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確實是挑軟的捏,但是現在看來,他們挑錯了,挑成了個硬柿子。


    馬家主垂著頭,語氣帶著滄桑,還有一絲絕望。他的臉色難看,透著灰白,如看不到希望一般。


    “可是趙大人啊,我們也是當真要活不下去了啊。”


    趙柯然抬眸看向馬家主,此人便是之前坐在位上,沒有與眾人罵做一團的老者。


    趙柯然調出了之前錄入係統裏的各個世族的資料,找到了馬家主的快速的看了一遍。


    這才知道,原來這位馬家主之前賣鹽就不是很貴。


    好在他的鹽礦不大,鹽產量有限,賣完了就沒了,想買鹽那就還得去別家買。


    威脅不了其他世族,也懶得為這些蠅頭小利費心打壓。


    馬家這才一直安然無恙的在景陽存活。


    在得到鹽方後,馬家的鹽也沒有提價。雖說比惠民超市和各個小賣鋪的貴些,可惠民超市和小賣鋪裏的鹽畢竟是沒有成本費的。


    趙柯然才能賣得那麽便宜。


    馬家主羞愧難當,他本不願因此毀諾,但是今天他不來不行了,家裏真的快撐不住了。


    “趙大人,這鹽礦我要轉賣了,今日來與你說一聲,往後每月的鹽產分成,就不給衙裏了。


    是我馬家毀諾在先,大人若有什麽要求,隻要馬家還能辦到,我一定照辦。”


    這馬家主是真的低調,竟讓趙柯然都忽略了他這麽久。


    此般心性之人,不當為這些痛苦難當。


    趙柯然沉吟道:“既然馬家主如此說,那衙裏與你的約便就此作罷。”


    “謝大人。”


    “先別急著謝,馬家主不是說讓我提要求的嗎?我現在可要提了。”趙柯然笑道。


    馬家主點了點頭,神色認真,“大人請講。”


    趙柯然問道:“洪家主種棉花的事情馬家主可有聽聞?”


    “有所耳聞,卻不知棉花具體為何物。倒是小廝說偶然見過少數人冬日穿過。”


    馬家主回道。


    “也不是什麽稀奇的,隻不過是用來禦寒的東西罷了。”趙柯然端坐著有些累,如今霍遠不在,沒人管著他的言行舉止。便單手托腮,看向馬家主,說道:“棉花要的多,馬家主你要承包些地替我種棉花嗎?價格咱們好商量,種多少我要多少。”


    馬家主雖年邁,可卻不傻。他聽完便明白了,這小縣令要拉他馬家一把。


    “願為大人效力。”馬家主深深的給趙柯然鞠了一躬,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他馬家這艘老舊的船沒有沉下。


    待他百年之後,也不怕無言麵對馬家的列祖列宗了。


    屋內的每個人都是人精,趙柯然的意思不僅馬家主明白了,其他的了也都聽明白了。


    但是沒人敢再出聲,怕惹了趙柯然不快,到最後白白便宜了別人,自己卻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柯然見眾人如鵪鶉一般,再也找不到先前鬥雞一樣的氣勢。


    想來這次換他等不著這群人先開口了。


    “我這產業頗多,蔬菜種植基地裏每種蔬菜都可以單獨承包出去。還有紅薯,玉米,土豆,西瓜,哈密瓜,葡萄。


    隻要你們有能力做好,想包什麽都可以。


    但有個前提,每家最多隻能包兩樣。多了照顧不來,質量會有所下降。


    這些可是往後用來通商的,以次充好可萬萬做不得。”


    屋內眾人一聽,好家夥,這些竟都是要用來通商。


    那就是說,隻要是種了,就不愁銷路!


    “具體承包什麽,你們自己回去考慮。”趙柯然盯著眾人看,嚴肅道:“每個月衙門都會派人去承包地看看,每年收尾也會有質檢。如果連續兩年質檢不過關,第三年就不必再種了。是所有的,都不必再種了。”


    眾人還在消化趙柯然的話時,就聽他又補充道:“契約擁有約束力,這次再出現今天的情況。衙門的牢房歡迎你們入住。”


    甜棗和棒喝趙柯然都給了,屋裏眾人隻一個勁的點頭,此起彼伏的說著再不敢了。


    趙柯然看著鬧心,揮了揮手,讓他們全都回了家去。


    第73章 甜杆


    封竹踏著月色而來, 被杜有為領到書房前,匆匆將外麵的披風交給自己的小廝冬青,讓他在外候著。


    自己則推門而入, 上一秒還端著大人風範的封竹, 下一秒便□□了臉。


    趙柯然將蠟燭挑亮一些, 便見著了一幅美人竇眉圖。


    還不待趙柯然詢問, 封竹就癱坐在椅子上, 像倒豆子一般,巴拉巴拉的講個沒完。


    “你是不知道, 這幾日可真是忙死我了。本來今夜還想早些來, 能蹭你一頓好飯。可最後還是忙過了飯點。”封竹摸了摸自己的日子,慘兮兮的哭訴道:“我見天色不早,也來不及再吃, 餓著肚子就跑來了。”


    封竹說到這, 一骨碌的從椅子上爬起來, 上前拉過趙柯然的手,讓他摸自己的肚子。


    “你自己摸摸,看它是不是癟了。”


    趙柯然滿臉黑線, 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


    “我明白了。”


    他踱步去了書房外,如風在外麵守著, 趙柯然便讓如風通知廚房備些飯菜過來。


    說句話的功夫, 封竹又癱回了椅子上,彷佛他的力氣隻夠直立站剛剛那麽一會。


    “想喝杯茶墊墊肚子。”趙柯然親自替封竹倒了杯茶, 遞給對方,問道:“封兄尋我所為何事?”


    封竹接過了茶,吹了吹。用唇小心試探後發現溫度剛好,便一飲而盡。


    他將杯子往回遞, 說還要。


    趙柯然無奈的歎了口氣,他提著茶壺坐在了封竹邊上的椅子上,認命的給封大人倒茶。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封竹接過趙柯然新倒的茶,喝了一口後接著說道:“你上次同我說的用鹽通商的事,我給兄長傳了消息。


    兄長看了後覺得可行,便給鳳陽遞了消息。上麵看了後,也覺得可行,同意的很痛快。陛下還下了命令,讓兄長多囤些鹽。第一次用鹽通商,屆時由兄長親自帶隊前來邊關。”


    趙柯然給封竹續杯,說道:“這是好事啊,解決了問題不說。你爺爺也在邊關的互市監,到時候你們兄弟二人還能一起去見上一見。”


    封竹搖了搖頭,許是恢複了力氣,終於舍得坐直了些。他傾身向前,神神秘秘的說:“壞就壞在要我兄長親自帶隊來這了。”


    “此話怎講?”趙柯然被封竹帶著壓低了聲音問道。


    封竹小聲的說:“按理說鹽運使是不能隨意出守地的,即便是通商,那也該副使前來。


    讓我哥親自來,並不是說懷西部麵子多大。而是副使沒資格陪在陛下身邊。


    我哥和我說,陛下也要來。”


    “來哪?來邊關?”趙柯然皺眉,他想不明白,“這還打著仗呢,來這不是添…”


    “亂”字還沒說出口,趙柯然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話到嘴邊了立馬收住,換了個詞,“很危險嘛!”


    封竹看著趙柯然劫後餘生一般的摸了摸胸口,舒了一口氣。他沒忍住笑出聲來,“誰說不是呢?要說在意此次通商,那也不必非要自己來。


    我哥也愁的很,勸也勸不住。就這樣吧,我和你先通個氣。你這些日子趕緊忙活忙活,想來沒幾日景安府就要下公文正式通知了,別到時候再出了什麽差錯。”


    “隻要北丹不鬧,能出什麽差錯?”


    趙柯然撐著腦袋,歎道:“也不知道這陛下會不會在景陽停留,希望他安安穩穩的在景安府呆著,不要亂跑才好。”


    封竹也愁,“是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這誰能受得住。”


    兩人紛紛歎氣,如臨大敵。


    “大人,飯菜備好了。”


    如風在外麵敲門,打斷了兩人的愁思。封竹聽到飯好了,連忙蹦躂起來去門口端飯。


    這邊屁股剛沾上椅子,那邊筷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動了起來。


    “你這豆腐做的味道怪好吃的,就是有點辣。不過越辣越香,越吃越好吃。我心甚喜。”封竹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入米飯中。


    攪拌著米飯一吃一大口。


    趙柯然說:“這是麻婆豆腐,豆腐做的。放了春花姐特製的辣椒肉醬,好吃也不能吃太多,辣吃多了容易口舌生瘡,上火。”


    封竹這會吃的正是興頭上,哪裏聽得進去趙柯然說的。


    他嘴裏塞的鼓囊囊,像個倉鼠似的,還嫌著少了,一口沒咽下去,另一口便又進了嘴裏。


    還記掛著王春花的特質辣椒肉醬,趁著摟飯的空隙,口齒不清的要趙柯然給他備上些帶回府上去吃。


    趙柯然點頭答應,倒了杯茶水遞過去,操碎了心讓他吃慢點。


    …


    今年的景陽迎來一次大豐收,距離趙柯然和封竹的見麵已經過了幾日。


    他這幾日每天都是縣衙河東村來回跑,不止是他,還帶著一窩蜂鬧上衙門的諸位家主。


    “大人,我羅家想種玉米,我一瞧這玉米啊,金黃色澤,一看就是個來財的。”


    羅家主抱著個玉米死活不撒手,他想圖個好兆頭,那別家也想。


    趙柯然嘴裏嚼著玉米杆子,清甜可口。雖不及甘蔗的甜味,卻也別有風味。


    這裏沒有甘蔗,趙柯然隻當他是甘蔗在啃。


    “幾位別吵了,來吃吃這甜杆。”趙柯然招呼著家主們吃玉米杆。


    如風得了示意,立馬揮刀砍了玉米杆,去除葉子和外皮,留下靠近地麵的三節。


    此三節乃精華部分,含水和糖量十分可觀,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還很是解渴。


    趙柯然將處理好的玉米杆捧在手裏,朝著幾位家主遞去。


    幾人心中其實不大願意吃,麵露難色,總覺得這是個不能入嘴的。也怕是這小縣令的惡趣味,逗弄他們玩,為了懲罰他們在這拌嘴。


    可人家縣令大人自己吃了,還專門給他們備了,這不要也不太好意思。


    趙柯然要是知道他們心裏想什麽,他定是要直呼冤枉。他要是真想懲罰什麽,也不會讓自己先遭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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