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是小欒良硯的眼光太過直白,那小姑娘便將手裏的糖葫蘆遞了過來,“你要吃嗎?我已經吃了一串,現在不想吃了,剛好給你。”


    小欒良硯咽了下口水,搖搖頭道:“謝謝,不過我爺爺說了,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那小姑娘想了想,說道:“我現在也不想吃了,那就當我借給你吃的,下次你再買一根還給我。”


    “好,”小欒良硯趕緊接了過來,這裏的糖葫蘆,看著可比鎮子裏賣的好吃多了,“妹妹叫什麽名字?下次我一定還一根給你。”


    “姑娘,姑娘,我們該回家了。”還未等小姑娘回答,便被尋來的家人牽走了。


    “嗯?哪來的糖葫蘆?”待欒老爺子出來時,便看見他小孫子拿著一串糖葫蘆吃得正歡。


    “一個小妹妹借給我吃的,下次我再還給她。”


    欒老爺子摸了摸小欒良硯的腦袋,笑問道:“那你有沒有問人家叫什麽呀?”


    “問了,可她沒來得及告訴我,”小欒良硯癟了癟嘴,“不過我看到她耳朵後麵,有三個並排的小黑點,下次我一定能認出來的。”


    “人家是個姑娘,你哪能盯著人家耳朵後麵看?”


    “不小心看到的……”


    聽完,陶茱萸也不得不感歎緣分的奇妙,“沒想到我跟相公這麽早就認識了,難怪相公上次看到我耳後的痣時,說什麽命中注定。那相公你可得還我一根糖葫蘆。”


    “好,多少根都可以,”欒良硯寵溺的笑道,而後又有些忐忑,“你可怪我沒有早些告訴你這件事?”


    陶茱萸眨了眨眼,“我相信相公不說,自然有相公的道理。”


    聽到陶茱萸這麽說,欒良硯還是解釋道:“當時我由九分把握,確定你就是我在京城遇到的那個小姑娘,隻是我不知道你本身就是京城人士,還是隨家人一起來京城遊玩的外地人。便想著來京城調查清楚後再告訴你,隻是我這邊消息還沒探明白,齊老夫人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我懂,我沒怪相公。”陶茱萸瞧著欒良硯緊張的神色,安撫地笑道,“隻可惜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我都記得,多久我都會記著。”欒良硯捏了捏陶茱萸的臉頰,“我告訴你,你小時候可比現在胖多了,臉上肉呼呼的,可愛的緊。”


    “相公不會是騙我的吧?”陶茱萸趕緊揉了揉臉,“還好後來瘦了,要是後來繼續胖下去,長得比相公還魁梧那可咋辦?”


    “瞎想什麽呢你?”欒良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現在太瘦了,每天多吃點。”


    “我每天都吃了很多的,再多一點,飯量都快趕上娘養的那頭豬了。”陶茱萸爭辯道,欒良硯現在每餐都盯著她吃完兩碗飯,才肯放過她。


    “我怎的不知道我娘養的豬飯量這麽小?”欒良硯笑道。


    陶茱萸現在怎麽吃都胖不起來,大夫說是小時候長身體時,營養沒跟上。


    想到這兒,欒良硯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現在的他有能力為陶茱萸討回在陶家遭受的一切。派出去的人,想必已經快到潯陽城了,對付陶家那種人,最讓他們痛苦的並不是直接奪了他們的性命。


    “老爺,靖南王來了。”剛回欒府,文書便急匆匆地說道。


    “茱茱,你先回後院歇會兒,我去見見靖南王。”


    實在是靖南王給陶茱萸的感覺太不好了,她有些擔心的看了欒良硯一眼,點點頭道:“好。”


    待陶茱萸進了後院兒,欒良硯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什麽時候來的?”


    “老爺出門沒多久就來了,小得告訴過他,您不在府上,可靖南王說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


    這靖南王已經登門了好幾次,前幾回他都以外出辦事,不在府上避了開來,看來今兒是避不過了,“那就去見見吧,準備些好茶。”


    欒良硯邊往正廳走邊想著,這靖南王府戰功赫赫,看著也對辰安帝唯首是瞻,隻是陛下和他早就懷疑靖南王的用心。


    因而,陛下並沒有將他這個新科狀元放在翰林苑,而是將他指去了戶部。戶部這個大辰朝的錢袋子,卻完全掌控在靖南王手裏,他這個被陛下安插進來的釘子,可不就礙了靖南王的眼。


    上輩子,靖南王又是收買,又是威脅的,很是折騰了他一番,隻是最後都沒得逞,欒良硯也不得不懷疑,他上輩子的死是不是靖南王的手筆。


    他本來想利用接近納蘭笙,查清楚靖南王究竟是不是幕後之人,但當他看出納蘭笙對陶茱萸的心思後,便放棄了這條路。就算不利用納蘭笙,他也有的是辦法掀靖南王的底。


    “見過王爺。”到正廳門口後,欒良硯便朝裏麵高大的身影一揖手。


    靖南王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說道:“欒大人真是個忙人,本王來了幾次都沒見著,今兒等了半晌,總算見到欒大人的麵兒了。”


    “王爺勿怪,實在是下官剛進戶部,有很多地方不熟,隻能每日多花些時間。”


    要你那麽熟做什麽?戶部是本王的!


    靖南王嘴角抽了抽,笑道:“欒大人倒是一心為國為民,隻是有些事兒還是不要看得太清楚比較好。”


    第42章 靖南王   心思難測的靖南王


    “多謝王爺誇獎, 下官沒啥長處,就是眼神兒好。”欒良硯恭敬有禮地說道,“王爺請喝茶。”


    靖南王抿了一口茶, 吧唧一下嘴巴, “嘖,欒大人府上這茶可不咋地。本王聽說, 欒大人出身農家,想必家資也不怎麽雄厚,天天粗茶淡飯的哪能行?不如本王幫欒大人想想法子,多一些進項?”


    “嗯?這茶不好嗎?”欒良硯端起茶盞聞了聞, “可能是下官從小粗茶淡飯慣了,真心覺得這茶不錯。而且,下官有陛下給的俸祿,養活一家老小完全不成問題, 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他輕輕地喝了一口手裏的茶, 意味深長地說道:“下官一直認為,坐在什麽樣的位置, 就應該吃什麽樣的茶飯,肖想太多了, 隻會一場空。王爺,您說是不?”


    “嗬,待欒大人品嚐過更好的東西後, 就不會這樣想了。”靖南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他本就沒想過一次就能將欒良硯拉到自己這邊來, 這人要是這麽好說動的話,就不會被辰安帝塞到戶部了。


    靖南王彈了彈袖子,站起來說道:“其實我今日是來看和安的,說起來我也是她舅舅, 想看一下她過得好不好。”


    “那真是不湊巧了,”欒良硯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茱茱今日去敬國公府看爺爺去了。”


    “這樣啊,那本王就先告辭了,過幾日再來。”


    “下官送送王爺。”欒良硯彎著腰對靖南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快出門時,靖南王看著院子裏來回巡邏的家丁,盯著欒良硯道:“欒府護院可真不少,防衛力量都快趕上我王府了。”


    欒良硯毫不避諱靖南王的眼光,平靜說道:“王爺見笑了,實在是形勢所迫,再加上下官膽子又小,隻能多招些人了。”


    欒良硯雖然語氣平靜,但在說到“形勢所迫”四字時,那真是一字一頓,看向靖南王的眼神,也透著幾分意味深長。


    靖南王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而後大笑道:“哈哈哈,欒大人可真會說笑,京城重地,天子腳下,哪需要欒大人如此謹慎。”


    欒良硯也跟著笑了起來,“那就借王爺吉言,希望那些有賊心的人,也能認清形勢,陛下眼皮子低下,可不是能輕舉妄動的地方。”


    靖南王收起了笑容,邊往外走,邊狀似無意地說道:“不知欒大人可知道,和安這丫頭,原本是許給我兒的。”


    欒良硯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早上聽世子說過,下官隻能說他們二人無緣了。不過,隻要世子娶的那人是敬國公府出來的,至於是誰,想必王爺都不會介意。”


    “嗬,既然欒大人如此聰明,不妨考慮一下本王剛才說的話。”


    “下官恭送王爺。”欒良硯一揖到底,恭恭敬敬地說道。


    靖南王見欒良硯並不起身,一副彎腰送客的模樣,便從鼻子裏冷哼一聲,甩著袖子出了欒府。


    剛上馬車,靖南王地臉徹底沉了下來,“哼,這欒良硯也真不識好歹!”


    “他剛到戶部時,下官就試探過,這人就是顆鐵豌豆,又滑又硬。”出聲的是一直等在馬車上的戶部尚書,石中庭。


    “本王就不信他沒有軟肋。”


    “聽說他對他夫人很是看重,隻是現在欒夫人的身份……”石中庭皺著眉搖了搖頭。


    提到這個,靖南王隻覺更氣,這欒良硯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到京城,就招了一堆的護院。他先頭偷偷派人去欒府,看能不能拿捏住陶茱萸,沒想到,他的人連欒家院頭都沒上去,就折損得幹幹淨淨。


    而現在,敬國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嫡孫女,看得那叫一個緊,不光在欒府周圍放了不少暗哨,連她出門時,暗地裏都有不少人跟著。


    石中庭顯然也知道,現在的陶茱萸不是他們能動的,想了想,放低聲音問道:“王爺,派去欒良硯老家的人,還沒消息傳回來嗎?”


    “沒有,也不知是個什麽情況,派出去的幾波人,都石沉大海。”靖南王恨恨地說道,“要不我直接把欒良硯給做了?”


    “不可,不可,”石中庭連忙阻止,“欒良硯為人狡詐,想要不留痕跡地除掉他,本來就困難,再加上陛下肯定放人在他身邊了,別到時候人沒除掉,反而將我們自己給暴露了。”


    靖南王長籲一口氣,“也對,本王籌謀這麽多年,豈能在他身上栽跟頭。不過,你那邊手腳都仔細點,別讓他抓住了把柄。”


    “下官知道,已經吩咐下去了。就算他欒良硯人在戶部,下官也保證他跟個瞎子沒什麽區別。”


    “嗯,那就好。”靖南王曲著手指在窗軒上慢慢敲打著,半晌後又說道:“過段時間,陛下應該會派他離京辦差,到時再見機行事。盡量將他爭取過來,畢竟拿下了他,就等於拿下了齊和安。一個齊和安可比十個齊晚月都好使,到時不怕敬國公府不合作。”


    “那他要是還不識好歹,怎麽辦?”


    “還用本王說?”靖南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那就別讓他回京了。”


    “在收拾東西?”欒良硯從後麵輕輕攬住了陶茱萸,有些疲憊的將下巴放在她肩頭。


    “靖南王走了?”陶茱萸將一套新衣服裝進盒子,而後轉過身來抱住欒良硯,“他很難對付?”


    聞言,欒良硯低低地笑出了聲,“他是你舅舅,你怎麽將他說得好像需要相公對付的壞人一樣?”


    “我也不知道,隻是對這個舅舅,我根本親近不起來,而且我看得出來,相公也不願意與他打交道。”陶茱萸在欒良硯胸前蹭了蹭,“他要是敢威脅你,我就去找爺爺告狀。”


    “放心,你相公我既有爺爺撐腰,又有陛下罩著,誰敢欺負我?”欒良硯拿起桌上的盒子,牽著陶茱萸往外走,“今兒中午,我們去爺爺那蹭飯吃吧。”


    待陶茱萸她們到敬國公府門前時,恰好就瞧見了千央扶著齊老夫人從馬車上下來,陶茱萸連忙撩起簾子,喚道:“奶奶。”


    聽到聲音,齊老夫人轉過身來,看著陶茱萸正朝她小跑過來,忙笑道:“丫頭,你慢點,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陶茱萸扶著齊老夫人的胳膊,邊往裏麵走,邊笑道:“這不是想來奶奶這兒蹭飯嘛,今兒有什麽好吃的?”


    “你這丫頭可有口福了,太後賞了我幾個新鮮的西瓜,本想一會兒給你們送兩個過去,沒想到你們自己來了。”


    陶茱萸倒有些驚訝,“怎麽這個時節西瓜就熟了?”


    “說是快馬加鞭從外地運過來的,總共也沒幾個,太後一共給了我六個,一會兒你們拿兩個走。”齊老夫人笑嗬嗬地說著,轉而又看向千央,說道:“你一會給月兒,軒兒還有蘭兒一人送一個過去。剩下的一個,就留著我們幾個老家夥嚐嚐鮮。”


    “好的,老祖宗。”千央笑著應道,“老奴再去吩咐廚房,加幾道大姑娘和姑爺喜歡的菜。”


    “對,對。”齊老夫人忙點頭。


    “奶奶,爺爺呢?”進了後院兒,欒良硯並沒有發現敬國公的身影,便問道。


    “老頭子應該在後麵湖邊釣魚,你找他有事兒?我讓人把他叫回來。”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後麵找爺爺,”欒良硯笑著擺了擺手,“茱茱,那你就在這兒陪奶奶,我去後麵了。”


    “哎。”陶茱萸點了點頭,便挨著齊老夫人坐了下來。


    “丫頭,你再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趣事兒,上次奶奶還沒聽夠。”齊老夫人拉著陶茱萸的手,興致勃勃地說道。


    “每到夏天,阿奶,就是撿到我的陶家奶奶,就會帶我去田間摘魚腥草,曬幹了賣給城裏的藥鋪,能換不少錢。”陶茱萸想了想,帶著淡淡的笑意慢慢說道,“隻是田頭的蚊子太多了,待回家時,身上便會被咬不少的包,可癢了。”


    敬國公府的後花園雖說不大,但亭閣湖山,小橋流水,一應俱全。欒良硯輕手輕腳地走到敬國公身邊,並未出聲,隻靜靜地看著他下餌。


    “今兒怎麽這個點過來了?”敬國公看著湖裏欒良硯的倒影說道,也沒刻意放低聲音,仿佛一點兒也不怕驚了水裏的魚。


    欒良硯側身給敬國公行了一禮,淡笑道:“爺爺是自家人,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不知爺爺對靖南王府是個什麽看法?”


    “那小子去找你了?”敬國公頭也不回的問道。


    “對,今兒上午去找我了,隻是我們好像沒什麽共同的話題。”欒良硯盯著敬國公的側臉,繼續毫不隱瞞地說著,“殿試結束沒幾天,連著幾晚上,都有人想摸進我府門,隻是沒得手,想必爺爺也能猜得到是誰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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