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倒也將她的容貌遮了個七七八八,但那高挑身量,到底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隻得微微駝了背,令自己看上去更加平凡了些。


    她挎著一隻小竹籃,裏頭稀稀拉拉地裝著幾個人雞蛋,隨意蓋了塊花布頭,加快了腳步往城門下去了。


    排在她前頭的幾個人都隻隨意詢問了一兩句便放行了,輪到她的時候她微微有些緊張。


    “你,出城幹什麽去?”


    侍衛瞥了她一眼掀了她籃子裏的花布頭,隨口問著。


    夏竹悅將籃子捧到侍衛跟前兒,小意答著:“進城來賣雞蛋,賣的差不多了,要回去的。”


    “往哪兒去啊?”


    “住城外郭家莊。”


    她正答著,忽地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前有侍從騎著駿馬開道,後有侍衛夾道相護,風馳電掣般地駛向了城門。


    “南平王駕到!開城門!”


    為首侍從抽出腰間令牌高舉過頭,大聲疾呼。


    原本幾乎快睡著了在渾水摸魚的侍衛瞬間清醒了過來,猛地將夏竹悅一行排隊出城的人們推搡至牆根下,呼喝囑咐著:


    “都低下頭。”


    眾人聞言,都忙不迭地垂下頭去,不敢冒犯了貴人。


    隨著侍衛的呼喝聲,十幾個侍衛一擁而上,奮力推開了原本並未全開的笨重門扇。


    那馬車絲毫沒有減速,睥睨眾生一般碾過眾人跟前,帶起飛揚的塵土,


    南平王麽。


    夏竹悅心下驀地被攥住了一般,忍不住略略抬起頭來,朝那輛馬車望了過去。


    看清馬車的那一瞬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噤,


    想起了那個令她不敢去回想的夜晚。


    如今從她麵前飛馳而過的,正是那輛曾令她瘋狂顫栗,抖如篩糠的馬車。


    他曾迫她看著那水淋淋的修長指尖,


    ‘你瞧,你喜歡我,做不了假。’


    回憶如潮,洶湧而來。


    一股熱氣瞬間自胸腔升騰起來,自脖頸迅速向上蔓延至麵頰。


    她雙頰滾燙的不行,若是她自己能瞧見,便能看見自己已然紅的像一隻熟透的蝦子一般,連草木灰都掩不住那羞怯的紅暈。


    馬車的窗扇大開著,哪怕隻是匆匆一瞥便驟然駛遠,她也已然看清了那裏頭正襟危坐的魏峙。


    他已然承襲了南平王的爵位,成為了新一任的南平王。


    許是當了王爺,他似乎更加成熟穩重了些,一襲玄色滾金的蟒袍襯的他分外冷峻。


    他一臉的肅殺之氣,垂眸靜靜坐在那裏,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較之上回在夏府時的憔悴癲狂,似乎已然又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似乎,變了許多。


    終究隻是匆匆一瞥,她也猜不出更多的信息,但見他似乎還算安好,她心下便也放心了許多。


    馬車一行人瞬間便駛離了城門,朝城內駛去。


    應是進宮述職罷,夏竹悅定定地望著馬車駛遠,漸漸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直到侍衛們關小城門複又回來盤問才回過神來。


    “出城幹什麽去?”


    侍衛看著她。


    她按下心中的悸動,好聲好氣地,“進城賣完雞蛋,要回去了,回城外郭家莊。”


    “戶籍報一下。”


    夏竹悅從容報出了事先搜集的戶籍信息。


    “下一個。”


    侍衛一揮手,朝著她身後的男人問著:


    “你,出去幹什麽?”


    夏竹悅心知自己過了,不敢多言,垂首邁開小步子,挎緊小竹籃往外走去。


    出得城門,又不緊不慢地往城外走了二裏多路,才在小樹林裏同先前出來的婦孺們匯合上。


    一行人又等了片刻,齊薑也出來了,齊薑吹了暗哨,不消片刻便來了兩輛馬車,緩緩駛到眾人跟前兒。


    齊薑讓眾人分頭上了馬車,自己則騎著一匹快馬,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附近,隨時勘探附近的情況。


    夏竹悅在其中一輛馬車上靠窗坐了,她垂著頭,不怎麽說話。


    婦人們見她如此,也不敢叨擾她,都安靜地垂首坐著。


    方才倉促地驚鴻一瞥,反複回蕩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夏竹悅抬眸看著窗外向後飛馳而去的風景,不禁有些傷感,這或許就是背道而馳罷。


    她看了看前路,心下有些迷茫,也有些無奈。


    此一去,便再也不會同魏峙有所交集了罷。


    如此.也好……


    不知怎的,她心下忽地有些許難過,她屈膝把頭埋在膝蓋間,希望自己能夠平複下來。


    忽地,馬車一個急刹,倉促急停了下來,眾人不防,皆一晃身,險些撞了額頭。


    夏竹悅不解地出聲詢問,


    “怎麽了?”


    第66章 隻可惜  往後餘生,必不再相見


    “道兒太窄了,前頭來了輛寬大的馬車,隻怕是錯不開啊。”


    車夫的聲音低低傳了進來,似乎有些擔憂。


    夏竹悅掀開車簾看了看,果見羊腸小道上對側的不遠處正駛來一輛華麗非常的馬車,車後跟隨著數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正朝著進城的方向駛去。


    她們為了低調出行盡量避開事端,專程選的這種人煙稀少的偏僻小路,但弊端便是一旦對側來車,便難以錯身。


    好在一般走這種小道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小騾車小馬車,倒也無妨,但如今眼前那輛馬車可謂是雕梁畫棟,極盡奢華,四邊頂角上甚至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可見其身份之尊貴。


    為了免生事端,夏竹悅命車夫先行靠邊避讓。


    車夫得令,下了車駕,拉著馬匹往路旁靠去。


    那小路兩側都是稻田,與小路邊緣有著一道不甚深的溝壑,對側的馬車飛馳而來,令車夫有些慌亂,不禁手中失了分寸,鞭子抽的略重了些。


    馬兒嘶鳴一聲,快走了幾步,車軸咕嚕咕嚕多滾了半圈,待車夫急急去拉韁繩,已然遲了。


    車輪一歪,陷入了溝裏。


    馬車忽地歪向一邊,惹得婦孺們驚呼連連,好在晃了幾晃終是穩了下來沒有側翻。


    車夫無奈,隻得先讓眾人下車來等候,他去找粗樹枝來綁在車輪上,再催動馬匹重新將馬車拉回路麵上。


    夏竹悅安撫著婦孺們,下了車站在路沿兒等待。


    正當她們等待車夫找樹枝來的時候,對側那輛華貴馬車近了上來,從她們身前飛馳而過。


    正當夏竹悅準備召喚齊薑過來幫忙的時候,那輛馬車忽地被勒停在原地。


    馬車半開的窗扇被完全推開,一張令夏竹悅渾身一顫的臉露了出來。


    昌平長公主的目光冷冷地掃了過來,掃視了眾人,最終落在了夏竹悅的身上。


    夏竹悅心道不好,立馬垂下頭去,將手背在身後,示意齊薑不要靠近。


    “把她帶過來。”


    昌平長公主淡淡吩咐著,語氣雖淡,卻令人不由地不寒而栗。


    侍衛應聲而動,翻身下馬,朝著夏竹悅走了過來。


    婦人們也不是瞎子,見他們要過來擄夏竹悅,不禁有些害怕,


    “公……”


    “噓!”


    夏竹悅低著頭,急急低聲囑咐著:


    “你們先走,且說不認得我,讓齊薑來救我。”


    “是。”


    婦人們也都是久經磨難的人了,這點子眼力勁兒還是有的,當即便暗暗地退開了些許。


    侍衛近上前來,伸手要來捉她的手臂,夏竹悅見他們兵強馬壯人多勢眾,顯然是躲不過去了,便閃身避開了他們的觸碰,


    “我自己走。”


    她略思索了一瞬,端出了氣勢,不卑不亢地走近了昌平長公主的座駕跟前兒。


    門扇已被打開,身著華服的昌平長公主正襟危坐在正位之上,身側陪侍著的是蘇嬤嬤。


    “抬起頭來。”


    長公主鳳眸微側,冷聲吩咐。


    夏竹悅抬起了頭,直視著她。


    待看清了她的臉麵,昌平長公主冷嗤一聲,


    “果真是你,你怎的會在這裏?”


    夏竹悅垂下頭去,一副心灰意冷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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