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太宰治一愣，猛然扭頭，方才神山透所在的位置竟是空空如也。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可以將異能者的異能分離，同時也能將普通人和異能者分離開，但是異能解除後人就會回來，此前從未有過意外。太宰治動作一頓，拍了下中原中也的肩膀：“剩下的交給你了，我去找人。”“哈？？？”莫名其妙成了奶爸的中原中也看著悄悄探頭的兩個小孩和對方慢慢濕潤的雙眼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喂，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別哭啊！喂，你回來啊！！混蛋太宰！！”第51章 實話說, 在遇到澀澤龍彥的時候，神山透並不是很緊張。在澀澤龍彥成功地從port mafia的兩個強力殺手鐧手中逃脫之後，他的資料就已經被送到了各部門掌印手裏。當時的神山透剛好臨時接管財務部門, 自然也收到了這份用大量基層人員鮮血換來的報告。報告上澀澤龍彥的出生來曆都非常清楚, 就連對他異能力的分析也很詳細, 彰顯了port mafia在信息渠道的強大。不過這點也要多虧澀澤龍彥為人耿直, 行走江湖用的都是自己的大名，另外, 也有他在橫濱這麽一鬧，得罪的人實在太多的緣故。橫濱藏龍臥虎，指不定就有誰看不慣他又出於種種顧忌不好出手，於是特地將消息遞過來，方便port mafia報複。但很可惜, 最終的結果令大家大失失望，port mafia在最後也沒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因為政府機關插手了。在這個能力者遍地走的時代，政府的威信力已經降到了最低，在這種情況下政府自然要想盡辦法握住掰回局麵的利刃。澀澤龍彥就是這把可以操縱的利刃。他的異能簡單的說就是分割，將異能者和普通人分割, 將異能者的本體和異能做分割, 分割完成後，澀澤龍彥便可控製異能去攻擊其主人。這種異能的設定可謂極其精妙，完美地掐住了異能者的死穴一般來說, 異能者越是強大就越依賴自己的異能,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中原中也一樣, 在有了強大異能的同時還精煉自己體術的。但就算是中原中也, 如果他的異能被分離了, 最後他恐怕也難以戰勝另一個自己。港黑如今的新生代活招牌其實不算人類，他的體內蘊藏著的是一位名叫“荒霸吐”的神明，他的力量一旦釋放，荒霸吐就會化身強大而暴戾的猛獸，輕易就能將這片土地夷為平地。所以，澀澤龍彥是日本政府培養的一把對抗所有強大異能者的脅差，是重要的殺手鐧。而且他的異能發動時較為隱蔽，又是範圍覆蓋，可以遠距離操作，在暗殺上也非常有優勢。退一步說，即便不將澀澤龍彥的能力當做殺人手段，僅僅是用來在異能大戰的時候保護平民也非常好用。畢竟異能大戰雖然是異能者在打架，但難免會波及普通民眾，普通民眾才是最重要的生產力，打到最後老百姓都沒了，就算大戰勝利了又有什麽用呢？種種因素疊加之下，盡管澀澤龍彥有著種種問題，但手裏隻有這一張牌的內務省還是出麵保下了他。當然，這也不是內務府說保就能保的。據不完全統計，因為龍頭戰爭，橫濱當地的直接損失達到了驚人的56.4億，間接損失更是其三倍有餘。戰爭中破壞的硬件設施都需要維修和重建，牽扯入黑幫械鬥的死傷民眾也需要賠付安置，這些都需要錢。為了安撫當地眾多倒黴蛋，政府機關不得不向得利最大（當然損失也最大）的port mafia 釋放了善意。除了將一些他們本身在偷偷做的事情過了明路外，政府還給了他們二十年的橫濱港租用權。不是森先生不給力，隻是這次政府的確給的太多。盡管如今的港口因為戰爭搞得破破爛爛的，光修繕就要耗費巨資，日後的維護費用更是年年砸錢，但有個港口在手對port mafia的地位和利益都太重要了。在上位後就決定不做黑手黨最賺錢的幾項生意，因此資金鏈多少有些緊張的森鷗外最後還是答應了這筆交易，前提是澀澤龍彥沒有再舞到他的麵前。但很顯然，內務省沒有將這一點告訴澀澤龍彥，或者說就算告知了，澀澤龍彥對這份來自port mafia的威脅也完全不放在眼裏。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神山透在看到人的時候毫不猶豫就給小夥伴太宰治送禮包去了。也多虧這位白麒麟足夠自大，對自身如今的處境沒有半分自知之明也就算了，居然也沒有防備看似是普通人的他。在霧氣漸起的時候，神山透就注意到了，但一來他很清楚霧氣對於他這種沒有異能力的人是沒有傷害性的，二來他相信太宰治的能力，所以也沒躲……唔，雖然也躲不掉就是了。主要吧，他其實也挺好奇白麒麟在使用異能的時候將人送在哪裏去了。根據龍頭戰爭中被霧氣隔離開的普通人事後回憶，當時他們的感覺就是眼睛一閉一睜，世界就變樣了，而他們閉眼之前是什麽樣睜眼後還是什麽樣，並且還是在原來的位置出現，分毫不差。也就是說，澀澤龍彥放置普通人的空間很可能是一個時間流速為0的地方。但是絕對靜止的物體是不存在的。按照物理學的說法，靜止隻是一個物體對於它周圍的另一個參照物保持位置不變，也就是說，澀澤龍彥塑造的那個空間內時間的停滯是因為它保持了自身和另一個參考物品完全一樣的流速，以至於時間運轉緩慢到無限接近於0。而那樣東西，他隻能想到一個，那就是他在穿越時空時曾驚鴻一瞥的時間軸。那是地球的記憶。在接近46億年的時間長河之中，尋常的幾分鍾幾小時甚至於幾年幾十年都像是靜止的一樣。神山透覺得澀澤龍彥的空間可能就是這樣的存在。“不過，沒想到這個空間居然是這樣的。”神山透緩緩從手腕上褪下珠串捏在手裏，同時他將探出腦袋努力張望的小紙人往下按了按，“好像有些不太友好啊。”他目之所及，皆為枯骨。枯骨的數量比之前目犍連所創造出的領域內的還要多。有人類的，也有牲畜的，這裏就像是書寫了整個地球的死亡史一般，而和白慘慘的骨架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有天空中飄浮的藍綠色火焰，偶爾也有紅色的，它們也是這裏唯一的光源。氣氛還真有些恐怖。再加上地上盛開的各色彼岸花，靜靜流淌著粘稠、看不出顏色的液體的河流，這裏就像是各種神怪傳說中的冥界一般。就是……就審美而言，好像有些過於東方了。“怎麽感覺像是少年漫畫的場景，或者是暗黑誌怪向的。”神山透掐了一個法訣，手中的念珠自動浮起，在他和小紙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結界。他的動作不可謂精準，就在結界剛剛形成的刹那，那些在此地不知匍匐了多久的白骨就像是嗅到了血腥氣的獸一般將頭顱轉向了他，原本躺在地上的人類骸骨更是向他伸出了手掌。“別了吧，上次那個捏得我腳踝青了一個星期。”神山透避開了原住民過於熱情的舉動後小聲嘀咕道。不得不說伏黑甚爾在體術這方麵的確強大，雖然他至今沒有對神山透進行過係統的教學，但神山透的體力、耐力和敏捷度卻著實有了顯著的進步。昔日流下的汗水沒有白流，發現這一點的神山透心裏頭還有點小高興。他邊走邊看，同時還通過自己的心跳計算了一下時間的流逝，然後他驚奇地發現這裏的時間果然是【靜止】的。他帶著三個孩子去定做衣服的時候是午餐前，按照時間來算，他此刻早就該餓了，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感覺。“小褚，你餓嗎？”神山透問道，小紙人本質上是他的式神，行動的能量來源是神山透的巫力，並不需要吃飯。不過小孩子都喜歡模仿大人，在看到家人吃飯而它沒東西吃的時候，小紙人就會很失落。於是問過這樣做對它沒有壞處後，神山透在大家吃飯的時候也會給小紙人點上一根香。雖然吃的東西不一樣，但小紙人也能歡歡喜喜地上餐桌。時間久了之後，它甚至會摸著肚子喊餓。“小褚不餓。”小紙人細細嫩嫩的聲音從神山透的胸口發出。伴隨著說話的動靜，小紙人小手一撐，探出了半個腦袋，歡喜地看著神山透說：“這裏，舒服。”和小紙人有一樣想法的還有停在神山透袖子上的沙漠蜻蜓。沙漠蜻蜓是小惠的靈，但是當時在被支開的時候小孩不放心它，就示意沙漠蜻蜓偷偷轉移到了沒帶持有靈出門的神山透身上。非戰鬥狀態的沙漠蜻蜓就是一隻尋常蜻蜓大小，毫無重量不說體積也小，加上又是自家的靈，神山透一時也沒有察覺小孩的這點小動作。等澀澤龍彥開口挑釁他的時候，神山透才看到這個進入護主狀態的小家夥，自然錯過了將它還回去給小惠護身的最好時機。不過現在看來，小惠的舉動的確是幫大忙了。有一個會飛的靈在，關鍵時候機動性可以強上不少，但神山透現在並不打算使用這部分力量，情況不明的時候，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畢竟就算是現在他都能感覺到有好多雙眼睛在默默注視著他，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它們都沒有動，迄今也隻有看上去很弱的人類骸骨在騷擾他而已。嗯……這樣一說……“小褚，選個方向吧。”神山透點了點小紙人的腦袋，微笑著說，“我們找個你喜歡的地方走走。”小紙人聞言立刻就支棱了起來，他用一隻小短手撐住了口袋的邊邊，另一隻毫不猶豫地指了指神山透的左側方向：“這邊，小褚喜歡這邊~”神山透足下一轉，平靜地朝著小紙人指著的方向走了過去。這個世界一片漆黑。看不到邊際的天空沒有星月點亮，顯得極為可怖，仿佛有凶猛的巨獸在黑暗中匍匐，腳下的路也隻能看清方寸之間，這裏沒有一絲聲音，就連那些骨架動起來也是無聲無息的，整個世界中就隻有他的腳步聲和小紙人說話的聲音。這是一個絕對寂靜的世界，有點像神山透曾經去過的一個地方。位於眾神之國的出雲日禦崎燈塔附近，那裏日本海的峭壁之間有一條海水衝刷出的山洞小路，被稱為黃泉之路。那裏麵雖然道路曲折但隻有一條道路，隻要一直前進就可以走出來，但是由於地理構造的緣故那個地方裏麵一片漆黑，行走之間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什麽都聽不到，就算將五感放到最大也不會有任何回饋，有無數人走到最後都會自己崩潰，產生自己是否還活著的懷疑。而且黑暗會無限激發出人的負麵情緒，就像是在失眠的夜裏，自己所經曆的一切糟糕經曆會全數找上門一樣，它們疊加、擴大，讓人漸漸生出絕望。進而生出對自己人生和經曆的否定，最後崩潰。神山透在意識到自己擁有巫力的時候，因為找不到修煉的方法，就冒險去那裏走了一圈。人體三天不補水、七天不攝入能量就會死亡，但在那個山洞裏，他走了八天。在那個世界裏，時間就像是完全靜止了。除了最初一天還有生理需求外，後麵的幾日他都失去了對自我機能的感知，全靠意誌力在行動。出來後神山透甚至還自己去了附近的診所掛了急診，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在裏麵呆了幾天，因此看到自己除了有些缺水外，身體並沒有大礙的結果並不意外，直到看到日曆才感到吃驚。一回生，二回熟，再次來到這個類似的環境時，神山透已經相當平靜了，而且這次他還多了兩個夥伴，外麵還有個可靠的夥伴等著把他撈出去，這待遇可是要好上太多了。正這麽想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隱約的動靜，一個熟悉的聲音低低說道：“哎呀，物理時間不會流逝嗎？這就有些麻煩了。”神山透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熟人。他剛想要開口，又想到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叫名字的話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想了想後，神山透喊出了五條悟的網名：“天上天下，唯悟獨尊……同學？”“……哈？”第52章 在走近到可以清晰看到人模樣的時候, 神山透幾乎不敢確認那就是自己認識的五條悟。他的模樣看上去比上一次星漿體事件時還要糟糕。破損的衣物，沾著幹涸血跡的臉龐，狼狽地坐在滿是髒汙泥濘的地麵上, 看上去可憐極了, 而且少年還被很多髑髏團團圍住, 看上去像是被鉗製的模樣加重了這份淒慘感。更重要的還是精神狀態方麵的疲憊。上次見麵時，五條悟可能是為了逮他，雖然受傷但精神力卻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現在這個卻像是沉入了海水的深淵一般, 冰寒又平穩, 充滿了疲憊和悲傷。他遇到了什麽？也就不到半年, 怎麽情緒糟糕成這樣？而且……神山透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透出肉色的高專校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