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搖了搖頭, “算不得精通, 略通一二而已。”這番謙遜之詞完全不出森鷗外所料,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遠處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哦。”森鷗外透過頂上的涼棚將目光投向發出巨響的方向,“看來他們這次有的忙了。”礙於旁邊圍觀的大爺們,森鷗外用了“他們”這種指代,不過懂的人自然能聽懂。“橫濱能力者眾多,想來他們在這方麵亦是設了應急預案,還用不上我們擔心。”鍾離八風不動地說道,並適時好心提醒,“森先生,接下來輪到你了。”被牛奶冰到牙的愛麗絲沒好氣地踹森鷗外的椅子腿,“不要轉移話題啦,林太郎!”森鷗外隻好將注意力再次投入到已經頗為不妙的棋盤上。而另一個方向上,剛剛用躲避球在場地上砸出個窟窿的中原中也正狠狠地瞪著活蹦亂跳的太宰治。“哎呀中也,你的準頭也太差了吧?這不是完全沒擊中嗎?”太宰治囂張地說道。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別說得好像你砸中了我似的。怎麽,就算經過先生的訓練你的準頭也隻有這種程度嗎?”兩個人針鋒相對地吵著架,旁邊觀戰的末廣鐵腸邊吃邊說道:“這麽一來就隻能算作平局了吧。”條野采菊艱難地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那盒新鮮出爐的羊羹淋醬油上移開順帶一提那上麵的醬油還是賣羊羹的商家臨時找旁邊做大阪燒的要的嘴裏附和著說道:“原本還想看點更有意思的……既然是平局那就沒辦法了。”末廣鐵腸聞言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道:“可是不論如何你都不可能‘看’到啊。”瞎子條野采菊:“……你知道嗎,不會說話可以不說。”“哦,知道了,可是我會說話。”“……”早就瑟瑟發抖著躲在一旁的商家生怕這兩個再破壞場地,鼓起勇氣為兩個平局的人都蓋了章,送瘟神一樣將兩人送了出去。一出場地,兩人就在一眾看神仙的目光下直奔臨街的石頭剪刀布攤位。這是個簡單且流行的小遊戲,贏的那一方拿錘子敲對方的頭,輸的那一方搶安全帽戴在自己頭上護,考的就是個反應能力。最開始的時候,太宰治憑借著不動聲色的心操能力多次誘導中原中也輸掉猜拳,但雙方經過訓練的反應能力相當,幾乎沒幾次成功敲到頭。而在後期中原中也反應過來之後,雙方猜拳輸贏持平,也同樣沒能打中幾次太宰治的頭。比賽再次陷入膠著狀態。這一切都被正巧路過的某人看在眼裏。“他們剛才說這場比賽在鍾離先生的見證之下。”芥川龍之介嚴肅地說道。旁邊正在認真思考接下來吃什麽的中島敦猛地思緒回籠,某種野獸般的直覺令他下意識覺得不妙,嘴裏卻依舊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啊。”而下一秒,芥川龍之介的話印證了他的預感:“趁著這個機會,來決鬥吧,敦!”中島敦驚恐地看向小夥伴,“等等!為什麽我突然要和你決鬥啊!”“若你想將這稱作比賽,也好。”芥川龍之介嚴肅地點了點頭,話裏話外的態度善解人意極了。“重點不是這個吧!”總而言之,最後還是稀裏糊塗地坐上了椅子。旁邊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咣當咣當”的錘頭與安全帽的撞擊聲聽得中島敦心裏發慌,而對麵的芥川龍之介已經開始晃著拳頭念叨“石頭剪刀”了。被逼上絕路的中島敦惡向膽邊生,喊著“布”字出了布,並在看清是自己贏了的下一秒一把抄起錘頭,敲在了芥川龍之介眼疾手快戴到頭上的安全帽上。芥川龍之介一丟安全帽,“再來!”如此往複三次,幸運的老虎把把都贏。連續猜贏的中島敦已經不敢再抬頭看芥川龍之介的臉色了,發現自己終於輸了後,他火速戴上安全帽,剛想鬆口氣,就被投射在桌子上的龐大陰影嚇得小臉煞白。芥川龍之介控製著羅生門拿起了除太宰治那桌的全部錘子!“冷靜!冷靜啊!”不亞於剛才的躲避球攻擊的巨響在這一刻爆發。“……唔。”鍾離原本穩穩釣起水氣球的手隨著大地的震動微微一抖,印著花紋的水氣球“啪”地一聲摔回了池子裏,濺起了不大的水花。“啊,好遺憾。”蹲在一旁屏息凝神的芥川銀失落地說道。與森鷗外下過一局過了癮後,鍾離便帶著江戶川亂步與其分開,開始體驗偵探更感興趣的項目。並偶遇帶著比較大的孩子在這裏湊熱鬧的織田作之助。江戶川亂步將手中的水球往前一遞,“這個就送給小銀了。”芥川銀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因為鍾離先生還會釣新的,這個先給小銀也是可以的!”兩個小孩熱熱鬧鬧的,織田作之助有些憂慮地對鍾離說道:“沒關係嗎?”“所謂祭典,便是要熱熱鬧鬧地興辦才好。我想不論是中也他們還是龍之介他們,都有分寸。”可是我們旁邊那兩個大人不一定有分寸。織田作之助默默將這句話吞了下去。想了想,又覺得既然鍾離先生都這麽說了那應該也沒問題。而旁邊的攤位上,被織田作之助定位為無分寸大人的兩個人正瀟灑地雙手持槍,一隻正對著靶位上的遊戲機,另一隻互相指著對方的太陽穴。“中也會喜歡這份禮物的。”魏爾倫笑眯眯地說道,“所以這位先生,能否麻煩您忍痛割愛呢?”對麵的禪院甚爾寸步不讓,“我家惠也喜歡,我的字典裏可沒有‘謙讓’這兩個字。”禪院惠舉手說道:“爸爸,我不要其實也可……”“不,你不可以。”禪院惠擰著臉不說話了。一旁的蘭波微笑著對禪院夫人說道:“很抱歉,夫人,我朋友給你們添麻煩了。”禪院夫人撐著臉笑得溫柔,“哪裏,我家丈夫才是,真是抱歉。”說著道歉的話,兩個真家長卻都沒有去製止的意思。對這兩個大人忍無可忍的禪院惠和媽媽說了一聲,轉頭就溜達去找了據說去鬼屋閑逛的咒術小學組合。鬼屋距離這邊有段距離,禪院惠偷偷召喚了玉犬帶著自己跑,快要接近的時候,卻突然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咒力波動。“夏油老師……?”禪院惠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鬼屋那邊一群小學生在滿臉心累的七海建人和笑嘻嘻的灰原雄的帶領下飛奔而來,後麵還跟了個公主抱天內理子的黑井美裏。“惠?!”視力極好的禪院真希一眼就看到了呆站在前麵的禪院惠,隨即大聲說道:“別發呆了,快遠離這片區域!悟在鬼屋裏故意嚇唬夏油老師,現在要打”巨大的咒靈在這一刻顯現在了鬼屋的房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僅限能看見的人。織田作之助遠遠眺望著那站在房頂上的咒靈,又回頭看看已經忘了遊戲機開始用塑料子彈玩槍戰的禪院甚爾和魏爾倫,頗為佛係地說道:“您說的對,熱熱鬧鬧地才好。”鍾離聽著織田作之助的感慨,一槍將那個在貨架上完好無損的遊戲機崩了下來,順手遞給後麵的芥川銀,示意她拿回去和院裏的孩子玩。然後搖了搖頭,同樣看著那兩個打起來的大人,有些感慨地說道:“這無緣無故的攀比之心,是從何而來啊。”第73章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對決最終因為平局太多無疾而終, 甚至在大胃王場因為吃了太多而雙雙進了醫務室。倒是中島敦在同一個場合用大型貓科動物般的好胃口贏了芥川龍之介,意外成為了最後的贏家。另一方麵,魏爾倫因為要給弟弟送消食片提前退出了與禪院甚爾的玩具槍戰, 好歹沒有引起混亂。兩個特級咒術師雖然打得看似凶狠, 卻最終也隻是局限在鬼屋的範圍內。甚至那些逸散的咒力和小咒靈在無意間提升了鬼屋的恐怖程度,造成了客流量的小高峰。唯一的小問題也就是把顧客和扮鬼的工作人員都嚇了出去。總的來說, 雖然有各種衝突和亂來,但這次校園祭依舊可以稱得上是成功落幕。那之後, 再次到了中原中也的畢業時間。這一次再沒有什麽意外發生。以極高的分數被東京大學物理係錄取的中原中也理所當然地站在了優秀畢業生的演講台上, 在一眾師生和家長的注視下侃侃而談著對生活的態度以及對未來的展望, 台下注視著他的目光很多, 有敬仰也有愛慕, 但他卻獨獨在意著其中一束。那是屬於先生的目光。一些淺笑、一些欣慰、以及一如既往的包容。先生在看著我, 而我站在演講台上。這樣的念頭在心中淺淺繞了個圈便迅速沉澱下去,中原中也沒有因為這個注視便將自己的目光凝聚在一點上,而是謹記著自己的身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自己的演講, 注視著全場的雙眼靈動而飛揚。他完美地完成了自己在心中演習了八年的畢業典禮。剛一解散,迎接他的就是來自於江戶川亂步的擁抱。“太棒了呀, 橘子君!”已經是個青年的名偵探像個小孩一樣興奮, “不愧是我這個名偵探的竹馬!”連軍警製服都沒換下就跑來參加典禮的太宰治緊跟其後, “雖然表情運用欠了點火候”“嗯?”中原中也拿眼瞪他。“不過,用在那裏也算是恰到好處。”太宰治眨了眨眼, 笑著將話說了下去,“做的不錯, 中也。”他說著, 將身子讓到了一邊。鬆開了中原中也的江戶川亂步從後麵推了小夥伴一把。中原中也順著力道向前走了一步, 主動擁抱了他的先生。這個場景同樣在中原中也的心中演練了很多次,他準備了很多的台詞,很多想說的話,幾年中數次增減,卻最終也沒定下成稿。然而正式到了這一刻,中原中也卻忽然發現,他那諸多糾結其實都是沒有意義的。真正想說的話,隻要張口,其流露便已是自然而然。“我畢業了,先生。”“謝謝您,先生。”他感受到一片溫熱如幼時那般撫上了他的發頂,與此同時,溫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此番碩果不枉數年心血,恭喜你,中也。”在第一朵櫻花開放的時節,中原中也順利地完成了他的高中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