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鬆開手,看了一眼非常平靜,什麽話也沒說,甚至眼睛都沒睜開一樣的柳。 立海大的人……可真會挑釁啊。第85章 十九 立海大的網球選手們,給外人的感官都不是很友善。 目空一切,恃才傲物,這類形容詞是完全可以放在他們身上的。 雖然這種“被蔑視”的感覺,很大程度上是他們對手心理壓力之下的過度解讀和隨意揣測,但立海大的正選們都很擅長尋找對手弱點並加以利用也是真的。 就比如,仁王分明不是那個意思,卻還是讓橘以為,他的說法是“我隨便找個搭檔都可以打敗你們”。 還比如,柳不睜眼明明是個人習慣,和“蔑視”無關,但微微一笑,再加上那個場合的一些微表情,和精神力的推波助瀾,就讓還算挺佛係的千歲都有些生氣。 做完賽前禮儀和猜球,仁王和柳各歸各位時默契地對了個眼神:既然對手是“那種”打法,那麽提前讓對手情緒失控是一個好辦法。 暴力網球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操控的,反而更考驗人的掌控力。 用得不好,很容易被人抓住空隙和行為方式。 在球場上,有一個法則是通用的:越是冷靜的對手越難對付。所以不管怎樣,先挑釁試試看,讓對手情緒不穩定,也算是追求勝利的一個簡單辦法了。 這次猜球依然是“九州雙雄”先拿到的發球局。 橘調整了一下呼吸,捏了捏網球。 他和千歲的精神力與氣機,在調整呼吸的很短的時間裏開始了共振。這是打算一開場就直接進入正題。 “野獸同調”。 柳在關東關西交流賽時也在場外看過這一招,在球場內能用精神力做更細致的感知。他在後場看了一眼仁王微弓起的背影,並不擔心:如果隻是這種程度,仁王一個人都足夠應付。 啪! 是橘最擅長的追身球,直接衝著仁王的左腳去的,瞄準的正是腳踝邊的位置,或者可以說,瞄準的就是腳踝。 氣勢洶洶的網球旋轉著砸向腳邊,是一個如果用左手回球會有些別扭的位置,右手就更難應對了。顯然,橘也針對性地研究了仁王的打法,對“二刀流”的回球做了對應的限製。 他是認真將仁王和真田作為假想敵去研究的,此時發現對手換了一個人,除去被看低的怒火以外,也有對手出人意料帶來的壓力。 但這樣的速度,以仁王的反應能力,完全可以在網球落地之前調整好自己的位置和接球姿勢。而他的柔韌性和身體的平衡能力也在之前有些“莽撞”利用係統時被強化被改變,能夠輕鬆做出許多人認為做不到的動作。 而和柳搭檔的好處在於,他可以更輕鬆地調整自己的打法:柳也相當擅長配合別人。 他們倆有一招感覺上是很相似的:對對手和搭檔行為的預測。 柳的預測建立在數據模型之上,而仁王的預測,除了數據,多少也有精神力的引導和壓製。 隻利用碎步稍稍往旁邊側移了一步,側身彎腰之後手臂一動,球拍的位置就正好攔截到了橘的發球。 力道挺大,單手接球時手腕用力會被帶起輕微的疼痛,但對於之前一段時間習慣於利用係統修複功能直接帶傷打球的仁王來說,隻是毛毛雨。 “太輕了!”他索性做出張揚的姿態,“隻是這樣而已嗎?這是獅子還是家貓啊?” “15-0!” 應和著他這句話的,是落地的網球聲,和裁判吹響的哨聲。 橘能看出仁王是在故作姿態,是有意挑釁,可這句話還是讓他一下子握緊了球拍。 “再來一球!” “沒用的~”拖長音以後的語氣就帶上了一點嘲諷的意味,仁王腳尖一旋,握拍的手手指抵在拍柄上,對著衝著身體而來的球反向旋轉自己的球拍。他是反手握拍,球拍正好支在胸前,網球就在拍麵正中央。這一球如果砸實了,是真的能砸到人的胸口的。但那又有什麽用呢?胸口也不是什麽危險部位。 右手在左手的手腕處脫了一下,以免左手手腕的壓力太大,仁王強行利用核心力量讓自己的身體停在原地而不是往後仰,單腿向後腳尖點地。在借力之後,本就在旋轉的手腕又往下旋了半圈,將網球上的旋轉和力道都卸掉,才以一個有些古怪的姿勢用球拍將球平推回去。 網球的旋轉在這一招之下居然消失了。 平直的網球直推向對麵前場的千歲。 這是無旋球,真論起來並不好應對。 因為……選擇太多了! 人很容易形成慣性。旋轉球的力道和攻擊力比無旋球要多很多,因此中學聯賽的舞台上,所有人在打球時都會利用旋轉。或者說,隻要揮拍時不時正正將球推出去,而是帶了一點移拍的動作,不管是上下左右哪個方向,球都會被加上旋轉,隻是多和少的區別。 就算是初學者階段,也幾乎不會有人打出完全的無旋球! 千歲揮拍時才發覺網球上毫無旋轉。他輕微變了臉色,明白以自己的姿勢做出的對應打法,或許會讓這個球的旋轉不夠越過中網。 但再改動作已經不行了。 以正手抽擊的姿勢打出的這個球稍稍劃出弧線,卻在中網前就開始下落,最後直接砸在網麵上。 “30-0!” 在觀眾席最高處,場館的外圍,帶著一個口罩,穿著畫著小醜的文化衫的白發卷毛,露在外麵的眉眼彎了起來:哦呀,這一招他已經練到這種程度了嗎?有點欣慰又有點心酸呢。 仁王則回想起種島教導他旋轉時說過的話。 “你的話,用這一招還太早。”神態有些漫不經心的前輩,說話的語氣倒是很認真,“這一招的原理,其實是在解讀出對麵來球的旋轉以後,用方向的方式將上麵的旋轉消除掉。除去眼力和反應能力以外,至少要將所有旋轉的技巧都基本掌握,才能運用這一招。你不能在看出對麵網球的旋轉後,想個一秒兩秒才找到反向消除旋轉的方法。” 那時他深刻體驗過種島的“無”的玄妙,不管用怎樣的方式,不管怎麽拉球,網球的旋轉都差那麽一點,都會直接砸在中網上。 但種島毫不客氣和他說:“隻差一點?那是你的錯覺。我當然是算過了,以你掌握旋轉的程度,不管用什麽辦法,都不能將網球打過來。你認為我選擇的網球的落點是隨便選的嗎?” 看似簡單的招數,背後是種島紮實的基本功,對旋轉深刻的了解和敏銳的觸覺,以及天生的反應能力。 玩過幾次黑白配之後,仁王也明白種島的反應力是多麽出類拔萃了。 甚至黑白配也算是一種鍛煉方式。 仁王倒是沒有種島那種,到處找人玩黑白配的愛好。他練習這一招,隻是懷著“總有一天要打敗種島,所以要知己知彼”的心態。 就像是他學習真田的招數一樣。得先知道這一招怎麽用,才能根據自己的體會明白這一招的弱點,繼而找出應對方法。 眼下,他打回橘回球的方式,就是在練習種島的“無”的過程中得到的半成品招數。 我的招數怎麽都是半成品?這時候仁王也不免有了這樣的想法。 他總覺得腦子裏閃過一絲靈光,但太快了,一晃神便想不起來剛才到底想到了什麽。 捋了捋頭發,仁王望見對麵千歲凝重的表情。 他決定比賽結束後再繼續想。這種靈感性的東西,既然一時想不起來,那麽短時間內就確實是摸不著頭腦的,沒必要因為這個影響比賽。 當然,想是這麽想,仁王也確實因為靈感消失而心情變壞了。 他將精神力以更有壓迫力的方式放出來,有些惡意地勾起唇:“puri,連球都打不過來了呢?” 千歲也握緊了球拍。 大概是感覺到了仁王的心情突然變壞,身後柳的配合方式也相應發生了改變。仁王能感覺到屬於柳的精神力更進一步地鋪開,密度變低,範圍卻變大了。這不是柳常用的收集資料的方式,卻更有利於他自己的發揮。 仁王便配合地讓自己的精神力浮在柳的精神力上麵。 他感受著對手精神力的變化和情緒的變化:“再來一球?” 他稍稍改變了自己的位置,露出了並不那麽明顯的漏洞。 在冷靜理智的時候,橘不一定會抓住這個漏洞:它太像一個誘餌了。 但多多少少被仁王的挑釁弄得失去冷靜的橘,哪怕知道這可能是個誘餌,也還是衝著這個漏洞去了。萬一呢?他不想再看到那張可惡的臉了!至少也要看到這張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啊! 而仁王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深了。 是的,他現在還做不到對每一個回球都瞬間反應出球上帶著的旋轉和對應的力道,方向,軌跡以及一切信息並且在瞬間找到反向的消除方式,但他可以有誘導對手打出他能解決的球。 橘的打法太明顯了:追身球,粗糙的旋轉,更多地利用力量,和用力捏網球後施加在網球上的壓力讓球不再平整導致的空氣阻力—— 噠。 又一個落在球網上的球。 千歲抬眼看了看仁王,果斷也位移了一個身位:“桔平!” 他高高舉起左手,也不避諱場上的仁王和柳,直接比出了一個手勢。第86章 二十 仁王是有點表現欲的。 他提前知道種島會來,自然想表現出這半年來他的進步,告訴種島:他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弱小的人了。 前幾輪他就上場過一次,對手還是一個不知名學校的不知名選手,激烈程度還不如校內正選選拔賽。種島也說,看起來你們能進入四強了,那麽半決賽我會認真看的。 我們會拿到全國冠軍。仁王很認真地道。 種島還在笑,也說,那麽我就期待了。 聽起來不是很相信仁王的話。 眼下,獅子樂的“九州雙雄”是一個還算有分量的對手。並且對於仁王來說,他在雙打上的經驗和戰績已經超過了單打了——這說出來有些奇怪,但是事實。那麽這場比賽,就是一個很適合的“匯報演出”的舞台。 在以半成品“無”拿下了對手的發球局之後,自己的發球局,仁王也毫不客氣直接用了“流星抽擊·發球”,也就是那個他從零式削球得到靈感研究出來的發球。 “2-0!立海大!” 連下兩局。 交換球場時,一直不是很有存在感的柳喊了仁王一聲:“小心一點。” “我知道。”仁王點了點頭。 對手不是省油的燈,不會仍由他繼續這樣打下去,仁王當然知道。 “你的消耗控製在安全範圍內吧?”柳又問道。 但他的語氣並沒有疑問的意思,反而帶著一點提醒的含義。 仁王點了點頭:“放心,我不至於在這種事上掉鏈子。” 他現在的表情,哪裏有在球場上那麽“惹人厭”呢?一旦走下球場,就瞬間收斂了神色。 “倒是你,資料收集結束了嗎?”仁王側過頭問。 柳沉吟了幾秒:“他們還沒用那招,‘野獸同調’也不僅於此。” 仁王從柳的話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