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不會認為你自己的陳述很聰明就好了。”說完這一切的時候,我注意到上野原本僵硬的肩膀鬆了一瞬,但又重新恢複了剛才緊繃的姿態。她垂著頭說道:“我確實說謊了。我之所以在意月島同學的情況,是因為上夜自習之前,看到月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看到匿名的信件之後,月島同學的神色就變得很慌張。晚上見到她半夜離開的時候,我猜想可能是信件的關係,所以一直很在意。”“為什麽在意?你在意什麽?你想知道月島為什麽驚慌嗎?可是,你根本不會去問理由,那為什麽你會在意?你覺得你一直盯著她的舉動,就會得到回答嗎?你真的在意的是月島凜嗎?還是你在意的是她對信件的反應,是你放了那封信件嗎?”其實就是有人會好奇,就算沒有回答也會好奇。但我不說,隻是用懷疑的姿態給上野施加心理壓力罷了。上野下意識地抬頭看我,愣了幾秒說道:“老師,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為什麽要放信件?”“因為之前說過你們的走廊是單向通行。如果月島離開,是要經過你的門前的話,說明你的房間更靠近出口。那麽,除非是專門看她,否則你為什麽要遠離離開的窗口,刻意走到她的房間附近望上一眼,還剛好遇到了她驚慌的表情。那麽,假設你又不是親眼看到的,你沒有專門走到她的房間的話,你是聽到這個消息,為什麽又要說謊,說你是看到的?”上野就像是在增加答案一樣,立刻說道:“我其實是看到有個人很奇怪,從她的房間出來之後,匆匆離開。我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因為好奇,所以才去月島同學的房間看上一眼。”我抱著手臂,輕笑道:“還是很奇怪。”上野的態度並沒有出現在我第一次反駁時為之一鬆的姿態,而是更加從容,鎮定,完全沒有懼怕我再一次戳穿她的邏輯漏洞。她的眼瞳望著我,甚至露出了微笑,說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人都會好奇。”謊語癖。上野紗紀美可能患有謊語癖。結合月島凜之前和我說的,上野紗紀美自稱靈媒,並且對別人否定她的身份而感到大怒的情況,卻從來都沒有改正過,依舊我行我素。她應該是習慣自己這種說謊的行為。眾所周知,人都會說謊。但是有些人是無法控製自己說謊的行為,導致成了一種習慣,並且他們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甚至不會因為自己的謊言產生任何羞恥心或者負擔感,這種在心理學上便是謊語癖。這種病症算到高級心理谘詢師那裏,也是很難片刻間就得到有效治療。我並不打算和這個女孩編扯下去。我把班導找了過來,說道:“我要帶上野同學去找月島同學,您可以跟著過來嗎?”免得我在上野的口中成了流氓地痞登徒子。班導驚訝地看著我和上野,說道:“你們知道在哪裏了?”“嗯,但要借上野同學的手。”班導陷入了疑惑,連上野同學也驚訝地看著我。我拉著上野的手腕,按著她脈搏的位置,開始往外走。無論她想說什麽,或者班導想說什麽,我都讓他們安靜。月島凜不在訓練營的任何一棟建築裏麵。我們三個人不停地走向外圍,往山林的方向走去,天光昏暗,暴雨連綿,視線完全不清,僅能靠有限範圍的視線走下去。所幸前往的山林以前也是開發過的,小道也是有跡可循,否則我得懷疑我們會迷失在山林裏麵。但是隨著花費的時間越來越久,不僅是班導,連同我的心也跟著不斷下墜。而上野紗紀美的手也越來越涼。我們的腳步最後停在一棟貌似是守林員的廢屋,屋門半開,有一道手電筒的白光從地麵漏了出來,照得地上的水漬閃著詭譎的光。外界的風雨似乎已經是另一個世界。我打開了門,很快就一雙外突充血的眼睛對上了牽引著月島凜脖頸的長繩是拴在小木屋的橫梁上。她整個人麵朝著大門跪立著,被繩索吊得背板挺直,她還穿著學校製服的短裙,剛好掃過地板,此刻衣擺跟著風流輕輕地擺動著,就像被風翻動的晴天娃娃一樣。我覺得這一幕跪著上吊的場麵是相當詭異恐怖。但之後鬆田陣平到場就把這一切氣氛毀得幹幹淨淨的。我還記得,他說人是死後才吊著的,所以吊繩的長度剛剛好。當我在關注死者姿勢的時候,他的關注點在吊繩長度。這讓我突然明白為什麽越專業的人士對這些都完全不害怕。因為他們一上來就開始“解題”了,就跟在大考裏考閱讀題一樣,就算故事再美再有趣再深邃,下麵全是題目,想要沉浸其中也很難。“月島同學?”班導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用手攔住他的動作:“人沒有生命體征了,不要過去。我們現在想辦法報警吧。”我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我沒有再必要牽著上野的手,於是放開了她。班導因為我的動作看向了上野,說道:“你怎麽知道月島在這裏的?”我出發時用了上野會帶我們找到人的說辭。現在班導的發話顯然傾向於上野是犯罪嫌疑人。然而上野遇到這種情況,並不慌,十分沉著地回應道:“老師,我之前已經說過我是靈媒,能知道這裏,當然是因為我看到,月島同學的靈魂在招引我。”班導信以為真的表情變得相當可觀。“……”這當然也是假話。人在被牽引的時候,隻要邊走路邊晃動對方的手,如果方向錯誤,就會感覺到晃動的阻力。反之,對方則會認為你確實知道路徑而做出順從,以此可以判別路徑。這種是利用了心理的小技巧,我以前想過在警校的時候表演比如讓他們在大幾百號的人群裏麵藏一個小東西,我牽著藏東西的人的手去找。這有一定的可觀性,但耗時很長,所以我就放棄了。我能從上野那裏知道這個小木屋,就說明本身上野是知道月島會來這個地方的。可因為來返時間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沒有時間殺人,更沒有時間布置這一切。我打算先用手機拍下了照片存檔。就在我還對著繩索的繩結照相時,窗外閃過幾道光,一道一道來回切開屋子的光暗,有點像是在路邊的出租屋的窗台,會因為經過一個又一個的車燈一遍又一遍地亮起。我很快意識到外麵還有人,對著班導和上野說道:“老師,你先帶上野同學回訓練營。我去看看情況。”“和老師,你要去哪裏?”“我去看一眼。”我抓緊口袋裏麵的電擊器。班導似乎意識到我要去追著那道光跑,立刻說道:“和老師,看起來很危險,你不要過去了!要是是殺人犯,你該怎麽辦?!”“你們先回去,注意安全。回去之後,什麽話都不要說,不要再引起學生的恐慌了。”我這句話說是給班導聽的,其實是通過班導控製上野的發言。接著,我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雨幕裏麵。那道光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遠,我之所以會跑出去,是因為剛才的光切過屋子的時候,我看到了鬆田陣平的輪廓。那似乎是兩個人在纏鬥,而附近又已經靠近斷崖的地方。我又不能因為他有主角光環,就可以放著不管了。也許在故事情節裏麵,他剛好就需要一個人的幫忙呢?也許我出現在這段故事裏,就是扮演那個人呢?這麽一想,我怎麽也不能什麽都不做了。我趕到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似乎已經注意到我的手電筒的光,人影竄進叢林裏麵跑遠了。而原本鬆田陣平應該在的位置,此刻空無一人。旁邊就是一片數十丈的斷崖,崖下海濤漲湧,裂流急遽,不知深淺。手電筒的光穿透力並不強,隻能照亮海麵,並沒有看到任何人。該怎麽辦?該怎麽辦?該怎麽辦?現在跳下去救人的成功率幾乎是零。與之對應的,自殺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腦袋裏麵冒出無數種可能。我又重新檢查斷崖的岩壁,也許他被哪根突兀的樹枝掛住了呢?到時候沒有繩索,我可能還得用月島同學的那一條。我的想法就像脫韁的野馬,越跑越遠,焦躁的心情跟海浪一樣上下起伏著。我隻好邊喊邊找:“鬆田,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你應我一聲?”眼睛也跟著更仔細地辨認著岩壁上雜生的樹枝。然而,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我後領就被人拽住,直接被往後拖著。這動作極其粗暴,我的頭也被迫跟著仰了起來,雨水順著那隻冰冷的手灌入我的後背,讓我全身寒毛直豎。緊接著“你是笨蛋嗎?”“誒?”對方繼續朝著我大喊:“這麽靠近懸崖是想死嗎?”“………”雖然沒有回頭看,但我已經知道抓著我後頸,差點把我勒死的人是誰了。簡直大無語。他鬆開手之後,我咳了好幾聲,邊咳邊盯著他。第31章 聽說康田大叔啟動了緊急預備電源。原來的電路已經被毀了, 要重新修複並不是容易的事情。當然,這些事情並不是我親眼看到的,而是旁邊的鬆田陣平跟我講的。斷電之後, 他們那邊的情況也是混亂。他們首先注意到整個電路是人為被毀, 想要聯係管理方這個消息,但信號又差,且剛好是在半夜,雙方的交流不及時。康田大叔當機立斷, 打算前往訓練營,先去解決那邊供電問題,而鬆田陣平在路上發現了一個行跡詭異的人,追蹤過程中,被對方發現,兩個人很理所當然地發生了纏鬥。別看我說的那麽短,鬆田陣平說得更短, 他基本隻是說幾句,剩下的信息是我用推導連接在一起的。他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有在原來的地方, 我差點以為他掉進了海裏。按我的想法,鬆田陣平不是那種遇到強敵會落荒而逃的人,更別說這個人要是真的很可怕的話,考慮到大批師生的安全,他很可能會想辦法製服凶徒,而不是選擇逃跑。那我能想的就是, 鬆田陣平被打敗了, 一度被打暈甩在路旁的叢林裏麵, 等我趕到的時候, 自然是沒有看到人影。這件事對他自尊心很強的人來說是能不提就不提。我站在他的角度上理解他的行為, 並且打算把剛才他差點把我勒死的事情放在一邊。“那個人是誰,你看得清嗎?”鬆田陣平走在我前麵,頭也不回地說道:“這座島不安全,我們得迅速找無線電台聯係外界。”“我知道,已經有學生死了。”我剛才一直都拿著傘,現在也努力把傘頂在鬆田陣平頭上。但他像是陷入思考一樣,沒發現這件事,總是走出傘緣,搞得我十分費力。這次我的話讓他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晦暗的林影罩在他身上,隻剩下他的眼瞳如晶石般透亮,就像是有一團火在枯木裏麵執著地燃燒著,隨時都可以爆出灼人的火星。我下意識地問:“你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此刻鬆田陣平站在下坡,而我又剛好踩在樹根上,我低頭看著他的時候,他在讀我的表情的神色一覽無餘。他好像在判斷我說這話的內在動機。鬆田陣平的表現讓我想到難道這件事還和我相關嗎?我還能和那個跟他纏鬥的歹徒有什麽聯係?這讓我有些費解。“聽到有人死了,難道我還要擺出笑臉嗎?”鬆田陣平頗為不耐,但眼睛還在看著我。“你應該知道我可以看得出人有沒有在說謊吧?如果你不和我說清楚的話,我自己去找。”當然後麵那一句話是虛張聲勢的謊話。我才不會去找歹徒對峙。我又不是九尾貓。鬆田陣平停了半秒,從口袋裏麵拿出一張照片遞到我的手上,說道:“這是從對方身上掉下來的。”我用手電筒辨認了兩秒,才認出這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是我的樣子。“然後?”“你給我小心點。”……他說出一種校霸叫人放學後不準走,在操場見的口吻。我忍住吐槽的心情,剖析他的想法說道:“你是說,我可能是對方下一個目標嗎?”“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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