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馬車突然停止不前,祁王府的車夫突然道:“郡主,前頭好像出了什麽事。”


    聞言,沈妙妙李筱兩人同時掀開車簾去看,遠遠瞧著,道路中間圍滿  了人,被圍在中間的老婦癱坐在地,指著一個壯碩男人哭天搶地。


    那男人麵上冷峻,眼中似隱隱閃著怒火,想要發作卻又顧及著什麽。沈妙妙大吃一驚,那人不是邵元拓麽!


    再看人群中看熱鬧的人,靖國公世子王景言,楚家二公子楚恒,竟然也在人群中站著。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第10章 撒潑  那老婦當眾撒潑,那本宮……


    “大家夥瞧瞧,堂堂定北侯剛回京城就打算分家。我這個做嫡母的,家裏就他這麽一個男丁,可他卻想著分開另過,獨留我一個老婦孤苦無依,他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人群中央的殷氏雙手捶打在地,哭的滿臉都是眼淚鼻涕。她已經七十多歲,快八十的人了,白發蒼蒼,麵黃肌瘦,又是這副淒慘的樣子。


    看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眼中,便是那定北侯不孝,不願意贍養嫡母。


    邵元拓的小廝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揚聲道。“胡說!什麽孤苦無依,你明明都認了養子,還說我們侯爺心狠。你就是不願家產平分,想要全部都占!”


    “高升!”邵元拓低喝阻止,但還是晚了一步。高升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出去,正好給殷氏抓住了尾巴。


    “我認養子還不是因為我膝下無子,侯爺常年不歸家。現如今侯爺立了軍功,加官進爵,身份更不比從前了。本以為可以跟著過風光日子,誰想他剛一回京就想著分家產,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嫡母放在眼中?難不成不想盡孝道,就這麽急於和家裏撇清關係?”


    群眾們交頭接耳,有的甚至揚聲道:“沒想到這定北侯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老太太真可憐,沒有親生兒子,庶子又指望不上,結果還要回來爭家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殷氏又在旁哀嚎不斷添油加醋,邵元拓那個憨貨還不懂辯解,隻能黑著個臉杵在人群中。


    他身旁那個叫高升的小廝心思單純,隻想著為自家主子說話。殊不知他越是說殷氏的不是,越是能激起群眾們可憐她的同情心。


    沈妙妙遠遠瞧著,思起上輩子好像也出過這麽個事,邵元拓的家事鬧得滿城風雨,宮裏的人也聽說了一二。


    邵元拓這次提出分家,就是不想和殷氏等人再有糾葛。這事也能理解,畢竟殷氏當年做的那些惡心事,邵元拓沒拿走所有家產已經是顧念著情分了。


    其實分家對於兩方來說都挺好,殷氏和養子一家過,邵元拓分出去另過,邵家家業豐厚,就算一人一半,這一半也是不小的一筆。


    可那殷氏貪心,怕不是又想要全部,又惦記著邵元拓的爵位。


    “都說烈女怕纏郎,這英雄也怕潑婦啊,尤其是這有些道行的老潑婦。定北侯半生戎馬,威名在外,卻被家裏拖累狼狽至此。”李筱嘖嘖感歎。


    沈妙妙捏著拳頭,咬牙道:“那殷氏不就欺負定北侯不善言辭麽!”說著,頓感心中一股怒火升騰而起,任她如何壓製都無法平息。


    麵對這種潑皮老婦,是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


    無意間低頭一瞥,沈妙妙看到自己今日穿的丫鬟衣裳,她如今是祁王府的人,是朝歌郡主的丫鬟雅梅,並非奉陽大公主。


    那她是不是可以幫邵元拓出頭呢?


    不過這畢竟關係到祁王府,沈妙妙也不敢橫衝直撞地過去,轉頭詢問了李筱的意見。


    “我想頂著雅梅的身份過去,替定北侯教訓了那老婦,會不會給你給祁王府惹麻煩?”


    李筱不屑一笑:“能惹什麽麻煩,我祁王府會害怕一個商賈出身的邵家不成?但你打算怎麽做?我可就帶了一個侍衛,打不過的。”


    “你知道女人最有利的武器是什麽?”


    “什麽?”


    “撒潑,那老婦當眾撒潑,那本宮就比她還潑!”


    說著,沈妙妙轉頭看向車夫,在他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一通。不多一會兒,就見那車夫跳下馬車,擠進人群中和身邊的人說起了話。


    “這位兄台,前方發生了何事?”


    “呦,你問對人了,我可是目睹了全過程。”說話那人是個青衣書生,為人頗為熱情,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說了個透徹。


    車夫聽罷,照著沈妙妙教的話說道:“這事不對,怎麽成了定北侯不孝了?明明是那邵老太太做事忒壞,才會和定北侯關係如此糟糕。如今又在這到打一耙,真是又壞又不要臉。”


    這話引起了周圍人的興趣。


    “那邵老太太做啥壞事了?”


    車夫啐了一口,便把多年前殷氏逼邵元拓娶兄長外室,用青樓女子羞辱他的事講了個大概。


    “你說說,這是人幹的事麽。不然你以為定北侯為什麽三十好幾的人了,遲遲都沒有娶妻,還不是多年前出了這麽檔子事。”


    “這位兄弟,你可別瞎說啊,這天底下怎會有這麽荒唐的事。”有人質疑道。


    車夫雙手攏在袖中,冷哼一聲:“我瞎說?我怎會瞎說。那邵老太太也就騙騙你們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


    沒等那些人詢問,車夫便又接著道:“我可是祁王府家的車夫,這些事啊都是聽我們郡主身邊的丫鬟說的。她原先是邵家的使喚下人,後來邵家把她賣了,幾經周轉被我們王府買了回去。”


    一聽是祁王府的人,這事就有些可信度了。又有誰為了造謠,還把真實身份給抖出來的,這麽敢說那一定是真的。


    一時間,人群中像是炸了鍋都在津津樂道這件事,不乏有人站出來為定北侯說話。


    “你別在這賊喊捉賊了,明明是你這個嫡母苛待庶子,如今定北侯以德報怨隻拿走一半家產,已經算是顧及著情分了。”


    在人群中哭天抹淚的殷是一驚,這才注意到風向變了。


    “胡說八道,究竟是哪個狗崽子在誣蔑我!”


    眾人看向車夫,這麽多目光投射而來,車夫有些怯場地後退幾步。


    這時,沈妙妙跳下馬車,撥開人群走上前來。瞧見攤坐在地的邵老太太,突然就是淚如雨下。


    “老太太,您害的奴好苦啊!”


    沈妙妙撲在殷氏身前,眾人皆是不明所以。再去看邵元拓、王景言、先後露出震驚不已的神色,明顯是認出了她的真實身份。


    突然衝過來這麽個人,殷氏有些不明狀況,使勁兒推了她一把,怒問:“你是何人?”


    沈妙妙被推倒在地,索性便不起來了,用一隻手撐著坐在地上,大哭道:“老太太,奴是鳳仙兒啊,以前被您撥去伺候薑太太的。”


    “這薑太太又是何人?”一聲清朗男子聲音傳來,沈妙妙轉頭看去,便瞧見王景言正笑眯眯地瞧著自己。


    他還是那麽的好看,出塵的氣質與這周圍的煙火氣格格不入。但,他的溫柔隨和又仿佛能包容所有煙火,連聲音都帶著幾分體貼。


    這話明顯是他在給她台階下。


    沈妙妙心中暗笑,這王景言真是個妙人。索性她就受了王景言的好意,踩著台階繼續道:


    “薑太太是邵家大爺的外室,後來她有了身孕,家裏為了讓她進門生下孩子,就讓她嫁給了當時還隻有四歲的侯爺。從那之後都是奴伺候著薑太太,半年多後薑太太難產,生下孩子後就去了。老太太為了掩藏這件事,就把奴在內伺候薑太太的下人一並發賣了。”


    “天,這事居然是真的。”沈妙妙說完便有人驚訝出聲。


    “這苦主都出來鳴不平了,這事豈能有假?”


    “是呀,是呀!”


    邵老太太慌了,狠狠瞪了沈妙妙一眼,不過這一瞪倒讓她看清了沈妙妙的樣貌。


    “你不是鳳仙!鳳仙根本不長你這個樣子。”


    這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反倒成了最有利的證據。證明殷氏這個做嫡母的的確苛待庶子,還逼他娶了大哥的外室,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


    沈妙妙見效果不錯,便準備再添點油加點醋。


    趁著殷氏向人群解釋時,她挪到殷氏身邊,伸手故意掐她一把想要故意激怒她。


    “哎呦!”就聽殷氏痛呼一聲,“看我今日不打死你這個小賤蹄子!”說著便伸手要去抓沈妙妙。


    一直站在馬車上的邵元拓見狀微一皺眉,縱身一躍落在殷氏身旁,順手將人推開。


    這一切看在沈妙妙眼中,就是一個高大公子如仙人一般從天而降,緩緩落於她麵前。他身上帶著光,猶如懸掛在天空的太陽一般,明亮、溫暖。


    原來,戲本子裏英雄救美的戲碼也並非胡編亂造。


    邵元拓將殷氏推開,怕她再傷害沈妙妙,下意識地就將人攔腰抱起緊緊護在懷中。


    他滿眼都是懷中的姑娘,心急低頭看她是否受傷,可這也正好忽略了氣急敗壞再次撲來的殷氏。


    “小心!”沈妙妙率先注意到,忙不迭驚呼提醒邵元拓,但還是晚了一步。


    殷氏的手已經抓了過來,尖銳指甲刺破邵元拓的脖頸。


    他不算白皙的皮膚上瞬間浮現出三道紅印子,慢慢的,那印子越來越大,還有絲絲血跡流出。


    沈妙妙知道,這點傷對於久經沙場的邵元拓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在戰場上受的傷遠比這重千倍萬倍,甚至有時候命懸一線。


    但就這幾條紅印子瞧在她的眼中,頓覺心口一痛,心髒似被人緊緊攥在手裏擠壓,痛到無法呼吸。


    現下她也忘了自己被邵元拓抱著,也忘了身處在人群中被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她趕緊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為他捂住傷口。


    邵元拓身子一僵,低頭凝視著沈妙妙。


    懷中的人兒滿麵擔憂,眼中似還有瑩瑩淚花浮現。被如此小心嗬護著,是邵元拓從未感受過的溫柔。


    他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喉結便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浮動,隨後才低聲道:“別擔心,這點傷不要緊。”


    聽了這話,沈妙妙猛然抬頭,終於回過神兒來,才驚覺現下是個什麽狀況。


    身處人群中被一個男子抱著,饒是她心中愛慕邵元拓,但此刻還是有些羞赧。


    她抬頭看他,此刻的邵元拓早就將眼神移到殷氏身上,適才的溫柔消散不見。隨後,便聽他冷聲開口道:


    “母親,我本不想將事情鬧得太難看,是你步步緊逼才鬧到如此境地。既然你不顧及情麵,那我也顧不上什麽孝道了,明日我便召集合族耆老來斷一斷這官司。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這家我是分定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邵元拓便抱著沈妙妙轉身離開,隻是他並沒有走向定北侯府的馬車,而是走向了祁王府的馬車,將人交給了李筱。


    李筱尷尬的挑起車簾,拉著沈妙妙上了馬車。瞧著邵元拓稍有陰沉的臉,還以為他要興師問罪,於是趕緊解釋道:


    “侯爺,我這丫頭雖然無禮,但她可是替您解了圍的……”


    他話還未說完,就聽邵元拓打斷道:“醉香樓,青雲闕,微臣恭候奉陽公主與朝歌公主。”


    第11章 齊聚  沈妙妙知道李筱是什麽……


    “他約我們去酒樓做什麽?難不成要擺鴻門宴?完了完了,這可怎麽辦啊!”


    說著,李筱使勁推了沈妙妙一把,埋怨道:“都怪你,逞什麽能啊,這事鬧大了吧。你一個公主當街撒潑,這事再傳到宮裏頭,看皇後不扒了你的皮!”


    沈妙妙沒當回事,悠閑自得拿起團扇,邊為自己打扇邊道:“什麽鴻門宴,要擺也是答謝宴。你是郡主,我是公主,他還能砍了我們不成?”


    這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倒下來直接熄了李筱的燥火。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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