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時行想了想又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阿同這翻牆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衝他剛才那利索勁兒,你就算把牆加再高也沒用。”他們家的牆好歹接近兩米了,結果王安同愣是連點助力都不要,直接竄上去雙手扒住牆頭,一個引體向上就翻出去了。以王狗子的跳躍能力來說,除非他們把牆加到四五米,否則隻要他跳起來雙手能夠扒住牆頭就能上去。程敬微一想也是,隻有一個王狗子就算了,反正這搶防的是外人入侵,自家人的話,隨便吧。他拍了拍駱時行的肩膀說道:“走吧,去睡覺。”頓了頓他才又說道:“明日還要給薛家兄弟下葬。”駱時行的情緒再一次低落,然後被程敬微一路帶著回了房間。等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一件事情:“你怎麽又跑來占我的床了?”回答他的是程敬微綿長的呼吸聲。駱時行:……算了算了,反正天氣還有點涼,身邊有個人當暖爐還是挺好的。第二天早上起來,駱時行就發現外麵在下小雨,陰沉的天空和細細的雨絲也是很符合他們的心境了。程敬微將駱時行的蓑衣找了出來給他穿上。駱時行看著鬥笠上那兩隻灰色的貓耳朵,閉了閉眼,將鬥笠往腦袋上一扣。眼不見心不煩,不過他還是說道:“等回來你去洗鬥笠。”原本蓑衣和鬥笠本來就是雨天才穿的,一般不需要清洗,或者是間隔一段時間洗一次就行。結果程敬微非要在鬥笠上多加兩隻貓耳朵,別的不洗,貓耳朵也要洗啊。而且被雨打濕之後,貓耳朵肯定沒那麽毛絨可愛了,也不知道程敬微到底怎麽想的。程敬微安撫小猞猁:“好好好,我去洗,走吧。”此時其他人都已經在大廳等著,駱時行再一次全套祭司服上陣,為的就是表現出自己的重視。隻不過當他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鬥笠上的貓耳朵給吸引了目光,王安同甚至還特別興奮的圍著駱時行轉,一臉渴望地看著那兩隻耳朵,想要上手摸還不敢的樣子。駱時行權當沒看見他們的目光,點點頭說道:“走吧。”薛家兄弟的靈柩停留在旁邊的竹屋之中,隨著駱時行他們出現,奴隸們抬著他們的靈柩也走了出來。其實說是靈柩,不過是用竹子臨時趕製出來的棺材。甌雒族下葬是直接土葬,不用棺材,而駱時行身邊圍繞的都是年輕人,唯一一個年紀大一點的魏思溫也是身強力壯。駱時行都沒想過會有一天送同齡人離去。隊伍的氣氛很沉悶,到了程敬微選好的地點之後,靈柩被緩緩放置在挖好的塚穴之中。他們也沒講究什麽時辰,直接就用泥土將兩兄弟的靈柩一點點埋葬,而他們的墓碑則是選了最好的石頭打磨刻製。燒紙錢之類的環節也是沒有的,這年頭紙太過金貴,最多也就是給他們的墳前上一點供品。墓碑立好之後,程敬微平靜說道:“殺害你們的凶手已經送下去陪你們了,若是路上遇到,記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說完抬頭說道:“所有人都記住今天,日後再有人來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死不休!”許多人本來對薛家兄弟的事情並沒什麽感覺,然而程敬微話實在是太激動人心。在場的除了漢人剩下的人都是奴隸,有一部分是被罰成奴隸的,一部分是自己主動當奴隸。但那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已,如果可以他們沒有人想做奴隸。駱時行跟程敬微也沒把他們當成單純的奴隸來看待,或者說就算程敬微把他們當成奴隸看用的也是大唐的標準。大唐對待奴隸的態度比這種半開化的地區要強得多。所有人都很激動,程敬微幾句話就讓他們有了歸屬感。程敬微看著周圍的人在喊著不死不休滿意地點點頭,他之所以堅持這個葬儀為的就是趁機收攏人心。他要傳達出一個態度,隻要你是自己人,在外麵受欺負我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駱時行原本心情很沉重,結果還沒等他緬懷完的周圍的氣氛就突然便的特別熱血沸騰的樣子。環視一周,所有人都很激動,襯托著他這個沒反應過來的人有點不合群。他轉頭看了看程敬微,程敬微對他點了點頭,伸出一隻手往下壓了壓,呼喊聲逐漸減小直到沒有,程敬微便說道:“雨越來越大,大家先回去吧。”然後他轉頭又對蕭善詩說道:“以後在曆書上記一下,逢年過節別斷了薛家兄弟一碗飯。”駱時行本來已經轉身要走了,聽到這句話忽然問道:“他們的父母葬在什麽地方知道嗎?”眾人麵麵相覷,在這裏的人很少會談論自己的家事,因為那必然是一段慘痛的經曆,大家都不願意去回想,薛家兄弟也是一樣,所以大家還真不知道答案。駱時行歎氣說道:“回頭去找阿勒真問問,若是能找到的話把他們父母的墳塚也遷過來吧,我想他們應該願意跟父母團聚。”蕭善詩稍微感性一些,聽後眼眶一紅,點點頭說道:“好。”等回去之後,駱時行坐在房間內看著外麵連綿不絕的細雨大腦放空,一時之間什麽都不想做。程敬微擔心他的情緒過來看他發現他在發呆便起了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道:“等這次天晴我就要帶人出去,再等下去雨季來臨路就不好走了。”駱時行忽然回過神來問道:“雨停就走嗎?能不能再等兩天?”程敬微問道:“你要做什麽?”駱時行說道:“我聽阿勒真說之後外麵現在都不太平,跟你出去的人手上沒有趁手的兵器我不放心,回頭跟阿勒真借一點鐵礦,等我們的礦開始開采之後,再還給他。”程敬微皺眉:“百煉鋼太過複雜,需要很長時間,如果都配備的話,我等不了那麽久。”駱時行搖頭:“不,我有別的辦法。”第150章 在為程敬微鍛造那柄雁翎刀的時候,駱時行就想過這個問題,百煉鋼肯定不適合推廣,給所有人都配備百煉鋼太消耗人力物力。而普通的鍛造方法刀劍又不夠鋒利,灌鋼法還需要長時間的實驗,就算他知道方法也沒用,沒有精密的儀器輔助,知道方法也隻是減少實驗次數罷了。在這種情況下就隻能尋找“捷徑”。駱時行尋找的捷徑則是利用特殊的燒製方法。前麵的步驟都跟普通鍛造方法相同,隻是在鐵水澆灌成型並且進行一輪調整鍛打之後,再進行一次燒製。燒製的時候用黃泥覆蓋住一部分刀身,隻留下刀刃部分,等到燒製到一定程度之後,再拿出來迅速冷卻。這個步驟有一個專業的名詞叫做淬火,隻不過駱時行在淬火方式之中加上了黃泥而已。燒透的刀刃會形成奧氏體組織,在迅速冷卻的時候則會由奧氏體組織轉變為馬氏體組織,而被黃泥裹住的刀背則會形成未充分加熱的半鐵素體。半鐵素體柔韌不易崩碎,而馬氏體組織則堅硬鋒利,兩者結合也算是改變了當下鍛打的武器要麽過剛易折要麽柔韌足夠卻不夠鋒利的缺點。而這種刀必須由高碳鋼加工出來才穩定,低碳鋼反而不行,再加上鍛打方式簡單,可以說是最適合他們現在的選擇。這一次駱時行把刀做成了苗刀的形狀,這種苗刀並非是苗族尖刀,而是因為細長似苗而得名。利用這種特殊燒製方法得到的苗刀整體成黑色,而刀刃則帶有一抹銀白,跟百煉鋼是完全相反的模樣。程敬微對於燒製的技術不太了解,之前駱時行說要用新技術的時候直接把步驟寫在了紙上,通過腦內推演了一遍,然後才讓人開始燒製鍛造。當時他就看了一遍那個步驟,說實話,步驟看起來的確是不難,甚至是十分簡單。但是小猞猁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每一個步驟上麵都寫了這樣做的原因和目的。程敬微在看到什麽奧氏體轉變馬氏體還有什麽半鐵素體的時候整個人都暈了。壓根不知道這都是什麽東西。他想了想決定壓製住自己的求知欲,因為很可能就算問了也聽不明白。他雖然搞不懂這些東西,但他能看得出刀是好是壞。苗刀的形製雖然跟他的雁翎刀不一樣,但作為配備武器的話的確是非常合適的。這個形狀同時具備槍刀兩種特點,也就是說若是在刀柄上綁上一根足夠結實的木棍,這把刀隨時能夠變成長槍。而低調神秘的黑色也讓苗刀看上去安靜又內斂,跟雁翎刀的華麗是兩種風格。程敬微拿著苗刀顯然也很感興趣,躍躍欲試說道:“要不要試試鋒利程度?”駱時行警惕看著他問道:“你要怎麽試?”程敬微說道:“用雁翎刀試?”駱時行翻了個白眼:“別那麽敗家行嗎?這是咱們自己家鍛造出來的刀,廢了要返工的。”真是的,這把刀為的就是能夠迅速為護衛隊配備武器,所以利用了後世的特別方法,但捷徑就是捷徑,這種刀比現在大部分刀或許會鋒利,但跟百煉鋼比起來肯定是比不上的。要是這把刀比百煉鋼製成的雁翎刀都強,他費勁巴力搞了半天雁翎刀那不是浪費時間嗎?程敬微一想也是便轉身從王安同腦袋上拽了一根頭發下來。王安同捂著腦袋對程敬微怒目而視,然而程敬微隻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王安同就慫慫的縮了縮脖子。算了算了,隻是一根頭發而已,不跟他計較。不用說,苗刀自然也是十分鋒利的,吹毛斷發不在話下。論鋒利的話,其實苗刀跟雁翎刀能夠一拚,但是論堅硬程度是肯定比不了的,所以真的互相砍一下,苗刀必然是先破碎的那個。饒是如此這把刀也讓很多人眼饞。程敬微試過之後直接將刀遞給了王安同說道:“這把給你了。”王安同瞬間眼睛一亮,直接忘了程敬微剛才薅他頭發的事情。別說薅一根,現在就算程敬微要把他薅禿了他都沒關係!王安同十分愛惜地摸著長刀,駱時行有些擔心說道:“你就這麽帶著他出去了?他會不會用刀啊。”王安同聽出來了駱時行對他的懷疑,立刻抱緊了刀警惕說道:“會!”一旁也跟著過來圍觀的蕭善詩沒好氣說道:“你會就會,先把刀放下,衣服都割破了!”他們的衣服出現破損之後都是女奴在修補,但是女奴又不是隻做這件事情。所以蕭善詩對於王安同這種給大家沒事兒找事兒做的行為表示譴責。王安同卻沒有放開,依舊抱著刀,甚至連刀鋒割破了皮膚都沒在意,隻是緊張地看著駱時行。他很清楚,雖然程敬微的脾氣比較強硬,但說話最有用的還是猞猁猻,如果猞猁猻不同意的話,就算是程敬微也要聽他的話!駱時行一臉頭痛:“行行行,給你給你,你快把它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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