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人偶需要吃飯嗎?”鬆田陣平問道。冰箱裏還有幾塊土豆和一根蘿卜,正好可以做咖喱飯。  “是需要的,”櫻乖乖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男人係著圍裙在料理台忙碌,“我可以進來嗎?”  鬆田陣平偏頭看了他一眼:“可以。”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櫻湊到他的身邊,人偶小小的身高,連料理台都夠不到,努力仰起頭的角度隻能看到男人移動的手肘。  “我?”鬆田陣平將洗幹淨的土豆從不鏽鋼的盆裏取出來,用菜刀把它切成塊狀,“我的名字是鬆田陣平。具體怎麽稱呼其實都無所謂。”  “鬆田陣平……”櫻垂眸,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名字,“陣平!”  似乎是越讀越順,末了,人偶還煞有介事地握拳點點頭,似乎是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上。  飯菜的香氣逐漸在廚房裏彌漫開來,櫻跟著鬆田陣平左右轉,一邊發自心底地誇讚道:“你好厲害啊,陣平。”  “隻是做飯而已。”鬆田陣平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如果這是個普通的小孩,或許會很可愛吧。可惜,卻是一個來曆成謎的、不科學的人偶。  “我要開動了。”坐在專門用書堆高的座椅上,櫻認真的握拳說道,隨即才拿起湯匙,吃起自己麵前的咖喱。  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偶從未表現出任何的威脅性,學習能力快得驚人。僅僅兩周的時間,就學會了搬著小板凳,站在料理台前,嚐試做出可以入口的食物。  雖然動作仍然顯得笨拙,但是認真而努力的樣子,有時候也會令鬆田陣平感到某種無言的溫柔。  每天在進入到那個箱子睡覺之前,櫻都會認真地詢問鬆田陣平要不要對自己發誓訂立契約。  而每次,鬆田陣平的回答都是:“現在還不行,櫻醬還需要繼續努力哦。”  人偶雖然會因此露出短暫黯然的神色,但是很快又會重振精神,活力滿滿地在第二天更加努力表現。  如果這個孩子一直表現得很乖,這樣的生活倒是也不錯。  偶爾,鬆田陣平的內心劃過這樣的念想。  然而,大部分時間都是理智站在上風,他已經開始往橫濱的方向調查,因為聽說那個城市裏聚集了許多擁有被稱之為“異能力”的人類,他們之中或許有能夠明白這個人偶特殊之處的人。  雖然人偶麵上不說,但鬆田陣平也能看出來,他對於外界是好奇的。但是或許是擔心自己給他添麻煩,從未提出要出去的請求。  鬆田陣平提著從超市買的一些蔬果,打開了自家的大門。  “我回來了。”他說道。  原本獨居的男人是沒有在回家之後說出這句話的習慣的,然而,每當自己踏入家門,櫻不管在忙著什麽,都會從家裏的某個角落跑到他的麵前,仿佛迎接主人回家的貓咪,對他歡快地說一句:“歡迎回家。”  於是,僅僅不到一個月,鬆田陣平就形成了這樣的慣例。  然而,整間公寓裏一片寂靜,往常會“噠噠”跑過來的人偶此時卻悄無聲息。  意識到不對勁,鬆田陣平將袋子裏的東西隨手放到旁邊,一邊喊道:“櫻?”  衛生間裏似乎有響動。  循著水流聲,鬆田陣平找到了靜靜地倒在瓷磚上、閉著眼睛無聲無息的人偶。  旁邊的水龍頭還開著,地麵上全都是水,也沾濕了少年常穿著的哥特風的衣物。  沒管對方濕漉漉的衣物,鬆田陣平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重量極輕的人偶從地麵上撈起來。  “櫻,醒醒。”鬆田陣平輕輕地晃他。  不會動也不會笑的櫻,此時仿佛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空洞的人偶。第39章 櫻花戒指  在被晃動了幾下之後,人偶終於微微皺起眉,在鬆田陣平的懷中緩緩睜開了雙目。  “陣平,你回來了呀。”櫻下意識露出一個笑。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的現狀。  “我剛剛是不是睡過去了,水龍頭沒有關,衣服也都濕透了。”櫻仿佛剛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想要站起身來。  但是,軀體的沉重隻是讓他勉勉強強直起身,又往回跌了過去。  “別動。”  鬆田陣平隨手關閉了還在往外流水的水閥,將人偶橫抱起來離開衛生間,隻覺得臂間的重量輕得像一片雲。  他將人偶放在一把椅子上,往他的身後放了一個靠枕。  “你現在是怎麽了?”鬆田陣平又從衛生間拿來一條毛巾,擦拭著人偶沾濕的頭發。  “沒事的,隻是有點累。”櫻抿起唇,強顏歡笑道,“很抱歉把屋子弄得亂糟糟的……”  “那個可以之後再談,你出現這種情況絕對不是一次了吧?”鬆田陣平停下擦頭發的動作,話語一針見血。  櫻張張口,沉默了。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收留他的男人再次問道。  人偶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然而卻在對方的逼視下無處可退。  “陣平現在有沒有認可我,想要與我發誓啊?”櫻囁喏著開口,手指下意識絞緊了自己的衣袖,問出了另外的話題。  看似毫不相關,鬆田陣平卻迅速察覺到了其中隱約的聯係,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一樣用“櫻還需要努力”這種話敷衍過去。  “……你現在這樣,是因為我沒有同你訂立所謂的契約?”  人偶一金一藍的異色雙瞳忽地蒙上一層水霧,他下意識地撫上自己左右無名指上的櫻花戒指。  輕輕別開頭,不願意與麵前的警官對視,然而卻是默認的模樣。  鬆田陣平並沒有因為他抗拒的態度而停止深入詢問。  “那如果我一直不同意,你會怎麽樣?”  沉默了一會,櫻回答道:“沒有力量的話,會慢慢地變成普通的人偶,不能睜開眼也不能動,靈魂被困在軀殼裏,一直沉睡,直到下一個人願意喚醒我。”  他的聲線輕輕顫抖,然而努力抑製的情感還是溢了出來,化作晶瑩的淚珠落在鬆田陣平的手背上,頭一次令他覺得溫度有些發燙。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陣平與我簽契約好不好?我會很乖的。也會努力保護陣平。”小小的人偶在椅子上蜷起身體,“箱子裏好黑,一直待在裏麵會害怕……”  鬆田陣平眸光閃動,喉結上下動了動,然而卻沒能說出話。  在警局裏一向最有個性也最有能力的“刺頭”,頭一次在心中釀出如此複雜的情感。  清了下嗓子,鬆田陣平才說道,“之前你說,與你簽下契約會需要我提供力量?”  “……嗯。”櫻垂著頭令人看不清表情,聲線也低低的,“一般是精力和體力折算。”  “你這樣的小人偶,也不會耗費多少能量吧?”鬆田陣平忽然伸手戳了戳少年的額頭,令他呆呆地往後仰臉,麵上還掛著淚珠。  “你,你答應了?”櫻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  “怎麽,你不願意?”有著微卷黑發的男人像往常一樣露出那種看起來輕浮但又隱藏著特有的自信的笑。  “願意的。”櫻顧不得擦眼淚,急慌慌地用雙手拉住了男人的左手腕。  “既然這樣……”鬆田陣平反手握住人偶的左臂,對方的小手落在他的手心,“那接下來就是發誓要照顧你了。”  男人此時的模樣倒是顯得頗為鄭重而紳士,他半跪在地上俯身,唇輕輕地點在那朵櫻花戒指上。  一時間,仿佛有花瓣飄落,那枚戒指泛起一陣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  鬆田陣平睜開眼,發覺自己左手上多了一枚與人偶少年款式相同的戒指,上麵雕刻的櫻花栩栩如生。  “這就是綁定的證明?”鬆田陣平有些新奇地嚐試著轉動它,卻發現根本拔不下來。  “嗯。”櫻看起來還是恍恍惚惚的,似乎是還沒有從自己被接納的現實中反應過來。  人前的可靠警官忍不住使壞,抬手徹底揉亂了他的頭發。  而人偶則是頂著一頭亂毛,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是被欺負了。  “我在警視廳可是很受歡迎的,”鬆田陣平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半開玩笑說道,“戴上它以後情人節可能一朵花都收不到,你難道不該負責嗎?”  人偶有些迷茫:“陣平想要花嗎?”  鬆田陣平沉默了片刻,最終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臉。  “沒什麽,真是敗給你了。”  他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玩偶講這種事情做什麽?  “沒有其他的事情還瞞著我了吧?”鬆田陣平忽然又問道。  這次,櫻終於堅定而迅速地搖頭。  幫著人偶把濕透的衣服脫掉,鬆田陣平從衣櫃裏找來了一件他洗過的幹淨襯衣,畢竟他沒有專門為櫻置辦過衣物,隻能暫時先湊合一下。  當看到人偶將衣服袖子捋上去時候,露出特有的球關節時,鬆田陣平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又被他掩飾過去。  即使看出對方非人的特征,但相處了這麽久,他已經很難將櫻當做沒有生命的物品看待。僅僅單純地因為看到球關節感到新奇。  類似於,原來他真的不是人類啊,這種想法。  櫻套著對方的襯衣,第一次坐在椅子上,看著鬆田陣平在旁邊為他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又幹練地收拾好浴室的一片狼藉。  他頭頂上還蓋著鬆田陣平遞給他的幹毛巾。  簽訂契約之後,他們的關係似乎有了更深的聯係,也有了某種無言的默契。  哥特風的、有著繁複花邊裝飾的小小服飾被掛在了用於晾幹衣物的陽台上,在夕陽的餘光下,被窗戶吹來的風輕輕晃蕩著。  周五的下午,臨近下班。  雖說警察確實沒有雙休日一說,但還是有輪休製度在的。鬆田陣平的同事們也都商量著下班之後去聚餐。  “誒,鬆田警官,晚上一起去唄,最近都沒見你怎麽參加類似的聚會。”相熟的警官站在鬆田陣平的桌前發出了邀請。  “具體到幾點?”鬆田陣平說,“太晚我可不去啊。”  “曾經晚上不醉不歸的鬆田警官這段時間竟然天天早早回家,說,你最近是不是有情況了?”另一個同事走過來,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調笑道。  這時,首先站在鬆田陣平桌邊的那個警官忽然注意到了他的手指上戴的戒指,露出震驚的表情,“想不到啊鬆田,不聲不響的,戒指都有了?”  “別瞎起哄。”將墨鏡戴在自己的麵上,鬆田陣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著警告道。  “戒指是裝飾,本人現在還是單身。”  “那就好,晚上飯局來唄,聽他們說是跟搜查二課的女警聯誼哦。”  “就是,這次可不容錯過。別想像前幾次那樣偷溜。”這次,就連上司也來湊熱鬧了,“你這張臉可是我們爆炸.物處理科的牌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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