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想的是,撒在娘麵前的。 但是吧,他才三歲,人矮墩墩的一個,力氣又小,這手一揚,那花瓣沒飛多高就從他頭頂落下來了。 整個人成了個花童子,關鍵他還沒察覺,撒了好幾把。 秦婉都被他逗笑了。 好好一個浪漫的花瓣雨,變成了搞笑現場。 而且,他爹正知道花被他糟蹋啦,正準備回來收拾他呢!第7章 秦婉先是被兒子那副蠢樣逗笑了,笑完了才想起來去看地上他撒的是什麽東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些花瓣都是林風起辛辛苦苦搜羅回來的,其中有一株變色百合花,也不知道花農是怎麽種出來的,竟然通身都是綠色的,林風起寶貝得不行。 然而現在,那可憐巴巴的花瓣兒落在了地上。 秦婉抬頭看著兒子。 林渙正因為送了娘親漂亮禮物翹首以盼她的誇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麽做得不對的。 還很好奇:“娘,你怎麽不誇誇我啊!” 彈幕嘻嘻哈哈的。 【白菜豆腐腦:歡寶你可長點心吧,你看看你娘無語和心疼的表情吧!】 【豬都跑了:剛剛就想說了,要是誰把我心愛的花都摘了還這麽玩,我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一言不合:秦夫人心說我給你一巴掌還差不多,還誇誇你。】 【金玉滿堂:笑死,我已經看到歡寶他爹提刀過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風起已經生氣地站在了門口。 林渙還在茫然地等著誇誇。 林風起先是看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小花瓣們,隻覺得心口一痛,他的綠百合啊!然而再看一臉毫不知情的林渙和對他使眼色的秦婉,他又冷靜下來了。 他走到林渙麵前,一把將林渙從地上抱起來,佯裝生氣要打他屁股:“臭小子,我那點兒花都給你糟蹋了!” 林渙後知後覺他爹生氣了。 連忙蹬著小短腿去扒拉親爹大腿:“爹,我知道錯了。” 林風起挑挑眉:“錯哪了?” 林渙盯著地上的花瓣委屈:“我不該摘爹的花。” 可是他心裏也覺得不太得勁兒,先前囡囡帶他在院子裏玩的時候跟他說了,她家裏的花都是她爹種的,她爹可寶貝那些花了,但隻要囡囡想要,她爹沒有不答應的。 明明自己隻是摘了一點點花呀,爹幹嘛打他嘛,生氣氣。 林渙整個人都蔫下來了。 林風起自從當上了縣令,每日裏那些雞毛蒜皮的案子斷了不知道多少,東家長西家短的,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能看不出來這臭小子正委屈? 自然就問他了。 林渙和父母關係很好,他娘又總說有事就要問爹娘的意見,他也很自然地把囡囡說的話和林風起說了。 “我隻是想給娘一個驚喜嘛……”林渙捏著衣角,“而且我沒有摘很多花花,就摘了幾盆,剩下的都給爹留著呢。” 林風起整個人都無語了,他是沒摘多少,專挑著那幾盆最好看最貴的摘了。 然而再生氣他也沒有打孩子的道理,剛才也隻是嚇唬嚇唬他,這會兒幹脆把兒子摟在懷裏:“歡寶啊,爹不給你摘花呢,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心疼那些花,不對,心疼是有一點的,但是也沒有比愛你、心疼你更多。” 林渙早就伸長了耳朵聽自己爹說話,臉頰因為興奮而紅通通的:爹說他愛自己誒! 林風起仍在說話:“爹是想說,你要摘花可以,叫個人去前頭跟我說一聲,或者跟你娘說一聲。” 歡寶還小,但人的性子都是從小培養起來的,若小時候一味地嬌慣他,使他予求予奪,難免會滋長紈絝心思,更何況,小的時候不問自取,現在是花,往後是什麽呢? 自家人自然沒有外頭那樣嚴重,但若是養成了不問自取的性子,在家裏有人兜著,到了外頭得罪了人可怎麽辦? 林風起憂傷地發現自己這個縣令官不夠大啊! 他是進士出身,自然不滿足隻做一個縣令,但是當時他的老師說了,這些年底下的皇子們都長大了,以後難免都要盯著上麵那個位置,做京官肯定得被逼著站隊,還不如到外麵去,說句難聽的,天高皇帝遠,在外麵當個縣令,那也是父母官,不比在京城當個三品官還老看人顏色好麽。 林風起自然聽老師的,老老實實收拾了包袱回老家當官了,預備著走實幹路線,再往上爬。 現在,因著自己這個調皮搗蛋的臭兒子,他生出了爬快點的心思。 唉,兒子還是太嬌氣了。 嬌氣包林渙趴在爹的膝頭看方塊裏的小妖怪們說話。 【豬都跑了:有一說一,歡寶爹教育孩子的方式沒錯,小孩子真不能一味寵著慣著。】 【熊孩子最討厭了:真的,我有個侄子,小小年紀不學好,一到我家就拆我的玩具,還把我家搞得亂七八糟的,早就想罵他了,他媽還說我家還隻是孩子,我呸!】 所以說,小妖怪們也覺得爹說的話很對咯? 林渙猶豫了一下,爹和小妖怪都這麽說,那應該就是他的不對吧? 一想到這,勵誌做個小大人的林渙立馬站直了,特別大聲地給親爹道了歉:“爹!我錯啦,我以後再也不自己偷偷摘花了!過段時間朋友送我的話就會開了,我給囡囡家裏留了一點,自己家裏也留了一點,到時候爹就有漂亮花花看了。” 他人小小的,立正了站著也沒林風起的腿高,可是眼睛澄亮,道歉也是誠心誠意的,臉上還有不好意思的紅暈,看著特別可愛。 【甜心:嗚嗚嗚,歡寶和我的名字一樣,就是個甜心小寶貝!】 【熊孩子最討厭了:現在的小孩兒都沒歡寶懂事,做錯了事情也死不承認,煩都煩死了,還是歡寶乖。】 林渙已經聽見小妖怪們在誇他啦。 他的臉更紅了,從臉頰到脖子,一路紅到了耳後根,害羞地鑽進了林風起懷裏。 林風起還以為他是認錯太羞恥了,也沒強行把他拉出來認錯,反而把他抱起來舉了舉,誇道:“歡寶真聽話,還會勇敢認錯了,真棒。” 林渙嘿嘿傻笑。 林風起又問:“那個囡囡是什麽人?” 旁邊坐著看他們說話的秦婉這才說了話:“那是葫蘆廟旁邊住著的一家鄉宦,我沒打聽主家男人姓什麽,他們家當家的主母姓封,倒是個賢淑知禮的夫人。” 又將她做主送幾株木樨花的事兒說了,言語之中竟然頗為喜愛。 林風起向來疼愛夫人,當即就說:“你可多與她家來往走動,咱們家的親戚朋友到底少了些。” 秦婉是京城人氏,當年一眼瞧中了林風起,林家也有意,就合了媒,往日的手帕交都在京城,雖有書信來往,到底不足。 也可巧了,封夫人也是這樣的,兩個人都真做了好朋友,連帶著兩家小孩兒也常來往。 過了幾日,封夫人便帶著拜帖上了門,依言送了幾株木樨花來。 女人家聊天,不是說些首飾香粉,就是聊聊家裏的男人們,封夫人便悄悄地抱怨起來。 “我家那個,平日裏不是種花就是拿著一本書讀,可愁死我了。” 秦婉便問:“怎麽,你家老爺也要考科舉不成?” 封夫人搖頭:“他那個人,不喜官場風氣,看的書也都是遊記居多,說是喜看各地景色,也不怕你笑話,他前兒還和我說,等我家囡囡長大了,他想著去外頭遊曆一番呢。” 秦婉說:“人各有誌罷了,要我說他那些想法也不錯。” 封夫人便鮮見的不大開心:“我把你當真心朋友,也不瞞著你,他這想法倒沒問題,隻是一來,他無科舉出身,我家雖有幾畝田產,可也隻夠平常嚼用的,他要出去遊曆,哪一樣不花銀錢?” 封夫人歎了口氣:“再者,他年過半百了,才有了囡囡這一個女孩兒,往後總得替囡囡打算打算。” 秦婉有些驚奇,這封夫人看著也不過三十而已,怎麽嫁的人已過半百了? 封夫人替她解答了心頭的疑惑:“我曾與你說過,我家是大如州人,我爹……素喜銀錢,我家雖是世代務農,家裏卻也殷實,當年許多青年才俊登我家的門,隻我爹挑中了我家老爺。” 多餘的話沒說,兒不言父過,更何況這些年她過得也還算不錯。 秦婉先前聽她說夫家不是大富之家,卻也頗有錢財,隻是她丈夫不事生產,不懂經營,家道才慢慢中落下來了,到如今隻剩田產莊子。 封夫人倒是農家出生,然而現在的家族裏頭,哪有當家夫人還下農田的?她雖交代了莊頭如何種田耕地,耐不住莊頭們個個愛偷懶,敷衍著過吧。 秦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好在封夫人很快轉了話頭,倆人便聊起了別的。 林渙也在屋子裏。 他是全程開著方塊的,方塊那邊的人自然也能聽見她們說了什麽,那個“豬都跑了”痛心疾首。 【豬都跑了:這家人真的手握財富而不自知,他們家那男人不是種的一手好花嗎?這些花包裝一下不就能賣出去嗎?實在不行賣給我也成啊!】 林渙聽得似懂非懂的,卻抓住了重點:賣花。 要說囡囡家裏的花,那是真漂亮,種類也多,比起林渙看過的可好多了,要是讓他說,這樣漂亮的花,擺在家裏也好看啊,他肯定願意買的。 於是,他對封夫人說:“封姨姨,你家不是有漂亮花花嗎?賣花嗎?我想買花!” 說著,他跑去把自己放金銀粿子的匣子搬了出來,往桌上一放:“姨姨,我有錢,買花花!” 封夫人經他一提醒,眼前一亮。 秦婉卻皺起了眉:她記得沒給林渙這麽多錢,怎麽這匣子裏有這麽多粿子?第8章 雖然覺得奇怪,秦婉也沒有當麵問他,自從林渙那天開始自己吃飯以後,秦婉就將他的錢匣子交給他自己保管了,按說小孩子家的手裏不該放這麽多的銀錢。 可一來,沒有哪個公子小姐到年紀大了還伸手問爹娘要錢的,他們有壓歲錢,也有月銀,雖然大部分起居銀子都是公中支出,難免也會有用到銀子的地方,或是叫人采買什麽東西,或是打賞下人,都得自己忖度著用錢。 從前秦婉的壓歲錢之類的都是爹娘給了然後讓她的奶嬤嬤管著,可後來秦婉覺得自己錢匣子的金銀數目不對,悄悄觀察一段時間才知道是被奶嬤嬤昧下了,晚上秦婉睡下了,她嬤嬤便去找那些上夜的婆子們吃酒賭錢,輸了錢就去秦婉那裏偷偷地拿。 她那嬤嬤總算沒拿了她的東西出去當,有些人家的奶嬤嬤才是可恨,小姐貼身的衣裳料子、金銀首飾都敢偷出去當了,全然不在意這些東西若是流落到心思邪門的人手裏會怎麽樣。 如今這時代,他們這樣的人家從小就是奶嬤嬤帶大的,爹娘每日裏多是動動嘴叫下人去問一問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奶嬤嬤就相當於小姐少爺們的第二個娘,更兼是夾在中間的傳聲筒。 秦婉發現奶嬤嬤拿了她的錢下了夜去吃喝玩樂的時候就告訴了自己親娘將人打發出去了,結果那奶嬤嬤倚老賣老,說什麽吃了奶就是我女兒,竟然叫人將她趕出去就是不孝,將秦婉母女氣得不輕。 從那以後,秦婉的錢就是自己管著的了,連歡寶她也是自己親手帶著。如今歡寶也三歲了,該叫他自己管錢了,更何況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往後他總不能依靠自個兒一輩子,總要學會這些的。 這不,歡寶都能給她們出主意賺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