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是北地來的流民,一路上作奸犯科的事沒少做,可這回卻也是第一次進衙門,故而被那驚堂木的聲音嚇得腿軟,聲音也略有些發緊,“回……回大人,蕭姑娘所說確實是真的,草民也是一時糊塗,草民已經知錯了,還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給草民一條活路。”


    “你放心,本官查明真相後自會按律法處置。”


    府尹大人回答得十分官方,也沒給他的準話,複又轉向池螢道:“蕭氏女,你可有受什麽傷?”


    “回大人的話,並無。”


    “既然如此,這幾人便按著未遂處置,劉大主動投案,自然會酌情減輕他的懲罰,蕭氏女,你先回家去吧,這三人暫時收監,待最終判了下來,自會告知於你。”


    “大人且慢。”在府尹大人拍下驚堂木前,池螢及時開口叫住了他。


    “你還有什麽案子要稟報?”府尹輕歎了口氣,心道要不是看在和尚書大人同朝為官的麵子上,哪裏需要自己堂堂府尹出麵去斷這麽個小案子。


    池螢恭敬道:“大人,這三人雖並未得手,但依劉大所言,他們卻並非是一時起意,而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才想要將民女擄走的。”


    “什麽?受人指使?”順天府尹這下倒是提起了幾分精神來,畢竟著蕭氏女是當朝尚書家的千金,若是一般的山賊見色起意便罷了,可若當真是背後受人指使,那便很有可能是黨羽鬥爭呢,這兩件事兒的重要性就完全不一樣了。


    府尹將目光一轉,麵色多了幾分凝重,“劉大,你且說說,究竟是什麽人指使的你們要對蕭姑娘動手?”


    劉大忙道:“回大人的話,那人找上草民時並未明言自己的身份,隻是看穿著應當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家丁,他告訴了草民要在何時何地動手,也大致描摹了蕭姑娘的長相,還留下了定金的銀票,隻等事成之後再付給草民剩下的一半。”


    順天府尹繼續問道:“找上你們的那名家丁開出的什麽條件?”


    劉大將頭埋地更低了些:“那人說……說隻要在蕭姑娘落單時將她擄走便是了,具體想要怎麽處置……全憑我們的心意,是死是活都不要緊。”


    “大膽!”府尹將驚堂木一拍,怒斥道,“這是當天下沒有王法了嗎,那家丁長什麽模樣,穿的什麽衣服你可還記得,又可曾留下其他的什麽信物?”


    “回大人的話,那人雖然沒留下別的信物,但他曾說過,他留下的銀票是聚厘錢莊的,若是我們沒能辦成事兒,他們便可向錢莊說明,將那銀票作廢,草民便無法取用,所以..……”


    他這話說得讓人有些雲裏霧裏,順天府尹卻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揮揮手道:“快!將那銀票呈上來。”


    劉大伸手在懷中摸了摸,隨即將一個油布包著的小布包掏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油布展開,隨即隻見其中靜靜臥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池螢心頭微微一跳,好嘛,這劉大自己私藏了二百兩,又拿出了五十兩和自己的兩個兄弟平分,這究竟是哪個二百五湊出來的買命錢,怎麽連湊個整都做不到嗎?


    衙役將那銀票接過,接著便呈到了府尹麵前。府尹拿起那兩張銀票仔細看了看,隨即吩咐道:“去找聚厘錢莊的樊掌櫃過來,讓他來看看這銀票究竟是哪家的人取用的。”


    那衙役點頭應是,半晌後便帶回了一位身材略有些敦實的中年男子。


    那人忙跪在堂下,向著主位行了一禮:“草民參見府尹大人。”


    順天府尹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又招呼他上前道:“樊掌櫃,你來看看,這銀票可是你們錢莊的?”


    “是。”


    那位樊掌櫃恭敬上前,接過那兩張銀票細細端詳了半晌,隨即點頭道:“回大人的話,這確實是我們錢莊的銀票不假。”


    “嗯,”府尹大人捋了捋胡須,複繼續問道,“那這銀票可有什麽特別之處?”


    樊掌櫃立刻解釋道:“大人明鑒,這銀票確實是我們錢莊獨有的一種兌票,每張銀票之上皆用天幹地支編寫著主人的名字,若非得到主人的許可,即便是撿到了銀票也無法在錢莊中兌現銀,故而有著防盜之用。”


    “哦?那倒還真是個好東西。”


    順天府尹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銀票,語氣中帶了幾分好奇與讚賞,“那樊掌櫃你可能看出來,這銀票的主人究竟是誰?”


    “大人稍等。”


    樊掌櫃低頭盯著那銀票上的某處細細端詳,片刻後回道:“回大人的話,這銀票上的標號,草民隻記得前一位代表著姓氏,可後兩位還需回錢莊中查閱賬冊對照才是。”


    府尹點點頭:“無妨,你先撿知道的說吧。”


    “是,回大人,這銀票的所有者,應當姓袁。”


    “什麽?”池螢聞言立刻驚呼出聲。


    順天府尹皺了皺眉:“蕭氏女,你可是知曉這銀票的主人是誰?”


    池螢一臉難以置信,輕點了點頭道:“回大人的話,民女的繼母,便姓袁。”


    第137章 王爺的白月光11   二更*(已修,有部……


    順天府尹靜默了片刻,肅聲道:“不過隻是一個姓氏而已,小姑娘切莫下定論,樊掌櫃還是先回去核查一番吧。”


    府尹心中大致有了幾分計較,他確實曾聽聞蕭尚書家中有兩位千金,其中一位二小姐是原配所生,而另一位三小姐則是如今的蕭夫人的骨肉。


    現在看來,今日之事並非是黨羽間的鬥爭所致,而是蕭尚書的家務事。


    他暗暗搖了搖頭,不行,這種事自己還是萬萬不能沾邊,他也不知蕭尚書究竟更偏向哪一邊,哪裏能趟這趟渾水呢,若是因此得罪了他反而不妙。


    池螢自然也能看出這位府尹想要做壁上觀的意思,她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驚道:


    “府尹大人,民女明白了,過去民女與繼母和妹妹確實有些不快,前兩日卻突然約民女去京郊踏青,民女還以為母親和妹妹是真的想和解,沒想到……沒想到居然背地裏打著這個主意嗚嗚嗚!”


    在圍觀的民眾此時也終於將關係捋順,敢情這說來說去,就是原配的子女在繼母手底下討不著好,甚至還想要除之而後快,不然那個妹妹怎麽偏偏要在荒山野嶺裏去接手,就是暗地裏計劃好的事兒!


    得虧這原配的女兒有點兒拳腳功夫,不然在那三個大漢手裏可真討不著好。


    “府尹大人,這不是很明顯了嗎,就是這位姑娘的繼母在背地裏使壞啊!”


    “是啊是啊!我可聽說了,尚書家的這位小姐好像是前幾年被山洪衝走了,最近才找回家呢。”


    “我也聽說了,當年這位小姐好像是和靖王爺有婚約,但是最後不知道怎麽又沒結成,兩人又退了婚。”


    “對對,然後現在和靖王訂婚的卻是她的妹妹,你說說當年她被山洪衝走,是不是就是那個繼母下的手啊,就是為了搶她的親事。”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哎!看來這繼母早就看這位姑娘不順眼了,哎,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府尹聽著眾人談論的話題愈發跑得沒邊兒,甚至還牽扯上了皇家宗嗣,心下不由得一凜,連連敲了幾下驚堂木,冷聲道:“肅靜!公堂之上豈容你們放肆!”


    圍觀的眾人被他這麽一嚇,倒是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清了清嗓,道:“蕭氏女,今日的案子尚不明朗,還是讓樊掌櫃先回錢莊確定才是,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將這三個賊人收監,退堂!”


    語罷也沒管旁人究竟是何反應,起身衣袖一甩便繞進了公堂後的內室之中。


    池螢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揉了揉略有些酸疼的膝蓋,在眾人或是可憐或是同情的目光中,緩緩走出了順天府。


    *


    翌日。


    蕭府。


    “你說說,你為何要去順天府告官?”蕭父下朝歸來後,便怒氣衝衝地來到了池螢的小院中,冷著臉叱問道。


    “哦,父親這是知曉了昨日的事?”池螢的神色倒是依舊淡然,“父親可是來問我有沒有受傷的?”


    蕭父被她噎得臉色一窒,神色略有些訕訕,“你……你這不是沒事麽,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能這般拋頭露麵?你這是給我蕭家蒙羞!”


    池螢淡道:“父親,女兒已經答應了去萬古庵清修,出不出閣早就與女兒無關了,況且女兒在城外遭了賊人,差點兒將性命搭了進去,難道不應去該報官嗎?”


    “你!”蕭父臉色更暗了幾分,“你報官便罷了,又為何要在順天府說那樣的話,平白讓人誤會了你母親和你妹妹。”


    “父親當真覺得這是個誤會?”池螢哂笑兩聲,搖了搖頭道,“好吧,若是誤會也無妨,既然母親行的端坐得正,又何懼別人說什麽?”


    蕭父深深呼出兩口氣,語氣稍緩和了幾分,“昨日之事,我隻當是你受了驚嚇,就暫時不與你計較了,這兩日你和你母親多去幾個宴會,和外人解釋清楚便,當日是你胡言亂語,做不得數的。”


    池螢隻笑笑,突然話鋒一轉問道:“父親,妹妹如今可在家中?”


    蕭父有些不解,“怎麽?她要備嫁,自然是在家中的。”


    “也沒什麽,”池螢搖了搖頭,麵色似是有些疑惑,“說來女兒才想起來,昨日裏自己急著報官,便自作主張將馬車駕走,反而將妹妹留在了那山裏,還不知妹妹究竟是怎麽回來的?”


    蕭父也跟著道:“對啊,你怎麽能將你妹妹獨自留在山裏呢,倒是讓她走了許久才回來,你應該去給她道個歉才是。”


    池螢卻蹙眉搖了搖頭:“可不對啊,那地方離京城少說也有三十裏路,妹妹下車的位置又是在山間,道路崎嶇難行,妹妹本就甚少出門,若是走回來隻怕城門也早就關上了,難不成——”


    她將尾音稍稍拖長,挑眉問道:“妹妹早就知曉我會遭遇不測,所以其實備了另外的車?”


    “一派胡言!”蕭父麵色微寒,卻不自覺地躲開了她的目光,“你……你好好反省你的過失,往後在外麵可不能這般口無遮攔了。”


    語罷衣袖一甩,頭也不回地出了她的小院,隻是在池螢看來,他離去的身形頗有幾分狼狽的意思。


    她暗暗搖了搖頭,嘖,不就是無能狂怒麽,裝模作樣糊弄誰呢!


    *


    而這些日子京城的文人中,又傳出了一首不知山人的新作,那詩雲:


    古有舜天鳥,空啼旦複曉;誰人知所謂,皆言其中妙。


    卻有負柯人,行差兼蹇足;神鳥揮羽去,擇枝複音高。


    雖說這詩看似隻是在講個神鳥的故事,但文人們都能看得出,這是不知山人在借機諷刺那位順天府尹。


    這詩也漸漸傳出了文人的小圈子,而在京城之中廣為流傳,甚至連街邊的小孩兒都能隨口說上兩句什麽“舜天鳥,見蹇足,揮羽去,複音高”之類的簡易版順口溜。


    自然,這首詩也沒逃過宮中在民間的耳目。


    “這不知山人是什麽人?”皇上盯著手中的詩稿,麵色淡淡不辨喜怒。


    內侍忙回道:“回陛下,此人兩個月前因一本詩集在文人中出了名,經過探查得知,他是甫耘詩社的成員,年紀不大,約莫二十歲上下,旁人都叫他成公子。”


    皇上的眉心微蹙了蹙,“他在文人之中,可是有些影響?”


    內侍點點頭:“回陛下,文人確實對他的詩作多有追捧。”


    “這人..……”


    皇上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得門外的內侍通傳道:“啟稟陛下,靖王求見。”


    他揉了揉眉心,示意殿內的內侍退到一旁,隨即回道:“讓他進來吧。”


    “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


    皇上衝他點點頭,複突然想起了什麽,向他招手喚道:“你一向喜歡寫詩,來看看,見過這首詩嗎?”


    “是,父皇。”


    靖王上前兩步來到皇上的桌案邊,盯著桌麵上的那張看了片刻,隨即點點頭道:“父皇,這首詩在京中已經傳遍了,兒臣也曾讀過。”


    皇上摩挲著手中的玉墜,問道:“那你可知曉這位不知山人?”


    靖王的臉色卻有些奇怪,“兒臣……知曉。”


    他的神情自然沒有逃過的皇上銳利的雙眼,“怎麽,看你的樣子,倒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


    靖王垂眸點了點頭:“回父皇,這位不知山人,兒臣其實認識。”


    “哦?”皇上似是突然來了興致,“這又是哪家的小子,小小年紀倒是文筆老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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