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夕顏看譚佳人沉吟不語,問她,“你在想什麽?”


    譚佳人笑笑,“一個私人問題,我怕你介意。”


    “沒事,你問。”


    “你和嚴墨晚宴後沒再聯係?”


    “有啊,互相加了微信,偶爾點個讚,回個笑臉”,趙夕顏頓了頓說,“可是,就在今晚,他把我拉黑了。”


    她說完打開微信裏的通訊錄,找到一個戴太陽鏡很騷氣的頭像點進去,朋友圈隻顯示一條黑線。


    譚佳人百思不解,嚴墨要是對趙夕顏沒意思,幹嗎巴巴地送套20萬的首飾,再怎麽有錢,20萬也不是20塊,說送人就送人。嚴墨花錢如流水,曾在海南某酒吧開party,一晚消費50萬,但美女環繞,眾樂樂,花錢買開心。同樣的道理,送女人珠寶,他肯定有所圖,不然為了什麽,獻愛心嗎,那怎麽不給低保戶或者福利院的孤兒奉獻去,至少能撈個慈善愛心大使的頭銜過一把好人癮。


    “你覺得這是什麽情況”,趙夕顏期待從譚佳人那裏得到答案,據幸司說譚佳人是高材生,高材生的腦子都靈光,興許她能分析出原因呢。


    譚佳人說:“兩種情況,第一種,嚴墨送禮試探你的態度,你對他不太熱情,他覺得你愛答不理,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把你從通訊錄裏刪了。”


    趙夕顏迷惑,“我沒對他愛答不理,既然收了他的禮物,本身就是一種態度,他在朋友圈點讚,我有回笑臉,才剛開始,我不想表現得太跌份,跟沒見過好東西似的,老實講,粉絲給我應援的禮物也不便宜啊。”


    譚佳人在心裏輕輕嗤了聲,粉絲對蒸煮的愛真是感天動地不求回呢,可你別忘了,粉絲集資給你買禮物,人家嚴墨獨家讚助……


    趙夕顏按照自己的理解把第一種情況否掉,“就在你來酒吧前,嚴墨還給我拍雜誌照的朋友圈點讚發愛心,我剛想回複,眨眼的功夫,就不能看他的朋友圈了,會不會是嚴墨誤刪?”


    既然你自己合理化他的行為,我還能說什麽——譚佳人順水推舟,“對啊,誤操作的可能性很大。”


    趙夕顏信心滿滿地撥打嚴墨的手機號,等待接通期間說:“按計劃,起碼一個星期後,我才會電話聯係他,男女間的關係就像跳探戈一樣,要注意把握節奏。”


    是是是,你說得對,譚佳人笑而不語,悠哉品著雞尾酒。


    嚴墨的手機號持續撥打不通,趙夕顏重複幾次,漸漸失去耐心,臉色變得不好。


    很明顯,嚴墨不止刪了趙夕顏的朋友圈,連她的手機號都拉黑了。


    趙夕顏黑著臉說:“告訴我你分析的第二種情況。”


    譚佳人也不賣關子,直接說:“我隻是猜測,一個對你表現出興趣的男人突然不聯係你了,還刪掉聯係方式,說明他聽到關於你不利的消息,娛樂圈那套粉粉黑黑亂鬥,黑料編的一個比一個聳人聽聞,你們圈內人談戀愛受流言影響還有分手的,更何況圈外人呢。”


    “不會,不會傳出去的”,趙夕顏喃喃自語,“那他也完了……”


    “他”是誰?譚佳人品了品,覺得趙夕顏一定在隱瞞什麽。


    趙夕顏甩甩頭發,“不想了,雖然可惜,但有錢有背景的男人又不止嚴墨一個,走,我們蹦迪去。”


    刺客酒吧嚴格說是個大規模club,店內由餐廳、酒吧、club三部分組成,環繞型結構,酒吧下麵還有兩層,最下麵是舞池,每晚邀請國內外有名的dj打碟,也有黑泡專區,順著螺旋樓梯往下走,聲音越來越嘈雜,動感舞曲震耳欲聾,各色迷幻的鐳射光掃來掃去,舞池中放眼望去全是人,不論男女都揮舞著雙手跟隨音樂搖擺身體,享受肢體碰撞的刺激感覺。


    舞池最中央有個小小的鋼管舞台,跳得好的人可以上去秀段鋼管舞。


    嚴墨趴著欄杆俯視舞池,夜夜笙歌,都有些看膩了,忽然他睜大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伸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回頭喊坐在卡座喝香檳吃烤龍蝦的顧笑和賀九皋,“你倆快過來,幫我看看,跳鋼管舞的是不是趙夕顏!”


    趙夕顏猶如一個紅色精靈圍著冰冷的鋼管妖嬈起舞,時而奔放熱烈,時而嫵媚多情,喝彩的口哨聲此起彼伏,男人們紛紛向她伸出手,祈求美人垂青。


    嚴墨看得拳頭都硬了,“不行,我得把她帶走。”


    賀九皋手扶欄杆,目光懶散,表情漠然,無動於衷地看著舞池中沙丁魚般擁擠的人群。


    顧笑讚道:“趙夕顏做演員之前是專業跳舞的吧,上次的西班牙舞,這次的鋼管舞,都跳的特別有韻味。”


    嚴墨一刻也忍受不了自己看中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神盯著,他兩步並作一步跨下樓梯,向底層的舞池衝去。


    譚佳人站在舞台邊上,為趙夕顏獻上掌聲。


    趙夕顏向她勾手指,意思是你也上,譚佳人笑著搖頭拒絕,還是你獨舞吧,我不與明星爭輝。


    趙夕顏幹脆扭著腰肢走到舞台邊沿,一手把譚佳人拉上台,眾目睽睽之下,傻站著絕對比隨便扭兩下尷尬。


    舞台下觀舞的人還以為黑衣美女要挑戰紅衣美女,大聲起哄,“跳一個,跳一個!”


    譚佳人用手撥動大波浪長發,比了個ok手勢。


    她有一個女客戶超愛女團刀群舞,想找舞蹈老師學習,一直找不到滿意的人選,大發脾氣。


    為了替客戶解憂,譚佳人親身上陣,跟著不同的老師用心學習,拍視頻,寫筆記,總結每位老師的教學特色,最後找到令客戶讚不絕口的老師,她跳舞的水平也大幅提升。


    不就是跳舞嗎,譚佳人環視一圈,抬起下巴,眼神自信,單手叉腰送胯,擺了個傲慢的起範姿勢,dj重新調節奏,舞曲換成funk風,她踩著節奏來了段女團熱舞,動作利索幹淨,做wave後甩個犀利的眼神,又酷又辣,表情隨著音樂或霸氣或性*感,快ending時,趙夕顏加入,跳雙人刀群舞。


    在台下人看來,兩人跳舞風格各異,黑衣美女攻氣十足,紅衣美女妖嬈迷人,這兩位可以組團出道了,正好貼合時下的風潮,一個耍酷負責吸女粉,一個柔媚負責吸男粉。


    結束時,意猶未盡的人們cue台上的兩個舞者solo,大喊:“wave,我們要看wave。”


    趙夕顏笑嘻嘻說:“就當我給粉絲福利吧”,正要扭起來,突然有個人跳上台,拉住她的手,與她咬耳朵,“你隻許跳給我看。”


    趙夕顏定睛細瞧,嚴墨滿頭大汗,胸口起伏,她撲哧笑出聲,“你搬磚去了?”


    嚴墨擦擦汗,“你不知道我擠過人群,費了多大力氣,走,我帶你去上麵卡座見我朋友。”


    趙夕顏對在一旁吃瓜的譚佳人指指樓上,“一塊去吧。”


    譚佳人萬萬沒想到轉折如此戲劇化,隨同兩人上樓。


    舞池很快恢複原狀,紅男綠女們又聚到一起跳貼麵舞,不再關注剛才撤離的一男二女。


    賀九皋不知道譚佳人打哪兒冒出來的,還跑舞台上搔首弄姿,起初他帶著輕視的態度看她扭著上半身回應舞台下猥瑣的呼聲,直覺她眯眼的表情十分油膩,在心裏嘲笑,做好的叫煙視媚行,做不好的叫眼抽筋,醜人多做怪!但看著看著他有點兒口幹舌燥,追加一杯威士忌,心髒越發不受控製地狂跳,不得不承認,自己看譚佳人跳舞確實有點熱血沸騰。拋開偏見,即使以苛刻的眼光看待,譚佳人的控場能力強大,表情管理也恰到好處,不會猙獰變形,舞蹈跳得非常有張力。


    他猶沉浸在譚佳人結束時的眼神殺中,忽一抬頭,人到了眼前,“你……”


    譚佳人視線滑過他,轉而投向顧笑,笑著打招呼,“你也在啊。”


    顧笑替她拉開旁邊的卡座,開玩笑,“請坐,香檳已備好,還有別的需要嗎,我聽候你差遣。”


    譚佳人落座,“謝謝,我隻喝酒,那我不客氣了”,她端起冒著氣泡的香檳喝了一大口潤嗓子。


    譚小姐,我想我們不是一路人——賀九皋不期然想起這句話,不覺訕訕的,沒再說什麽,走過去坐到他們對麵,明明他可以走人,可就是不想走,別扭也忍著,默默喝酒,不時瞟譚佳人一眼,觀察她是否神色不快,結果反而不快的是他,譚佳人和顧笑天南海北聊著,氣氛融洽,這樣一幕,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嚴墨和趙夕顏在無人的走廊喁喁私欲,一個解釋自己因傷自尊刪了朋友圈,一個解釋自己絲毫不想養魚,隻是出於矜持而已。


    兩人解除誤會,手牽手回到卡座,嚴墨為趙夕顏簡單介紹,“這兩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一個叫顧笑,一個叫賀九皋,晚宴上你應該和他們認識過。”


    趙夕顏笑著說:“嗯,譚佳人為我做的介紹,二位,又見麵了。”


    顧笑笑著頷首示意,“趙小姐,很高興結識你。”


    賀九皋隨意地點點頭,沒說話,給人感覺寡言少語,趙夕顏把注意力轉向新出爐的富二代男友嚴墨,兩人你喂我一粒櫻桃,我喂你一瓣橘子,當著眾人的目光表演蜜裏調油。


    譚佳人無語至極,是誰說男女關係要控製節奏的,剛剛還跳探戈,現在跳辣身舞,有些話,聽聽算了,不能當真。


    她低頭喝香檳,淪為透明人,明星在哪兒,焦點就在哪裏,在座的男人們眼神都圍著趙夕顏打轉,除了賀九皋,可能他天生冷感吧。


    閑極無聊,她偷偷打量三個男人的穿衣風格,嚴墨不用說,花蝴蝶,從襯衫到褲子全是帶logo的花花公子風。顧笑是精英休閑風,tb套頭衫,牛仔褲,整體搭配以舒適為主,和他平時的穿衣風格一脈相承,變化不大。


    賀九皋嘛,偏紳士風,晚宴上一身標準的晚禮服,打領結,配口袋巾,穿牛津鞋;今天中午穿硬挺的正裝,散發著咄咄逼人的氣勢;現在沒抹發油梳背頭,微卷的頭發搭在額前,穿著米白色絲瓜領西裝,線條柔軟垂墜,內搭白色棉質襯衫,下配黑色西褲和黑色皮鞋,沒接觸過他的人可能會被這身“暖男”穿搭欺騙,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是個精明冷血的投機商人吧。


    譚佳人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賀九皋察覺到她在瞄自己,通過她微不可察向下撇的嘴角可知,她對自己的觀感並不好。於是他心情更壞了,為什麽就不能把想法放在心裏,非要表現出來讓人發現呢,撇嘴是想表達什麽,不屑嗎?


    賀九皋生著悶氣喝悶酒,誰也沒注意到他情緒低落。


    譚佳人覺得該告辭了,趙夕顏達到目的,自己沒必要留在這裏當陪襯的壁花。


    杜可兒和諾伊在角落的卡座卿卿我我,她被男朋友充滿愛意的眼神包圍,暗暗祈禱,永遠這樣多好,沒有生病的母親,沒有酗酒爛賭的父親,隻有她和愛自己的人在一起。


    諾伊起身為女友去取吃食和飲品,杜可兒托著下巴四處隨意看著,目光忽然一頓,不遠處的四人卡座,有幾個眼熟的人……


    譚佳人搭上趙夕顏了?不僅如此還跟晚宴上的vip顧笑竊竊私語,真是服了她,上次蹭顧笑的車果然有目的,聽同事說,顧笑和喬寧寧是一對兒,而喬寧寧又是譚佳人的同學兼閨蜜,那譚佳人做的這些事豈不是明晃晃的小三行為嗎?


    杜可兒覺得自己有義務揭露同事的醜惡嘴臉,偷偷拍下照片,發送給喬寧寧,備注寫著刺客酒吧。


    發送完畢,心裏一點負擔都沒有,她覺得自己特正義,也慶幸上次和譚佳人幫喬寧寧籌辦生日party,留了手機號,否則空口無憑,找喬寧寧說,她會信嗎?


    喬寧寧自打高爾夫那日後便思慮過重,失眠焦躁,神經衰弱,身體哪裏都不舒服,不想被父母嘮叨,住進酒店療傷。


    她吃下心理醫生開的藥,閉上眼睛,嚐試睡覺,手機震動,本不想管,又在意,她點開新信息,隻看一眼就炸了,手抖個不停。


    不行,必須阻止譚佳人,喬寧寧隻有一個念頭,她下床,拿上車鑰匙,穿著白色睡袍衝出酒店,去停車場開車,一路狂飆駛向酒吧,超速被拍,她也不在意,隻想去阻止譚佳人,然後扇她兩巴掌,好讓她知難而退。


    到達酒吧,喬寧寧下車被保安攔住,保安說她著裝不符合規定,不允許她進入。


    喬寧寧回車上找出一遝現金塞進保安手裏,“我認識你們老板嚴墨,你不讓我進去,我就立刻打電話讓他開除你。”


    保安被她的氣勢震住,不再阻攔。


    喬寧寧直奔酒吧卡座區,杜可兒發來照片的背景很熟悉,她知道譚佳人在哪裏。


    譚佳人正與大家告別,看到喬寧寧愣了愣。


    喬寧寧隨手從一個客人桌上拎起冰桶,走過來,二話不說,朝譚佳人頭上傾倒冰桶,一時之間,未融化的冰塊隨著刺骨的冰水澆了譚佳人滿頭滿麵。


    譚佳人被淋成落湯雞,喬寧寧還是不解恨,揚起巴掌。


    “夠了!”賀九皋率先反應過來,迅速站起,抓住喬寧寧的手腕,低聲喝道:“喬小姐,請自重。”


    顧笑看看渾身濕噠噠的譚佳人,又看看滿眼含淚的喬寧寧,不知如何是好。


    喬寧寧憋著淚說:“譚佳人你真賤,這是你自找的,怪就怪你自己好了!”


    譚佳人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水珠,逼近喬寧寧,“你以什麽立場說這句話,情緒不穩定就去看醫生,不要跑到公眾場合發瘋!”


    顧笑也趕緊起身,走到喬寧寧身邊,“你不分青紅皂白亂發什麽脾氣,你知道你現在什麽樣子嗎?”


    絲質睡袍,布料輕薄,粘了水,緊緊貼住胸口,喬寧寧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要失去你了。”


    顧笑看她這樣子又生氣又心疼,脫下外套,裹住她的身體,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顧笑,你不要喜歡譚佳人好不好”,喬寧寧像個不懂事的小孩,拉著顧笑胳膊,苦苦哀求。


    顧笑無奈,“你在說什麽胡話?”


    “你答應我好不好”,喬寧寧跺著腳蠻橫大喊,“不許你喜歡譚佳人,不許,就是不許!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喜歡她!”


    身體虛弱加上情緒激動,喬寧寧用盡力氣,雙眼一翻,暈倒在顧笑懷裏。


    顧笑一下子慌了神,“寧寧,你別嚇我,寧寧!”


    賀九皋提醒他,“搖是搖不醒的,你趕緊送喬小姐去醫院。”


    “好”,顧笑一把抱起喬寧寧,想到自己喝了酒,看向嚴墨。


    嚴墨本來覺得自己是主角,不知為何畫風突變,換了劇情,急忙給酒吧經理打電話,讓他準備車待命,交代完,對顧笑說:“去吧,車在酒吧外麵,有人送你們去醫院。”


    “謝謝”,顧笑抱著喬寧寧走了。


    趙夕顏把紙巾盒遞給譚佳人,“快擦擦”,稍後歉意道,“佳人,真對不起,如果我今晚不約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譚佳人勉強笑了下,“你們繼續,我先失陪“,說著穿上風衣,拎包走人。


    酒吧外麵有不少等著拉客的出租車,譚佳人走出酒吧,深深吸口氣,向一輛出租車招手。


    賀九皋緊隨其後,追上她說:“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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