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保母去請示太後、太妃。這次不用親自去稟報自己出入的事。那太史局裏不是什麽人都能出入,兩大巨頭又派人去找太皇太後要了手詔準許他們出入。


    有人先快馬加鞭去通知蘇尚書。


    倆郡王騎在矮小溫順的馬身上,出了宮門,馬夫牽馬步行,唯恐摔了兩位大人物。並未以郡王依仗出行,隻是十名侍衛前呼後擁,簇擁著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在噠噠的馬蹄聲中上路。


    道路算不上幹淨,來往的騾馬驢之類的小動物邊走邊排泄,但也有臉上刺了禁軍字樣的人拿著筐和叉子沿途撿拾。


    趙佖沿途張望,低聲詢問。


    這次輪不到別人出頭露臉,林玄禮一一解釋了店鋪的幌子、路人的行為。


    “古稱欽天監,五代與宋初稱司天監,元豐改製後改太史局。”


    趙佖:“我曉得。太史令沈括真正是個奇人,他那個小孔成像,好奇妙啊。”


    林玄禮心中一動:“你要學這個,物理麽?”給哥整個照相機出來?沈括連磁性反應和小孔成像都搞了,距離照相機還差什麽?你可以的!皇帝是你親哥,你智商也夠,條件完美。


    趙佖:“窮盡物體的道理,值得學,恐怕力有不逮。想學的東西好多啊。”


    林玄禮:“唉,學不會的東西好多啊。”


    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太史局門口。


    蘇頌已經身穿官服在門口迎接。


    雙方敘禮,進到施工現場。


    這裏沒有多少塵土,隻是刨花木屑味兒更重一些,許多工匠在空地中精雕細刻的做著一些許多小小的木件。


    蘇頌簡單介紹了一下,幾千個零件,現在正在依次製作。


    兩位郡王把圖紙看了不知多少遍,這樣隻需要不斷注水和少量維護,就能讓整個水運儀象台自行運轉,最上的渾儀用以天體觀測,中間的渾象如晝夜般旋轉展示星辰起落、五個小門裏的小人會按照時辰敲鍾擊鼓;舉著小木牌顯示時初、時正;舉著牌子報告時刻;夜晚擊鉦報時;舉牌報告晚上的時間。


    現在已經雕刻、組裝了一個大部件。


    林玄禮潸然淚下。


    刹那間七八條手帕遞了過來,工匠們都嚇跪了。


    “沒事沒事,我隻是突然有些傷感,先生幾年的心血終於要做出來了。”


    [嗚嗚嗚嗚趙佶你個傻逼這麽好的東西毀於戰火了!]


    [工業革命!工業革命!]


    [我感覺我跟他說一說車床,他就能給我搞一個手動車床讓我玩。]


    [我的挖掘機手辦啊嗚嗚嗚!]


    蘇頌擦擦汗:“十一郎,這些事並非老臣一人之功。”當即簡述了一下計算小組和製作小組的成員及簡曆。


    ……


    官家練習了一會騎馬,他不需要練習射箭,大臣們大多認為皇帝喜歡射箭就會跑去遊獵,遊獵就不務正業,不務正業之後國家就完了。


    趙煦下馬回宮,看了一會高適詩集,王昌齡詩集,又想起車蓋亭詩案,心裏仍覺得耿耿於懷。


    氣了一會,又想起前兩天的課堂上講到周世宗毀寺毀佛,帶來的相關影響時,那人說起遂寧郡王暗暗的出宮,去大相國寺燒香祭拜,不知所為何事,反正信這些就不對。


    看起來佶兒還是不聽話。要是讓別人知道他說了什麽,隻怕連諂臣奸佞的帽子都要給他扣上。宮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內莫不有求於王。佶兒應有盡有,既不畏我,也不有求於我。


    劉清菁在旁靜靜的研墨,硯石細膩,墨塊有淡香,磨了許多濃黑油亮的墨汁,輕輕的叫了一聲:“官家。”


    趙煦提筆練字,為將來能親自批閱奏折的一天繼續做準備。


    等朕大婚之後,太皇太後就該放權了。到時候舊黨所謂的蔡確、章惇和韓縝這‘三奸’,與司馬光、範純仁和韓維譽這‘三賢’的位置,倒是可以對調一下。諡號可以追回,活著的流放到嶺南去。先帝會看到的,他做的事是對的,隻是用錯了幾個人。


    ……


    看了一會滿地零件,也就覺得無趣了,趙佖討了書單和作業,帶著豐收的喜悅:“十一哥,咱們回宮吧。”


    林玄禮剛剛交完作業就到處溜達,不想被蘇頌抓住布置新的科目,童貫趁機說了自己找到一位厲害的教頭,周侗,您去看看?——好家夥你就問問哪一個穿越者不認識周侗啊!


    不論是水滸傳讀者還是說嶽全傳的愛好者,誰沒聽說過周侗?


    順便說一句題外話,等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嶽飛就出生了!


    商量了一下,趙佖被侍衛們護送回宮,林玄禮去見見周侗。


    童貫:“周教頭原本也是禁軍教頭,後來因為禁軍疏於操練,弓朽弦鬆,兵卒懶散,他一怒之下離開京城,去了別處當教頭。這幾日是回來探親訪友,偶然被小人探聽得了。周教頭的射藝,號稱是京城第一,馬上步下能左右齊發連珠快箭,百步穿楊。小人知道郎君喜好騎射,又特意打聽了一番,人人都誇周教頭,隻是他住得遠,小人明察暗訪了這些時日,又派人送信邀請,昨日才探聽的消息。”


    “好好,賞你!”林玄禮激動的不得了:[我可是箭館安慰獎八連冠……連續八次榮獲最後一名。]


    [林哥扔飛鏢都百發百中呢,肯定是箭館教練不會教。]


    [啊哈哈哈哈嶽鵬舉快叫師兄!你說他到時候見了我得多驚喜啊哈哈哈。]


    [我一定要這個人!童貫還是挺能幹的嘛。]


    在街上走了挺久,終於到了一處小巷深處,民宅門口,這裏已經有幾名從人和騾馬,還有一抬酒禮。


    林玄禮看見花紅酒禮,才反應過來:“哎呀不好,匆忙登門,什麽都沒帶。”


    童貫得意的從懷裏掏出來兩樣東西:“郡王的名刺,宮中內造的弓弦,小人都準備妥帖了。”


    高蜜在旁邊氣的差點捶胸頓足:“有這樣為郡王效勞的機會,你也不帶上我。”


    林玄禮擺擺手:“別說這些,快遞上去。”


    有個格外高大,肩寬腰粗,手臂粗壯的中年男子匆忙迎了出來,抱拳行禮:“小人周侗拜見郡王。”


    林玄禮趕緊還禮:“周教頭不必多禮,我近日登門,是為了拜師而來。”


    周侗有點驚疑:“此事非同小可,請郡王屋內敘話。且慢,禮物不必了。”


    屋裏已經有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男孩,剛開始留頭,容貌隻是五官端正,算不上清秀。


    周侗礙於身份,在自家裏反倒不敢坐了,三人推讓了一番。


    互相介紹,一位遂寧郡王,一位刺史公子王英。


    最終請郡王坐了上首,衙內次之。


    林玄禮心說:[是重名吧不可能是水滸傳那個王英]


    [媽的是你這頭豬拱了扈三娘嗎?]


    [宋江王八蛋。]


    周侗也不客氣:“往年小人在禁軍中任教,眼看軍紀廢弛,軍卒食不果腹,各謀生路。軍官子弟、武將子孫也都重文輕武,引出身為恥,不肯舞蹈弄棒。一氣之下離開京城,周遊各地,傳授射藝。近日回來探親,不知怎得,兩位貴人小小年紀,都要來習射藝,令我不解。”


    林玄禮心說這就是麵試了,沒錯,我和這個王小豬就是當今非主流:“當年種經略相公(種世衡)治理一方時,選官吏主考射藝,民間爭端以射藝公論,每年親自主持比賽,勝者得賞,一境之內,無論男女老幼,人人都行,二十年間西夏不敢犯他。我心向往之。”


    周侗連連點頭:“此術用於邊塞禦敵,可以保一方平安。”


    王英:“郡王說的極是。我昨夜讀杜甫詩。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


    苟能製侵陵,豈在多殺傷。心有所感,想要學。”


    周侗起身:“得罪了。”先抓著郡王的手仔細看了看,小胖手上有一點點隻有林玄禮自己能摸到的薄繭,又對視了一眼。轉身又抓王英的手看,嘿,比郡王的手還細嫩嬌小。


    “郡王隻是一時玩笑,所為的不是射藝,而且性情不適合。衙內誌在何處?”


    王英嚴肅道:“封侯拜相。”


    林玄禮:“且慢!我性情怎麽不適合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第24章 你又為何而來


    周侗隻是禮節性的客氣,並不諂媚,反正他不住在京城裏,就算得罪了皇帝都不怕,官府抓不住的流寇多得很。“衙內的誌向遠大,談吐沉穩,將來有將相之才。郡王則不同,人人都知道郡王好學、好吃、好遊樂,能撥給練習射箭的時間,應該不多。恕我直言,你從進門開始奮難耐,躍躍欲試,左顧右盼,滿麵生輝,性情不夠沉穩。沒有射箭的天賦。”


    喜怒是人之常情,但你堂堂郡王,終生衣食無憂的人上人,來拜訪一個小小的禁軍教頭,禮數如此周全,有悖常理,見了我興奮的兩眼放光滿麵通紅,心態有點過於浮躁。


    容易大喜大怒的貴人還是不要學射藝比較好,以免牽連到我。


    看這位禮數周全的衙內,就神色淡然。


    林玄禮摸了摸臉,確實熱熱的有點燙手。氣的頭暈:[我不是為了你興奮我是為了嶽飛啊啊啊!男神啊]


    [太過分了!射箭又不是狙擊手你管我愛不愛興奮呢?]


    [啥啊你就說我沒有射箭天賦,你能看到我的靈魂嗎?逼急了我可就要倚勢淩人了!]


    “周教頭,此言差矣,我現在的教師說我頗有天賦,隻是年紀小。”


    周侗點點頭:“宮中人才濟濟,郡王的教師必是良師,足夠了。”


    林玄禮:“想請教頭指點精妙。”


    周侗:“沒有精妙之處,就兩點,拉得開硬弓,能射準靶心。”


    王英拱了拱手:“郡王,請聽學生一言。”


    林玄禮:“不聽,你不用勸,你我所求不同。”


    王英笑道:“好,我不說。”


    周侗:“……”更不能教了,郡王太跋扈,衙內的城府太深,年輕輕粉妝玉砌的小衙內被硬頂了一句,連半點惱火都沒有,哪有這麽好脾氣的衙內。


    還是那些村鎮之中,為了博生計、為了打獵、為了抗擊流寇匪徒的弟子學的用心,也更需要我。轉身拿過一張弓:“請拉弓一試,或許可以為郡王效勞。”調整一下拉弓的姿勢什麽的,然後你倆都走!


    林玄禮歎了口氣,接過弓來,鼓著小胖臉,一勾就知道他是存心為難自己,太硬了:“我誠心敬佩教頭,也願意用心苦學,金銀之資更是不在話下,也不用你常駐京城時常入宮。教頭不妨斟酌一番,過兩日再給我答複?”


    說罷,用力拉弓,也不知道這是多硬的弓,反正以標準姿勢拉弓,剛能拉開二寸多的距離就不行了,手指劇痛,差點出血。


    周侗蹲下給他調整了一下站姿,手臂的姿勢:“再試。”


    再試也還那樣。


    周侗:“這是我慣用的弓,郡王氣力驚人,平日習武麽?”


    “已經練了兩年基本功。”


    林玄禮被指導了一會,又看他給王英指導了一會。


    童貫在旁邊催促:“郎君,再不回去就快到宮禁了。”回宮路上還要點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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