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阿勒真都忍不住對魏思溫感慨說道:“猞猁猻,真不像個孩子。”魏思溫也心有戚戚焉,今天這一場雪搞得他們這倆大人都有些慚愧。好歹一個是一族首領另外一個在中樞當過禦史,結果有一個算一個,都沒看到這場雪之後隱藏的危機。駱時行雖然在跟他們商議的時候表現的十分憂愁,但平日裏還是將那些都給藏了起來,開開心心的讓大家準備過花燈節。然後順便打算將需要的農具範模弄出來,等開工之後直接用。這個倒不需要他自己來弄,程敬微也是能幫上忙的,甚至在這方麵程敬微比他了解更多。駱時行對這些的了解大部分都是通過課本或者各種課外書,而程敬微是真真切切用過那些農具的。隻不過在準備犁的時候,駱時行發現了一件事情,程敬微準備的居然都是長直轅犁!駱時行看著他畫在泥板上的圖案忍不住說道:“等會,怎麽不用曲轅犁啊?”曲轅犁難道不是唐代就出現了嗎?怎麽還用長直轅犁?程敬微手一頓:“那是什麽?”駱時行以為這年頭曲轅犁的名字不是特別響亮又說道:“就是江東犁啊。”程敬微一臉茫然:“你從哪兒聽來的?”駱時行沉思半晌這才想起來,這玩意最早的記載……好像是在唐朝末年?第129章 駱時行本來以為春耕的時候終於不用他“發明創造”,他之前隻想到唐代就有了曲轅犁,百姓們都用這玩意,結果忘了在後世人嘴裏,唐代隻是一個時代,可在當下卻是實實在在的幾百年。後世種花家七十多年都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要說百年了!駱時行隻好說道:“這個……我來試試吧。”他對種地真的了解不多啊,讓他來搞農具,這是真的專業不對口。也多虧了曆史上曲轅犁的出現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點,代表著生產工具的一大飛躍,是了解唐史時越不過去的知識點。駱時行努力回想著當初教科書上畫的曲轅犁,然後在長直轅犁的基礎上一點一點地重新畫出來。因為曲轅犁是在長直轅犁的基礎上改進的,所以駱時行每改變一處都有跡可循,程敬微站在一旁看著也不會覺得看不懂。程敬微了然說道:“這就是將前麵的直轅和長轅改成了彎曲和短一點的形狀,轅頭是什麽?”駱時行解釋說道:“這裏是可以轉動的犁盤,這樣比較方便調頭和轉彎,回頭咱們買兩頭牛,能夠節省很多人力。”駱時行說這些的時候還在努力絞盡腦汁回憶書上寫的內容。不回憶不行啊,他又沒種過地,更何況就算後世種地也用不著長直轅犁和曲轅犁吧,所以他也隻能照著書本上寫的說,要不然他哪兒知道曲轅犁的好處在哪兒。程敬微看著泥板認真算了算之後說道:“這個還比較省木材,重量也能減輕不少。”他將泥板放下用力揉了揉駱時行的腦袋說道:“猞猁猻真聰明。”駱時行連忙護住自己的腦袋,在室內的時候他不怎麽帶帽子,程敬微這一上手就直接揉亂了他的頭發!他將自己頭發護住之後,起身直接躥到了椅子上準備對程敬微的頭發也伸出魔爪。程敬微笑得不行,跑到一邊還挑釁:“你看看,早就讓你多吃一點,個子都不長,打人都要先蹬凳子。”駱時行衡量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腳下用力,宛若一個小炮彈一樣衝過去:“我創死你算了!”不知道身高是他心裏的痛嗎?是他不想長高嗎?問題是到了這裏之後他就沒長高過了,都懷疑是不是這裏的風水不對!他衝過來的樣子實在是聲勢浩大,程敬微這次不敢跑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接住了駱時行。駱時行像個樹袋熊一樣纏在程敬微身上,憤怒咬了對方脖子一口。程敬微剛想說什麽就聽到書房的門被敲響,外麵屬於蕭善書沒心沒肺的聲音響起:“大哥哥小哥哥來玩啊,外麵又下雪啦。”駱時行聽了之後立刻從程敬微身上下來,跑到窗前打開窗子看著外麵似雪非雪的東西伸手接了一下,收回手看一眼覺得與其說這是雪,不如說是冰粒。他把手上融化的水珠抖掉,又轉身在程敬微身上擦了擦手揚聲說道:“馬上來。”此時他也沒了打鬧的心思,歎了口氣說道:“這天氣是真的不正常,咱們得先準備起來了。”程敬微幹脆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我已經派人出去采購糧食了,放心吧,餓是餓不死的。”現在糧價還沒漲,畢竟像駱時行這樣有遠見的人並不多。如果中原那邊也天氣反常,朝廷中樞可能有人看得出來,但大家現在首先要做的也是從糧商手裏收糧,不可能大肆宣揚。這樣做一方麵是賑濟災民可能需要,另外一方麵就是穩定物價。反正他們現在不管怎麽說還有鹽礦,不可能活不下去。駱時行顯然也想到了這裏,轉頭對程敬微說道:“一口鹽井還是不夠,回頭我想想辦法吧。”程敬微連忙順毛:“別著急,真的餓不死的,走吧,大過年的,出去玩。”所謂的出去玩就是打雪仗,駱時行是真沒想到被流放到屬於熱帶的南邊還有能打雪仗的一天。駱時行為了報被嘲諷身高之仇追著程敬微砸,然而程敬微太狡猾,哪怕他不反擊,來回來去躲都能讓駱時行累的氣喘籲籲。到最後甚至還腳下一滑,直接撲進了雪地裏,直接出現了個人形坑,他抬起頭的時候,腦袋上還沾著雪,配上那一臉茫然的樣子讓程敬微笑得不行。程敬微直接跑到他身邊也躺了下來,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說道:“別那麽擔心,再難也不會比當初更難了。”駱時行翻個身直接枕在他身上想想也是,再難也不會比當初他們一窮二白的時候更難了。“你們倆這是幹什麽?不怕生病嗎?”正在倆人躺雪地上賴皮的時候,阿勒真的聲音傳來,駱時行連忙坐起來看著他有些奇怪問道:“怎麽突然過來了?”阿勒真把他拽起來說道:“你不是說讓大家直接開墾種田嗎?我回去想了想不管今年怎麽樣都可以先種地啊。”駱時行一邊拍著身上的雪一邊老氣橫秋說道:“你可算是想明白了。”哪兒能現上轎現紮耳洞呢,種地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早點來嗎?阿勒真過來就是為了取經的,種地說起來簡單,實際上還是很複雜的,從育苗到插秧再到遇到蟲害怎麽辦,還有除草要怎麽弄。中原先民經過幾千年的發展總結出了各種節氣,那些節氣其實就是為了讓大家在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情心裏有個底。然而當駱時行將曆書擺出來之後發現了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這邊的時令跟中原又不一樣,不能直接套用啊!這一點就連阿勒真都承認,他苦笑著說道:“當初我也曾經嚐試過,隻是都失敗了,不僅僅是時令問題,還有許多種子種下去壓根就不發芽,發芽的也長得不好,反正問題很多。”種地又不是真的隨便都能種,要是那麽容易的話陶淵明也不會感慨“草盛豆苗稀”了。駱時行本來想把這件事情都交給程敬微的,反正程敬微在這方麵好像知道不少。然而就算是程敬微也有些不確定:“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施肥和除蟲的問題。”種植的話,他多少能夠掌控一些時令,然後根據天時再進行微調,可施肥除蟲很成問題。尤其是除蟲,南邊蟲蟻眾多,種類能是中原的好幾百倍,除蟲一定要做好準備。駱時行一條一條的列出來,聽著聽著忽然想起一件最主要的事情:“你選好地方了嗎?最好是平原哦。”阿勒真微微一愣:“你們這裏也不是平原啊。”駱時行麵無表情說道:“你以為我們不想要平原嗎?”那不是沒機會麽,當初想著能有一片自己的地盤就不錯了,哪兒還敢挑肥揀瘦啊。阿勒真頗感興趣問道:“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麽做?”駱時行也不藏著直接說道:“梯田,在山上開梯田也一樣的,哎,也很麻煩。”阿勒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程敬微,他現在就有一種感覺好像這倆孩子沒什麽不能解決的一樣。駱時行寫完了之後將紙交給他說道:“初期就是這樣,先去選地方吧,記得選容易灌溉的地方,如果發動百姓一起種的話就記得先去墾荒。”阿勒真聽了之後拿著那張紙跟捧著聖旨一樣走了,駱時行轉頭看向程敬微說道:“我剛剛突然想到,現在天氣突然變冷,育苗是不是不太方便?”程敬微點頭:“我已經讓人用泥磚去蓋一座暖房,到時候在裏麵育苗,然後等到氣候溫暖直接插秧就行。”駱時行十分欣慰,哎,要是阿勒真能有程敬微這麽讓人放心就好了。其實就算是被流放過來的人真正會種田的也不是很多,韋子耀倒是有一些經驗,但問題是他之前種的不是小麥就是黃米,對於水稻並沒有多少經驗,至少選種上麵就卡住了。程敬微下意識地看向駱時行,駱時行微微後仰:“你看我幹嘛,你不說你會育苗嗎?”程敬微解釋說道:“看人弄過,但是選種我不知道啊。”那個時候他已經不需要親力親為,隻不過糧食產量一直不太高所以專注這方麵對於育苗有所了解,然而忘記了選種這種事情。比較起來選種應該是更重要一些,然而現在的問題是韋子耀不太清楚水稻的選種要怎麽來。阿勒真就不用說了,至於求助魏思溫,駱時行轉頭看向跟在阿勒真身後的魏思溫。魏思溫輕咳一聲說道:“我也沒種過地,書上也沒有。”他出身不錯,最多也就是去過鄉下收租,哪兒會這玩意啊。駱時行:……哎,這倆拖後腿的愚蠢大人。駱時行長長歎了口氣:“行吧,我們……商量一下。”程敬微這偏科也太明顯了,搞得駱時行都懷疑他育苗的時候到底行不行。麵對小猞猁懷疑的目光,程敬微麵無表情地伸手糊了他一臉:“我去做曲轅犁。”說起這個駱時行更想歎氣,原本他是不想讓程敬微再動手的,他們手下有人啊,那些人做慣了事情,按照他的命令做東西總沒問題吧?又不是讓他們搞發明創造。結果這些人腦子真的是不夠用,駱時行在旁邊指揮著他們都能做出不符合要求的東西。當然最主要的是在溝通的時候好像都很難,駱時行需要把那些稍微專業一點的術語換成他們能理解的話。最坑爹的是很多描述性語言哪怕讓他轉換他都轉換不過來當地的語言體係沒有相關詞語或者句子!駱時行跟他們溝通的心力交瘁,感覺做個曲轅犁怕是要折壽兩年。程敬微實在是看不下去,決定接手這件事情,他做個樣品出來,回頭讓這些人照著去做就行了。程敬微拿著泥板就出去做手工活,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駱時行頭也不抬地說道:“秀之,你帶著弟弟們去抓魚吧,抓回來的魚把魚洗過之後用鹽醃製風幹,剩下的魚鱗魚鰓什麽的留下來泡水發酵,回頭用來澆地。”韋子耀有些詫異:“魚鱗泡水澆地?這樣可以嗎?”駱時行說道:“當然可以,就是可能會招一些蚊蟲,但是對莊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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