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很大一部分產業可都是在洛陽那邊,甚至在武承嗣的幫助之下遍布中原各大城市。沒辦法,他也沒個兒子也沒個親人了,想壓個人質在那都不行。什麽?程敬微?不行,大貓是他的,不可以壓在那裏。更何況他們很清楚,兩個人如今是親如一體的狀態,但是別人不一定相信啊,你讓那些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的人相信他們兩個彼此之間毫無芥蒂,怎麽可能呢。夫妻是真正的形同一體,就算是這樣也有同床異夢的存在,更別說駱時行跟程敬微這倆連婚書都沒有的人了,他們兩個的關係不受法律保護,這還能沒有隔閡嗎?所以他就算把程敬微壓在那裏,這些人也未必真的把程敬微當成人質。思來想去也隻能用這種辦法,更何況他沒有造反的理由啊,誰都看得出來他前途光明,說是將來位極人臣也不是沒可能,現在都有爵位了除了親王位是皇親國戚才可能拿到之外,公侯伯子男,他還能更進一步,甚至連郡王也不是不能想。在這種情況下傻子才會造反,之前造反的那些人都是什麽情況?他們都是李唐宗室啊,不造反也可能會被殺,那還不如搏一把。更何況駱時行剛把手裏的大殺器交上去,他要是有造反的心思還交上去幹什麽啊,朝廷的士兵哪裏是這些東西的對手?駱時行之所以會這麽分析一通也不過是因為錄事過來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廣州刺史似乎心有不滿。”所以廣州刺史並不是當時沒意識到自己被孤立,他潛意識有那麽一點感覺,所以有一些不開心被帶了出來。駱時行點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就去見另外幾位刺史了。其他三位刺史都很好奇駱時行所說的沿海經濟帶要怎麽搞。尤其是桂州刺史,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可能跟他沒什麽關係,因為桂州沒有海啊!但他覺得除了廣州刺史腦子不清楚,可能惹到了經略使,所以被排除之外,他什麽都沒做,甚至態度也很謙遜,經略使應該不至於不管他吧?所以哪怕覺得跟自己沒關係,桂州刺史也還是過來準備聽一聽。駱時行到了之後含笑說道:“讓諸位久等了,我們廢話不多說,直接進入正題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府中的仆人就抬出了輿圖,這張輿圖是被豎著放置在架子之上,大家不用起來,直接就能看到。那幾位刺史看了之後有些疑惑:“這……是輿圖?”駱時行點點頭:“正是,這是用最新的方法繪製出來的輿圖,更加準確一些。”幾位刺史這才了然,剛才他們之所以疑惑是因為這個輿圖看上去更像畫一些,但是想也知道經略使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抬出一幅畫來讓他們欣賞,而且這輿圖雖然跟他們所知道的輿圖繪製方式不同,但大體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相似的地方,比如說地形,再加上上麵標注出了嶺南除了廣州之外其他州的管轄範圍以及重要縣城,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畫。眾人仔細看了一下輿圖,主要就是看自己管轄的範圍,對比了一下,發現這個輿圖的確更加直觀一些,上麵山川和水係都畫得十分到位,甚至有一些山川河流他們作為刺史都不知道。至於交州刺史是怎麽知道的……他們覺得自己最好不要追究,反正問了對方也不一定說,說了也沒用。駱時行將輿圖擺上來之後手裏拎著一根馬鞭在沿海帶那邊比劃了一下說道:“我之前說的那個沿海經濟帶,可能你們都會覺得沿海很難發展經濟帶,實際上隻依靠海中的漁業資源肯定是不行的,我的想法是,第一,想辦法養殖一些比較不容易死的海產品,比如說海帶或者魚蝦,這些東西在中原那邊還算受歡迎。”沒吃過海鮮的人不習慣是肯定的,隻不過,等吃順口了很多人就會喜歡了。尤其是之前他弄的鐵板魷魚,醬的味道很大程度上中和了海鮮的味道,所以醬爆海鮮這一菜色倒是很受歡迎,清蒸的一般吧。但隻要有一樣能受歡迎,那就遲早能夠打開市場。容州刺史有些遲疑說道:“這個……我那裏有漁民在養蝦,隻是也賣不上價錢,往遠了賣,無法保存,幹蝦倒是可以,但價格又上不去。”駱時行想了想說道:“如果你們沒有出路的話,可以將這些東西賣給交州,交州從你們手裏收購原材料,接下來怎麽處置就是我們這邊的問題了。”容州刺史警惕問道:“那價格方麵……”大批量的進貨很容易被壓價格的,更何況經略使親自開口,他們敢賣太貴嗎?甚至是……敢收錢嗎?駱時行直接說道:“按照市場價,以及州府盡量不要幹涉價格,養殖這東西有的時候也看天時地利人和的,有的年份收成多自然價格就低,有的年份收成少,自然價格就高,讓市場去定價。”容州刺史頓時送了口氣,或許覺得自己表現的有點明顯,他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我就是擔心漁民賺不到錢,經略使莫要怪罪。”會關心百姓收入的哪怕不是好官,起碼也是合格的官員。駱時行含笑說道:“放心,我賺錢都是光明正大,不可能去剝削老百姓。”邕州刺史見駱時行態度很是溫和,小心翼翼問道:“那……除了養殖呢?這件事情一時半會未必能夠看到起色。”養殖這東西短了兩三年,多了可能四五年才會有收入,雖然知道短時間之內想要立刻把整個州都帶動起來也不容易,但交州不就做到了嗎?他或許沒有經略使的本事,但是他可以取取經,隻要對方指點一二,說不定就能少走許多彎路。駱時行說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建港口,廣州為什麽商業發達不就是占了天時地利,有一個大港口嗎?實不相瞞,交州之前也隻是因為種地收成起來了,所以稅收才高了一點,但真正有大筆收入進項還是在港口建立起來之後。”容州刺史有些糾結:“這……我等也知道,但是……建港口可不是個小數目。”港口需要投資很多,在投入之前是虧是賺誰都說不準,當然最主要的是港口建設周期很長,以現在的基建速度,可能比他們的任期還要長。到時候港口眼看快要建成了,結果他們任期到了,大概率要退休或者平調到別的地方去養老,好處都讓後來人得了,這誰受得了啊。如果還是以前一樣,老子是一州刺史,兒子也會繼承,那也就算了,勉強可以算是家族產業,但是嶺南這兩年亂的不行,隨著交州刺史在這裏站穩腳跟之後,朝廷就開始往這邊安插人手,未必是刺史,但也是很重要的職位。如今交州刺史又兼任經略使,安插人手更容易了一些,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再讓刺史一位繼續搞世襲製。所以讓他們大批投入之後讓後來者得好處他們當然是不願意的,尤其是前期投資的時候,各州財政可能並不好看,甚至可能比之前還差,說不定還要麵對朝廷的問責。刺史們雖然想讓下轄的百姓也過上好日子,但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啊。駱時行之前就想到他們會有這樣的顧慮,便說道:“這個沿海經濟發展帶的計劃我會上報朝廷,盡量說服朝廷那邊給一些優惠政策,具體什麽樣還要看朝廷的意思,至於港口建設……交州港在一年之內就投入了使用,實際上剛開始交州港也不是這麽大的,是後來一點點擴建成如今這樣,而現在交州港的建設還在繼續。”一直很沉默的桂州刺史明白得比較早,直接開口說道:“所以……是隻要能夠停靠船隻就投入使用嗎?”駱時行點頭說道:“一開始其實也用不著特別大的船,大船運的東西也多,在形成一定商業規模之前,貿然建深水港並不合適,很可能血本無歸。”容州刺史瘋狂點頭:“對對對,這個的確需要小心,更何況……其實現在我們好像也用不著船。”他們這幾個州的情況比交州好很多,交通也沒那麽不方便。駱時行卻說道:“海鮮這個東西放不住,水路運輸更快一些,而且我的想法是以交州港為集散中心,大宗貨物都會存儲在這裏,到時候你們幾個州的商人從這裏拿貨再去自己的地盤販售,形成一條商業網。”三位刺史聽後一驚,這……不是現在廣州那邊承擔的職責嗎?交州是想取代廣州的地位?雖然想明白的時候這幾位有那麽一瞬間都覺得眼前這位青年異想天開,但回過神來一想,人家現在是嶺南經略使啊,為什麽不能想呢?尤其是這位經略使跟朝廷的關係還很好,皇帝都對他很好,他有更多的資源可以促成此事,為什麽不可以呢?甚至比起他們,這位的任期可能更長一些,刺史或許會換,但經略使不會換,可如今經略使除非再調任廣州,否則不可能換地方不過若是真的要調任廣州的話,一開始就能調過去了,何必還要等到現在?雖然這麽想著,邕州刺史還是大著膽子問道:“如今的交州港似乎還沒有那麽多商船往來。”想要形成集散地也要有足夠的商人願意來啊,現在的交州港……好像還欠缺一點。駱時行點頭:“正是如此,所以……”他環顧一圈,微微一笑說道:“我要組建船隊下南洋,開辟一條固定商路。”“什麽?”刺史們瞬間一驚。第424章 駱時行看著他們驚訝的模樣便說道:“這個計劃其實早就有的,當初建交州港其實一定程度上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甚至我在上疏朝廷,請求朝廷允許交州建港的時候就跟陛下說了這件事情,陛下當初也是看在這一條上才同意的,如今交州港已經建的差不多,是時候兌現了。”刺史們略有些吃驚,如果建交州港是為了下南洋,開辟商道的話,那真可以說得上是深謀遠慮了。最讓他們詫異的是駱時行居然有這個信心。桂州刺史都忍不住身體微微前傾問道:“侯爺,下南洋十分危險,很少有船隊能夠平安歸來,您可要三思啊。”這也是海上絲綢之路到了如今比較落魄的原因,坦白講就是廣州港那邊內循環就已經能夠讓他們賺的盆滿缽滿了,大家沒必要去跟大海搏鬥,玩命賺錢,這真的是玩命,而且很大概率會沒命。駱時行認真點頭:“你們放心,這件事情我自然是知曉的,但我敢這麽說自然有倚仗,交州……已經建造出了新型貨船,比起之前的船要更結實更安全一些,更何況我組織的商隊算得上是官府組織,船上是可以帶武器的。”容州刺史遲疑說道:“大部分下南洋的船上都會配備武器,但海賊猖獗,許多商船還是人貨兩失。”駱時行擺擺手:“不一樣,他們能用的武器太少,並且我還會安排玄衣軍全程護送,隻要不是天氣原因,誰敢來搶那就是活得不耐煩了。”玄衣軍啊……這一下子他們都沒了聲音,玄衣軍的威名已經打出來了,戰無不勝這四個字仿佛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哪怕他們沒有打過水戰,但以往的戰功赫赫已經讓下意識地就覺得那些海賊不是玄衣軍的對手。容州刺史和邕州刺史不再勸阻,反正商隊還沒組建起來,他們完全有時間觀望。駱時行見他們也不表態,知道讓他們下這個決定很難,便說道:“你們若是有建港口的想法就跟我說,交州這邊有專業的建設團隊,至於朝廷那邊也可以交給我去說服。”容州刺史和邕州刺史頓時心動了,他們除了擔心錢之外,更多的是擔心朝廷不同意,因為他們都無法確定港口建起來是不是真的能夠達到預期,最主要的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預期,就算跟朝廷吹牛都不知道該怎麽吹啊。如果有經略使親自出麵,這件事情倒是容易。邕州刺史搓了搓手說道:“經略使願意幫助我等,我等自然銘感五內,隻是……這建港口需要的錢財並不少。”駱時行歎氣:“我知道你們的顧慮,說實話,但凡再讓我早接手兩年,我都能說這錢經略府出了,但現在……哎,經略府也沒錢啊。”至於為什麽沒錢,當然是都讓前一任給貪了啊,這件事情大家都很清楚的。邕州刺史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回想了一下邕州如今的府庫,仿佛老農在清點自己的倉庫一樣,然而事實上邕州的倉庫……幹淨得都快能跑耗子了。駱時行想了想說道:“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抵押貸款。”“抵押貸款?”容州刺史和邕州刺史異口同聲問道。這個詞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根本不明白是什麽意思。駱時行解釋說道:“就是交州州府可以借給你們錢,但是你們要付出息,然後按照還款規定每個月還錢,但是借多少錢就要用等值的東西來抵押才行,若是中途還不上,這個東西就歸屬交州州府。”出息就是利息,這玩意倒是早在商代,至少在周朝就出現了,所以駱時行都不需要跟大家解釋太多。抵押貸款……聽上去合理但也有一定的風險,他們還真不一定保證自己能還上。在思前想後之後,容州刺史問道:“那……用什麽來抵押呢?”“房屋土地都可以,但注意這是州府和州府之間的交易往來,所以隻能用州府手上的資產才能作為抵押,這個抵押為的是防止棄貸,要不然到時候港口建好了,結果你們不還錢了,那我豈不是要賠一大筆錢。”眾人笑了笑,心想誰敢欠你的錢啊,你是經略使,朝廷每年的稅收和撥款政策都在你手裏捏著呢,就看你怎麽跟朝廷申請,我們吃飽了撐得欠你錢不還。實際上他們還害怕回頭真的欠錢不還,這位直接帶人打上門來,他們可打不過玄衣軍。駱時行說到這裏基本上沿海經濟發展帶的早期規劃都已經說完了,至於中期和接下來的規劃……也沒必要跟他們說,畫餅雖然好,但這些人未必能夠想象得到,所以一步一步來吧。告一段落之後,他轉頭看向桂州刺史說道:“你那裏雖然不沿海,但沿海經濟帶也未必跟你無關,當然首要前提是容州和邕州都有港口,到時候你那裏的商隊可以通過他們的港口進行貿易,當然在港口建立起來這些隻可以作為計劃。”桂州刺史聽了之後渴望地看了一眼容州和邕州刺史,邕州刺史還好一些,他是新上任的,以前跟這幾個人都沒什麽交情,但是容州刺史就有些難受了。他跟桂州刺史算一算還能算得上是姻親的,但就算是姻親,這麽重要的決定他也要回去跟手下人商量一下才行啊。好在桂州刺史也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的,桂州……其實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駱時行卻笑道:“這你就錯了,桂州雖然不沿海,但是河流多啊,你完全可以發展漕運,而且桂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連接許多地方,算得上是交通要道,陸路商隊的話,要麽從川蜀走要麽就是桂州,實際上以我來看還是桂州比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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