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連同已將整個人埋在毛毯裏的天內理子、都一並回頭看他。  “五條先生這就要回來了嗎?”  黑井美裏問。  “白毛混蛋這就要回來了啊???”  天內理子忍不住嘟嘟囔囔。  “……”黑井美裏有點頭疼,“大小姐……不可以對恩人這個態度哦?!”  被既是“星漿體”看護人、又是家人與朋友的黑井美裏嚴厲的看了一眼,少女撅起嘴,不甘不願地道歉了  “對不起嘛…………”她拖長聲音,不過多少也知道那家夥在背後出了多少力、為了她的存活、付出多少心血,但是……但是!!!!!  “那個家夥,實在性格太糟糕了吧?!!”  就算是在道歉,天內理子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吐槽了一句。  啊這。  就算是身為親友的夏油傑也沒法反駁這一點,隻好禮貌地把目光移開、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沒辦法。五條悟找到他們的時候,夏油傑才剛剛贏得“星漿體”二人組的信任,正是警惕值最高的時候。  而五條悟才被老師冷漠而不容抗拒地推到這一邊、又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世界的成年五條悟在他自己麵前、堂而皇之的偷了家,那心情能好才怪。  ——一臉反派般陰鬱表情的白毛怪人從天而降,除了夏油傑以外,另外兩個人都以為是敵人來襲、差點直接攻擊上去了!  結果好不容易由夏油傑從中調節、解釋清楚了各自的身份,氣氛又被滿腹不爽的炸毛貓三言兩語搞僵了,險些把天內理子氣得伸手撓他!  ……最後天內理子沒撓到人,是夏油傑頂著一腦門暴怒的井字,和五條悟捋起袖子打了一架。  事實證明,這一架打得很及時。  因為,在緊隨其後的一連串追殺之中,根本沒給人留下任何喘息的餘地。  要問為什麽的話,是因為天內理子身為“星漿體”、是咒術界內部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相比較其餘作為秘密備選的“星漿體”,她是被推到台前的那一個。  因此,才派遣了兩個咒術界的最強前來守護。  因此,無論是詛咒師集團、崇拜‘天元大人’的宗教團體盤星教,還是什麽領取了黑市懸賞金額的普通人類暗殺者、試圖抓捕“星漿體”以作為實驗體的地下組織、經過偽裝的政府部門……總之源源不絕,驅趕不盡。  更別提,由於沒有消除咒術殘穢的方法(比如某個‘人間失格’。十七歲的五條悟一提到這個、連同到現在也沒人能找到蹤跡的二十七歲五條悟,加上每日視頻上屢屢更換人設的他老師,簡直忍不住連連冷笑、醋到氣成河豚)。  為了躲避追蹤,四人組合不得不每日更換停留場所,簡直體驗到這輩子都沒有經受過的狼狽。  這還是五條悟遠程操控著五條家、挪動著曾經在咒術界埋下的棋子,拚命在咒術界高層那裏打掩護、沒有雪上添霜再遭到咒術界自己人背刺的結果。  對於“最強”的夏油傑同五條悟來說,使人煩心的絕不是任務的困難程度。  而是“在整個世界的敵意下、如何維持少女的存活”。  其中有好幾次,夏油傑都敏銳的察覺到、從五條悟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  ——不是對著咒靈。  ——而是對準身為普通人類的敵人。  “悟。”  某一天,等黑井美裏守夜之後,夏油傑把五條悟拽走,麵色嚴肅。  “你……、…………”他張了張口,又不知該如何勸說自己的同伴。  反倒是五條悟笑了一下。  在那個漆黑一片的墨鏡後麵,瑩瑩六眼彎了起來。  “放寬心、放寬心啦,傑。”他像是個普通的男子高中生一樣、將雙手背在腦袋後麵,輕輕鬆鬆地說。  “我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五條悟像是勸好友安心,又像是拚命拽住手裏脆弱的吊繩。  “那是老師不允許我邁出的一步呢。”  十七歲的年輕人喃喃著重複,輕笑著  “我啊、我呢。我還是想做老師的‘好孩子’來著。”  顛三倒四、比清醒更癲狂、比癲狂更清醒。  “………………”  在那個瞬間,夏油傑差點從那個故作不在乎的笑容下,看見什麽漆黑而不詳的影子。  從那夜之後,夏油傑既不敢放五條悟一個人呆著,又無法放心難以在強敵麵前自保的“星漿體”二人組。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操過心。  這哪裏是組隊做任務?簡直是一個人努力拉扯大整個家庭……  之後的某天,五條悟實在受不了了、大聲嚷嚷著什麽“斬草除根”、“老子要從他們詛咒師的大本營先■■、再■■■■■、接著■■■■又■■■■”,跑走去掀翻人家詛咒師的據點去了。  ……等等,你這麽多不得不馬賽克的拷問手法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悟你給我解釋清楚——!!!!!  夏油傑的怒吼沒能得到回答。  ——直到此刻。  窗戶玻璃被敲了敲,那頭眼熟的白毛探了出來。  白毛下,是一張同樣缺乏睡眠的臉,上麵還蹭著幾滴叫人細思恐極的血漬,被五條悟翻身進來的同時、滿不在乎地抹掉了。  “困死我了、讓我睡一下。”這麽說著,倒頭就攤平在長沙發上了、大大咧咧地伸開長手長腳。  這個人,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走幹壞事、好不容易回來了又是這幅叫人沒眼看的模樣,簡直讓夏油傑嘴角一抽、很想一拳頭揍在那個欠教訓的腦袋上。  多虧了房東太太這時候敲門、打斷了(又)一場打架鬥毆。  夏油傑淡定地召喚咒靈出來,端著整條沙發換了個方向,又給人蓋了條裹屍布、不是,白色被單,以確保房東太太從門口看不見這家夥超出沙發的長手長腳。  處理完屍體(?)之後,他才走過去開了門,從房東那裏接過了午餐。  “啊、那個,”轉身之前,房東太太喊住了他。  夏油傑安靜地站住了,等著激烈的譴責、“那是什麽怪物啊?!”之類的責罵、“都是你們這些怪胎——”等等全無理智的怒斥。  這沒什麽。  年輕的高專二年級生對自己說。  他們又從來沒見過咒靈嘛。極為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口不擇言,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而房東太太的眼神閃爍著、左右看了看四周,才做賊似的提醒道  “你們還是快些走吧,我聽見有人在問、這附近有沒有像你那兩個妹妹一樣的少女了……”  在那張還帶著些倉皇的麵孔上,浮現出真切的笑意  “還有。這麽危險的同怪物戰鬥,真是辛苦了。”  這位毫無咒力的普通人類、重複著無新意日常的不起眼家庭主婦、千千萬萬構成這個世界的螻蟻之一,對夏油傑真心實意地笑起來  “一直以來。”  “——謝謝你們了。”  “………………啊、”夏油傑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笨拙地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  ‘不用謝’嗎?  ‘您太客氣了’嗎?  ‘是我們應該做的’嗎?  他什麽都沒來得及說,隻是被房東太太輕輕一推、端著他的四份豬扒蓋飯,回到了四人齊聚的起居室裏。  “餓死我了,吃什麽啊?”這是他絲毫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的唯一的摯友。  “哦哦哦、來了嗎來了嗎?”這是絕不應該被無意義犧牲的無辜少女。  “要有禮貌哦,大小姐。”這是看似嚴肅卻溫柔的看護者女仆小姐。  在不經意間,夏油傑同樣也微微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輕微的手機震動聲響了起來。  那不是別的提醒聲,而是為“那個”視頻設置的特殊提示。  天內理子搶先抓過自己手邊的手機,一邊點開播放、一邊張口咬住炸到金黃焦脆的豬扒邊緣。  ————隻看了一眼,她就呆呆張大了嘴,讓豬扒落回到餐盤裏。  同時順著臉頰滑下的,是“星漿體”少女的淚水。  視頻上沒有別的,隻有一個投票頁麵。  那個頁麵甚至都不是出自於太宰治之手。它看上去粗糙極了,隻顯示出使用真實證件信息登入的端口、同一句放大而直擊人心的標題  “你願意讓‘星漿體’活下去嗎?”  左側的“是”,與右側的“否”。  兩邊的數字,正以一個可怖的速度、同時增長著。  ——一如太宰治所說。  ——這正是,整個人類的選擇。第73章 55  這份撼動了整個世界根基的劇變。  既重如雷霆,又悄無聲息。  身入彀中的諸人無法察覺。一如踏入泥淖被無聲吞沒口鼻的迷途之鹿,又如不知不覺間一頭撞上蛛網的蠅蟲。  或者。是衣飾華美而麵帶不變微笑的傀儡木偶。  這些拴住木偶四肢絲線的細繩,從一開始,就被操心師輕笑著,宛如不經意般撥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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