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份威脅被萩原研二扭轉成了邀請。  注意到諸伏空亮身上單薄的衣服,萩原研二脫下身上那套已經被他的體溫帶熱的外衣,披在了對方身上。  諸伏空亮完全沒有理人的想法,但是沒有拒絕萩原研二的靠近。  萩原研二一時間有些拿不穩諸伏空亮的態度——再說一次,他真的不是什麽心理學家,他隻是剛上任半年就死了的前拆彈警官!  上次站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同樣是冬天,他的頭發還是銀灰色的,沒有染回來。自然而然忽視了其中時間的差錯違和,萩原研二就站在社交距離的範圍內,陪著諸伏空亮一起吹冷風。  過程中,萩原研二透過月光注意到了諸伏空亮鞋底位置深淺不一的被什麽濺到的痕跡,呼吸都卡了一下。  似乎是呼吸節奏的打亂讓諸伏空亮回過了神,披著大了一號外套的諸伏空亮冷淡道:“他讓你來的?”  “嗯。”萩原研二用著溫和又冷靜的口吻回答。  “……和你有什麽關係。”諸伏空亮撇撇嘴,情緒倒是沒有太糟糕。  萩原研二想了想,開口沒有說出另一個人的名字:“他沒有和我說發生了什麽,隻是我有些擔心,所以就來找你了。”  “願意和你的萩原哥哥聊聊天嗎?”萩原研二沒有避開兄長這個詞,但是也沒有特別強調。  而這個特定的稱呼,也的確讓諸伏空亮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我為什麽要和你說?”  “沒有為什麽啦,隻是傾訴出口總比憋悶在心裏好吧?”萩原研二彎彎眼睛:“我的保密能力可是超級優秀哦!這一點小空亮你應該體驗過啦——”  “隻是朋友之間的聊聊天而已,想說什麽都可以,將這份情緒一直留在心底,最終也許會造成你不想看見的結果,小空亮。”  就如同萩原千速所說,會選擇正大光明的生氣,將情緒表現在了他們麵前,本身就是一種暗示。  幾乎是將‘我生氣了,快來哄我。’這句話擺在了明麵上。  而在各種意義上,諸伏空亮的性格其實也非常直率。  耐心等了幾分鍾,諸伏空亮的聲音才慢吞吞響了起來。萩原研二在心裏鬆了口氣,既然願意說,說明問題沒有大到哪裏去。  在諸伏空亮開口的過程中,萩原研二一直保持著安靜。  心理學第一課,麵對他人的抱怨,不需要“耐心教導”,這隻會讓對方更加煩躁,甚至遷怒。這種時候隻需要做到“耐心聆聽”這四個字。  很多時候,對方的苦惱並非是尋求解決方案,單純隻是想要精神上的共鳴和理解。  不過等諸伏空亮用最簡單的語言解釋完發生了什麽之後,萩原研二突然有些心累。  比起諸伏空亮,他其實更能理解諸伏景光的想法和行動。  空亮的身份很危險,這一點他確認過了。而諸伏景光的這個行為,甚至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  ——那就是“包庇”。  諸伏景光沒有讓諸伏空亮改變,隻是為他留了一個後手,萬一諸伏空亮做出了什麽不可回轉的事情,諸伏景光至少可以在其中有操作的餘地。  唯一的問題,就是諸伏景光的表現有些急迫。  可是這份急迫,隻要稍微想想就能想通——因為諸伏景光沒有自己活著的實感。  不同於萩原研二,在七年前,萩原研二是意外身亡,他是直麵了炸彈,有著強烈的求生欲,往著反方向跑去。萩原研二想活著,非常非常想。  可是諸伏景光,卻是選擇了自殺,子彈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一個求生欲旺盛,且在現實之中生活了一年,那種死亡的感覺早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一個是求生欲極弱,選擇了自殺,且複活隻有短短幾天,沒有活著的實感,還明顯心理有些問題。  對於死亡的應激反應什麽的,諸伏景光沒有表現過,但是萩原研二並不認為這些東西就不存在。  而在死亡前的諸伏景光的概念裏,在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危險組織的一員的時候,諸伏空亮還是未成年。  他的安排顯然是給當時未成年,在法律上沒有自主能力的諸伏空亮的,給予未成年的弟弟一層保護。  之所以這麽著急想要和諸伏空亮說明,是因為諸伏景光——他不覺得自己是真正活著的,他擔心自己又出事了,因為死亡而沒有辦法保護弟弟,才會將這一點擺在明麵上。  諸伏景光的行動沒有錯……不,其實是有錯的,他選擇了對一個罪犯進行了“包庇”,而非揭露。  諸伏空亮說完了,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明顯是要他給一點反應。  萩原研二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什麽,他眨眨眼,突然說道:“我並不覺得景光做錯了,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頓時,諸伏空亮就皺起了眉頭,表情裏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顯而易見認為他和自己兄長就是一路的。  ……也太好看懂了吧。萩原研二在心裏感歎了一聲,他突然明白了諸伏空亮需要的是什麽。  “但是,就如你所說的,空亮。我不能理解,可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萩原研二笑了笑:“需要安慰和擁抱的時候,隨時來找我吧。”  “我不會對你撒謊,我的確無法接受和理解。但是我說過,我們是共犯。”  前任警官的藍色眼睛被黑色美瞳阻擋,眼中出現的情緒讓諸伏空亮愣住了。  從最初的最初,萩原研二似乎就猜到了現在的情況。  所以在最一開始,萩原研二脫口而出的台詞是“共犯”,而非“搭檔”、亦或是什麽“夥伴”。  作為警察,他將自己擺在了“犯罪者”的位置——他也的確是知法犯法。將本該死亡之人從中拉出,可不就是違反了世間的規律?  他或許無法再成為警察,一直抱著的警察教材或許會落灰,可是沒有關係,這還是他的選擇。  “我們是共犯,小空亮。”萩原研二彎起眼睛,又一次強調了這句話。  “我不會背叛你,我站在你這一邊。”第207章   在萩原研二到來之前, 諸伏空亮正在盯著論壇打發時間。他好像又有一段時間沒有關注論壇上的走向了——自從漫畫家的控製能力愈發減弱之後。  【您好,這是您下單的戰損琴酒*1,已經為您送達指定位置。附贈“難以清掃的血跡”*n, “琴酒大哥的瞪視”*n, “後續的掃尾工作”*n。請不要隨意接近您的戰損琴酒,以防他對您暴起攻擊, 導致您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祝您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琴酒 is watching you……】  【不愧是百蘭蒂德,掃尾的動作好熟練, 這活一看就沒少幹(點讚)】  【這麽對稱一下的話……不愧是琴酒, 爬窗的動作好熟練, 這活一看就沒少幹?】  【雖然但是, 琴酒你真的好愛他,重傷竟然會跑到百蘭蒂德的公寓裏!目前有機會進這個家的, 好像隻有透子吧?】  【媽耶,這就是真酒之間的信任嗎?】  【嗚嗚嗚嗚臉上染血的弟弟和受傷的琴酒戳爆我的xp啊!他們是真的!!!】  【嘶,他是在威脅琴酒不要亂翻吧?碰監控會爆炸……好可怕, 所以百蘭蒂德睡覺時候會不會睡迷糊了誤觸監控, 然後把自己給炸了啊(捂臉)他房間裏的監控有沒有人臉識別係統什麽的?】  【戰損琴酒和百蘭蒂德的互動張力好強!!!完全可以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而且百蘭蒂德完全沒有躲開琴酒的槍管,這是相信琴酒不會開槍吧?或者說他已經瘋到不怕死了hhhhh】  【門口!!!門口是hiro!!!我的天呐!!!!!】  【景光快跑啊啊啊啊啊!!!】  【你弟弟剛殺完人,他房間裏還有一隻琴酒,地上的血跡都還沒收拾完呢啊啊啊啊啊!!!你快跑啊!!!!!】  【我要落淚了, 景光是想拉他弟弟一把吧,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弟弟剛剛出去幹了點什麽……】  這部分的討論倒是不重要, 重點是之後的劇情, 諸伏空亮是沒有想到漫畫竟然把景光哥的出場都畫出來了, 明明之前都有在暗示出場的諸伏景光,並不一定是諸伏景光。  論壇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都在表示著激動,也有一部分人在各種猜測推理。  【畢竟,作者沒有實錘啊!!!】  沒有實錘的設定,非常容易未來打臉。  去除掉這部分,之後的劇情又連接上了。除去這段時間他沒有關注的江戶川柯南那邊的日常案件,剩下的劇情明顯是連接著他近期發生的事情。  隻是因為目前還沒有聯係到主線設定,所以篇幅不大,也沒有透露太多的信息。  等萩原研二到達之後,諸伏空亮注意到在他們交流完之後,漫畫的最新更新。  萩原研二口中的共犯發言,出現在了漫畫上。也因為漫畫加了一些細節的關係,諸伏空亮注意到了自己鞋子上染上的血跡。  諸伏空亮把萩原研二給他的羽絨服毛茸茸的帽子戴上,靠著自己的摩托車抱膝坐在了地麵上,也不介意地上都是泥土。  所幸現在天氣較為幹冷,地麵並不潮濕。  對於萩原研二的話語,諸伏空亮把額頭抵在膝蓋上,悶聲道:“我又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我隻是、”帶著帽子的黑發青年思考了一下措辭,“我不喜歡被安排。”  萩原研二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居高臨下地站著,因此不遠不近地盤腿坐下,抬著頭看著在城市裏少見的漂亮夜空,輕聲回應了一聲:“嗯。”  大概是真的把萩原研二當成了可以信任的樹洞,諸伏空亮閉著眼睛,繼續如同自言自語地小聲抱怨道:“我又不是笨蛋,在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和哥哥之間的問題。”  就算不提一直被隱瞞的諸伏高明,諸伏景光隻是當年百利那個案件的意外。如果不是當時諸伏景光認出弟弟,諸伏空亮到現在都會覺得自己的馬甲特別牢固。  僅僅說萩原千速吧,哪怕在這些時間裏近距離相處,察覺到了很多違和感,萩原千速依舊被諸伏空亮瞞得死死的。  萩原研二聽著這句話,忍不住有些想苦笑。諸伏空亮的性格很像小孩子,但是他並非是真正的孩童。  他的邏輯和世界觀已經固定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兄長之間的矛盾,而非那種孩童的不知事。  小孩子的不懂事,是對於生命沒有畏懼,不知道恐懼。就像是很多人孩童時期會跑進小森林去抓蟲子玩,等長大後卻會開始害怕這些昆蟲。  但是諸伏空亮不是,他知道自己的思維和常人不同,於是學會了偽裝和隱瞞。若非萩原研二最初就接觸了不對勁的那一邊,他或許也會和自己姐姐一樣被瞞住。  “我需要的從來不是認同。”諸伏空亮繼續道:“我不需要他理解我,就像是我不理解你們。”  “當年的外守一,就算不是景光哥,是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救他吧?”  萩原研二沒有回答,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我找過景光哥,我有試過去理解你們的想法——可是我搞不懂,到現在我也很奇怪,很疑惑。”  “我知道哥哥是好人,你們都是。”  “我不理解景光哥為什麽要救人,哪怕理智能明白,但是我還是搞不懂,但是我接受。百利的事情我不做評價,因為景光哥是想救下所有人的,隻是被我攔住了。”  “公安有臥底,所以我把他們都攔截了,所以百利的父母死了,景光哥放過了他。”  萩原研二的表情頓住了,諸伏空亮從未在他麵前提過那個少年的事情,他唯一一次見麵也不過是前天的事情。  在諸伏空亮開口說出本不該由萩原研二知道的信息之後,萩原研二立刻意識到了諸伏空亮的情緒並不穩定。  不過猶豫了一會兒,萩原研二沒有開口阻攔。不是為了收集情報,僅僅是——能說出口總比憋在心裏好吧?就和之前說的一樣,能說出口就代表著問題沒有到最糟糕的部分。而且言語從口中說出,本就是一種發泄的渠道。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認同我,理解我,我知道我才是在正常人眼中不對勁的那個。”  隻需要能接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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