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官員們就在旁邊聽著,這番話不出三天就得傳遍京城。


    林玄禮又悶頭狂看,解決完最後一點,有禦史彈劾蔡京品行不端、對先帝不忠,丟到明□□議要談論的一堆裏。


    這個分類有一摞。


    剛好吃午飯:“天色尚早,下午還能練一練騎射。你們都去休息吧。唔,下午帶小侄女玩投壺。我想帶她們去看大獅子,又怕嚇著她們。”逛動物園和遊樂園貌似是帶孩子的正確方式,除此之外我玩的就是打架和騎射。


    這些臣子是值班的,並不是官家批完奏折他們就下班。


    王繁英:“弄個小羊羔給她們玩比較合適。”


    “小鹿怎麽樣?小鹿好可愛,還有小馬駒。小紅快生了你知道麽。”


    王繁英:“……昨晚上我告訴你的。”


    “啊哈哈哈中午吃啥?”


    帝後二人就聊著這些家常的話題手挽手的走了。


    第111章 計劃和驚喜


    兩人年紀相近,但氣勢截然不同。


    一個瘦的清雋,一個胖的可愛,一個是大宋唯一的丞相,另一個則是被迫雲遊天下的五品官員。曾經是攜手同遊一起爬山的好朋友,然後為了政治理念不合、天下大勢所趨而分道揚鑣。人生際遇高低變幻,互相傷害,積怨和防備隨著時日越積越多。


    官家要宴請剛剛回京的蘇軾,還有他依然倚重的章相公。


    待漏院中有許多屋子,兩人在院中對視了一眼,各按品級去了不同的屋子。


    郝隨回來稟報道:“章相公對蘇學士的態度不壞,隻是蘇學士倨傲,不肯上前行禮請安。”


    “你辛苦了。”林玄禮感到十分麻爪,這幾年章惇還在整蘇軾,經常給他調動工作,要麽是哪裏艱苦貧窮讓他去,總歸是沒讓蘇軾太好過。“我很想念蘇軾,又怕章惇吃醋。好麽,原先得注意分寸,現在和臣下聊聊天,更得注意分寸。”


    原先的沙比趙佶毫不猶豫的換掉了章惇,好像沒啥事,實際上我知道章惇有多重要,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代替他。嗯……希望他能再幹二十年讓李綱頂上來?


    王繁英肆無忌憚的嘲笑:“哈哈哈哈別把大臣們爭鋒鬥氣說的像是小女人爭寵一樣。”


    “差不多差不多,他們還會寫宮怨詩呢。文人寫了唐宋詩集中,九成以上的怨婦詩。”


    王繁英嘎嘎嘎笑倒在椅子裏:“那我勸官家雨露均沾。”


    林玄禮:“我還是喜歡章楶。哎,他真應該參加這次宴會。”


    又是章惇的族弟,蘇軾還寫詞與他相和:“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


    “別睡懶覺了。”王皇後毫不留情的拖著官家往外走:“你下午還要開經筵聽課,然後會見遼使,還得給那件事擬定章程,晚上還許給兩宮太後你親自烹調小菜獻上孝心,都不能耽誤。”


    就在禦花園中的閣樓上設宴,可以觀賞迎春花。


    林玄禮頂著章惇不讚同的眼神,試圖迎上前去,被親愛的老婆抓著腰帶拖在原地沒能上前。


    回頭和她眉來眼去了一下,成功接受雙份的‘注意身份’。


    隻好轉身去了自己該去的椅子上坐著:“數年不見,先生,你風采依舊啊。”


    蘇軾猶記當年在秦鳳路見麵時,十一郎看起來還隻是個活潑的少年,現在氣勢大不相同,人也更瘦。跪拜道:“臣蘇軾,叩見官家。”


    “免禮。”他想起來點身份之間的差別,微微感慨:“子厚,東坡,入席吧。你們多年未見,隻管敘舊,不必顧忌我。這有幾道新菜,是這些年我研究了,不便保存,你沒吃過。”


    吃吃喝喝聽聽新歌——晉王妃李清照寫的,都單線和官家說話,對對麵之人不發一言。


    蘇軾在外為官(流浪)多年,氣度一如往昔,把天下間的見聞拿來侃侃而談,天南海北的風土人情和當地趣事、見聞、百姓對秦王的傳誦,和美食傳說,說的精彩紛呈。


    章惇根本不配合,直接提起當地的犯罪率、惡□□件、被治罪的官員、流民數量給人添堵。說來說去,想起來隻要蘇軾去赴任之後,半年之內這些問題都有所改善,更氣了。


    沒有什麽比一個才華橫溢的朋友和自己不是一條心更令人憤怒的。


    林玄禮:[我真應該給他們準備點韭菜盒子,然後讓他們好好聊一聊,反正也要對噴,加點生化武器。]


    [六哥:你可別缺德了。]


    [嚶嚶嚶他們不配合我,並沒有相逢一笑泯恩仇。很快我的朝堂上就會分為兩黨,章惇vs蘇軾。]


    “東坡,正宗的西湖醋魚,和京城裏做的,有什麽不同麽?我此生是沒機會去杭州了”


    蘇軾沉吟片刻道:“西湖的鯉魚更肥更嫩,肉質更鮮一些,京城中的魚常有土腥味,要用蔥蒜來壓。用五斤往上的鯉魚,陳年花雕提味,再用陽泉陳醋來調和。”


    林玄禮:“好,美景美食,真是享受。我釀的麥酒滋味如何?”


    保質期實在是太短的鮮啤酒。


    蘇軾笑道:“清爽可口,如飲甘露。真是不用燙來喝,恐傷脾胃。”


    “我也不常喝。到如今每個月飲酒不過三五次。”


    章惇看了看旁邊的漏壺,提醒道:“官家,到了經筵的時刻。”翰林院選出最好的教師,給官家講治國之道,鑒於官家在登基之前都沒學過治國,這件事格外重要。


    就是他選的人擬定的課程!


    經筵是一個半時辰,三個小時,前後兩名老師,講《周禮》和《論語》。


    林玄禮聽的非常認真:[這句好!這句曲解一下能拿來用。哎嘿。]


    [這事兒以後也能給親征當借口。]


    [對對擴張不是擴張,是仁義之師啊。不是我想征服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需要被我征服。]


    [六哥:佶兒你有點不要臉。]


    他以前也學過這些書,也知道自己以後要治國,隻是當時不覺得自己需要用古代治國的思想來治理國家,背誦時隻學了典故,沒能融會貫通爛熟於心,也做不到信手拈來。現在認真記憶,做筆記,仔細聽講,但暫不發表自己的主政態度。


    經筵的教授雖然是飽學鴻儒,但不敢對皇帝提問,經筵僅允許皇帝提問,他們作答。


    聽完經筵,回到書房裏。看到王繁英不在這裏有點失望,但這樣也合理,她隻想偷懶睡覺和毆打官家,哎。


    登基的第一年不改年號,也不準備急著改變政策,可以改但沒必要,用這一年時間觀察所有的臣子,除了知名的那幾位,咱還需要更多不出名但踏實肯幹的官員,他們對皇帝表現的總是不錯,對新君的表現更是殷切,需要漫長的觀察。


    “今年一年裏,隻有兩件事,一個是振興武監,另一個是準備開設天授院。”國家欣欣向榮,天下太平無事,百姓需要休養生息——還真得垂拱而治,先深入了解,再進行改革。


    魏季禮得到眾人給予厚望的目光,作為曾經的長史,他的關係似乎更親近一點。


    童貫心說不好,原本隻要和高蜜爭寵的同時排擠其他小太監就行——可簡單了,自己把他們指使的團團亂轉即可,高蜜又不是很聰明,現在不行了,現在自己需要和這些聰明的進士爭奪官家心裏的地位,趕忙開口道:“小人愚鈍,不曉得什麽是天授院?從未聽說過這個衙門,官家的奇思妙想,令人心生敬仰。”


    林玄禮眯著眼睛麵沉似水,靜默了一會,殺氣越發低沉凝重。“數年來,有不少人偶得天授,和我的神人夢授機密不一樣,他們是突然就會了莫名其妙的東西。樹大招風,為人覬覦,引來殺身之禍。有些人,如那三名刺客,有神人夢授的機密,卻為奸邪所引誘,意欲刺殺朕。他們的同鄉,如越凶,明了大義,忠心赴死,如益鑫……他突然開始賣鵪鶉蛋還賣的那麽好,首開先河拿了鵪鶉不鬥而是下蛋用,也是得自天授。”


    “朕暗自思量,都是大宋子民,不論是正道上的才幹,開始耕織漁獵畜牧,都該為我所用。故而設立天授院。收集天下間這樣的人才,為朕所用,免得他們受限於年少急切枉害了自身,或是因為沒有功名不能上達天聽、被奸人所害。”


    魏季禮準確的替大家問:“請官家明示,tian,shou是那兩個字?壽命的壽?狩獵的狩?老叟的叟?”


    研究長壽還是打獵還是什麽玩意?


    “蒼天的天,授予的授,與太醫院同等的‘院’。”


    眾人一時間沒想明白,都在苦思冥想,翰林徐知製誥心裏突然靈光一閃:“臣曾在書上看到,吐蕃境內曾有一種天授詩人,雖然目不識丁,但某一日突然能唱誦萬句長詩。”


    林玄禮深以為然的微微一笑,心說:[其實我是給所有後來的穿越者一個路標,一個機會。種田文和官場文的直接過來報道,隻要你們能把基礎物理、基礎化學、基礎生物和基礎數學給我湊齊了,高官厚祿都不難。龍傲天和篡權路線的,不論男女,殺無赦。]


    [六哥: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解釋點什麽?]


    [下輩子要是能見麵,慢慢給你解釋。或者死後見麵,我曾經看過一本小說,皇帝們死後會在陰間住在一個鎮子裏,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誰治國牛逼誰有底氣。希望到時候咱哥倆能豪橫一把。]


    這麽一說,王拾遺也想起來一件事:“昔年唐明皇收集天下神童,有山中丞相李泌、富國丞相劉宴、五步成詩的史青。如前些年的方仲永,似乎是天授神童,隻可惜其父隻知斂財。分明和王相公同時期的人,少年時名也不弱於王相公,卻被耽擱了。官家打算搭救那些誤落凡塵的神童麽?”


    林玄禮讚許的點點頭,把手優雅的搭在胸口:“正是為君者愛民如子。”我是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能給我湊足借口,傷仲永這點借口好耶。唐玄宗也幹過這事兒!你們的聯想力真可以!


    在場眾人用神情明確表示:官家,這是臣等應該吹捧的話,您搶了我們的台詞啊!


    然後就拿著官製開始研究,把這個天授院安排到哪一個地方下屬更合適,國子監麽?撥款多少呢?收集來的可能不隻是穿越者,還會有本土的神童,呃,本土的神童可能會更多,現在江左二寶就挺牛的。到時候需要區別開這兩夥人麽?一群年輕的穿越的笨蛋,麵對真正的神童,更有可能露餡。倒是不怕有假貨,隨機出題一考就知道真偽。


    “嗯……在天授院中統計出來,不留在院中教導。還是要在家裏長大求學比較好。像是李泌劉宴那樣的國家棟梁,可遇不可求。大部分天授的人,隻是有一技之長。”還得看他們上輩子是學什麽的。學生物的現在還在燒老子的錢折騰生物實驗室,家裏搞養殖的現在還在養鵪鶉種木耳,連初中課本都背不下來,嘖。


    林玄禮想了一會,很難把事情想得周全,又不想坑了這些神童和穿越的倒黴蛋:“恰好現在閑來無事,你們去各自擬定一套章程。”


    值班的眾臣有點歡喜雀躍:“遵旨!”


    “臣領命!”擬定章程通常不是他們的工作,這是額外的表現機會。


    林玄禮閑得無聊,拿出抄了一半的《紀效新書》。就是戚繼光那本,在記憶中複述了這麽多年,也可以放心的寫下來了,大概還剩一半。之前還憑借記憶寫了《遊擊戰》,沒有人敢偷看官家的手稿。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有沒有在潛意識中扭曲,但確實結合了一些自己在邊關的見聞。


    千裏運糧十不存一。


    於是越遠的距離=需要越多的部隊押送。


    民夫離家超過三個月就會誤了農時。


    炒米炒麵、烤餅、幹米(蒸完了曬,曬完再蒸,搞到用水一泡就能吃的程度)、肉幹。


    肉鬆需要消耗大量柴火和人力,奶粉則還是做不出來,還沒脫水就焦了。壓縮餅幹遙遙無期。寫著寫著,突然想起戚繼光發明的一樣美食——福建光餅!


    立刻起身去自己原本的庭院,這裏已經改建成廚房,又是一個三公裏疾走。


    和麵、加入老酵頭、放在溫暖的地方加速發酵、瘋狂揣麵。正戳了洞洞要往烤爐裏帖,有侍衛匆匆跑來,被童貫攔住詢問了兩句。


    童貫進來稟報:“官家,刑部、禮部、吏部的尚書求見。您是見是不見?”


    林玄禮好氣哦:“去把馬牽過來,朕跑累了。”繼續把餅烤上,調製了一點鹽水,對高蜜叮囑:“等這塊炭火燒盡,唔,半個時辰之後,你拿竹刷子往餅上甩這半碗鹽水。”


    高蜜:“是是,奴婢遵命。”


    三名尚書聯名彈劾承旨蔡京,罪名非常嚴肅:反對新政、陽奉陰違、妄議朝政、結黨營私,以及執政期間的問題——文及甫一案中言行逼供,偽造罪證,在地方執政時誣陷政敵、勞民傷財,提議加印交子,。


    林玄禮沉吟了一會,雖然搞的不是詩案,但是因言獲罪比亂審案放的更靠前,讓人心裏不舒服。隻不過這是自己明示章惇做的,章惇現在在裝不知情,官家比他還不知情:“竟然有這等事,真是辜負了朕,將蔡京下昭獄候審。”


    想起蘇軾一直反對蔡京各種勞民傷財,這次彈劾中甚至引用了蘇軾的原文,就覺得很好笑:“工部,工部下的水部,水部侍郎是誰?”


    值班的吏部侍郎立刻報告了這人的姓名、籍貫、年齡、工作簡曆。


    林玄禮想了想:“蘇軾加封龍圖閣大學士,任水部侍郎,原水部侍郎上了年紀,調任國子監任教授。”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


    黨羽們認為章相公是氣哼哼的忍了,實際上他很高興:“看來官家真準備讓蘇軾去管黃河水患。好啊,三月可能會有桃花汛。”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差事,所需要的錢糧、民夫不計其數,但是也非常艱苦,勞累風濕都會接踵而至。


    ……


    光餅是真的很好吃,有嚼勁,濃鬱的麥香,是那種不放多少油的酥香和層次感,還有淡淡的鹽味。


    官家翹著二郎腿,在烤爐邊上直接吃了兩個,超級好吃:“朕的手藝真是沒的說!”


    帶著餅和順便一起烤出來的羊肉包子去參加家庭聚餐,煎炒烹弄了幾個菜,按照人數分別成幾碗,依舊是分餐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血宋徽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繹並收藏鐵血宋徽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