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庭遇到有爭議的決定,永遠都是宋如一錘定音。


    但又不太一樣。


    神女的口吻比仙兒強勢了太多。


    仙兒會用更加委婉的語言、更加柔和的語氣。


    裴天落沒有讓宋如打探王玄之和楚淵的情況,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顯得吃相太難看,先治好楚淵,反正聖泉肯定能治愈他,把自己這一方的誠意擺出來,才更好撬開他們的嘴。


    怕被天道發現異常,他偽裝成小宋晏的樣子,往宋如身邊湊。


    裴天落當然害怕被天道發現異常,現在天道隻是暫時被神女說服了,如果讓天道知道,裴天落也是重生的,根本沒有什麽善良的傻小子,他從頭到尾一直就是那個滅世大魔王。


    恐怕天道為了殺他,分分鍾能換個神女!


    宋如不得不和裴天落虛與委蛇,“阿晏是不是嚇到了?”


    裴天落說話故意帶著奶氣和哭腔:“剛才姐姐流了好多血!”


    兩個人互拚演技。


    因為小宋晏天生眼盲,宋如隻好伸出手,放在裴天落的掌心裏,讓他觸碰,“沒血了,全治好了,阿晏不用擔心。”


    如果是真正的小宋晏,她乖巧又可愛的弟弟,宋如肯定還會再加上一句,“不信你摸摸呀。”


    可對方是她十分厭惡的裴天落,演戲演到這個份上,她已經很拚了,不可能再說出那樣自然又親昵的話。


    小宋晏天生眼盲,什麽都看不到。


    裴天落借用神魂,什麽都看得到。


    少女放在他掌心的那隻手,肌膚光潔如初,指尖泛著淡淡的瑩白之色,手指如同青蔥一般,秀美纖長,指節流轉處如水。


    明明是那樣纖細的手指,看起來弱質纖纖,都沒什麽肉感,觸感卻柔柔軟軟,比裴天落前世成為墮落之主後,別人向他進貢的東西裏最柔軟的材質,還要更軟。


    一碰上她那種柔軟,似乎讓他連心都跟著軟塌了一塊。


    美色不過是皮囊的幻相。


    裴天落殺過很多人,那裏麵不乏傾城絕色。


    紅顏轉瞬枯骨。


    可宋如這雙手,幫傻小子清理過傷口,替他揉過發脹的額頭,為他縫補過禮服的拉絲,給他洗過紅盈盈的果子,也撚著果子親自喂到他嘴裏,他的雙唇還記得那種觸感和幽香。


    蝕骨銷魂。


    小宋晏本來就是他,他本來就是小宋晏。


    他們共通感知和記憶,隻不過小宋晏目不能視,裴天落比他更多了能“看見”這一點。


    等裴天落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像小宋晏那樣,把宋如的手指放在掌心把玩了好久。


    這可真是一個笑話,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定力,竟然不比一個傻子更強。


    神女啊。


    難怪能讓兩個絕世強者,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裴天落明知道她不過是一個傀儡,都會被她所迷惑。


    色授魂與。


    有那麽一瞬間,宋如簡直以為,是小宋晏重新掌握了這具身體,直到看到裴天落眼裏一閃而過的紫芒。


    宋如想不明白,裴天落為什麽要一直玩她的手?


    這不是小宋晏這種小孩子才會做的事嗎?


    裴天落仰起頭,一臉無害地對宋如笑了一笑,是小宋晏標誌性的傻笑。


    他一路都沒有鬆開宋如的手。


    為什麽要鬆開?


    既然認清了自己沉迷於她這個事實,那就沉迷啊。


    祂曾被稱為墮落之主,因提倡用放縱欲望的方式來修煉,被人們稱為邪神。


    欲有很多表現形式,有人想要得到很多很多的愛,有人偏愛甜食、嗜糖如命,有人把一生奉獻給帝國……


    他隻是迷戀宋如這具身體,或許是受了副人格傻小子的影響,也或許是……誰知道呢?


    原因是什麽不重要。


    反正宋如是他的傀儡,完全屬於他,是他的玩物而已。


    那麽沉迷於她又有何妨?


    落在宋如眼裏,隻覺得他的眼神令她極度不適。在裴天落身邊的每一秒,都那樣讓她難以忍受。


    馬車終於駛進神殿,宋如吩咐女仆帶裴天落去換衣服,等他離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盥洗室,打開水龍頭,像是強迫症患者那樣,反複用水流衝洗著自己的雙手,直到兩隻手都被搓破了皮,鮮血紅殷殷的一片。


    她的身體才沿著背後大理石質的牆壁滑落。


    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發呆,雙眼空洞無神。


    係統不敢吭聲,它什麽都為她做不了。


    三分鍾後,宋如做好心理建設,走出盥洗室時,又是那個受萬人敬仰的神女宋如。


    她一路走進議事廳,在主位上落座,淡然開口:“你們不是聖主的對手,此次攻打北境,由我親征。”


    有人讚同,也有人反對。


    反對派很不理解這個決定,眾議院議長不滿道:“為什麽突然要攻打北境?我們根本不是聖堂的對手,聖主早已進階半神,是如今南北兩境第一強者,上次神女觸怒聖主,我們派了很多使者前往北境說和,隻要我們每年向聖堂獻上歲貢,聖主就不會為難我們。這是我們磨破了嘴皮子才換來的和平,你是神女,不為神殿做貢獻也就算了,還要拖著所有民眾和你一起送死?”


    主戰派以國王為首,公爵宋峰、神殿騎士長為輔。


    宋如坐在議事廳的主位,國王坐在她的左下方。


    身穿王袍的高大男人,解下腰間佩劍,重重地摔在議事廳的圓桌上,怒道:“你這種人是怎麽進來上下議會的?我很懷疑帝國的官員選拔製度出了問題,才會讓你成為現任議長?眼睛要是瞎了,你就去好好治你的眼睛,心要是黑了,我不介意用開水幫你煮一煮。


    距離神女的生日宴,才過去多久,你就在這裏扭曲事實?什麽神女觸怒聖主,呸!那是聖堂羞辱我南境。贅婿是神殿傳承千百年來的傳統,那老匹夫卻一言就要神女外嫁,妄想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南境。


    歲貢?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難道你看不出來,那是聖主在蠶食我南境嗎?別說你沒去過北境,別說你不知道北境人民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聖主為了一己之私,奴役整個北境,如果我們一步步向北境屈服,如今北境民眾的悲慘,就是南境子民的未來。


    神女沒有為神殿做過貢獻?你還不如宋晏一個傻子!當初皇家學院的校慶日,我記得議長你也在現場,難道沒有聽到宋晏朗誦的那篇文章嗎?北境入侵、神都雪災、瘟疫橫行,哪一件不是神女殿下救下整個南境!”


    國王太過憤怒。


    這話罵的太凶。


    甚至失去了一位國王該有的風度。


    然而他的話沒有一丁點誇大,說的全都是事實,即便是反對聲音最大的議長,眼前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昔日的一幕。


    七年前。


    上一任神女去世。


    聖堂抓住這個機會,進攻南境。


    原本安逸平和的南境,遍布戰火,百姓流離失所。


    他們的戰士誓死保衛家園,可對上聖主親自統領的北聖軍,是那樣不堪一擊。


    兵臨城下。


    聖主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南北兩境,本來就同屬於神耀帝國。我今天來南境,並不是要攻打你們,隻是讓我們重新聯合成為一個整體。”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神術還在折磨著南境的士兵和百姓。


    那時所有人都絕望了。


    普通人哪能與神靈為敵?


    神殿的大門就在這時,被人從裏麵推開,走出了一位灰發灰眸的少女,身穿一襲潔白聖袍,聲音空靈,“南北兩境聯合,我並無異議,不過如你所知,神耀帝國的國王在我南境,當初是聖主帶著北境叛離,你如今想回歸,何不跪下俯首稱臣?”


    那是新任神女,公爵宋峰的女兒宋如,她才十三歲!


    聖主都打到神都了,卻沒人去神殿請神女出戰,隻因為她才十三歲,從她被選中成為新的神女,才不過過去三年。


    盡管這小姑娘修煉十分認真,自打進入神殿,就一直在侍奉神靈。


    可她隻有十三歲啊!


    曆屆神女,誰不是過了百歲,才慢慢觸碰到一絲神術的奧妙?


    其實向來,神女和神女之間的交接,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比如上一任神女,就是在她成為神女足足百年後,上上一任神女才過世。


    按理說,宋如才剛剛被選為下一任神女,上一任神女本不該如此早地就死去。


    甚至有人懷疑,是否是聖堂在暗中動手腳,謀害了上一任神女?


    可不管怎樣猜測,如今的現狀就是聖堂勢大,神殿式微。


    聖主哈哈大笑:“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居然敢說出如此狂妄的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宋峰連忙把女兒護在身後,“小如,快回去修煉,這裏沒你的事,你爹我這一身聖鎧可不是白穿的。”


    書裏就是宋峰自爆聖鎧,失去了自身修煉的所有神性,才保住了南境國土。


    宋如什麽也沒說,隻是以右手為刀,用神力虛劃破開左手掌心,鮮血汩汩流出,向著所有南境將士飛去。


    以她為中心,那鮮血仿佛組成了一個法陣,將所有南境士兵牢牢護住,他們開始快速恢複先前在戰爭中受到的傷勢,一個個傷兵都變得生龍活虎。


    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宋如越來越蒼白的臉。


    聖主:“!!!”


    “你瘋了嗎?你什麽修為,我又是什麽修為,你想跟我打擂台?你又能堅持到幾時?神殿是南境信仰,你是天道寵兒,即便我真的攻下南境,也不會傷害你的性命,可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這是他這樣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絕對理解不了的行為。


    宋如:“或許吧。”


    所有南境士兵,都向著宋如跪地行禮,第一次對這個十三歲的少女,叫出了那一聲:“神女殿下!”


    宋如隻有一個字:“打!”


    聖主為北聖軍灌注神力。


    宋如瘋狂地往法陣裏灌注鮮血。


    這場對戰從日出薄曉,一直打到斜陽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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