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苦肉計才娶回家的媳婦,現在你在宮裏和小公主形影不離,她在王府裏閉關修道,這算怎麽回事?”


    輕鬆的溜走。繼續照顧兩個小孩,叫她們放鬆一些,不要在悲痛欲絕的父母之中被壓抑的太難過。[在曆史上,哲宗老哥在死了兒子的四天之後立刻死了心愛的小女兒,他就被徹底擊垮。]


    [現在已經過了十五天,小姑娘的狀態還好……不會也是心髒病吧?]


    過了一個月,事情好像就這麽過去了,對百官來說雖然深感惋惜,但不意外。讀過曆史的人都知道,皇家的兒女也不是個個都能存活,再生就好了,先帝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呂大防和曾布聯名提議官家應該多臨幸嬪妃,皇後可以專寵,也得分給別人一點,這樣能增加幾率,並婉轉的建議官家多選一些美女充實後宮。


    劉清菁氣的在宮中破口大罵,倒也無計可施,隻好找著官家繼續努力。


    益鑫先是在秦王府裏混了一個類似鵪鶉把式的工作,京城中風靡一時的鬥鵪鶉,秦王不玩,以前府裏也不養鵪鶉,他特意收購了一批沒有什麽鬥誌的戰五渣鵪鶉,養了一個多月,奉上一碗鵪鶉蛋。


    林玄禮拿去鹵了,讓狗試毒,再讓內侍試吃,安全無虞自己一品鑒:“嗯,比野鵪鶉蛋好吃。”現在想吃個西紅柿雞蛋打鹵麵可太難了。


    距離刺殺事件已經有兩個多月,刑部尚書和開封府尹終於遞交了調查報告。


    三名刺客是舒州(安慶)人,與寫信的電月凶本是童年玩伴。成二狗改名成鴻,黃富貴改名黃鶴,白小娟改名白婧,越仲改名越凶。四個人形影不離,合夥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因為偷稅漏稅和結交匪類被當地官府治罪……三人的家眷分別送到杭州、蘇州、惠州,現在都被追捕歸案,隻有越家人留在舒州沒動。三人曾在五歲時一起落水,又一起被救回來。


    報告中還記錄了他們有些奇怪的行為:突然發癔病胡言亂語,說自己能通曉過去未來事,說吉凶禍福,說自己其實是另一個人,要做一番大事業。


    但舒州知州可不想說自己治下出了惡逆、妖孽,拚命□□,解釋說這樣不奇怪,癔病是常見病症,巫婆神漢暫且不說,學周易的都號稱自己知曉吉凶禍福,至於喝醉了吹牛說自己是星宿下凡也經常有。


    三家的父母兄弟和白婧一起,趕上了今年的秋後問斬。


    刑部尚書得到皇帝的暗示,去問十一郎:“郎君,按理說,犯婦以官賣和沒入掖庭為主,似她這樣出身寒微,又剛剛流產的婦人,沒入掖庭也沒法幹活。有宋以來,沒有過這樣犯上作亂行刺的案件,律法上沒寫男女犯罪有什麽區別。官家說她這一點小事,無足輕重,以您舒心為主。”


    林玄禮想了想:“和她全家一起問斬吧,我也懶得買她回去折磨,哦,距離秋後問斬沒幾天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不敢不敢,單憑郎君吩咐。”


    “跟她說她要被沒入掖庭,給她點希望。最後一天再告訴她實情。”


    “遵命。”


    刑部尚書一番操作,把這三家加塞進去,一起問斬了。


    林玄禮坐在茶樓裏看著白婧被獄卒押送著徒步走過來時,那扭曲震驚難以置信的神情,還有白家一起被問斬的八個人:“謝指揮使,我心裏還是不快活。”


    這不是抵命的事,應該抵命,她們抵償不了謝璀的價值。她什麽都不是。而我……我就開始株連別人全家了麽?這是朝廷法度,我以前不認同,現在開始有點認同了,這不好。


    過完年就是元符二年,去年改元元符初年,他也沒怎麽在意。


    [公元1100年,我十八歲,六哥二十五歲,整數,好記。]


    這一年時間十一郎變化很大,從一個活潑跳脫的年輕人,變得有些沉悶、成熟。


    全年除了習文練武、哄小蘿莉、推進生物實驗室的設備製作(並在高純度玻璃方麵取得一點成就)、研究發條機械表的製作並取得一點成功、宅在宮裏鑽研美食試圖喂胖六哥、被向太後和保母聯合起來每天逼著喝補腎的湯藥、和王繁英在各種地方用各種方式打架、努力回憶提純銅和一些高強度合金的方法,如果純度更高,就能減少火器上的用量。大炮就不用那麽厚。


    李清照和趙似一起生了個小女兒,健康可愛。


    蘇頌看到寄過來的機械座鍾,親自按照圖示裝上擺錘,上好發條,雖然每天需要上弦兩次,但這東西的精美程度還是令他驚訝、欣喜。拆開看了一遍,又完好無損的裝了回去。


    官家今年依舊是不打仗,不修宮殿,攢錢,努力生兒子。


    轉眼又過了年,寒冬時節,官家先是偶感風寒,然後一病不起,病情愈演愈烈。


    沒幾天時間就覺得大事不妙,趕緊安排後事,召集太後和群臣來到塌前:“早有傳言稱,太白先秦分,秦王當有天下。我無子,立秦王為嗣。”


    章惇去年還覺得趙佶輕佻,被行刺之後性情大變,一點都不輕佻了,偶爾說說笑話,還是滿臉凝重。“臣擬旨。”


    “不。”林玄禮本來在隔壁倒騰薑汁羊肉小餛飩,一召集群臣就先到了:“六哥,你會好的,等你病愈之後,再生了兒子,叫我多尷尬啊。”


    章惇:我覺得他還是很輕佻。


    趙煦現在懶得搭理他,正提振精神努力把事情辦完:“閻立本所繪《十八學士圖》,賜給趙佶。”


    “喪事從簡,山陵也不必奢靡太過,不要陪葬奇珍異寶,以免被盜。”


    “封鎖消息,新君即位之前,勿令遼國、西夏得知。”


    “封我母親為太後,佶兒。”


    林玄禮微微發抖,跪在他床前:“一定,一定做到。”


    “章惇,曾布,蔡卞,你要繼續重用,他們原本和你不和,是不敢,不要心存芥蒂。武將的選拔,你眼光不錯,切記愛惜民力,不要窮兵黷武。”


    “是,是,我記得了。”


    “國富民強不容易。”趙煦摸摸他的頭:“吾弟當為堯舜。”


    “嗚嗚嗚嗚”


    官家鎮定的交待了十幾條事,又沒忍住:“我知道你會對侄女好,還是放心不下,在擇婿時一定要慎之又慎。”


    等都交代完,丞相出去發布詔令,其他人各自退下。


    屋裏隻留了兄弟兩人。


    官家躺著閑聊:“西夏梁氏是否同你說過,她那天師的預言?”


    “……哥哥,她說過。我不信你會有不測,我也不信她能挑撥咱們的關係。”


    “行刺你那幾個刺客,留了絕命書,說你將來昏庸無道,斷送大宋,你知道麽”


    “聽說了,我也覺得是無稽之談。你當時身體還好。我雖然偶爾胡鬧,至多是每天在宮裏烤羊腿,和老婆打架,和侍衛打架,如何能斷送江山社稷。”


    “發癔病自稱神仙下凡的人不少。佶兒,你想當皇帝麽?”


    “說真的,我不太想。原本什麽事都有哥哥頂著,我胡鬧也有人收拾殘局,做些不該做的事,也有人慣著我。六哥,我對先帝沒什麽印象,我隻記得你,在我心裏,父親也是你,哥哥也是你,最愛的人也是你。你最聰明,最有毅力,百折不撓,是大宋有史以來最好的皇帝。”


    趙煦:“我有點冷,你上來。小時候你跑到我被窩裏,我就在想,如果有你這麽可愛的兒子就好了。”


    林玄禮擦擦眼淚,把外衣一脫,穿著小棉襖進了被窩:“爹?”


    趙煦:“……”


    氣的他都有力氣揍蠢弟弟了。


    第109章


    禮部尚書滿麵淚痕,倒不是思念先帝,而且為了製定禮製愁的,愁的肝腸寸斷。兄終弟及的事,本朝就有,太*祖和太宗就是兄終弟及。可是情況不一樣,拿出當年的送喪和即位的儀式修修改改,太重了就不是兄弟之間的傳遞成了父子,禮儀稍輕一點又怕秦王不滿。他衣不解帶的侍奉大行皇帝三十三天,消瘦憔悴了許多,這是真正的兄弟情深。


    “…太弟和太子的區別,大為不同,太難了,求相公指點迷津。”以前也有兄終弟及的帝位傳承,但沒有一個是皇帝生前冊封的,都是由太後做主。


    章惇在這一個多月以來,工作量沒有多大變化,朝廷上下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他隻是擔心官家的生死,以及一朝天子一朝臣,趙佶和自己的關係絕對算不上好,經常能感覺到他氣呼呼的瞪自己。當時是對的,現在呢?“沿用喪禮,不用改動。”


    就按照太子對大行皇帝的禮節。昨天進宮商量指派誰為山陵使時、以及具體繼位時間時,看到他穿的喪服是斬衰,就是這個意思。


    禮部尚書戰戰兢兢的把製定好的喪禮流程捧進宮去。一見還沒正式登基的新君,穿了一身最粗的生麻布製布製做,斷處外露不緝邊,是五服之中最重的斬衰,是子為父的喪服。兄弟的喪服理應是次一等的齊衰。


    林玄禮現在減肥徹底成功,瘦的臉上有清晰線條。看起來和大行皇帝十分相似。把喪禮流程拿在手裏,仔細看了一會。他學禮法學的一直不太認真,反正有專人負責這方麵的事,不用學的太努力。現在翻了半天,看起來好像還行,但還覺得不足:“夠莊重嗎?”


    禮部尚書小心翼翼的說:“和以往的大行皇帝一樣,沒有皇太弟扶靈的先例,臣直接挪用了皇太子的禮製。”


    “再莊重一些,天下百姓隻舉哀一個月嗎?六哥讓你們節儉,沒讓你們敷衍了事。”


    禮部尚書立刻跪了:“罪臣愚鈍,求殿下明示。”


    林玄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不滿的,沒事找事的說:“祭品裏的甜食太多了。儀仗序列應該再增加一些,為什麽沒有紙紮的麒麟。現在萬物蕭條,土地上凍,要在七個月內下葬,哪裏來得及營造宮室?”


    禮部尚書:“是是,是是是。殿下容稟,不是罪臣不考慮土地上凍的事,而是……七月下葬乃是太-祖皇帝製定祖製,輕易改動不得。倘若殿下輕易改動,恐怕將來的官家引為規矩,大興土木修造陵寢,於國有害。”


    林玄禮攥著拳頭氣了一會:“也罷,你說的在理。就依此辦理。”


    接下來去陪著向太後、朱太後、劉皇後吃中午飯,三人相對默默無言。向太後也沒想到他能當皇帝,又不想看到朱氏成為太後。朱太後一直都想當太後,可這又是兒子的遺詔。兩位太後之間的氣氛也有些尷尬。


    一桌子素菜,以豆腐木耳香菇為主。


    林玄禮食不知味的一掃而空,起身道:“臣告退。”


    “等等。”劉清菁突然叫住他:“佶兒,你要當皇帝了,王繁英要入駐中宮,我移居到哪裏去?”


    林玄禮不怎麽在意這件事:“神宗皇帝的嬪妃居所之中,還能挪出一座宮殿給你。”


    劉清菁有些生氣:“真是人走茶涼,也不用再哄你侄女玩,你就不怕天下人說你苛待寡嫂?”


    林玄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社會人的做派拿出來,瞥了她一眼:“有些人說你紅顏禍水,刮骨鋼刀。我本不想把這種汙名加在六哥身上,可你要是誹謗新君,恐怕這種說法壓不住。”反正太醫說確實和縱欲有關。唉。也難怪他著急,他都快三十歲了。


    劉清菁把銀牙咬的嘎吱嘎吱響,悲憤交加,卻又無可奈何:“你,你這些年一直在官家麵前裝模作樣,裝作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林玄禮隻是陰沉沉的瞥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向太後現在終於可以針對她了:“佶兒,孟氏被逼出家已有數年,我看她沒犯什麽重罪,現在該把她接回來了。”


    林玄禮瞥了一眼猛然愣住的劉氏:“娘娘說的是,此事容後再議,現在還有許多事要做。”


    這招太妙了!絕對不可能把孟氏接回來,那女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但以後隻要劉氏突然找事,就拿這招製衡。


    吃完飯又各自去喪禮上舉哀。


    宗室、滿朝文武都要參加聲勢浩大的喪禮。


    白天忙各種儀式,到晚上可以休息時,官員們起身就準備回去加班,朝廷高官都在這裏舉哀,隻留下那些不夠資格參加國喪的小官在衙門裏辦事,他一點都不放心。


    童貫突然走過來:“相公、樞密使,諸位尚書,請留步,郎君有事相邀。”


    “在哪兒?”


    “垂拱殿。”


    這八位國家重臣隻好趕過去開會,路上用眼神相互詢問,猜測是什麽事。是對我們還沒請他在靈前繼位感到不滿呢,還是急於詢問朝政、國力、甚至是開戰呢?在垂拱殿見麵,必然是商議國政。


    林玄禮帶著王繁英進了垂拱殿,侍衛雖然不讚同也不敢阻攔新君。


    大殿空曠,方才幾名打著燈籠前後簇擁的內侍,輕輕的拿蠟燭取燈籠中的火苗,把室內蠟燭都點燃,照的明晃晃亮如白晝。


    王繁英也沒說話,她還是挺吃驚的,沒觀察過兄弟相處的現場,不知道他們的感情這麽深。


    林玄禮在垂拱殿裏上下左右的晃了一圈,抖抖刮絲掉毛快要成流蘇邊的喪服下擺,隨意坐在台階上,往後一靠,看看房頂的藻井:“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哎,我得振作起來了,天下還等著我去征服。”


    主要是金兀術和粘罕,不能總這麽意誌消沉,還等著組裝的更小更精確的座鍾,需要編撰數理化課本,需要改革的軍製。要做的事情太多,還都不能著急,回頭先寫一個十年計劃出來。得發展海軍,但是現在沒錢了,擠不出來。


    現在可以寫了,不怕有人偷看之後去告密。我沒有危險了。


    王繁英摟著喪服裙子坐在他旁邊:“嗯,想想你說過的,你說你二十歲時會有一個重要人物出生。”


    林玄禮瞬間支棱起來,甚至有點興奮,捂著嘴小聲說:“嶽飛!嶽飛還要兩年就要出生了!”還有李綱!啊宗澤!渡河這次肯定渡河。我心愛的章楶現在不當經略安撫使了,可以回來和我見麵了。魯智深!這年幼的壯漢現在居然每天要回家見爸爸媽媽,還要上學,就算是現在想想還是很好笑。武鬆大概還是個嬰兒?哎,他哥是真不容易。


    舉哀的地點距離小朝會的垂拱殿不遠。八名重臣進門時,正看見皇太弟和他那聲名遠揚的愛妃一起坐在台階上,十一郎臉上有了些神采,不是往日那種憔悴而心不在焉的樣子。


    林玄禮站起身,拱了拱手,臣子們連忙還禮。“天色已晚,賜坐,賜茶。我長話短說,山陵使還沒定下來,這事應該盡快做決定。等春暖時盡快修造帝陵。還有我六哥的廟號和諡號,可惜太宗的廟號已經被用了,我有意諡他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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