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夫摸了摸胡子,“我兒,顧家女不是要說人家了?”


    吳遠抬頭看著吳大夫,“爹,還沒說呢,誰先說了,就是誰家的。”


    吳大夫差點把胡子扯掉幾根,兒子好不容易求自己一件事,就這樣駁回去,也不行啊,但是他也不敢貿然答應,“就怕你娘不同意啊。”


    吳遠抬起眼神,“所以,兒子來求爹。”


    吳大夫氣的胡子翹,“你個賊小子,為了你娶婆娘,我去挨你娘的罵。”


    吳遠的耳朵根忽然紅了,為了掩飾,他雙手抱拳鞠躬,“多謝爹!”


    吳大夫忽然咧嘴笑了,“我還以為你小子要當和尚呢。”


    兒子忽然開竅,吳大夫高興起來,哼著小調去找吳太太。


    吳太太起先有些不想答應,顧綿綿的差事讓她有些恐慌,且現在和張家有些瓜葛。吳家雖然不至於怕張家,但也不想和父母官為敵。


    吳大夫勸吳太太,“你整天發愁兒子不肯成親,現在他自家看上了一個,長得好看命格又好,你還矯情什麽。至於你說的那什麽裁縫的事兒,我們不也時常給人接骨縫皮,不過一個活的一個死的罷了。聽說‘裁縫’身邊有東西護著,總能逢凶化吉呢。”


    吳太太經不過吳大夫的纏磨,最後答應了親事。等過了門,吳太太準備讓兒媳婦隻關在家裏享福,不用出去接活兒。


    阮氏看著吳家請來的媒婆,吃了一驚,等問命了來意,阮氏心裏是有些想答應的。小吳大夫人不錯,吳家也是殷實人家,聽說人脈很廣,說不定可以把官人撈出來。


    可這話阮氏說不出口,她知道,顧季昌絕對不會拿孩子們做任何交易。


    阮氏笑著對來人道,“我家官人出公差去了,等他回來了,再給您一個答複。”


    媒人笑眯眯的,“應該的,這等大事,自然該一家人商議著來才行。”


    媒人才走,顧綿綿聽說後,驚得目瞪口呆。


    她想起小吳大夫幫她遮掩,悄悄給他送吃的,每次說話都溫聲細氣的。理智告訴顧綿綿,小吳大夫是個好人,要是能和他一起過日子,肯定能很和諧。


    但顧綿綿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薛華善聽說後反倒不奇怪,吳遠雖然從來不失禮,但他的所作所為,完全超過了一個大夫該做的。


    他也覺得吳家是個不錯的人家,還跑去問顧綿綿,“妹妹,你覺得吳家怎麽樣?”


    顧綿綿臉上毫無羞澀之意,“大哥,我還不想嫁人呢。”


    薛華善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話,“妹妹,我說句大實話,這個時候吳家能上門,說明吳家是良善人家,不然誰會故意和父母官作對呢。”


    顧綿綿慢慢撫摸自己的頭發梢,“大哥,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不想嫁人。我知道,很多人家其實是嫌棄我的。我生母早逝,是個‘裁縫’,且近來風頭太盛。”


    薛華善有些不高興,“妹妹,有義母在,就算你生母早逝,也不是無人教導。‘裁縫’怎麽了?你是積德行善。長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錯,多少人想要還沒有呢。”


    顧綿綿哼一聲,“嫌棄我才好呢,至少我能看出哪些人家是淺薄人家。”


    薛華善本來想摸摸她的頭,想想妹妹大了,又縮回了手,“你別擔心,義父肯定會先問過你的意思。”


    顧綿綿打岔,“也不知道爹怎麽樣了。”


    薛華善跟著她的話走,“衛大哥悄悄告訴過我,張大人已經辭官,義父很快就能回來了。”


    顧綿綿斜眼看向薛華善,“才認識多久,你們就好成這樣了?”


    薛華善撓頭,“衛大哥說怕你擔心,就沒告訴你。”


    顧綿綿繼續摸頭發,“一切等爹回來再說吧。”


    薛華善又道,“妹妹,小吳大夫人還是不錯的。”


    顧綿綿把枕頭扔向薛華善,“你快些去把王姑娘找回來吧,別操心我的事兒!”


    這邊兄妹兩個拌嘴,那邊衛景明立刻知道吳家上門提親的事兒。


    衛景明心裏暗罵,這個呆子,我這邊忙得很,又給我添亂!


    罵完後,衛景明心裏又有些傷感。上輩子他和顧綿綿還沒來得及定親,就被誣陷成盜匪。上頭來人要把顧綿綿強行接走,就是那個呆子挺身而出,說自己和顧綿綿已經定親,顧家女是吳家婦。


    對方沒有貿然出手,然而沒多久,吳遠忽然暴斃。


    衛景明摸了摸懷中那個荷包,他認出顧綿綿的針線,把裏麵銀子倒了出來,荷包放在懷裏捂著。


    他仔細摸了摸上麵的一針一線,心裏卻想著吳遠,呆子,別的我都能讓,就綿綿不能讓。上輩子本來就是我先求親的,隻是還沒來得及過禮罷了。


    衛景明知道,顧季昌不回家,阮氏不會答應親事,他得先想辦法把顧季昌照顧好了。


    張大人的辭職奏折送上去沒多久,衛景明又去找他。


    自從送上了辭職奏折,張大人整個人似乎有了某種變化,雖然還有一絲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慌,眼裏的汲汲營營卻少了很多。


    張大人讓衛景明坐,“賢侄過來,有什麽事?”


    衛景明臉上笑的像個無辜的鄰家少年郎,“大人,顧班頭那邊,您準備怎麽辦啊?”


    張大人臉上的笑容沒了,他始終認為是因為顧季昌的不識抬舉,自己才落得個現在的下場,“賢侄,這些閑事你就別管了。”


    衛景明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張大人,“大人,這怎麽能叫管閑事呢,您做了兩年多父母官,難道您不希望你青城縣的百姓好?顧班頭多少年來兢兢業業,青城縣小偷小摸的事兒都比別的縣少了許多。”


    張大人心裏還是不高興。


    衛景明忽然轉移話題,“大人,貴府五姑娘說好了人家嗎?”


    張大人有些轉不過來彎,這小子什麽意思?難道看上了我女兒?可你一個衙役,也不配啊。哦,他和侍郎大人有親,這倒是不錯。


    衛景明打眼一看就曉得他在轉什麽主意,“大人呐,您不能光盯著公務,有空也看一看家裏。我聽說,貴府姑娘總是往齊家跑。”


    他嘖嘖兩聲,“話說齊家二公子人材確實不錯呢。”


    說完,他不等張大人回話,拍拍手起身,“卑職去看看顧班頭。”


    衛景明是誰,當初他就是靠著打探消息起家的。別人查不出謠言的來願,他兩天的工夫就查明白是張五姑娘所為。


    衛景明懶得和一個蠢女人計較,趁著張五姑娘還沒嫁人,先把張大人的烏紗帽搞掉,以後有的是時間讓張五姑娘去痛苦傷心。


    第10章 漲輩分情敵相爭


    張大人覺得衛景明話裏有話,他對家裏的事情從來不上心,都交給了張太太打理。


    難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張大人帶著一肚子疑惑回了後衙。以前衙役們查流言,誰也不敢去查縣太爺家裏,故而一直查不出什麽來。


    張大人親自出手,很快知道了自家蠢閨女幹的事情。


    張大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張五姑娘叫了過來,兜頭給了她兩個嘴巴子,“你這個蠢材!”


    張五姑娘最近一直有些害怕,衛景明在外頭放流言,說張大人老了,命太輕,不配一品誥命給他做妾,很快就要丟官回家。


    張五姑娘嚇的不行,漸漸也覺得顧綿綿命格重。她不過是隨口說出一品誥命的話,就給老父親惹來這麽多麻煩。


    現在被親爹打了,張五姑娘跪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爹,我就是不服氣,我哪裏不如她了?齊家居然說我比不上顧裁縫一根手指頭。”


    張大人眯起了眼睛,齊縣丞家裏那個老二,人材倒是不錯。他也曾暗示過,但齊家沒那意思,張大人自然不好上趕著。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這個蠢閨女居然上了心。


    張大人心裏又惱恨起齊家來,小姑娘家家見到出色的少年郎,偶爾昏了頭也是正常,你們怎麽能說那種挑撥離間的話。


    打過了孩子,張大人忽然又想起,這一陣子,齊縣丞對顧家的事從來不言不語,難道說他已經知道流言是自己的蠢女兒放出來的?


    這樣說來,自己威逼顧家的樣子都被齊縣丞看在眼裏?


    哎喲,張大人頓時羞愧的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姓齊的說不定一直在心裏笑話我是個二百五呢!


    這口氣堅決不能忍!


    張大人在屋裏走來走去,看見還在哭唧唧的閨女,一揮手,“滾回你的房間去!再讓我知道你去齊家,我把你腿打折!”


    張五姑娘捂著臉回房去了,全然不知她爹在想辦法報複齊縣丞。


    這事兒再瞞不過衛景明,他晚上還給顧季昌添了一大壺酒,“顧叔啊,您且再住一陣子,很快就能回家了。您放心,家裏我都給您照看著呢。”


    顧季昌喝了口酒,又把酒壺遞給衛景明,“多謝衛兄弟!”


    衛景明差點給他跪下,“顧叔,您這叫錯了,差了輩分。”


    顧季昌把酒壺放在小桌上,“我哪裏叫錯了,快班所有人都是我的兄弟。以後你也別叫叔了,就叫大哥吧。我還想著,衛兄弟你這回照看我,要是你不嫌棄,等我出去後,咱們結拜兄弟如何?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短,但我看衛兄弟你是個豪氣之人,比我義兄薛正義也不差什麽。”


    衛景明拿起酒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然後把酒壺重重地放在小桌子上,“我不管別人怎麽叫的,我就叫您叔。”


    顧季昌搶過酒壺,“給你漲輩分有什麽不好?”


    衛景明等他喝了一口酒,又把酒壺搶走了,“我喜歡當孫子不行?”


    顧季昌的心往下沉,這幾日,他在牢裏左思右想,漸漸想明白一些事情。


    衛景明長得好看,年輕,身手好,出手大方,在京城還有親戚,這種人必定來曆不凡,以後也大有可為。他為何要出手救我一個衙役?我有什麽東西可圖的?


    顧季昌想來想去,覺得自家唯一的寶貝就是自己的女兒。


    不是顧季昌吹牛,他覺得這天底下沒幾個男人見到自己的女兒會不喜歡。可他又不好明說,隻能用漲輩分這事兒來試探。


    衛景明又何曾不知顧季昌的意思,但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應對,隻能先耍賴。至於後麵要怎麽應對輩分的事兒,衛景明肚子裏轉兩個來回,就想到了好主意,他把眼睛盯上了薛華善。


    顧季昌繼續喝酒,“衛小哥兒啊,這回多虧了你,不然我就要家破人亡了。”


    衛景明假裝自己喝醉了,嘿嘿笑,“顧叔,等那姓張的走後,您還是班頭,到時候您帶我一起巡街抓小偷,我最喜歡抓賊了。”


    顧季昌哈哈笑,“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最見不得小偷小摸。現在年紀大了才知道,小偷小摸算什麽啊,凡大惡之人,必定身居要位,那才是危害百姓呢。”


    衛景明知道,顧季昌雖然是個衙役,但也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顧叔,您別擔心,青城縣這龍興之地忽然又有了動靜,說不定就是我大魏朝中興之兆。”


    兩個人你來我往,很快把一大壺酒喝光,衛景明幹脆倒在顧季昌的床上,和他一起擠了一夜。


    犯人和差役睡在一起,這可真是天下少見。


    再說那吳家,上門提親後,再也沒了下文。


    吳遠這幾日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清楚,顧季昌不在家,顧家不可能現在答應親事。但提了親,全青城縣都知道他看上了顧家女,能和他搶的,吳遠估計也沒幾個,更別說還有個張大人在一邊虎視眈眈。


    自從吳家提親後,縣城裏的街坊們都開始看熱鬧。吳家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和縣太爺搶人。


    也不能說搶,縣太爺要納妾,吳家是做正妻。從名分上來說,人家吳家誠意足。但是張大人是官,吳家是民。


    嘖嘖,不知道顧家到底要怎麽選擇。為此,賭場裏開始擺局,壓吳家的人說,顧班頭都進牢房了,哪裏有女婿抓老丈人的;壓張大人的說,就是因為顧家不答應親事,顧班頭才進了牢房。


    吳遠聽到這些混賬話很是生氣,又去找他爹,“爹,能想辦法把顧班頭撈出來嗎?”


    吳大夫摸了摸胡子,“張大人正在氣頭上,咱們家無官無職,去顧家提親已經觸了他的眉頭,顧班頭的事兒,還要從長計議啊。”


    吳遠無法,自己先上門拜訪。


    顧綿綿這幾日也不裝病了,大咧咧坐在西廂房門口做針線活。她爹在牢裏受苦,她得給他做兩身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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