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並未找尋太久,在一麵古舊的八角鏡下見著了一寸書角,隨即動作麻利的抽出了一整本書。池螢還未看清那書的封麵上寫了什麽,他就將書頁略有些泛黃的書冊迅速收入了懷中。


    池螢撇了撇嘴,“嘖,小氣巴拉的樣子,我又不會搶你的。”


    她輕嗤了聲,隨即也轉身在這堆略有些蒙塵的法寶堆裏尋摸起來。雖說這些法寶有些古舊,但所用的材料卻十分稀缺,現下大都早已失傳,就算不能直接拿來用,帶回去煉器也算小賺一筆。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麽對這個地方了解的這麽清楚?”池螢一邊心不在焉地翻找,一邊隨口問道。


    可半晌過去,身後卻並未傳來半句回應,池螢終於覺出幾分不對勁兒來,她遲疑地緩緩回頭,卻發現身後並沒有秦宴之的身影。


    她心頭一跳,蹙著眉原地轉了一圈兒,發現這石室之中確實隻剩下了自己一人,可她剛才明明沒聽見什麽響動,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能去哪兒?


    難不成他是目的達成便甩手走人,還以為自己是占了他的便宜,結果最後還是被他當了完成任務的工具人?


    池螢心中頓又升起一股鬱結之氣,這人還真當自己是個好拿捏的泥人了。小子!有本事下回別撞到本仙女手上。


    她強壓下心中不快,繼續收攏著手下的法寶,總歸是好不容易來一趟,之前委托人還遭了那麽大罪,總歸還是要給她留下點兒補償才是。


    她不停將看得上眼的法寶丟入自己的乾坤戒,思緒卻有些飄忽,一個晃神間,卻也不知觸到了什麽秘寶,一刻泛著幽藍光芒的珠子竟從那堆灰蒙蒙的雜物堆中升起,緩緩漂浮到自己眼前。


    池螢稍愣了愣,難不成這才是這裏真正的秘寶?她的好奇心戰勝了心中的忐忑,略遲疑了片刻便抬手輕觸了觸那顆珠子。


    可指間的觸感並不是想象中那般冰冷,甚至還帶了幾分溫熱。她剛想將那珠子抓入手中,卻見那珠子微微震動了兩下,隨即傳來一聲悠遠的輕笑,仿若大石落地終於鬆了一口氣般。


    “嗬,過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人能尋到此處,也是難得啊。”


    這聲音倒是和之前那道神魂的聲音有八分相似,想必便是這裏的主人留下的一道神識,她淺淺行了一禮,道:“見過前輩。”


    那幽藍的珠子繞著自己轉了一圈兒,仿若在上下打量自己一般,“嗯,小姑娘資質倒是不錯,本君問你幾個問題,若是你的回答讓本君滿意了,那本君便再贈你一道大機緣,如何?”


    池螢思忖片刻,謹慎回道:“那若是晚輩愚鈍,讓前輩您失望了呢?”


    “哈哈哈,”那珠子又顫了顫,“你倒是狡猾,還同本君講起條件來了,罷了,本君自不會同你計較,大機緣是沒有了,但旁的這些你隨意拿去便是,也算是了解了你我的一段因果。”


    池螢稍稍安下心來,“多謝前輩寬宏,晚輩自當盡力為之。”


    那聲音默了默,隨即正色道:“你且說說,究竟何為修行?”


    池螢心中咯噔一聲,心道這我怎麽知道,我就是個半路被抓來的平平無奇鋪路工具人,又不是什麽正經修士,哪裏還懂這些理論知識。


    而且您這問題也太過寬泛了點兒,真要回答估計都能編出一本兒《修行學概論》或者《修行理論一百講》這種基礎教材了。


    池螢沉默片刻,決定還是應該主動縮小一點答題範圍,“恕晚輩愚鈍,不知前輩所指的修行,究竟是對天下人而言,還是對晚輩而言?”


    “嗯?這兩者又有何不同麽?”


    “若是對天下人而言,世人各有其道,便是烹茶煮飯皆是修行,隻要心堅誌毅,再細小的事也能有所體悟,微不足道之道亦能得成大道,此謂天下人的修行。”


    “微不足道之道亦能得成大道……哈哈有趣,有趣,”那聲音低聲喃喃,輕笑了聲又繼續問道,“那你的修行呢?”


    “對於晚輩而言麽..……”


    池螢稍頓了頓,在渲螢的記憶之中細細回溯著她的成長軌跡。


    渲螢自小便是家族中的驕傲,家族是稱霸一方的修行世家,而她又是這世家中的嫡係,幼年便顯露出過人的天賦,後又被收到盱雲門掌門的門下,成為了門派中無人不知的大師姐。


    眾人都雲少年天才小時了了長大未必,可她卻並未仗著自己的天賦過人而放鬆懈怠,一路高歌猛進修行進益飛快,成為了眾人打心底裏敬仰的大師姐。


    若是沒有她外出曆練這茬,憑她名聲在外又技壓群雄,現在盱雲門的掌門是絕對輪不上聞人遷來當的。


    可仔細想想,她究竟是為了什麽而修行呢?在她此前百餘年的人生軌跡當中,似乎並沒有對任何外物產生過什麽激烈的情緒,心態平和的宛如一個佛修,但又沒有佛修那般普度眾人的悲憫之心。


    好像就是自己有了這天賦,周圍的人又都在修行,便也被推上了修行這條路,而這條路對她而言又無比順暢,便也沒有問過緣由就這麽繼續走了下去。即便在進階之時有心境考驗,又因她本就沒什麽旁的欲念而順利通過。


    她隻知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再強些,好像這就是修行的全部意義,她也習慣了比旁人更輕易地得到一切,習慣了在高處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眾人。


    故而後來在這個秘境之中受挫身殞,即便又擁有了一次複活的機會,她也依舊無法麵對修為盡失毫無還手之力的自己,也再也不願意踏足這一片令她心境受挫的傷心地。


    維持了多年的無瑕心境就此出現了裂隙,這裂隙一旦出現便一發不可收拾,龜裂著將她的自信心擊碎。她開始恐懼,開始自我懷疑,卻又想通過自己一向擅長的修行來打消心中的憂慮。


    但就在這次,她居然在自己戰無不勝的領域再度落敗,進階失敗修為倒退,從原本高高在上人人豔羨的大師姐跌落凡塵,那時又有風光無限的方茵作為對比,無人再記得她當年的榮光,亦無人在意她究竟為何淪落至此。


    修行界從不缺乏追捧的對象,所謂天才,所謂第一美人,也隻是一個眾人心中隻可遠觀的意象罷了,隻要有這個意象在,換誰來當對於普通修士而言也沒什麽差別。


    但對於這曾經幾乎屹立於高山之巔的天才本人而言,卻是一個寸寸誅心的過程。直到最後,渲螢道心盡碎,連重來一次的勇氣都沒法拾起,還要靠自己來幫她邁過這道坎。


    歸根結底,她也確實從未問過自己過何為修行,自己又為何要修行。


    思及此處,池螢的目光有些渙散,“晚輩曾以為,修行就是修行,無需顧及其他,隻要好好琢磨心法,勤加練習法技,便能增長修為不斷進益,成為一代大能。”


    “晚輩起初確實是這麽做的,也確實並未受到什麽挫折,修行之路一片平坦。但後來,晚輩卻發覺自己好像錯了。”


    “哦?錯在何處?”那聲音饒有興致問道。


    池螢垂下眼簾,似是在喃喃自語,“晚輩的心底似乎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拷問,我當真適合修行麽,對自己的懷疑越多,顧慮便越多,晚輩便愈發不能像過去那般沉下心來靜心修煉。”


    “傳說中的一代大能,似乎都能在某個時刻頓悟,了解自己心中真正的的道,而像晚輩這種隻會苦修的修士,終究會碰上瓶頸,最終走向一條死氣沉沉的平庸之路。”


    池螢默了默,卻又猛然抬起頭來,語氣中多了幾分堅定,“但現在,晚輩卻覺得自己並沒有錯。”


    “修行一事本就在不斷行進中變動,誰又能一開始便知自己所求為何,人心易變,道心又為何一定要一成不變。”


    “晚輩如今明了,修行便是修行,無道又如何,亦不妨礙我過往的修行。強行求得所謂大道才是真正的庸人自擾,無道,便是我的修行之道。”


    第44章 師尊的白月光14   不知道,應該是死了……


    那聲音沉默了良久,隨即池螢隻見那顆幽藍的珠子緩緩靠近自己,她忙張開手掌去接,那珠子也似有感一般穩穩落在自己掌心之中,同時伴隨著一聲悠長的歎息,“哎,這機緣給你便是。”


    “我身殞之前,便將自己僅剩的修為全數封印於這顆麒靈珠之內,於你而言,若是成功煉化便可直接躍升一個大境界。但你切記,無論你所修何道,修行之人萬不可失了本心才是。”


    池螢將那顆珠子緊緊握住,向虛空中行了一禮,恭敬道:“多謝前輩教誨,晚輩定銘記於心。”


    伴隨著一聲縹緲的輕笑,那聲音漸漸消散於遠處,池螢低頭望了望掌心的珠子,那珠中似是蘊藏著星辰大海一般,隱隱有澎湃不息的波紋湧動。


    她思忖片刻,決定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此地隱秘無人打擾,不如就在此處將其中的修為煉化為己用,合體境進階洞虛境所引來的雷劫不容小覷,出去之後怕是也尋不得這般合適的地方了。


    她當即盤腿而坐五心向天,隨即運轉起體內的靈氣,將那顆珠子緩緩納入自己的丹田之中,很快便進入了無我之境。


    此前被壓製的修為經過這段時間幾乎已經恢複如初,而那顆麒靈珠之內蘊藏的無盡澎湃之力,卻依舊讓她的煉化過程十分吃力。


    雖說不知那人是什麽來頭,但修為絕對比蒼南界當今的頂尖大能更為高深,從某種意義上講,對他們而言確實與神無異了。雖說這珠子中隻是他臨終前僅剩的修為,但對她而言依舊像一顆能量無限的炸彈,在自己的經脈之中引發著一連串的爆裂。


    她本想著徐徐圖之,卻沒想到這珠子的力量竟霸道無比,在丹田之中直接爆裂開來,那一股股陌生的靈氣便橫衝直撞的在自己的經脈之中遊走,一遍遍衝擊著自己的各個關竅。


    這個過程痛苦無比,仿若有人拿著鋒利的刀刃在一道道劃過自己的經脈。但池螢知曉,既然這珠子能讓人頃刻間便越過一個大境界,自然也不會太好受。


    她咬著下唇,齒間沁出一顆顆細密的血珠,那血珠很快匯聚成一股細流,在她蒼白的麵頰上劃過一道耀目的紅痕。


    額間的汗珠從一開始便沒有斷過,池螢暗罵自己蠢,這是造的什麽孽啊非要攬下這個苦差事,還不如留給委托人回來再煉化便罷了,反正最後受益的又不是自己。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也隻能硬撐著忍受著經脈寸斷般的痛苦,同時還要分出心神來運行自己體內的靈氣,以引導那靈珠中的靈氣在經脈中運行,並漸漸化為己用。


    時間在這個時刻顯得尤為漫長,池螢隻覺得自己幾乎快被撕碎,意識也漸漸有些模糊,但恍惚之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漸漸脫離了軀體,向高處漂浮而去。


    她能看到自己穿過牆壁而出,看到了另一件石室中依舊爭吵不休的那五人,看見了在黑暗的甬道之中踽踽獨行的方茵,她飄得更高,又看到了整片極寒冰原。


    池螢似乎看見了當年的渲螢,意氣風發受眾人矚目,又看到了她在這遺跡之中苦苦掙紮,最終被那神魂半點不留情麵的一掌斃命,然後便是複活歸來後的她,閉關過後垂垂老矣,眸光之中僅剩下半點希冀的星光,卻又似殘燭一般隨時都會熄滅。


    自己隨著風旋翩飛,化為一陣風,一片落葉,一尾遊魚,一朵春花,萬物是我,我亦是萬物。


    這便是洞虛境,以心窺見宇宙萬象,感悟天地,達到天人合一之境。


    池螢緩緩睜開雙眼,明明還身處於這座石室之中,可又似能透過這重重石壁看到天地萬物。


    她細細感應著什麽,隨即心念一動,足尖輕輕踮起便向某處掠去。那石壁對她而言仿若無物,輕而易舉便穿過厚實的岩層,隨即在一片黑暗之中輕而易舉地抓住一個細小的光點。


    “誰?”那光點旁的身影一僵,聲音也微微有些發顫。


    “方師侄,是我。”池螢隨手一揮,洞中便瞬間明亮了起來,卻也看不出那光究竟是從何處發出的。


    “師伯?”方茵見到了來人是她,立刻渾身一鬆,抓住她的衣袖死死不肯鬆手,“師伯您到哪兒去了,怎麽一轉眼就尋不見您了,晚輩一個人在這兒走了好久,根本走不到頭,而且似乎修為也下降了些,這地方很是有些邪性。”


    她微蹙著眉,一派愁雲慘淡之色,池螢略感應了下,她雖說沒有修為盡失,卻也下降了一個大境界,現在也隻有出竅境了。


    不過池螢倒並不覺得愧疚,畢竟是方茵自己硬要跟來的,這個鍋怎麽也甩不到她身上去。


    她點點頭道:“嗯,確實,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語罷便帶著方茵縮地成寸,片刻後便來到了冰原之上,最初那道冰窟門前。


    方茵見她不僅絲毫沒有被這古怪的洞窟所影響,修為似乎反而還更進一步,不免有些疑惑道:“師伯,您似乎……進階了?”


    “嗯,誤打誤撞而已。”池螢並不想同她過多解釋,隨口答道。


    不過這次進階並沒有引來雷劫,池螢猜測可能此處的天道能察覺到他並非渲螢本人,故而並不會將雷劫降到她的頭上,估計等委托者本人回來後,說不定就會成為迎接她的第一份大禮。


    嘖,那這就不關她的事兒了,您還是自求多福吧,不能一點兒虧不吃還什麽好處都讓您占了不是。


    於此同時,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池螢之前放出去的分身也從石室之中將那吵嚷不休的五人盡數救出。


    那五人見她恢複了修為,自是知曉她已經成功拿到了秘寶,卻因自己此時於普通凡人無異,倒也並不敢在她麵前多說什麽。


    池螢衝他們揚了揚下巴:“你們要回何處,我先送你們回去。”


    那五人分成兩撥,分別報出了地名,池螢自然不會親自動身,而是以掌心凝聚出兩道風旋,隨即那風旋便托著這五人分成兩個方向飛去。


    她收回手,向方茵點點頭道:“走吧,你這番貿然出來曆練卻修為受損,總要回去同你師父交代一聲才是。”


    “師伯,那您的那位……徒弟呢?”方茵卻總覺得有些不對,這才想起他們比來時要少了一人。


    池螢頭也沒回,淡然道:“不知道,應該是死了吧。”


    方茵聞言一窒,心中卻暗暗盤算起來,這位師伯才收徒沒幾天,便帶著這個堪堪築基的徒弟來到了個這麽險要的地方,而後又不知為何,那徒弟竟就這樣消失不見。難不成她收這個徒弟就是為了來給她探路的?現在完成自己的目的便也不用顧他的死活了?


    池螢並不知曉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和周扒皮劃上了等號,此時沒有秦宴之在一旁拖後腿,她倒是也不用緩緩禦空而行,洞虛修士幾乎可以無視空間,須臾間二人便回到了盱雲門的地界。


    此時距離他們離開已經過去了五六天,聞人遷自然也早就發現了方茵的不告而別。她們甫一回到盱雲門內,聞人遷便立刻有所感應,幾乎在她們踏入山門的同時來到了她們身前。


    聞人遷原本想要叱責方茵的任性,卻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強大而陌生的同階修士的氣息,她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目光投在了池螢的身上,皺眉問道:


    “師姐,你……進階了?”


    第45章 師尊的白月光15   掌門這個位置,不如……


    池螢並不想同這二人周旋,隻隨意點頭應聲,轉身便準備回到自己的玉靈峰上。


    “師姐且慢。”聞人遷卻立刻出言攔住了她。


    池螢暗暗歎了口氣,有些不太情願地回身道:“不知掌門還有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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