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建中清晰講述了在軍隊中巡營,看到新兵打架,過去詢問是有人強搶郡王的金幣,新兵持有遂寧郡王的舉薦信,自己回去想想不對勁,又覺得相貌似乎是宗室皇親,一詐,就出來了。但郡王耍無賴不肯回京,自己不能逼迫郡王,特附郡王書信一封。


    翻頁之後,是刷了漿糊貼上的十一郎手書,和裝裱的技術一樣,貼的還很平整。


    看書法有些退步,的確是挺長時間沒練字的樣子,稍微有些散亂。可寫的內容叫人又好笑又好氣。“佶兒還知道愧疚羞慚,我還以為他厚顏無恥呢。”


    旁邊服侍的大太監訝然:“原來是郡王找著了,無量壽喜,恭喜官家,賀喜官家,終於不用為了不懂事的孩子操心了。”


    趙煦笑而不語,一翻頁,嗯,果然還是厚顏無恥,居然敢說出門好玩,小混蛋應該寫自從出門之後每天沉浸在痛苦和懊悔之中,感到很對不起哥哥才對。還記錄風土人情和各地美食,他以為這是大唐西域記?羊肉湯裏怎麽能放蒜毫代替蔥花。更有甚者,居然寫了他威脅種建中不許泄露消息。現在為哥哥保衛邊疆去了……


    好笑又好氣的把奏劄扔在桌子上:“用他!?”保衛邊疆哪能指望他?佶兒不去添亂就不錯了。他倒是會一點拳腳功夫,可是連一個小娘子都打不過。況且在戰場上,講求的是將軍指揮得當,將士們奮不顧身、令行禁止。


    先不問將軍能否指揮得當。就這後兩條,佶兒能做到嗎?


    “官家,總算有了十一郎報平安的書信,是不是趕緊稟報太妃、太後兩位娘娘?”


    “不可!”趙煦斷然嗬止,頓了頓:“這可不是報平安的信,這…”說不好就是訣別信了。與西夏的戰爭中,大宋人多,兵強馬壯,又固守城池,能連輸三次簡直匪夷所思,現在就怕再出現匪夷所思的第四次。


    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在宋夏戰爭之中,功成的時候少。即便種建中都有戰死沙場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還不低,佶兒的性命又怎麽能說是萬無一失呢?隻有他自己傻嗬嗬的,想一出是一出。要派人帶他回來呢,又怕靠近邊關時被西夏人聽說了。


    如果西夏抓住了大宋的郡王,他們就算是贏了,可以要挾增加歲幣、以及贖人的價格,恐怕沒有十萬兩白銀贖不回弟弟,在贖人之前更會投鼠忌器。


    思來想去,決定請自己最信任的劉真人給遂寧郡王打醮祈福——在孟皇後吞針之後就是他來治的。現在劉真人正為了國泰民安每日祈福,再加一個人也不多。


    趙煦嚴肅道:“這封信勿令他人知曉。屋中隻有你們五人伺候,倘若走漏風聲,必是爾等之過。”


    太監和禦侍們嚇得夠嗆,趕忙跪下:“不敢泄露機密。”


    ……


    李福再去送東西時,才知道郡王所在的部隊已經緊急開拔,替換戍邊將士。當時就眼前一黑,差點昏倒。守著營門的老兵感慨:“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老東西,你別害怕,知軍是他家的故交好友,現在很照顧他呢。”


    李福趕忙把帶來的東西分贈給這些守門老兵,輕裝簡從的鞭鞭打驢,狂奔回去。


    童貫和高蜜名義上是兄弟,實際上每次見麵都要為了要不要稟告經略相公而吵一架。


    童貫隻想稟告,保全郡王的性命。高蜜一心百依百順,郡王說不就不。


    這日吵著吵著就動起手來,廝打廝撲在一起,滾成一團。


    就看李福滿臉蒼白,大冷天滿臉是汗的走進來:“不,不好了!!”


    聽完開拔的消息之後,二人的狀態也一模一樣。


    瘋了一樣的跑去求見經略相公。


    章楶今日不工作,大清早全家吃完早飯,看沒什麽事可做,就把幾個兒子都捉住,扔進書房裏,關門上鎖,自己在窗口看一會,都開始讀書了。就在庭院裏練練拳和槍,對著臘梅的禿枝喝酒賞花讀書。


    自己的文吏和侍衛說有急事稟報,隻好出內宅,過二門,關門屏退左右:“十一郎出什麽事了?”


    倆內侍一起傻眼:“您怎麽知道??”


    章楶早就看出他倆是閹人,隻是懶得逼問,知道奉命所來的人,不動刑不會招供,又擔心派他們來的不是郡王而是官家,那就更不敢動了,普通的失業閹人可不會跑來邊關帥司求職。最近又得到種建中的暗中通稟:“爾等有何要事稟報??”


    童貫隻覺得高山仰止,不敢直視:“十一叔所在的軍隊,開拔去戍邊了。”


    “哦,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老夫和小種有約在先,戍邊一個月之後派他回來送信,隨後扣下。”


    童貫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您真是料敵於先機,小人早聽說經略相公用兵如神,原來事事都能預料在先。一點小事都逃不出您的法眼!”


    高密:“在京中常聽章相公說您智計無雙,今日總算是領教了。料我們郡王逃不出您的神機妙算。”


    章楶心說:可能就是有你們這樣的馬屁精,才讓十一郎養出了虎膽,無所畏懼。


    ……


    行軍路上,種建中一點都沒閑著,為防不測——十一郎既然能幹出私自逃出京城跑來參軍,又威脅自己的事,那就很有可能會輕敵,貪功,在應該駐守城池時非要出城迎地。


    強行命令他肯定是無效的,隻能盡力講清楚道理和兵法,以及駐守城池的重要性。


    “國家咽喉要塞,守住就能斷絕西夏的野心。”


    “是是,我知道了。”


    “我任命你為副都頭,給林都頭當個副手,人都知道你們不是兄弟,並無不可,駐守金明寨期間,你可以帶兵訓練,跟人相撲,打馬球,出城打獵也別跑太遠。”


    “我能叫城裏的工匠繼續做守城的器械嗎?”


    “可以。如果臨近的寨子遭遇敵襲,你不能帶兵出寨營救,那很有可能是敵人設下陷阱,就為了誆你出城。一旦你出城營救鄰寨,而敵人回來圍困金明寨,到那時候你進退無路,隻能力竭而亡。”


    林玄禮有點煩,又知道他是好心,但是次數實在是太多了:“是是是,我在城裏搗鼓守城軍械,絕對不出門。”


    種建中還是不放心,思前想後:“不要輕易與敵人交接,如果不開戰自然無事,一旦開戰,你上城頭時不要炫耀身份。西夏人的箭術也不錯,他們也學兵法,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林玄禮信心滿滿:“知軍,我做事還算是機密謹慎,不會輕敵冒進。”


    種建中:算了吧,能仗著官家的喜愛,不會重罰你,就做出這樣的事,有什麽謹慎可言。真謹慎你就不應該到這兒來。“那好,你來,我再教你用槍。”


    說來奇怪,郡王射箭很準,用槍的技法也出人意料的好。京城之中,又沒有逼他習練,竟然也能到這種地步,難怪他覺得必須要參軍,不來則浪費了一身能耐。確實是可惜了,可惜大宋建國百年以來,哪一個武將不可惜。


    林玄禮半喜半憂的跟上他,喜悅是為了這位臨時的老師非常嚴格,練不好就真揍,比京城裏那些教頭認真負責,短短數日之內感覺自己進步飛快。憂慮則是因為……要求太嚴格了真的好累啊!


    一路上除了行軍之外,就在紮營休息時勤學苦練,可惜補課時間隻有寥寥數日。


    到達金明寨時,正如種知軍所料,教他學習不隻是為了讓他學習,更是為了讓人知道這個美少年的身份重要性。


    金明寨就是延州城外的一座小城,稱為寨子,其實城牆堅固,城裏的軍民人數幾乎是對半開。


    城中儲存的,除了軍械就是糧草。


    種建中在入寨之前,先圍著四麵城牆巡視一周,親眼確定了城牆結實堅固,缺損的地方都修繕好了,拔刀砍了一下新填補的缺損處,聽見金石相擊的一聲響,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更換戍邊將士我總要親自來送,就是為了看看城牆軍械是否完善。”派人來檢查之後還得親自檢查。


    進城之後先不赴宴,守城的都監陪同知軍上城牆巡視,倚著城牆的倉庫裏物資似乎充足,抽查了幾捆,質量略有些令人懷疑,又沒有明顯的不行。


    城牆上足有五六米寬,結實平坦,垛口稍有被風吹朽的痕跡。


    牆上放著守城的連弩,僅此而已,鉤鐮槍,鋼叉,□□和盾牌一類的東西都放在倉庫裏。


    林玄禮詫異道:“沒有床弩一類的東西?”


    都監看出他格外被知軍照顧,看這相貌倒是找到理由了,要麽是那種關係,要麽是準備當女婿,就知軍的人品來看,應該是準備當女婿,才這樣用心培養。“城寨中不配備那些重型武器。”


    “馬都監說的對。但城寨中也應該配備,以備不時之需。撥給你木料,鐵,還有工匠,你督造這些。”


    林玄禮就想幹這個呢:“多謝知軍。定不辱使命。”


    種建中剛剛忙著檢查城牆是否堅固,軍械是否嶄新,突然發現他手裏抱著酒袋和兩包年糕:“這些吃的從何而來?”


    “剛剛一個小娘子送我的。”林玄禮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他心裏已經開始幻想:[將來活完這一輩子,要是能帶著這張臉回到現代,當個美食up主,做飯又好吃,長的也好看,打拳的樣子帥的可以原地升天,發財了。]


    [小女生們會搶著來吃烤肉的,在加上哥的技術,能讓她們□□。]


    [不知道得有多少小美眉花癡的看我練武。這次她們大概能明白練武是一件很帥的事了。]


    白虎營的指揮使,現在的新任都監,林玄禮名義上的上司,調侃道:“好麽,簞食壺漿全給你一個人了。”


    眾將大笑不止。


    都監盛情款待知軍,此宴之後,他們這波人可以回去鬆鬆快快的過年,休息。


    雖然人們都看出來林玄禮的地位,但他名義上還隻是副都頭,不足以堂而皇之的入席飲酒。


    種知軍還要送其他人去換崗戍邊,以及檢查其他城寨。


    次日清晨,林玄禮伸個懶腰爬起來,瞅了一眼旁邊正在刷牙的林都頭,金明寨中房間緊湊,教頭和副教頭倆人住一間屋。“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林都頭板著臉:“你要幹什麽?不要違反軍法。”


    林玄禮搓搓手,兩眼放光:“我去再看看連弩!”在京城裏哪讓玩這個,我想看看弩都會被集體勸阻,被六哥揪耳朵。


    “要去都監處點卯聽差!”


    隻好老老實實的換衣服吃早飯去聽差。


    都監巡視一圈,都是熟人,也不存在什麽新官上任三把火,壓製眾人的事,隻有林副都頭一個新人,還不能動。一番訓誡之後,就按照知軍昨日應允的,親自下達指令,準許他去修造/添置軍械。翻著賬簿,撥了鐵五百斤,銅錢四百貫,工匠八人,樹木自己出去砍去,有什麽缺少的東西,十七裏地外就是延州城,去買。“不夠用再來要。”


    林玄禮想了想當年在京城裏的價格,應該是足夠了:“多謝都監。”


    作者有話要說:    狀態不好,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累,可能是雙十一各種算賬導致的。差了兩千字,肯定會補上的!


    ……


    補上了!


    【1】夯土城牆就是這麽結實哦!


    【2】多虧種建中的人品過硬,差點就是緋聞男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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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天才!神童!


    “想當年,剛開國時,汴京城外製造軍械的地方稱為‘興國坊’、‘□□院’,兩個軍工廠下有‘五十一作’,像鐵甲作、馬甲作、弓作,聽說工匠總共有幾千人。那時候太·祖皇帝每隔十天親自去一趟興國坊,檢查兵器質量。”林玄禮按著桌子和戰友們感慨:“可惜我雖然在汴京城附近玩過,但不讓靠近這兩個地方,什麽都沒看著。”


    去過,雖然他們內部有偷工減料、貪汙受賄,但在防備沒有旨意或文書就來視察的人的時候特別嚴,靠近就開始驅趕。郡王也不許來,除非有聖旨、樞密院、兵部的手令才行。試了,沒搞到。


    秦五:“哇你真的去過京城。我有個族兄差點去了興國坊。可惜得罪人了。”


    白大郎:“京城勾欄院的姑娘,是不是特別漂亮?”


    林玄禮拍桌:“我在說武器啊!現在在這裏戍邊,夜裏都能看見西夏那邊跑過來的狼,西夏人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溜過來偷襲,還不做好準備?”


    你們當然是不知道了,金明寨被攻破之後,隻有五個人活著逃了出去。沒有俘虜。


    如果我的努力能改變曆史,那我就能守住這座寨子。


    老苗沉著臉:“衙內說得對。這四百貫錢、五百斤鐵,還有工匠,這些東西看起來多,其實不夠做什麽的。你打算作何安排?這裏無法製作□□,黃樺弓、黑漆弓、白樺弓、麻背弓,黑漆弩、雌黃樺梢弩、白樺弩、黃樺弩,都需要數月功夫,曲木、壓製、上漆。隻能打造一些刀槍棍棒,或者是守城器械。”


    林玄禮十分驚訝:“你知道的好全,不愧是老兵。我看城裏不缺狼牙棒、骨朵一類對付騎兵的武器,但守城的武器,木立牌,勾竿,銼手斧、鋼叉好像有點少。我計劃讓匠人們,把這些鐵全都打造成猛火油櫃。有富裕的再做一個改良後的鐵火床。”


    [朋友們,猛火油櫃是古代火器中我最喜歡的一個!液壓油缸作為主體機構組成的火焰泵。下麵是一個箱體儲存燃油,箱體連接上方的類似於炮*彈的唧筒,與油櫃相通。唧筒前麵可以噴油,後麵是一個類似於打氣筒的裝置,隻要用力拉扯,就能把氣打進箱體中,油從前麵帶著火焰噴出來]


    [在城頭上噴射長達五六米遠的火焰,咩哈哈,也太爽了。]


    [但很可惜隻能水平使用。後來有一種便攜式的……問題是武經總要上沒寫啊∪綣這些工匠夠聰明,能研究出來吧?]


    現在的鐵火床是鐵鏈拴著一個鐵床,上麵放上許多紮好的稻草,從城牆上垂下去驅散敵軍。如果能蕩起來往下扔火球,倒是殺傷力變大了好幾倍,可是該如何製作呢?想出構想不難。


    林玄禮耗著頭發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連兩輩子加一起二十多年前看的54式手·槍的設計圖都想起來了,就是沒想起來突□□的圖紙。火銃很簡單,但這裏不具備製作火銃的工業。


    延州附近有大量的淺表石油資源,當地駐軍就地取材,用的特別多,用石油猛燒西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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