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麽,能造成這一古怪效果的,又是什麽呢?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可能是少數人才擁有的——異能力吧。  而在這樣少數人之中做出這一舉動的,也隻有持以幻想係異能力[細雪]的、穀崎潤一郎了。  ……是的。武裝偵探社的社員之一,穀崎潤一郎,正在絕讚入侵港口黑手黨中!  “等等等等等等!”這位光看麵容與行動時很有些弱氣感的少年,伸出手來拚命攥住了前麵人的灰色衣擺:“不是往那個方向去的啊!!”  他好難……“配合芥川龍之介入侵黑手黨”的任務,到底是怎麽考慮才會派遣給他的啦!  穀崎苦著一張臉,感覺自己與其說是在與同伴合作,不如說是手上牽拽著地獄犬刻耳柏洛斯的韁繩,而這繩子根本毫無作用,隻能夠把他自己的雙手勒出道道血痕。  他一邊提心吊膽地觀察著四周,一邊絲毫不敢停歇地維持著[細雪]的運轉。  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在異能力的作用下,兩個人從警戒著持槍一層層巡邏的黑手黨身邊擦肩而過,終於在提前引走他們注意力的前提下,毫發無傷地走上了二樓。  ——可是。那位首領、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卻在高高的、防守無比嚴密的頂端。  僅憑他們兩個人,能夠突破到那個地步嗎?  穀崎潤一郎並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同伴們的力量。  這時候從通訊耳機裏傳來聲音:“接著往右邊走,注意別碰到角落裏的自動防禦裝置哦。”  那是——津島修治在說話。  原本沙啞粗劣的嗓音,在這種情況下聽起來簡直宛如天籟。  穀崎難掩激動地點了點頭。他沒敢發出聲音、怕暴露自己,就上前一步拽了一下芥川的衣袖。兩個人貼著牆,成功繞過了另一隊巡邏人員。  出於對同伴的信任,穀崎潤一郎從來沒問過為什麽津島先生會這樣了解港口黑手黨內部的監控設備,他也不願意去詢問敏感話題,擔心身邊芥川又一次不管不顧地衝出去。  這樣的事情,在出發前已經發生過了一次。  芥川龍之介的耐心,隻持續到將關鍵情報告訴織田作之助:有兩個尋找“太宰治”的少年,目前正同孩子們待在一起,恐怕心思莫測。  織田作之助把芥川拜托給了大家。而他本人一離開,芥川就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去?”津島雙手插著口袋,懶洋洋靠坐著問他。  芥川根本理都懶得理這個新社員,身上勉強按捺的殺氣又一次沸騰起來,轉身就要走——  “你要去送死嗎。”  津島修治說。  這句話又一次褪去了在眾人麵前搞怪取樂的那副模樣,浮現出另一種叫人渾身冰冷的感覺。  那並不是殺氣。不是那種東西。  隻是……宛如來自另一個人類不能踏足的彼端,從那個地方傳來了這句話。  透過津島頭上搞笑般的紙袋,這下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道冰冷銳利的視線了。  ——沒有錯。哪怕隔著這層紙套的隔閡,也無法阻礙住那道看破一切的視線。  在這樣的注視下,沒有人是能夠保證自己不因此感到畏懼、不因此想要逃跑的。  哪怕是決意殺進港口黑手黨的芥川,也忍不住喉嚨動了動,幹澀地問:  “你說什麽……?”  芥川以強壓著殺意的嗓音說。“此去殺機重重在下當然明白!可是我必須要去!否則、——!”  “否則怎樣?”津島不為他的殺意所動,仍冷冰冰地問,“否則就喪失了複仇的機會嗎?”  芥川低吼:“自然!若非奇襲,黑衣男人必然會有所準備,屆時不說沒法複仇,更——”  “更怎麽樣?”津島冷笑道,“說啊。”  芥川忍住被看透了內心一般的不適感,喊了出來:“更沒辦法奪回妹妹!”  津島修治聽見這句話,簡直笑得前仰後合。  可笑了沒幾聲,這陣笑聲又戛然而止。  “你自己不是也聽見了嗎?”津島譏諷地說,“芥川啊芥川。沒想到,到了這時候你還是隻野犬。武裝偵探社也還沒能叫你找到一顆人心嗎?——你到底要遲鈍到什麽時候?”  芥川簡直怒極,“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身側[羅生門]又一次心隨意動,這次卻克製住了,沒有對同伴動手。  這一刻芥川簡直生出“想要逃”的衝動。哪怕在全副武裝的六個敵人麵前他都沒有過這種想法,唯有獲得“憎恨”這一感情的激動,連同滾沸的殺意燒灼著心髒。可是這一刻、這一刻——  芥川禁不住想要逃走。  他突然明白:如果再不逃走的話,就會有什麽徹徹底底改變了。在這個男人的口舌之下,將會有什麽再也無法回來。  仿佛連這份怯懦也看穿了一般,津島微微向前傾身,將雙指合攏、自然而然地垂放在交疊的雙膝上。  這個動作,有一瞬間同某個人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而津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仿佛有另一個人透過他的唇舌說出了一樣的語言:  “‘複仇’和‘拯救妹妹’,你到底把哪個放在第一位,芥川龍之介?”  “我、——————”  芥川啞口無言。  津島的話語雖然平靜,但這話語卻重重砸在芥川龍之介的心裏。  是的。是的……他無疑想要複仇,也無疑想要奪回妹妹。  複仇的對象也並不隻是黑衣男人,他還有另一個決意殺死的人、他不能原諒的人、他恨之入骨的人。  那就是。  獲得了感情的、芥川龍之介。  正是獲得“憎惡”之後的殺戮,使他失去了妹妹。芥川始終這樣認為。  那麽果然……  這時候津島修治又說。  “你現在,明白了自己弱小的本質了嗎?”  這句話令芥川龍之介感到愕然。  在他無數次反複咀嚼而不敢遺忘的記憶裏,黑衣男人曾對他說過同樣的話語:  ‘等你明白了自己弱小的本質,再來向我挑戰吧。這之前我就替你照看妹妹吧。’*  ——為什麽,津島修治會同那個黑衣人、會同“太宰治”,說出一樣的語言呢?  思緒混亂之中芥川沒有深究這一點,他把疑點埋在心底,隻是在這樣冰冷的層層拷問之下狼狽地轉過頭去。  又一次。他又一次在殺心中迷失了自我。  又一次,他險些又一次失去了妹妹。  “我,……知道了。”芥川啞著嗓子說,“妹妹、銀,是最重要的。我不會殺……不,那個黑衣人,還是會由我來殺死!”  這句話以殺戮宣言宣告結束,其餘社員們卻鬆了一口氣。  一直捏著冷汗旁觀的國木田獨步心知芥川不會衝進港口黑手黨大開殺戒了,幾乎在心底狠狠抹了一把冷汗:就算黑手黨幾乎個個都觸犯法規,他也不希望自家社員是個毫無忌憚的殺人狂魔。  同時國木田也終於放鬆了下來。原來這是津島那家夥開導社員的方法嗎?!虧他還以為兩個人要打起來,連手賬本都準備好了!——啊啊啊這混蛋不能好好說話嗎!嚇到別人有這麽有意思??可惡!  國木田下意識忽略了津島有一刻冷酷銳利的氣勢。他並不是會輕易懷疑同伴的人。  這樣想著,國木田伸腿踹了津島的椅子一腳,這一次終於把津島連人帶轉椅踹去了房間另一端:  “都給我好好說話!殺不殺的……重點是救人!!”國木田獨步咆哮,“津島你這家夥也是!你不是也有想要救的人嗎?!既然我們一起下定決心了,你就過來給我好好幹活!!!”  “是~是~是~”津島這下抬起雙手,拖著舌頭說話,沒個正經地反過來坐在椅子上,窸窸窣窣地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通訊耳機:“給——”  國木田一臉抗拒:“這什麽東西?”  津島修治輕浮地回答:“通往幸福結局的鑰匙哦?”  …………說是鑰匙,其實也隻是通訊耳機,真的隻是通訊耳機而已啊!!!  穀崎潤一郎在心底大喊:歸根結底,冒著冷汗小腿發軟入侵到港口黑手黨的,還是他和芥川啊啊啊啊——  但是不管怎麽說,[細雪]是真的好用。  也不管津島的情報從哪裏來的,他們入侵黑手黨的過程順利到簡直叫人不敢置信。  然而、  然而。  入侵到大約四、五樓的時候,今日的幸運終於到頭了。  少年與少女,靜靜地站在轉彎處。  “……被發現了。”津島修治在耳機那端說,“敦君擁有[虎]的嗅覺,這個是[細雪]沒辦法屏蔽的。”  停頓一下之後:  “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裏,剩下的,都是人為注定好的命運。”  “能不能打破命運,……就拜托你們了。”  穀崎潤一郎在心裏尖叫:啊啊啊說什麽‘拜托你們了’!臨陣脫逃指揮官是要做什麽去啊?!?!  而仿佛隔著耳機都能夠把握住穀崎的心理活動似的,津島仿佛低低笑了一聲:  “至於我?我要去拯救……我的‘命運’了。”第195章 23  港口黑手黨本部大樓,頂層。  首領辦公室。  被芥川龍之介恨之入骨的某個人、內閣官員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某個人、權勢可怖到足以掀起新一輪內戰的某個人。  不眠不休近四年半的某個人、不動聲色間把所有人都從身邊推開的某個人、千千萬萬平行世界裏最幸福的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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