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煥捂著額頭,無奈的說道:“爹,你能不能別總打我額頭,我好好的美男子都要被你打成壽星公了。”


    趙德海臉色一黑,伸手又要打他,誰知道趙景煥卻飛快的閃開了。


    趙德海一擊不中,挽尊的冷哼一聲:“臭小子,我是你老子,想打你就打你。”


    趙景煥眼珠子一轉,反問道:“那我祖母揍你的時候,你為啥還要躲?”


    “你祖母拿著拐杖呢,那能一樣嗎?”趙德海反駁了一句,又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暗罵自己也是中了邪,居然跟兒子討論這種事情。


    惱羞成怒的趙德海狠狠瞪了一眼兒子,冷哼道:“人人都說十年寒窗苦讀決勝負,曾先生隻讓你苦讀三年便宜你了,這三年我會好好盯著,一日都不許偷懶!”


    第106章 寒窗苦讀


    雪花不知何時又開始緩緩飄落,小樓的屋簷下懸掛著長長的冰棱,像是一把把利箭似的晶瑩剔透,反倒是給平常無趣的學堂增添了幾分趣味。


    曾家書院是不許使用炭盆的,即使天氣凍得人手腳冰涼,一群學生也隻能咬牙堅持,天不亮的時候冒著雪而來,到傍晚又得頂著風雪回去,許多人的耳朵手指都開始長凍瘡。


    但讀書都講究一個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是有人抱怨的話,反倒是要被笑話吃不得苦,在讀書上不願意花心思。


    作為曾先生的徒弟,趙景煥不但沒有特權,他的位置反倒是靠近窗戶,這時候的采光不大好,若是把門窗都關上的話就得點上油燈,即使寒冬臘月也得開著。


    可想而知他這位置有多麽冰冷刺骨了,北風一呼嘯都得打哆嗦。


    趙景煥一度懷疑是不是其他人嫉妒他被曾先生收入門下,所以才故意把這麽一個坑爹的位置留給他,故意給他下絆子呢。


    這絕對不是他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而是在他拜入曾先生門下三個月之後,曾先生便覺得以他的水平不再適合留在蒙學,將他提到了另一個班。


    如今班上的學生從十歲到二十歲都有,都是準備好要下場去試一試的。


    趙景煥突如其來的空降下來,還是曾先生的愛徒,能夠自由的進出曾家的藏書閣,這讓這群人心裏頭如何能服氣。


    再者趙景煥以前的名聲擺在那裏,這些人明麵上不為難,暗地裏還不知道怎麽說道。


    不過這班裏頭的學生年紀大一些,就算想為男人也不會跟陸家兄弟似的直白,隻用這種讓人挑不出錯的法子。


    他們都想看看趙景煥是咽下這口氣,吃下這個苦頭,還是去跟他的老師告狀,曾先生的脾氣擺在那裏,他要是真的去告狀的話,說不準還得被罵。


    果然,趙景煥看到那唯一一個位置之後隻是挑了挑眉,既沒有跳腳抱怨,也沒有讓人搬位置,更加沒有向曾先生受苦。


    每天一大早,入學的學生們便能瞧見窗口之處站著一個人,穿著灰兔毛皮裘,罩著一件羊皮褂子在練字。


    窗口處擺著的這張案幾不算大,就是學堂裏頭通用的那種,趙景煥就算長高了一些,站在這案幾旁邊也顯得稚嫩。


    但他提筆懸腕練字的時候極為認真,即使周圍有人進進出出也毫不影響,就像是外頭呼嘯而來的冷風並不凍人似的。


    一開始其他人還以為他不過是做做樣子,甚至私底下嘀咕:“瞧他那副賣乖的樣子,就是會裝模作樣騙過了曾先生,這才能讓先生收他為徒。”


    “就是,我看他能堅持幾天,哼,一大清早練字也不嫌冷。”


    誰想到趙景煥真能堅持,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他站在窗前練字的時間反倒是越來越長了,每日總是第一個到學堂,最後一個才走。


    時間久了,其他人嫉妒的同時又有幾分敬佩,私底下又說:“別的不說,這份堅持確實是難得,這一點我比不過。”


    孫固也是這其中一人,他比趙景煥還大了幾歲,孫家跟曾家乃是世交,他也算是曾先生的晚輩,當初就有拜師的意頭才會選擇來曾家書院。


    誰知道幾年過去曾先生並未有收徒的意思,臨了反倒是讓一個曾經的紈絝子弟搶了先,這讓孫固心底很不是滋味。


    讓趙景煥坐在窗邊吹冷風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一開始就是想看趙景煥惹笑話,最好他吃不了苦頭鬧開去,也好讓曾先生瞧一瞧這家夥是個貪圖享樂的軟骨頭。


    結果一連大半個月過去,孫固自己都凍得打哆嗦了,趙景煥卻每天都站得直坐得端正,讓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這一日,孫固到了學堂一看,趙景煥果然又在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趙景煥,難道你就不覺得冷嗎?”


    趙景煥並不抬頭,寫完最後一筆才淡淡說道:“還好。”


    孫固走過去看了看那副字,心底很不想承認似乎比自己的還好一些,卻冷不丁被那邊的冷風吹了個哆嗦:“你真不冷?”


    趙景煥對他們的心思心知肚明,淡淡說道:“不管冷不冷,書還是要讀,字也還是要練。”


    這話讓孫固抿了抿嘴,忍不住產生一種趙景煥會被曾先生看中果然還是有原因的想法,短短幾個月他就進步神速,自己若是再不努力的話恐怕要被追上了。


    孫固的眼神一凝,忽然伸手將自己的桌子也搬到了靠近窗戶的位置:“我也要在這邊坐。”


    趙景煥能做到的事情,他肯定也能做到,孫固這麽想著。


    趙景煥沒搭理他,翻開寫完的書頁繼續下一章。


    係統卻說道:【宿主,你穿著保暖衣壓根不冷吧。】趙景煥挑了挑眉,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會用上這保暖衣,這係統出品果然神奇的很,隻要穿在最裏麵,即使外麵隻穿了單衫也不會覺得冷,並且貼身不易被發現。


    別人以為他站在窗口必定寒風刺骨,卻不知道他除了露出來的臉和手,身體就跟在暖氣間內似的,冷風也不再是折磨,反倒是能夠讓他保持清醒。


    趙景煥回頭看了眼孫固,見他凍得渾身打哆嗦手指都要發青了,提醒了一句:“我從小不怕冷,倒是你別把自己凍壞了。”


    “我,我也不怕冷……”孫固如此說道,身體卻不配合的打了個噴嚏。


    趙景煥挑了挑眉沒有再勸,畢竟這家夥給自己下絆子的時候也沒客氣。


    看了看外頭銀亮一片的雪景,趙景煥呼了呼手繼續翻書,心底卻說道:“這還真的是寒窗苦讀,老師肯定是故意的。”


    學堂上這點小招數曾先生不可能看不穿,但他並不摻和,大約就是想看看趙景煥會如何處理,也不知道他對現在這個結局滿不滿意。


    趙景煥心安理得的穿著保暖衣讀書,其他同窗陸陸續續的進來了,看見孫固搬到了靠窗的位置果然奇怪,有幾個人過來勸了勸,但孫固就咬死了就坐這兒。


    等曾先生進來的時候一看,也是一句話都沒有,直接就開始說題:“好了,明日便要開始放年節,老夫也不多說,日落之前你們每人需要交三篇卷子,寫不完便留下來過年吧。”


    “誰先寫完,誰先回去。”


    話音一落,一群學生忙不迭的開始下筆,曾先生出的題刁鑽的很,有幾人抓耳撓腮的顯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趙景煥卻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壓速度,畢竟曾先生私底下最喜歡給他布置功課,最誇張的一次讓他一天寫完了十張卷子,那一日他隻覺得頭暈眼花,閉上眼睛四書五經還在大腦裏頭嗡嗡嗡的亂飛。


    其他同窗顯然沒辦法跟經曆過高壓政策的趙景煥想必,在他們還未寫完第二張的時候,趙景煥已經在吹幹第三張的墨漬了。


    後頭的孫固一看更是皺眉,手下一慌就落下一點墨汁,看著那暈開的墨點更是喪氣。


    趙景煥並沒有照顧同窗心情的想法,寫完就立刻舉手示意:“先生,我寫完了。”


    曾先生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起來,一直到看完三張卷子才道:“字進步了一些,但寫卷子重在精不在快,你急吼吼的做什麽,急著回家嗎?”


    趙景煥知道自家老師在挑刺呢,連忙說道:“隻是忽然思如泉湧,學生怕抓不住就丟了,這才寫得快了一些,還請先生見諒。”


    曾先生哪裏不知道他,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尚可。”


    就在這時候後頭的孫固大聲喊道:“先生,我也寫完了。”


    曾先生走過去低頭看起來,趙景煥挑了挑眉也並未離開,反倒是繼續開始翻書背書。


    那頭曾先生看了又看,點頭說道:“引經據典、辭藻駢儷,可見你這些年也是飽讀詩書,這底子已經在了,隻是還需注重策論,多看看前人的卷子會有好處。”


    孫固一聽這話臉色微微一變,忽然問道:“先生,那是學生寫得好,還是趙景煥的卷子寫得好?”


    曾先生下意識的看向他。


    孫固底下腦袋,卻又堅持說道:“學生見他寫得那麽快,不知他是有捷智,還是胡寫一通故意來爭一個第一。”


    曾先生哪裏不知道他話裏頭的意思,無非是覺得他偏愛趙景煥罷了:“既然你好奇,便過來親自看看吧。”


    孫固一愣,卻還是走過去低頭看起來,這一看心底卻暗暗發沉,愈發沉重,他原以為趙景煥一年之前還是紈絝,能把一手字練到能看已經不容易。


    卻沒想到他的文章居然也十分不錯,雖然不如他自己寫的文章華麗,卻自有一種文風,方才曾先生隻誇他引經據典卻不注重策論,他心底很不服氣,如今一看卻心頭一涼。


    曾先生朗聲說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老夫希望你們平日裏讀書之外,多多揣摩旁人的卷子,三人行必有我師的道理,想必你們都該懂得。”


    “是,先生。”其餘人點頭應答。


    曾先生並未再看他們,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不語。


    孫固的臉上卻隻覺得火辣辣的,曾先生那句話雖然對著全部的人說,他卻覺得這話就是針對自己的,一時間心底十分難堪。


    抬頭再看到趙景煥一臉淡然的又開始翻書,孫固心底更是羞惱不已。


    第107章 裝乖


    趙景煥並未將同窗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倒是對即將到來的年節十分期待。


    這畢竟是他在古代過的第一個年,也是他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與家人一起過年。


    年節是大興百姓眼中最為重要的節日,從進入臘月開始趙家就開始忙碌起來,臘月初八喝臘八粥,即使這個時空並沒有明□□,可臘八粥的習俗卻依舊存在。


    臘月二十年的時候,家裏頭便開始祭灶吃糖瓜,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臘月二十五得吃豆腐貼福字,臘月二十六吃肉,二十七置辦年貨,到了二十八趙景煥回到家中,便看到了各色花樣的糕點饃餅。


    家裏頭從上到下都忙成一團,趙景煥趙德海趙景謙三父子反倒是成了最空閑的,因為臘月習俗最忙碌的是家中的女人,尤其是黃氏忙得腳不沾地。


    等到曾先生終於大手一揮放了假,趙景煥回到家就得開始祭祖,隻要享受現成的就行。


    瞧著黃氏都瘦了一圈的模樣,趙景煥暗道古代過年這也是體力活,尤其是作為一家之主的當家主母更是辛苦。


    真正到了大年夜反倒是能歇一歇,因為這一天吃完了年夜飯就要守歲,一家人圍著暖爐子說說話嘮嘮嗑就行。


    趙景煥懶洋洋的靠在趙景謙身上,瞧見弟弟剝好一堆瓜子就抓過來一口吃了,滿足無比。


    趙靜丹看不下去了,伸手要擰他:“大哥,你別老是欺負謙兒。”


    趙景煥拍開她的手:“謙兒樂意。”


    趙景謙也樂嗬嗬的說:“大姐,大哥讀書辛苦,我閑著也是閑著,剝瓜子還不容易打瞌睡,姐你要吃嗎,要吃的話我也給你剝一些。”


    趙靜丹頓時氣結,鼓著臉說:“我不吃,我怕上火。”


    趙景煥又吃了一口瓜子,嚼得哢嚓哢嚓響:“你就是脾氣太大,這才容易上火。”


    趙靜丹臉色一黑就要發作,但想到今晚是大年三十隻得忍下,卻伸手一把將趙景謙剝好的瓜子全塞進了口中,一顆也沒給趙景煥留下。


    “想吃就吃唄,我又不跟你搶。”誰知道趙景煥也不生氣,反倒是伸手抓過果子吃起來。


    趙老夫人瞧在眼中,含笑說道:“阿彘長大了,如今這三個孩子感情多好。”


    “是啊,謙兒可喜歡他大哥了。”黃氏順勢說了一句,心底卻忍不住想起自己那未成形就落了胎的孩子,看著火光便有些出神。


    趙老夫人和趙德海卻都未注意她的神色,趙德海開口教訓道:“阿彘,別老使喚你弟弟妹妹,你自己沒手沒腳嗎?”


    “爹,你嚐嚐看。”趙景煥手指一轉,就直接把一個剝好的橘子放到了趙德海手中。


    “算你有良心。”趙德海冷哼一聲,滿意的塞進了口中。


    趙老夫人瞧著好笑,看了看微笑不語的林嫣然,伸手將她摟在了懷中。


    林嫣然微微一笑,虛虛的靠在趙老夫人懷中,也開始為她剝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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