一去雞湯的油膩。 劉談怕劉徹吃太多不消化,所以米粉給得不多,豆芽倒是給了不少。 劉徹這一餐吃完,照理說肉也吃了不少,濃湯也喝了,主食也算是入了肚,偏偏卻不覺得難受。 而他吃完的時候一抬頭,他兒子還跟小豬似的埋頭苦吃呢,就是那個食量讓劉徹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記得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恨不得一天吃五頓,可是他兒子一直都是跟著他吃,平時也沒見加餐,食量卻居然跟自己差不多,不由得有些奇怪。 劉談吃得差不多之後,劉徹問道:“吃這麽點?” 劉談拍了拍肚子說道:“六分飽正好,晚上不宜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劉徹挑了挑眉沒說什麽,隻是起身出去溜達了。 不得不說,晚上的長壽宮雖然算不上燈火通明,但是燈光的位置都特別恰好,而且散步的時候一陣風吹來花木的清香,讓劉徹越發舍不得這座宮殿。 他一邊走一邊問道:“明日做什麽?” 劉談說道:“明天啊,明天去圍獵!雖然父皇在長安已經搞過春獵了,不過在草原上打獵跟在上林苑應該感覺不太一樣。” 的確是很不一樣,第二天風和日麗,隻是因為海拔的關係,這裏的藍天白雲總像是能觸手可及的樣子。 因為這個最近劉徹都特別沉迷觀星,因為這個距離讓他覺得自己距離仙界似乎很近。 劉談給安排的圍獵與其說是圍獵,不如說是給劉徹安排了一個肆意跑馬的地方。 長安當然也有這樣的地方,但不得不說,在長安跟在草原上感覺還是不一樣。 藍天白雲,碧草如海,劉徹跑馬跑得的確很開心,尤其是在發現他兒子騎著汗血寶馬都趕不上他的時候就更開心了。 晚上則是篝火晚會。 去年的時候劉談在室內給他搞過一個篝火晚會,當時他覺得很新鮮,然而到了現在他才發現,在室內和室外是完全不同的。 室外的篝火晚會好像更熱鬧一些,而且天上的星和地上的火也讓景色更加好看了一點。 最讓劉徹意外的是劉談居然還會做飯! 當然所謂的做飯其實就是烤肉,可這也讓他很新鮮了,烤出來的肉不僅味道好,而且鮮嫩多汁,跟劉徹以前吃過的烤肉都不太一樣。 他原本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劉談每次都會弄出點新鮮玩意來,可能他就先入為主覺得劉談哪怕烤個肉都跟別人不同。 可當他吃了一口李陵烤的肉之後就不由得皺了皺眉,果然,他兒子烤出來的肉就是不太一樣。 劉談當然有自己的處理手段,忙忙活活給劉徹烤完肉之後,劉談順手拿起地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旁邊正在跟劉徹說笑的陸懸頓時喊道:“阿談!” 劉談打了個酒嗝,轉頭看向陸懸,歎了口氣說道:“我怕是要提前退席了。” 他把陸懸的酒給喝了,陸懸好烈酒,而他的酒量……不提也罷。第403章 [二更]403 陸懸擔心他身體不舒服,連忙問道:“怎麽樣了?” 劉談搖了搖頭:“還沒事。”然後將手裏尚未烤熟的烤肉交給了陸懸,轉頭吩咐道:“給我倒一杯牛奶過來,多放點蜂蜜。” 甜牛奶解酒,他可不想喝醒酒湯。 吩咐下去之後,他就老老實實坐在了劉徹身邊。 此時酒勁兒已經有點上來,他的臉上微微泛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懸,但卻又仿佛沒有看到對方一樣,視線不知道落到了什麽地方。 劉談抱著腿團成一團坐在那裏。 明明個子也不矮,腿也很長,偏偏這樣坐著就給人一種又瘦又小的錯覺。 一旁的劉徹看了看兒子,發現他兒子醉酒之後看上去乖巧的不行,也不哭鬧也不發瘋,就那麽安安靜靜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懸似乎很擔心他,一邊烤肉一邊不停的看。 過不多時,劉談要的牛奶被端了過來,此時大概是酒勁兒已經上來了,他愣愣看著那杯牛奶半天,歪頭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怎麽會有牛奶。 劉徹看不下去說了句:“喝。” 他不懂牛奶解酒的道理,不過他喝酒之後他兒子經常會讓人給他一杯牛奶,喝完之後的確會舒服很多。 劉談雖然思路有點斷,但是本能還在,聽到劉徹的話就乖乖地把牛奶拿過來低頭喝了一口,抬起頭的時候他的嘴邊還留了一圈白,乍一看上去仿佛是小老頭。 陸懸回頭一看不由得失笑,趁著劉徹看人摔跤的功夫,湊過來幫劉談擦了擦嘴。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劉徹正盯著他……的手。 陸懸十分自然地將手放下轉身回去繼續烤肉,而劉談依舊抱著他的牛奶杯乖乖坐著。 劉徹欣賞了一會兒子的傻樣便湊過來將他喝完的杯子抽出來說道:“回去睡覺。” 劉談聽了之後眨了眨眼,打了個嗝說道:“不……不行,明天還……還有考試。” 劉徹愣了一下:“什麽考試?” 劉談也卡殼了一下,眼睛裏透著些許茫然,仿佛又斷片了。 劉徹隻當他還惦記著科舉,不由得笑道:“明年才開科舉,你今年就惦記上了?” 劉談卻仿佛鬆了口氣一樣:“明年才考啊,還好還好,我……我還有時間複習。” 劉徹聽了這句話就覺得有點不對,這明明就是在說他要考試啊。 劉徹忽然想起了當初對整個考試體係的懷疑,他總覺得這樣一個成熟的體係不像是劉談一拍腦袋能想出來的。 他想了想趁機問道:“這麽害怕考試?” 劉談立刻一臉嚴肅:“我……我才不怕,我……我久經沙場,怎麽會怕考試!” 劉徹失笑:“不怕你那麽緊張幹嘛?你那也算久經沙場?” 劉談瞪圓了眼睛:“我從小考到大,怎麽……怎麽不算久經沙場?” 劉徹下意識問道:“從小考到大?為什麽要考那麽多次?” 劉談有些迷糊說道:“就是要考這麽多次啊,隨堂考月考期中期末考,還有模擬考,還有升學考。” 劉徹都快聽暈了,劉談念叨了一溜,他就記住了最後一個:“升學考?” 劉談用力點了點頭,然後仿佛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忽然說道:“老師都是騙子。” “嗯?”劉徹立刻警惕起來,誰敢騙他兒子? 劉談委委屈屈說道:“說什麽上了大學就解放了,都……都是假的,上了大學比高中還慘。” 劉徹滿腦子疑惑,高中是什麽?大學又是什麽? 然而陸懸的重點都在慘上,立刻問道:“怎麽慘了?” 劉談聲淚俱下:“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的比驢多,吃得比豬少,你說慘不慘?!” 劉徹跟陸懸兩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結合一下劉談一臉委屈的樣子,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劉談抬頭看看左右,剛想口吐芬芳,忽然就愣住了:“你們是誰啊?” 陸懸跟劉徹笑不出來了,怎麽喝醉了還不認人了呢? 劉談認真看了看陸懸一臉困惑:“我們班上沒有這麽好看的同學吧?新來的?” 陸懸抿嘴笑了笑,剛想說什麽,就看到劉談轉頭看著劉徹說道:“你也是新來的?長得有點著急吧?未老先衰?” 劉徹的笑容僵在臉上,一旁的陸懸頓時倒抽了口氣,眼看劉談還要說什麽,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 迎著劉徹平靜的目光,陸懸幹笑說道:“陛下莫怪,阿談喝醉了。” 劉徹袖子一挽:“放手!” 陸懸恨不得扛起劉談就走,連忙說道:“陛下,陛下,別跟醉鬼一般見識。” 劉徹還想說什麽,那邊劉談自己掙紮了出來,還拍了陸懸一下:“我還沒說完呢,嗝。” 然後他認真看著劉徹說道:“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劉徹冷笑,伸手就要捏劉談的臉,今天誰都別想攔著他收拾這個不孝子! 他手剛碰到劉談的臉,就聽到劉談忽然十分欣喜說道:“我記起來了,你是最傑出的君主之一!” 劉徹的手一頓,微微眯了眯眼:“怎麽傑出了?” 劉談開始掰著手指頭說道:“內強皇權,外服四夷,開創盛世……” 說到這裏他就卡殼了,總覺得好像還有幾句話沒說出來,但是剩下的怎麽都想不起來,幹脆說道:“還……還有好多。” 劉徹雖然依舊捏了劉談的臉,但力道十分輕柔。 而一旁的陸懸眼睜睜地看著劉談作死,又眼睜睜看著他力挽狂瀾把劉徹哄的開開心心。 陸懸:學到了。 大概是鬧了一通說的有點多,劉談的精力明顯有些不濟,他晃晃悠悠的就倒在劉徹身上含糊說道:“我好想家啊。” 劉徹扶著他的手一頓,下意識的認為劉談所說的家肯定是長安,是未央宮。 他輕柔的扶著已經睡著了的劉談,一旁的陸懸說道:“陛下,臣送阿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