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身黑色大衣,波浪似的金色長發隨意的散落在胸前。  她忽地看向前方,插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慢慢拿出來,隨即抬手就是一槍,正前方傳來撲通一聲,中槍的大塊頭應聲倒地。  手槍所帶來的沉悶響聲,在寂靜地深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大抵是子彈的落點不錯,血跡沒怎麽濺出來。  隻是身上的黑色羊毛褲被血液沾濕了些許,她低頭看了一眼,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上車嗎?”  車子裏的金發青年降下駕駛座的車窗,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帶,語氣有些隨意的問道。  “怎麽是你?原來給我開車那家夥呢?”  長發女人深藍色的眼睛斜睨了駕駛座上的人一眼,嘴上雖然充滿質疑,但還是毫不客氣地拉開車門,坐上後座。  駕駛座上的金發青年絲毫不覺得自己受到侮辱,語氣依舊平靜。  “他有事沒來。我替他來接你。”  “哦。”  女人應了聲,語氣沒什麽起伏。  她抬起頭,從後視鏡上看著波本,扯開笑容。  “有事?”  “跟著那群警察,勉強算是問到了一點東西。”  後視鏡裏的金發男人露出一絲微笑。  “嗯?”  “我聽說,愛知縣的那位,被懷疑了啊。”  安室透的手死死捏住口袋裏的手槍,語氣中卻帶著漫不經心。  他在來之前,已經提前搜集過情報,組織的臥底很多,愛知縣裏肯定也有。  但大部分臥底職位較低,隻是在交通部、後勤部之類的地方混混,坐到高層的少之又少。  他之所以敢這樣詢問,不過是仗著說話含糊不清的優勢。  芳村如果真的是組織在愛知縣的臥底,以他的職級,貝爾摩德一定會第一時間想到他。  如果芳村不是組織臥底,他大可以把話題往愛知縣隨便哪個小臥底身上扯,反正情報都捏在他的手裏。  下一秒,冰冷的槍口抵在他的後腦勺上。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了,伸進口袋裏的手指慢慢塞進槍的鎖舌。  隻是試探而已。  他的手指僵直。  說話時的語氣裏卻還是帶著隨意。  “至於嗎?脾氣這麽爆。”  後座的女人嗤笑一聲,收走了槍。  “那個胡子拉碴的警察嗎?那是琴酒那邊的,操什麽心。”  胡子拉碴?愛知縣的那麽多臥底,年齡普遍不大,蓄著胡子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哦不,現在有了一個。那位拆彈警察,芳村宏彥。  安室透低笑出聲,紫灰色的眼睛輕巧的彎著。  他一邊啟動了車子,一邊毫不耽擱地問:“往哪兒開?”  “你接班之前,都沒有問清楚目的地嗎?”  貝爾摩德可太清楚這家夥的心思,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知道又想從她這裏打探什麽情報。  “往米花町開。”  ·  車輛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  安室透假借看路況,瞄了一眼後視鏡,後座上的女人閉著眼睛,歪頭靠在窗玻璃上,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直到這時候,他才能安靜下來仔細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  貝爾摩德剛剛說,“那是琴酒那邊的”。  難道芳村宏彥是琴酒下轄的組織成員?  確實,隻有這種情況下,他才會查不到對方的下落。  他自取得代號後,一步步深入組織,在往高層爬的道路上,他發現組織裏旗幟分明的分成了兩派。  一派異常保守,一派極度激進。  為了能更進一步,他選擇了保守的一派。  從那以後,琴酒那邊的消息,他就很少能夠再打探到了。  芳村宏彥是琴酒那邊的人,難怪他始終查不到更加具體的信息。  芳村是通過國家2級公務員考試考進來的準職業組,在愛知縣兢兢業業工作了十幾年。  那段時間裏,他應該還不是組織的人。  事情的轉折點在八年前,芳村宏彥唯一的女兒,芳村香取去世的時候。  根據當年的案宗,那次綁架案最後隻以黑幫火拚這樣荒唐的名義結尾。芳村宏彥很有可能是因此感到不滿,才會進入酒廠。  可是這件事必然存在一個契機。  一定存在一個,領著芳村宏彥進入酒廠的人。  那麽,那個人是誰呢?  金發青年的手緊緊攥著方向盤。  路燈不斷變換著的光影打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  琴酒?  不、不可能。  以琴酒的性格,能夠拿槍解決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動口。  利用一個警察,對於免受責罰的罪犯的痛恨。  利用一個父親,對於獨女深沉而強烈的父愛。  有著這樣的心思和算計,又有足夠的能力幫芳村複仇,即便在八年前,這樣的人也絕不會藉藉無名。  那個藏在幕後的家夥,必然是有代號的成員。  仔細想想這次的事情,很難說幕後黑手隻是單純的在幫芳村複仇。  這件事背後,還有太多他沒有搞清楚的細節,新海空的房間裏為什麽會被裝上監視器,他和新海空又為何那樣巧合的出現在鬼屋裏……  或許,他得再找機會重新回那個遊樂場一趟了。  安室透平穩的駕駛著車子,把貝爾摩德送到了米花町的一個街角。  “真的要在這下嗎?”  他看向窗外明晃晃的路燈,語氣裏帶著一絲疑惑。  “離我的安全屋倒是很近。”  “管這麽多幹嘛。”  後座的女人飛快下車,轉眼間就消失在街角。  再三確認貝爾摩德已經離去後,安室透把車停在路邊,通知那個被他“請假”的成員來取車。  之前,他不敢抓村上,是因為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芳村宏彥和他波本的身份沒有半點關係,抓是一定要抓的。  他麵無表情的下車,裹緊身上的黑色大衣,踏入路邊的電話亭,撥通了風見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卻罕見的頓住了。  風見在電話那一頭的呼喚聲奇異地和八年前的那一聲槍響重合。  他的眼前又一次浮上那抹血紅色。  耳畔又一次響起那聲呼喚。  “……您有什麽事要交代嗎?”  “有。”  安室透的喉頭哽了一下。  冰冷的話筒貼著他的耳垂,抓著電話線的手緊緊捏著。  他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音說道:  “愛知縣警察芳村宏彥為組織臥底,立即逮捕。”  ·  新海空邊走,邊忍不住解開大衣的第一排紐扣。  警視廳的暖氣開的未免太足了一點。  “新海警官,早上好啊!”  新海空微笑著點了點頭,一路打著招呼,好不容易回到了辦公室,就看見山本野抱著一大疊文件,傻傻地等在辦公室門口。  “下次來了,可以直接把門打開,你不是有鑰匙嗎?”  新海空打開辦公室,先一步踏進來。  “禮節不可逾越。警官還沒有到,我不能先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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