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語道:“月山君,你做得到嗎?” 信心滿滿出門的月山習,碰到佐佐木世的那一刻忘記了煩惱,他們在今年的春季重逢,沒有絲毫的算計與貪婪,簡單純粹得猶如一道前餐的甜點。頭頂上碧綠的枝芽與過去的枯葉,都是他們之間的點綴,一切重新開始。 他一時間可恥的動搖了。 自己的決定,是否會讓佐佐木世陷入痛苦,毀掉這份單純的溫柔。 “月山先生,這邊!”佐佐木世對他的語氣輕鬆,不被工作的事情影響。 月山習向他走去,文質彬彬,高雅之中不缺成年男性的魅力。如果他們兩個都是人類,不再吃著種的食物,因為“一見鍾情”而重新開始,舍棄掉過去的種種恩怨,這樣的畫麵一定是非常棒吧。 與他一起散步的佐佐木世說道:“今天要聊什麽呢?或者周末繼續去書店?” 月山習停止了浮想聯翩,眼神染上少許憂鬱。 “能陪我走一走嗎?” “……好。” 佐佐木世看出他情緒不高,帶對方去附近熟悉且人少的地方轉一圈。 從書籍聊到世界觀,再從世界觀聊到人文藝術、職場技巧,他們沒有什麽不能聊的,除了佐佐木世需要保密的一部分工作內容。 午餐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月山習猛然發現忘了請世吃飯。 算了吧。 他們其實都是在客套,根本不用吃人類的食物。 月山習意興闌珊,竟然缺乏了偽裝下去的力氣,眼神遊離在佐佐木世的身上,仿佛可以在對方身上汲取到走下去的動力。 佐佐木世走到一排階梯的盡頭,上方看城市的風景不錯。 他轉頭對樓梯上的人說道:“月山先生,你欲言又止這麽久,想對我說什麽?” 想說……你是金木君,幫我救一個人。 月山習沒有破綻地溫柔道:“隻是在為難如何對你開口,把我對你的喜歡全部說出來,讓世能夠為我展顏一笑。” 佐佐木世逃避般地辯駁道:“我對你沒這麽凶,笑過的!” 月山習答道:“我想看見你幸福的笑容。”而不是快要落淚的笑容。 “……”佐佐木世想到了很多,包括體內的孩子,包括不知情的月山先生,眸子在晴天下有著雨過天晴的煙灰色,流露出甘於平凡的美麗。 “很難。” 他輕咳一聲,神色堅定,似乎為了什麽而發自內心的欣喜。 “但是我會努力的!” 太作弊了,怎麽舍得……毀掉這樣的你。 月山習渾身的力氣鬆懈,幾乎難以拔腿離去,被對方的言語定格在了原地。 果然,做種還是靠自己吧。 “月山先生怎麽了?” “腿有點發軟,走不動了,世可以扶一扶我嗎?” “……好吧。” 佐佐木世往下走了幾步,扶住假模假樣的月山先生,眼神含笑,沒有拆穿對方,假如自己多走幾步就能獲得幸福,為何要等別人追上自己呢。 這一幕,成為了他們散步裏短暫的插曲。 “世,工作辛苦嗎?” “不辛苦,最近休息的機會多,繁瑣的任務被其他搜查官接走了。” “我看見了網g流傳出來的視頻……” “嗯,很殘忍的拷問視頻。” “是啊。” 難以啟齒的月山習對佐佐木世垂首微笑,恍若一抹春光,驚豔了旁人,又沉寂下去。比種更殘酷的是人心,比人心更殘酷的……是現實。第122章 驅逐開端 下午。 佐佐木世與似乎有心事的月山習分別,幹脆去了二十三區的庫克利亞。 在庫克利亞g名下的監獄,專門關押收容進來的種,從最普通的b級種到危險的ss級種都有。他帶著本臨時買的書籍前來探望裏麵的一名女性種,對方是他與鈴屋前輩上次參與胡桃夾子事件,在拍賣會現場逮捕的種。說是逮捕其實不對……對方分明是為了保護他,主動留下來的。 所幸,佐佐木世得到了“四目”的所有權,在力所能及的範疇照顧對方。 昔日情同兄妹的兩人隔著玻璃窗,對視之中格外安靜。 佐佐木世不知道過去。 笛口雛實知道,卻沒有強求,而是溫柔地喚他:“哥哥,我很喜歡這本書。” 這樣的詞匯放在冰冷的監獄裏,莫名令佐佐木世鼻尖一酸,神色故作冷淡,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攥緊了後慢慢鬆開。 “我不是你認識的哥哥。” “……” 笛口雛實沒有反對,猶如妹妹對兄長的無聲包容。 佐佐木世來見她的次數不是很頻繁,每次來都心情複雜,他大概猜到自己以前的身份,也是這樣一名通緝在外的種。 自己能夠從庫克利亞出來,對方卻不能。 因為生而為罪。 照常留了一會兒,在佐佐木世起身要離開的時候,玻璃窗後的女孩突然說道。 “哥哥,你要小心一點……” 佐佐木世回過頭。 女孩抓緊了衣袖,注視著他的擔心快要溢出眼底:“我不知道在哥哥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氣息和上次不一樣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遠離青銅樹的人,不要再和上次那樣孤身出現在其他種麵前。” 佐佐木世微愣,好像不止一人這麽說過了。 他腦海中閃過詩的話,又回憶起對他喚過“金木”,抱住他哭泣的月山先生。 不可能的……這兩人…… 他下意思問笛口雛實:“你認識四區一個製作麵具的人嗎?” 笛口雛實小聲道:“不認識。” 佐佐木世對種的話隻信三分,即使是這個女孩的話,他也最多信五分。對方說不認識,他就當作不認識吧,麵具師的店開在那裏,短時間內不會逃掉。 在邁開腳步遠離這片記憶深處的地帶後,他的情緒不可避免的消沉下去。 檔案室裏,他查到了過去的身世。 原來 他叫金木研啊。 佐佐木世的心髒好像被石頭砸了一下,濺起的不是水花,是飛揚的塵土,細沙與塵霧蓋住了原本真摯清晰的感情,留下難懂的苦澀。 【世。】 【世……】 【不要再……查下去了……】 這份醜陋的種經曆,不僅佐佐木世不願再看,他背後的影子也低聲說道。 【我……早就不是……我了……】 佐佐木世心生彷徨。 金木研不是金木研,難道佐佐木世就是佐佐木世了嗎? 最終,佐佐木世被趕到的真戶曉擁抱住,女子一聲清亮直接的“世”衝破了他的迷惘,溫暖的懷抱驅散了靈魂的不安與恐懼。 “曉小姐……” 佐佐木世沒有流淚。 他隻是不願活在傷害別人和被別人傷害的選擇之中…… 月山先生,你喚的金木君是人類的我,還是獨眼種的我?亦或者……你是人類的貴公子,還是與獨眼蜈蚣認識的種先生? 最終,佐佐木世度過內心難熬的周末,周一正常去工作了。 這個星期佐佐木世與月山習減少了一些聯係,不再每天都固定時間見麵,感情方麵卻不減反增,手機裏留存的通話記錄極多,仿佛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內心對這個人的懷疑,不禁被對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溫柔融化,月山先生太不一樣了,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種吧,隻有人類社會錦衣玉食的上流社會培養得出這樣的人。 為了不再多疑,他專門查過月山家族,發現這是一個在幾十年前靠古董和珠寶發跡的大家族,到月山習的第三代便已經影響力極大,涉足了商界與政界,其父月山觀母有著慈善家的好名聲,為人在社會上的評價非常好。 他總算安下心,抿唇而笑,想到月山先生提起對方父親時候眉飛色舞的態度,那是一個孩子對父親的崇拜與信賴,充分感染到了佐佐木世本人。 畢竟……他對父親這個角色的印象,來自於有馬先生。 嗯,有馬先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再度就與不受歡迎的木班擦肩而過,舊多二福那玩世不恭的上揚語調在他背後響起:“木先生,果然有種自投羅網了,可惜佐佐木君不願意參與審訊,明明佐佐木君才是最了解種的人嘛……” 這樣的話刺激著佐佐木世的神經,臉色笑不出來,血色從瞳孔深處想要蔓延出來,暈染這片人類的瞳色,他發誓舊多二福是自己最討厭的人了! 什麽叫做他是最了解種的人? 難道他是人造種,就活該要聽對方的使喚去對付種? 滾蛋吧! 坐到辦公室裏,佐佐木世仍然有點賭氣,辦公室的門突然被外麵的人敲響。 “有馬先生來了!” 抬頭一看,佐佐木世驚喜地見到了有馬貴將。白發男人站在門側,身體修長,猶如危險的武器收入長鞘,在西裝下溫文爾雅,對他說道:“世。” 簡單的一個名字,承載著佐佐木世活下去的全部願望。 有馬貴將找佐佐木世,其目的就是聽說玫瑰組織背後牽扯到一個潛伏在人類裏的大勢力,這已經不是木班一個搜查班能解決的事情。與勢單力薄的世不同,教導他成為搜查官的有馬貴將不僅是一位特等搜查官,還是s3班班長與零番隊隊長,管理g最精英的那一批搜查官,在日本、乃至於國際種對策局的威望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