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沒顧得上留意身後的地形,倒栽蔥一樣摔進溫泉池裏,被狠狠地嗆了一口水,他狼狽地靠在池岸邊,使勁兒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怎麽也站不起身來。


    宋如:“……”


    宋如這會兒理智回籠,也能想明白楚淵不是故意的。


    盡管他被酒精燒壞了腦子,但從他剛才的動作、神色和語言分析,隻是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強吻宋如,這可不符合楚淵一貫的君子作風。


    是她自己,因為楚淵的話心亂如麻,沒有站穩身形,陰差陽錯之下才發生了這一出慘劇。


    係統換了一個怒氣衝衝的表情包,小綠人都快噴出火來了,【讓他割下那張嘴賠罪!】


    腦補了一下楚淵被割唇的模樣,那幅畫麵實在太過驚悚,宋如打了一個寒顫:【倒也不必?】


    楚淵倒在水裏猛咳。


    宋如站在岸上,居高臨下地斜睨著他,神情是他所熟悉的宋如式倨傲,“冒犯神女,在神耀帝國是死罪!念在你在天雷中出手幫我的份上,可以饒你一命。當然,即便你不出手,天父也不會真的傷害我,我是天道寵兒,一身神力全都拜天父所賜,祂對我不過是小懲大誡。至於你所說的過往,我確實不知道。三年前,我的記憶發生過錯亂,如今的的確確不認識你。”


    這是宋如和係統商量出來的對策。


    楚淵在聖泉裏躺了十天。


    宋如和係統全都忙著討論應對方針了。


    兩個臭皮匠,最後隻能拿出失憶梗。


    狗血是狗血,但鑒於已經有了對王玄之說過的替身梗,狗血就狗血吧,好用就行。宋如本著非常樸素的原則,管它黑貓白貓,隻要能抓住老鼠,那就是好貓。


    反正不怕楚淵去查,三年前神女被天道送回過去,記憶確實發生過一段時間的錯亂,宋如也按照書裏寫的那樣表現了出來,神殿的人都可以作為佐證。


    至於宋如為什麽既是蒼涯國扶風宋氏少主,同時又是神耀帝國南境神殿神女,這就要靠楚淵自己去腦補了,反正“失憶”的宋如,是沒辦法提供一個合理解答的。


    本來嘛,要裝失憶騙人,宋如在微弱的良心和道德感譴責之下,還是有那麽一絲絲內疚的。


    可經曆了痛失初吻這一遭,她撒起謊來莫名理直氣壯,轉身離開的時候,簡直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楚淵一邊順氣,避免繼續猛咳,一邊從水裏爬出來,追在她身後道歉。


    宋如看都不看他一眼,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儀態高貴,灰發如瀑般搖曳在身後。


    楚淵咳得那樣狼狽,卻還緊緊地追逐著前方少女的步伐,時不時地說著什麽,試圖想要換回少女的一個回眸,哪怕隻是一眼。


    裴天落遠遠地看著這一幕,自語道:“看吧,神女就是這麽輕易,就能讓男人對她死心塌地。”


    這明明應該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可不知道為什麽,裴天落心裏卻生出一股酸澀和疼痛之意,甚至還有一種陌生的憤怒!


    ——瘋狂地叫囂著,讓他想要推開楚淵,獨占宋如。


    裴天落低頭,疑惑地看著自己心髒跳動的位置。


    一縷縷黑氣,從他的指尖流散,被黑霧包裹的修長五指,剖開了胸膛,他取出那顆鮮紅的心髒,看它在掌心躍動,困惑於自己怎麽會被這種不理智的情緒支配。


    在裴天落的識海裏,小宋晏氣得大喊大叫:“快推開那個男人,把姐姐搶回來!不要讓他搶走姐姐的喜歡。”


    裴天落收緊骨節分明的五指,碾碎那顆為宋如而不正常跳動的心髒,淋漓的鮮血從他的指縫中迸發、濺落。


    他瞳仁裏的藍色早已徹底被邪氣的紫意侵占,清潤而華麗的聲線裏滿是冷漠,“我和你們這些蠢貨不一樣,不會被一個女人亂了心智,看那個男人像一條狗一樣追在她身後,不是很可笑嗎?他實力明明那樣強大,麵對她卻那樣卑微,愛是一種愚蠢並且盲目的東西。”


    小宋晏:“瘋子,你這個瘋子,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


    楚淵的識海裏,鎮老頭破口大罵:“你這倒黴孩子,平常讓你品美酒,跟要你的命一樣,怎麽都不肯喝;今天不讓你喝,你非要牛飲,好酒是讓你這麽糟蹋的嗎?”


    在宋如沒來聖泉之前,楚淵幾乎把鎮老頭的庫存一飲而盡,那可是老頭子積攢了好久的美酒。昨天聽守在聖泉外的侍衛說,今天神女會來探望他,他就一口氣喝光了所有的酒。


    “鎮前輩,對不起,不喝這些酒,我怕問不出口埋藏在心底的話,我以後賠給你。”


    鎮老頭搖頭歎息:“真沒出息,還得借酒壯膽。”


    楚淵眼睛亮晶晶的,“前輩,我和宋如……我和她……剛才我們……”


    第38章


    鎮老頭:“看到了、看到了, 不就是親個嘴兒嗎?那也叫親嘴?就是碰了一下,瞧把你激動的那樣。”


    楚淵滿臉燒的滾燙,連耳根子都是紅彤彤的一片, “都怪我用的力氣太大了,害她沒站穩。”


    那是怎樣的一個親吻啊。


    可能在鎮老頭眼裏,隻是蜻蜓點水的一觸即分。


    但對於楚淵來說, 卻能銘記終生。


    她那麽柔軟,那樣芬芳, 紅唇甜美勝過熟透了的櫻桃,玫瑰花瓣一樣的嬌柔和幽香, 一遍遍在楚淵腦海裏回放。


    直到想起宋如說的話,楚淵臉上才浮現出落寞, “她失憶了, 不記得我了。”


    鎮老頭:“往好的方麵想,起碼她現在對你不錯, 為了你跟聖堂開戰,用聖泉替你療傷。你想啊,就在不久之前, 她還被聖主逼的, 不得不和一個傻子訂婚,現在卻能碾壓聖主, 說不定就是為了救你, 瘋狂修煉, 才能攻克瓶頸。是你激發了她的潛能, 你在她心裏一定很重要!


    至於說失憶,你之前不是一直很遺憾,是人小姑娘動情早, 人家先追你的,現在剛好反過來,你有一個機會,重新追求她。怎麽,小子,這麽不自信,怕自己追不到手?”


    鎮老頭的話,讓楚淵心裏十分甜蜜,可是又遲疑道:“可她有未婚夫了……”


    鎮老頭翻白眼:“你親人家姑娘的時候,咋沒想到人有未婚夫了?”


    楚淵沒辦法說出接下來辯解的話,否認剛才那個吻,說那隻是一個意外。因為這個意外實在太過甜美,他至今都沉醉其中,恨不得回憶千遍、萬遍。


    鎮老頭:“你不會真以為宋如喜歡一個傻子吧?我都打聽過了,她隻是把宋晏當弟弟,之前是聖堂逼迫,想要和神殿聯姻,破壞神殿傳承千百年的贅婿傳統,以此拿下南境。神女當然不肯,但那些世家公子哥竟然全都被聖主的威壓唬住了,隻有這個傻子願意為宋如出頭,說要娶她。


    他們這場訂婚,與其說是出於兩人相愛,不如說是為了打臉聖堂,政治目的更大。如今宋如實力精進,碾壓聖主,這場訂婚當然也就不作數了。不過暫時未必會取消婚約,怕是牽扯到了之前天父發威,具體是怎麽一回事,我還沒搞明白,你隻需要明白一點,她和那個傻子之間隻有姐弟之情就行了,你覺得她會喜歡上自己的親弟弟嗎?


    你想啊,三年前神墓巨變,宋如或許在裏麵遭遇了什麽絕境,才會導致記憶丟失。一個人失去記憶,對這個世界該多沒有歸屬感啊?那個傻子可能剛好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她家人的溫暖,是親情把他們倆牢牢地綁在一起。她想要照顧這個小傻子,更多出於一種責任感。”


    楚淵追在宋如身後,和她一同走向馬車,落後她一步站定。


    他和鎮老頭這些對話,都發生在他的意念空間裏。


    騎士長為宋如打開車門,宋如邁上馬車,聞到了車廂裏濃鬱的血腥氣,裴天落那張俊顏在黑霧之中,顯現出一種仿似畸變的扭曲感,他白皙的玉手抓著一團鮮紅的血肉,依稀能看出是一顆被他捏碎的心髒,他把它塞進嘴裏,一口吞咽下去,抬頭對她露出一個隱忍瘋狂、又無辜無害的笑容,童聲清脆:“姐姐。”


    宋如幾欲作嘔。


    宋如:【裴天落這是在吃別人的心髒?他居然還吃人!他又害了誰,咱們不是一直在密切監視他的行動嗎?】


    係統的表情一言難盡:【不,宿主,他倒是沒有那方麵的癖好,我剛查了一下,他吃的是自己的心……】


    宋如:“???”


    【有毛病吧他?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吃了,什麽意思啊?就顯得他牛逼唄,實力高強到挖心都沒事。】


    係統:【咱們不理解他是對的,畢竟咱們都是正常人,就算我隻是個機器人,我也是三觀正常的機器人。】


    裴天落再一抬手,黑霧散去,那些血腥味、他指尖殘餘的鮮血,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宋如方才所見的那一切,隻是一個幻象。


    他揚起車窗上的簾子,探出頭奶聲奶氣地對外麵的楚淵喊道:“哥哥,你不坐車嗎?”


    神殿的馬車寬大無比,裏麵燃著不知名的熏香,香味清雅幽淡。


    宋如坐在靠窗的位置,素白的手托著粉腮,望著窗外發呆。


    裴天落坐在她的對麵,身前還擺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是他寫了一半的作業。


    簡單的幾道算術題,被他塗塗改改,寫的亂七八糟。


    一見到楚淵上車,裴天落就興奮地坐直身體,把作業全都推到旁邊,熱情地招呼他坐在宋如的旁邊,纏著他問東問西的:“哥哥,你好厲害哦,姐姐說訂婚那天是你幫了她,你怎麽這麽強呀?不像我,是個小廢物,一點神性都沒有,根本不能修煉,隻會拖姐姐的後腿。”


    裴天落是個出色的陰謀家,滿肚子花花腸子,楚淵這種正人君子,怕是被他賣了,還會替他數錢。


    宋如擔心楚淵真被裴天落給賣了,不讚同地搖了搖頭,把裴天落按回了原本坐的位置上:“阿晏,你怎麽不寫作業了?當心老師又要批評你,說好的一定不偷懶,不再請家長,不讓姐姐丟人呢?”


    裴天落撇了撇嘴,一下子就像被霜打的茄子那樣蔫了,不過還是乖巧地坐了回去,委屈巴巴地說:“哦,知道了。”仿佛宋如讓他寫作業,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楚淵仔細觀察他們兩個的相處,真的就像一對姐弟,完全沒有男女之間那種曖昧和旖旎。


    宋如方才的聲音太嚴厲,裴天落像是有些害怕,偷偷扯了扯楚淵的袖子,“哥哥,這道題太難了,我不會,你能教教我嗎?”他不敢問宋如了。


    楚淵原本想教他,卻在看到盲文之後愣了一愣。是了,這孩子不僅是個癡呆兒,還天生目盲。


    一時之間,他對裴天落滿是憐惜。


    完全是那種未來姐夫對自家弟弟的關愛。


    楚淵像是為了順利追到姐姐,努力刷弟弟的好感度,“我不會盲文,你先教我這是什麽意思,我再教你這道題怎麽做,好嗎?”


    宋如:“……”


    她眼睜睜地看著楚淵學了一路盲文,臉上還帶著謎之笑意。


    真就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啊喂!


    老實人楚淵這麽慘的嗎?


    狗比裴天落!


    下車的時候,宋如照舊停在馬車下方,轉身把手伸進車裏,想要扶裴天落下來,她從前都是這樣扶傻小子的。


    裴天落卻拒絕了她,“要哥哥扶嘛。”


    楚淵跳下馬車,伸手扶住裴天落時,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哥哥,我能看得出來,你也很喜歡姐姐哦,其實……神殿的贅婿,可以不止一位的,曆來神女三宮六院是很常見的事。你不是來破壞這個家的,你隻是加入這個家。當然了,正宮肯定得是我。”說到最後,這個有些傻氣的小孩子,俏皮地眨眼笑了一笑。


    楚淵望著宋如的背影,一時心跳如鼓。


    來自裴天落這位宋如未婚夫本人的邀請,徹底擊潰了楚淵心裏掙紮的道德感。


    他現在十分確定,裴天落和宋如之間並無男女之情,裴天落就是全然的小孩子心性,他們這場所謂的訂婚,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那樣隨便。


    本質上是出於政治目的。


    更是因為宋如心裏沒有喜歡的人,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宋晏,反正訂婚了也還是把他當弟弟照顧。她和他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實際上的姐弟。


    楚淵想要重新追求宋如,再也沒有“她已有未婚夫”這一層阻礙。


    係統捕捉到了裴天落所有的話,綠色的果凍團子雙手叉腰,憤憤不平道:【裴天落真是綠茶男!說話句句都茶裏茶氣的,透著一股子茶味。】


    宋如同樣對裴天落的茶藝歎為觀止。


    這是她在啃一萬本《綠茶手冊》都到不了的境界。


    真不愧是墮落之主、黑暗之主,這個人從裏到外全都是黑的,根本就是黑心肝!


    真怕他把這四個任務世界全都玩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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