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禮脫了外罩的喪服,脫掉裏麵銀灰色兔皮的大氅,裏麵又是一件夾絲絮的圓領袍,長到靴子口,束了玉扣絲絛。脫了這件,裏麵是一件狐皮的長比甲,長到膝蓋上:“六哥你也脫啊,趁熱穿我的。”脫了比甲才是中衣中褲——兩套。


    趙煦解自己朝服上的大帶、玉帶:“你還脫?裏麵還有?”


    “嬤嬤給我穿的,熱的我頭上冒蒸汽。”又扯開一點中衣,裏麵還有一個繡著玉兔搗藥的裹肚。


    趙煦可不好意思穿肚兜,隻在中衣外加了一件中衣,袖子稍微短了點,還有熱乎乎的狐皮比甲,胸腹之間就暖和多了,穿著倒是正合適:“快穿回去,不要受寒。原來你沒有那麽胖。”原先看腰上滾圓,衣服一脫,好像瘦了許多。


    又勻過去一條褲子,權當低腰褲穿著。


    兩人衣冠楚楚的走出來,趙煦指著屋中的陳設曆數各樣物件的征兆寓意,說了一圈:“喪禮期間,我不可上朝,你也不必上學。且去太妃處說話,一會去你宮裏坐坐。”


    林玄禮:“好哇,我先囑咐他們幾句話。”叫童貫過來:“你回去告訴嬤嬤,烙些薄薄的春餅等著我。你再去東廚,要一塊豆腐,一個白菜心,一個冬筍,幾個芋頭,一個烤麩。拿點好龍口粉絲,剪成二寸長在油鍋裏炸發了,一起拿過來。”


    童貫歡歡喜喜的應了一聲:“得令!到如今才是小郎君的威風命令,看看那幾個管事還敢不敢拿話搪塞。”


    太皇太後一去世,向太後地位立刻變得很尷尬,皇帝向著親娘,恨不能立刻升做太後,禮法上來說她是嫡母太後,可是禮法不容的事兒,皇帝做的可太多了。


    原本是朱太妃來她宮裏議事,現在自覺主動的去了朱太妃宮裏相對垂淚。


    朱太妃都快哭不出來了,使勁喝了好幾盅茶,水滿則溢,才流出些多餘的眼淚。


    總算是等來了兒子。“官家,你冷不冷?”


    向太後:“佶兒快到哀家這兒來。”


    林玄禮趕忙活躍氣氛:“二位娘娘,前些日子製衣服時,我說黑兜兜配什麽衣裳都好看,你們還叫我走開。不料想一語成讖,如今隻能聽我的。”


    倆中年婦人一起揚起纖纖素手打他。


    林玄禮一抹鼻子:“我練武就是為了挨打不疼的。”


    [其實被師叔和師姐毆打時還是很疼……]


    [但是你們兩個的小手真不算什麽啦。]


    朱太妃笑罵道:“豈有此理。”


    閑話幾句,官家換下朝服穿了常服,又移步到十一郎的院落裏。


    這裏常備十幾種調料和蔥油花椒油等調料油。


    烤豆腐不用別的,刷上融化的羊油,在鏊子上烤的滋滋作響,兩麵發脆,稍微撒一點鹽激發鮮香,多餘的什麽都不用,就是最香的煎豆腐。


    白菜絲切細,用花椒油在鏊子上用類似於鐵板燒的方式炒出來,微微焦香,卷在薄餅,加上一小把炸過的粉絲,趁著粉絲被泡軟之前,那半軟半脆的口感非常奇妙。


    冬筍切薄片,和從宮外偷渡進來的豬肉香腸切片,一個夾一個串在鐵簽子上,可以稱之為風琴冬筍。


    拿下火爐上的鏊子,芋頭扔進去,架著這五個串緩緩烤著,燒烤風味的冬筍炒臘肉,你說美不美?


    趙煦越吃越餓:“太慢了。”


    林玄禮意有所指:“伊尹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呢,我這烹小鮮的慢一點豈不是很正常?”


    [這頓飯堪稱法式大餐——等好半天才做好一點,不夠吃飽的就還得等。]


    “你用功不少。這不是羊肉腸吧?”


    林玄禮非常同情這個沒吃過豬肉的哥哥:“不是什麽珍奇異獸,你隻管吃吃看。這是我招夥計專門做的。”加了很多花椒、蒜和胡椒,壓製沒閹的豬豬身上的味道。吃起來差不多。


    也好吃。


    趙煦歎氣:“隻是太費時間,將來把光祿寺給你管,可還使得?”非常離譜。且不說宗室隻有最低微的能考試做官,就算可以隨意任命,光祿寺可實在算不上體麵的職務。


    林玄禮:“那好啊。要不然我將來出宮開府,想給哥哥做飯可難了。要麽是官家駕臨,要麽是我帶著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醃好的幾碗生肉和配菜,裝一車,還得從宮門進來,每次都要檢點記錄攜帶了什麽東西。”


    他還沒說完,趙煦就搖頭笑:“夠了夠了,這樣興師動眾,不如我去你那兒。或是將來孟眉娘不古板,情願把中宮廚房借給你用。”


    頓了頓,他又說:“官員的任免,都早有謀劃。太後太妃的娘家承恩公,你娘晉封陳妃,弟弟們要進封王爵。我屬意封你秦王或者雍王。”


    林玄禮驚訝:“這麽好的封號哇?”一聽就是皇帝的心肝小寶貝。鬼使神差的說:“我還以為是端王。”


    “你生在端午,就離不開這個字麽?取正直之意,倒像是勉勵你,不好。你細處有瑕,大節無虧  。”


    作者有話要說:    【1】恭房=衛生間。


    【2】比甲就是長馬甲啦。林玄禮:嬤嬤們給我穿的,無力反抗。


    【3】粉絲直接扔油鍋裏炸很好玩噠。


    【4】我爸這麽煎豆腐,超級無敵好吃!不用勾芡澆汁,隻要一點油鹽!我做不出來。


    【5】端王這個封號屬於小透明啦……一聽就是。好的那些封號都來回用。


    ……


    想著給前麵的章節添加一些內容,會更好……今天一定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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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3:1也不露臉


    轉眼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官家禮節性的悲傷過度不去上朝。


    那兩個小雪人化了一點,又堆了更大的。原本是滾了六個球,從小到大的摞在一次,戳了個坑坑當眼睛,捏了雪棒當小胳膊。這次大的不一樣,用前麵插了兩個鬆塔,後麵插了一隻長鬆枝,稱為雪狗。


    看過的人都覺得今年過年沒有冰雕匠人,郡王好可憐。


    “她們根本不懂自己動手的快樂。”


    林玄禮覺得趁著這個新年,不上朝,罷宴,少吃肉,正是個減脂增肌認真練武的好時間段,還想拉他去打拳或者蹴鞠、錘丸,活動活動身體,也能強身健體——會變成元氣滿滿的哥哥。


    結果叨叨了幾次,趙煦充耳不聞,繼續不動如山的翻看各地官員名冊,或是和兄弟們聚會。兄弟聚會時可以讓史官出去,不記錄。


    群臣接連上表請他臨朝聽政,已經有四次。


    按照禮法得七次奏請才能應允。


    在調換官員、研究名單、吟詩、作對、品香、觀花、賞雪、彈琴、繪畫、書法、研究地圖等諸事做了,唯獨不能和小美女一起玩:“佶兒,你平日玩什麽?除了練武和烹調。動靜別太大,也不用出宮的。”


    林玄禮眼睛一亮:“我有時候和人打雙陸棋。在宮外也玩,有時候賭點錢。哥哥富有四海,咱們賭的別的?”


    趙煦:“封號還是封戶?”封幾百戶什麽都是虛封,就是個俸祿標準,他一點地方都管不到。


    林玄禮抓著他的胳膊,壞笑道:“嘿嘿,誰輸了繞著宮殿走一圈,怎麽樣?”


    “倒是節儉。你就想讓我跟你一樣,滿院子蹦蹦跳跳。”


    趙似:“六哥,這個好!我常和十一哥蹴鞠,很好玩的。”


    當即吩咐人拿來賭具,商量好規則,就玩了起來。


    過了一個時辰,趙煦滿懷期待的撚著一個骰子,往台子上一擲,輸了。


    林玄禮:“哈哈哈!”


    趙似忙著把棋子都擺回去:“十一哥在賭博上頗有天賦。”


    林玄禮得意的吃橘子:“我贏了三個點,快說一句三/山韻的詩,要不然就出去繞著宮殿跑一圈。”


    這可真難不住人。“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趙煦想也不想:“山為樽,水為沼,酒徒曆曆坐洲島。”


    林玄禮惋惜的摸摸下巴:“可惜這個不難。”


    麻將和牌九都沒發明吧?


    現在還流行雙陸。


    今日的規則是輸幾點就以此韻為第一個字,找一句古詩,不許用數字,說過的不許重複。不賭錢,賭的是說不上來的就出去跑圈。還挺文雅的。


    已經玩了一上午,還沒有一個人出去跑過。


    林玄禮以一定要讓六哥出去活動一圈為動力,趙煦以一定要讓弟弟們出去跑幾圈為動力,趙似就想看看他們榨幹全部古詩詞之後,自己能寫什麽詩頂替進來。


    三人草草吃了中午飯,繼續一圈圈的玩雙陸,一直玩到日暮西斜,禦侍們點燃蠟燭。


    兄弟三人,每人出去溜達了三、四圈。


    林玄禮一臉慶幸的扶著門框:[雖然我文化不行,但是我打牌行啊!]


    [真有初一和小夥伴們熬夜打牌的感覺。]


    趙煦願賭服輸的溜達回來:“天黑了,明日再戰,我晚上還得看會書。玩的我腰疼。”


    趙似:“今日說過的詩句,明天還能再用嗎?”能用就沒什麽意思,不能用又要逼死人,回去我連夜給從一到九的這幾個數的韻腳寫幾句詩出來留著用。


    商量了一下,不行。


    仨人回去各自翻書、寫詩,湊了一篇小抄揣在袖子裏,再戰。


    第一天全用古詩,第二天用翻到的古詩和自己新寫的支應了半天,第三天中午。


    “不玩了,跑不動了。”


    林玄禮得意的啃著冰糖葫蘆:“六哥,您要是不攢二十圈再出去走,也不會這麽累。”


    “出去一趟就得穿大氅、風帽、棉靴,回來還得脫。太費事了。”趙煦這次脫了大氅風帽,坐在椅子裏:“哎,賭博真是傷身。還不如賭錢呢,哪怕讓你把內庫的錢都贏了去,也不算什麽。”


    趙似:“那還了得,哥哥要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是十一哥會送回去麽?”


    林玄禮和他相視一笑:“以我愛惹事的風格,還有禦史們拿我搪塞差事的次數,六哥可以每次罰我三百貫,要不了多久,就都罰回去了。”


    “哈哈哈”趙煦想的其實是他不會要太多,隻取適量,或是繼續討要名人詩畫、漢唐兵器,也不會真搬空我的內庫,那裏麵多少布帛、存糧、黃金白銀銅錢鐵錢呢。搬來搬去,不知道要有多少損耗、“今日天色很好。一會召王英進宮來陪你玩,好不好?也讓我看看你們平時怎麽玩。”


    過年時本來要看摔跤作娛樂,仁宗還喜歡看女子摔跤——穿得很少那種。


    “好哇!我正想找她玩呢!”林玄禮等了一個月,憋不住了:“六哥,按理說我不應該問關於官員任命的事…但是,此時此刻,蘇軾也該回來了吧?上次被我牽連在內,我雖然給他寄了些東西,總覺得於心不安。”


    [雲中誰寄香腸來,糕幹禮盒,香滿西樓。]


    [李清照要是聽說我抄襲她還沒寫出來的詩,得寫詞罵我,罵三篇。]


    [現在剛過去,還沒吃到荔枝吧。]


    趙煦笑道:“你還不知道麽?我昨日任命他做禮部尚書,現在的禮部尚書頂了呂大防的位置,呂大防麽,做完山陵使就該致仕了。舊黨胡亂攀咬牽連人,不用理由,這和你無關。他們結下死仇時你還沒出生呢。”最後給他一個體麵,讓太皇太後比較喜歡的臣屬送她走。


    奇怪,任命官員的事滿朝皆知,佶兒怎麽不知道?


    林玄禮也想知道自己怎麽沒聽說這件事,我喜歡的胖子,他要回來啦!他在曆史上回來過嗎?有!做了幾個月禮部尚書,同時他弟蘇轍被貶走了,兄弟倆往返沒能相見。對,整個宋史我就對宋徽宗前後最熟,這段可以確保的。後來章惇救了蘇軾一次,然後才去的海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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