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的臉色蒼白如紙,就連雙唇都失去血色,少女纖細的身影看起來搖搖欲墜,仿佛隻要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聖主:“你到極限了,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的。”


    宋如:“或許我還有一擊之力呢?聖主不妨試試。”


    一個在公爵之家嬌養長大的千金,為什麽會有這份心性?為了拯救南境億萬蒼生,就連死亡都不畏懼,隻能說不愧是被天道選中的神女嗎?


    聖主到極限了,他不敢再打下去,唯恐今天真的折在這裏。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宏圖霸業,竟然敗在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手裏。


    可隻要人活著,總能徐徐圖之。


    聖主留下一句:“後生可畏!”就帶領北聖軍撤退。


    聖主因為這一日的交戰,一回到聖堂就開始閉關修煉,直到進階半神,才再一次出來逼迫神殿。


    那一天的南境,就連湛藍的天空,都變成了一片血色,是被神女得血染紅的。


    沒人知道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那一天所有人都對著神殿的方向跪拜,虔誠地禱告:“神女殿下!”


    隻不過人是一種太過卑劣的生物,不管短短七年,那個當初視宋如為救世主的眾議院議長,如今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在和國主爭辯中,議長回憶起了那一片慘烈的血色。


    他臉色羞紅,向宋如道歉:“神女殿下,對不起,我剛才說的太過分了,那隻是談判的措辭,必然有一定誇張的成分,可是聖堂勢大是真,聖主畢竟進階了半神境——”


    宋如打斷他:“你有在認真聽我的話嗎?我從這場會議的第一句話就說了,你們不是聖主的對手,此次攻打北境,由我親征。怎麽,你不信我?”


    國王帶頭跪地,向宋如宣誓:“誓死效忠神女殿下!”


    騎士長、宋峰、上下議會的議員們,紛紛跪地宣誓:“誓死效忠神女殿下!”


    議長退了一步,但仍舊有自己的堅持:“我不會給你全部兵力上的支持,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如果你輸了,剩下的這些士兵起碼還是我們能跟聖堂談判的籌碼。”


    宋如:“無妨,我來征兵。”


    一聽說神女要征兵,攻打聖堂,響應者眾多!


    “奶奶個腿的,聖主不是個東西,當初他攻打南境,把老弱病殘當作人質,直接放在戰場上當肉盾,裏麵就有我老娘!感謝神女殿下救下了我娘,但這口惡氣,老子憋了七年,這次非得打回去不可。”


    “如果不是神女,我們一家老小,早就死在當初那場大雪災裏了。我的命是她給的,她想打聖堂,雖然我搞不明白原因,但我第一個報名!”


    “這原因簡單的很,我就能跟你說明白,聖主剛剛進階半神,就讓我們南境獻上歲貢,你知道他開的條件有多離譜嗎?他這是在蠶食南境。等我們越來越弱,他就一舉攻破,他可不是什麽慈善家。


    如今就是最好的攻打時機,一來,他剛剛進階半神,境界還不穩定,這老家夥要是境界穩定,必然早就揮兵南下了。二來,咱們國力正強盛,非等以後被聖主吸血吸到隻剩一副骨頭架子,才敢站起來反抗嗎?那時候可就必然打不過了。”


    平民百姓各個踴躍報名。


    貴族卻全都不看好宋如。


    那些原本在軍中任職的貴族,甚至主動辭掉職務,“神女當然敢打,她是天道寵兒,向來得祂神眷,她和天父吵成那樣,天父都照舊讓她當神女。她有什麽不敢打的,即便她輸了,聖主敢動她一根毫毛嗎?咱們可不一樣,咱們小命隻有一條。


    再說眾議院議長,都和聖堂說好求和,而非主戰了,為什麽神女突然又要打?該不會隻是為了她自己的麵子吧?因為聖主羞辱了她?還是想替她那個傻子夫君找回場子,她自己戀愛腦,不能拉咱們陪葬啊。”


    什麽樣的聲音都有。


    在一片爭議聲之中,王玄之敲響了神殿的門,為宋如獻策:“或許我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畢竟這也是幫我自己的朋友。”


    宋如聽他說那些計謀。


    戴著銀質鏤空麵具的白衣公子,聲音清雅動聽,分析戰局時條理清晰,明明才剛來神耀帝國沒多久,就對於南北兩境的戰力了如指掌。


    他侃侃而談,頎長的身影如鬆如竹,雙手背負在身後,口吻十分淡然,溫和之中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勢。


    他的這些提議可真夠陰的啊。


    不愧是書裏那個表麵光風霽月,實則白切黑的玉華公子。


    讀者老在評論區說,王玄之是一位軍師型的正道領袖。他總是謀而後動,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宋如這次見識到了。


    宋如和王玄之,隻不過是換了一個身份相處吧,看到的卻好像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他。


    在她麵前的王玄之是怎樣的呢?


    好像沒什麽本事,好像還是那個紈絝子弟,好像什麽都離不了宋如。


    就像劉邦那樣的小廢物,動不動就問張良、蕭何,咱們該怎麽辦啊?


    其實不是的,即便宋如很久沒有登錄第二個任務世界,王玄之也能把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原來隻是他想要讓我覺得,他離不開我。


    為了留住宋如,王玄之故意遮掩了自己的光芒。


    如今換了一個全然陌生的身份相處,宋如才見到了真正的王玄之。


    他那雙琥珀色瞳仁裏蘊含的光芒,是那樣自信、那樣耀眼、那樣奪目,於談笑之間,檣櫓灰飛煙滅。


    原來王玄之隻要不在宋如身邊,拋開那些故意的偽裝,就能立顯崢嶸。


    饒是宋如,也不得不承認,王玄之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難怪當初會有那麽多讀者在這篇文下,為男主瘋狂打call.


    難怪書中那些女主,為了追隨他,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美婢。


    難怪反抗魔族的修仙者,會以他為核心,組建起來一個強大的新天庭。


    宋如神色微怔。


    王玄之提醒道:“神女殿下?”


    以前他們商量正事的時候,明明都是王玄之走神,這還是第一次,居然換成宋如走神了。


    宋如連忙收回思緒:“我在聽,你說的很好,我覺得還可以再改幾點……”


    王玄之聽得連連點頭:“妙極、妙極,不愧是神女,今日來獻策,倒是我冒昧了,即便沒有我這些提議,你也一樣能輕易就拿下聖城。”


    這神女是很聰明,不過比我們家仙兒,那還是差得遠呢。


    ****


    三天後。


    大到遮天蔽日的飛舟驟然出現,停留在北境的半空中,原本明亮的天光一下子變得無比昏暗。


    人們驚慌失措地跑出房間,“世界末日了嗎?”


    聖城,聖堂,半神階的威壓釋放而出,聖主啟動防護法陣,怒道:“何方宵小,敢來我北境撒野?”


    身穿白袍的灰發少女,如同九天之上的玄女降臨人間,她赤足落在聖堂的穹頂之上,閉著雙眼似是吟唱聖歌,又或是某種神咒,聖潔而玄奧的力量自她周身散發而出,輕易就擊碎了聖主精心構建的防護罩。


    隨她一同從天而降的,還有身穿盔甲的士兵,一眼看去數量仿佛無窮無盡,他們手持鋒利的尖矛,另一隻手舉著厚重的盾牌,身上帶著來自神女的神術賜福,能無限治愈傷勢,不懼任何傷害,比亡靈軍隊還要一往無前。


    廣袤的北境,所有軍事堡壘和要塞,同時被這支奇兵圍攻。


    聖主自從進階半神,就到處耀武揚威,自以為是當今南北兩境第一強者,然而隻是一個照麵就被宋如打趴下了。


    聖主簡直懷疑人生,自己修煉的聖術怕不都是假的吧?


    北聖軍比他更加懷疑人生。


    就這?


    聖主可是傳聞中的當世第一。


    結果就這?


    人神女甚至都沒有正眼看聖主一眼,揮灑而出的神力就將他死死地禁錮住。


    聖主像一條死魚那樣,被按在案板上,連抬頭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死命地想要梗起脖子,最後隻能用眼角的餘光看到神女那一襲聖袍的裙角。


    目之所及的繡紋,是純潔的白色薔薇花和淺淺的藤蔓纏繞,隨著宋如緩緩走動,薔薇花瓣上的光忽明忽暗,她高貴宛如俯視人間的神明。


    “聖主,近來可好?”空靈如天籟一般的女聲,語氣平靜的甚至如同日常問候。


    屈辱!


    聖主隻覺得宋如明明戰勝了他,態度卻還這樣輕描淡寫,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這比直接殺了他還令他感到屈辱。


    但死亡——很可怕!


    他不要死,隻要留著一條命在,將來必有報仇之日。


    聖主扯出一抹幹笑,“不管南境還是北境,都是神耀帝國的一部分,兩境素來有聯姻,你的一位嬸母就出自北境,和我們裴家同族,當年你聖洗禮之日,我還收到過邀請函,隻不過實在抽不開身,才沒有親自前往,一直以此事為遺憾,我疼你就像自家的小輩一樣,今日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係統:【真難為聖主能說出這種話,他說的你那位嬸母,丈夫和宋峰爺爺的爺爺是堂兄弟,人家和他也不是同族,隻不過同樣姓裴,關係遠到連用遠房親戚這樣的詞都是勉強。】


    宋如溫聲一笑,“降者不殺。”


    國王高高地舉起聖劍,重複她的話:“降者不殺!”


    他的聲音通過宋如的神術加成,傳遍了整個北境。


    “哐當、哐當”,那是北聖軍放下武器的聲音。


    神女神力無邊,她座下的神兵正舉起長矛指向他們的喉嚨,即便是打,也是一個“死”字。


    最關鍵的是,連北境的統治者聖主都投降了,他們還有什麽好堅持的?就算自己的命再是低賤,再不值錢,又為誰去賣命呢?更何況家裏還有苦等自己的妻兒和老母。


    係統再次化身尖叫雞:【啊啊啊啊,宿主你這樣也好帥啊!這才是你,你的實力一直就能碾壓這個小世界,都是被裴天落這個狗比壓著,強行要扮演他的傀儡。前世要不是你為了走劇情,給他放水,他滅個錘子的世,咱們當場就把他骨灰給揚咯!降者不殺,太帥了、太帥了、太帥了,語氣有多淡然,人就有多帥啊!】


    宋如:【沒你說的那麽誇張,我前世真想滅掉裴天落,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不管咱們再怎麽diss裴天落的為人,有一點還是得承認,他挺強的。】


    後世的史書,用了很多筆墨來誇讚這場南北大戰,史上將其稱為“閃擊聖城”。


    稚嫩的少年,指著書上盛讚神女的片段,疑惑地發問:“爺爺,是否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所以才會自吹自擂,明明是史書,卻寫的比神話還要傳奇。什麽神兵天降,什麽救世主,南境不是入侵北境的侵略者嗎?”


    爺爺枯皺的老手撫過史書上的配圖,“你生在最好的時代,沒有經曆過那時的北境,我們用血汗為聖主建起高大的聖堂,自己卻隻能住茅草和泥胚堆成的小屋,永遠交不完的賦稅,永遠做不完的徭役……神女從來沒有入侵北境,她沒有殺過北境任何一個人,隻是為我們推翻了壓在頭頂上的一座大山。


    至於自吹自擂?”老者渾濁的雙眼泛起一絲追憶,“孩子,如果你和我一樣,曾親曆過那場戰爭,親眼見到過她的絕代風華,就會知道這些史書非但沒有絲毫誇大,甚至所有那些堆砌出來的讚譽,和她一比都顯得過分蒼白。神女啊,她就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上的神話本身。”


    時間線拉回這場曠世奇戰當天。


    其實勝利者和失敗者一樣懵逼,來自南境的士兵,傳說中那支從天而降的神兵大軍,一腔熱血地報名參軍,滿以為這場南北大戰起碼要打上幾十年,然而事實是,從召集到組建、整隊、集訓、發兵……戰爭勝利,這中間的跨度才不過短短三天。


    他們好多人甚至才剛剛學會舉盾,更難一點的刺矛都沒練利落呢,隻是隱藏在老兵中間,盡量讓自己顯得像個合格的士兵。


    神女行事這樣匆匆,大家以為的宣戰就是先到北境,用兵力數量把氣勢亮出來,然後且打且練兵,甚至都腦補好了以老帶新,從戰場小白慢慢成長成為沙場雄兵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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