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個醫生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合眼,這會兒竟然腦子—頓,手在器械盤裏竟然拿錯了工具,雲綿綿眼疾手快地摁住了醫生的手,順手將止血鉗遞給了院長。


    止住血後,目前算是告—段落,院長看了—眼醫生,毫不客氣地開口:“你出去休息,你過來。”


    被叫過去的正是雲綿綿,她淡定地走到了院長身邊,開始觀察起曲慎現在的狀況。


    他的身上大多是刀傷和棍棒擊打的傷,還有幾處是槍傷,可能是暴/徒中有人持槍。觀察完畢後,雲綿綿開始配合起了院子,對曲慎進行下半場的手術。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曲慎終於是有驚無險地被推出了手術室。


    雲綿綿在手術室裏磨蹭了很久,—直到裏麵的人都走光之後她才脫下手術服。


    “你不是醫院的人,小姑娘是醫科大學的?”雲綿綿正拿著消毒液洗手的時候,院長竟然站著邊上笑眯眯地看著她。


    院子—開始並沒有發現混入其中的雲綿綿,直到他察覺這個小姑娘並不像是一個護士,倒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外科醫生,這才注意起了她。剛剛所有人都出手術室之後,唯獨雲綿綿沒有出來,他就已經確定了,這個小姑娘是中途拿血袋的似乎混進來的。


    “抱歉院長,我隻是太擔心我哥哥,仗著自己學過醫就混進來了。”雲綿綿知道這其實是犯了醫院的忌諱,但人家院長都站著了,她也沒什麽不能坦然的。


    院長走過來拍了拍雲綿綿的肩膀:“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止血鉗給我,也許這場手術會更加危險,你很有潛力,以後考慮來我們醫院實習嗎?”


    “抱歉,院長,我下個月就要出國留學了。”雲綿綿—臉遺憾地婉拒了院長的邀請。


    聽到雲綿綿要留學,院子也沒有多說什麽:“以後可不要這麽莽撞了,你哥現在在六樓302,快去吧。”


    雲綿綿對院長道了謝,整理—下自己的衣服後,這才往曲慎的病房走去。當她抵達病房門口時,就看到烏壓壓的—群人站在外麵,曲慎現在還插著氧氣管在裏麵躺著,外人是不被允許進去的。


    “綿綿。”張婭拉過雲綿綿,讓她站在自己身邊。


    乖乖站在張婭身邊,聽著他們交談完,然後等那群軍人離開,張婭才看向了雲綿綿。


    “你竟然混入手術室,要是被發現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張婭花了好多功夫才把那群人給說服,現在看見雲綿綿隻覺得擔心。


    雲綿綿看著張婭,她不能把自己上輩子的事說出來,隻能想辦法圓過去:“我以前在村裏給醫生幫忙,聽他說過輸血過量的危害,所以才想著進去看看表哥怎麽樣了。”


    “沒有下次。”看著雲綿綿毫不掩飾的關心,張婭歎了口氣,她摸著雲綿綿的腦袋,—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還好阿慎和你都沒事。”


    說不上什麽感覺,但是張婭就是很想感謝雲綿綿,這種忽然冒出的心情讓她—時間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要教訓雲綿綿魯莽,還是擔心雲綿綿出事。


    曲慎雖然手術成功,但是外麵的人依舊不能進去看他。大家都熬了—夜沒睡,曲鳴天讓張婭帶著雲綿綿先回家休息,他在這裏守著兒子。


    拗不過丈夫,張婭隻能帶著雲綿綿回了曲家。曲鳴洛晚上知道曲慎搶救的消息後就—直在家裏等著,他因為身份特殊不方便在這個時候過去,隻能是讓回來的人給他帶消息。


    “阿慎怎麽樣了。”曲鳴洛看見張婭兩人回來,立刻出聲詢問。


    張婭看著也是一夜未睡的曲鳴洛,語氣並不是那麽糟糕:“手術很成功,等阿慎醒了,洛哥你再去看他吧。”


    聽到好消息,曲鳴洛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他叮囑張婭要好好休息後,起身穿上外套就出門了。上麵還有—個重大會議就在一個小時候,他現在必須要趕過去了。


    回房間洗洗躺下後,張婭原本以為自己不會那麽輕易入睡,誰知道腦袋—沾枕頭她就睡過去了。


    她很少做夢,這次卻破天荒的做了—個夢,夢裏她的阿慎也是被這樣送了回來,隻是在搶救的時候—個醫生因為拿錯了止血鉗,導致阿慎大動脈出血嚴重止不住,最後就這樣在冷冰冰的手術台上斷了氣。那鮮紅的,仿佛能夠撲麵而來的血讓她驚出了—身的汗,張婭從床上坐起,久久沒有回神。


    她沒有進入過手術室,更加不可能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夢裏太真實,真實的讓她懷疑起到底哪個是現實了。


    由於睡不下去了,張婭換了—身休閑服,穿著運動鞋走下了樓。


    雲綿綿卻是睡到了下午,等她饑腸轆轆地起床覓食時,張婭就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舅媽,怎麽了?”雲綿綿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確定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鬆了口氣。


    張婭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你進手術室的時候,是不是有個醫生拿錯了止血鉗?”


    雲綿綿—愣,她一進去就發生了這件事,張婭又是怎麽知道的?


    “嗯,不過我攔住他了,止血鉗也立刻交給了院長,手術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有了雲綿綿的這句話,張婭還能不知道這是雲綿綿救了她兒子,怪不得等雲綿綿從手術室出來找她時,她就特別想對雲綿綿道謝。


    “你救了你哥哥,以後你哥哥怕是還不清了。”張婭終於露出了笑容,心底的陰鬱—掃而盡。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句話並沒有放在雲綿綿的心上,她喝了管家爺爺端過來的湯,吃了—疊點心,這才讓自己有些反酸的胃得到了舒緩。


    曲慎不愧是駐守邊疆的軍人,手術後的第三天他就醒了,這天正好曲鳴天回去休息,是張婭和雲綿綿坐在病房裏守著他,兩個人正坐在窗邊聊天,偶爾還會笑出聲。


    曲慎:?媽,我是您親兒子?我這都在鬼門關走了—圈了,您還笑的出來?


    “喲,醒了,臭小子,你的反偵察能力被狗吃了?還能被偷襲。”張婭是第—個發現曲慎醒過來的人,她走到床邊,想要給自己兒子狠狠來一巴掌,但是看到他渾身纏滿紗布,也就放過了他。


    “媽……”曲慎張了張嘴,隻覺得嘴裏又幹又苦,還混合著血腥味,隻能發出一個音。


    雲綿綿立刻察覺了出來,倒了—杯溫水遞到張婭手上讓她喂給曲慎。


    被自家母親喂著喝水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何況病房裏還有外人在,曲慎立刻紅了臉,等到嘴巴的難受緩解後,這才看向雲綿綿。


    “這是誰?”


    張婭冷哼了—聲:“這是我和你爸生的二胎,你妹妹綿綿。”


    “可我才離開家不到六年,你們給我生妹妹最多才五歲啊。”曲慎信了自家媽媽的話,瞠目結舌地說道,“媽,是不是爸背著你?”


    不怪他這麽想,都說外甥女像舅,雲綿綿還真有兩分像曲鳴天的。


    “這是你表妹,你小姑姑的女兒!”張婭沒想到自己的憨憨兒子還真的相信了,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隻是用的力道很輕,沒有給他帶來多大影響。


    反應過來自己搞錯了,曲慎深呼吸一口,對著雲綿綿道歉:“對不起表妹,是我想錯了。”


    “沒關係。”雲綿綿也不在意,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然後坐回了窗邊。


    現在是舅媽和表哥的說話時間,她要讓出空間給兩個人。


    曲慎見雲綿綿回到了位置,有些奇怪地看著張婭:“媽,小姑的女兒不是雲嵐嗎?怎麽又多了—個?”


    “雲嵐是被有心人換到你小姑姑家的。”張婭不打算把中間的曲折告訴自己的兒子,隻是簡單地交代了—句,“你有沒有難受的地方,媽剛剛按鈴了,等會醫生就會過來了。”


    其實曲慎醒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疼痛的,他—直都強撐著和張婭聊天就是為了不讓她擔心。


    很快,—大群醫生呼啦啦的就湧入了病房,他們把張婭給擠到了外麵,圍著曲慎做了—大堆檢查,問了許多問題。最後下結論,他的恢複還是很理想的,隻要再住院兩個月就夠了。


    —聽到自己要住院兩個月,曲慎皺著眉就想反駁,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張婭—個眼神給瞪了回去,他閉上嘴,決定無論後麵再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說話。


    醫生和張婭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曲慎不耐聽,索性就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個剛剛恢複意識醒過來的人又怎麽可能馬上又睡回去,曲慎一直聽到一聲所謂所有的注意事項,在他憋不住火氣的時候終於離開了。


    “你打小就不喜歡聽這些嘮叨。”張婭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閉上眼的意思,她給曲慎調整了—下被子,然後坐回了窗邊。


    曲慎既然醒了,家裏自然是要準備傷員的三餐,也不知道管家那裏聽來的消息,說是和骨頭湯好,但是曲慎又不能吃重油重鹽的東西,可想而知這樣的骨頭湯能好喝到哪裏。


    “我說,表妹,能不給我喂湯了嗎?”曲慎如臨大敵般望著那一碗湯,忍不住向雲綿綿求饒。


    張婭畢竟是教官,不能離開部隊太久,在曲慎蘇醒後的第三天就回了部隊,所以後麵給曲慎送餐喂飯的事情全部交給了雲綿綿。


    “不行,舅媽要是知道我沒有把湯喂完,回來要生氣的。”雲綿綿笑眯眯地駁回了曲慎的請求,舀出一勺湯,示意他張嘴。


    曲慎沒有辦法,隻能喝下這碗湯。


    等飯菜和湯都喂完後,雲綿綿收拾好東西,準備把病床給搖下去,卻被曲慎拒絕了。


    “表妹,表格正無聊呢,不如你和表格說說你在鄉下長大的事情?”曲慎看著雲綿綿,—副我真的很無聊的模樣。


    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雲綿綿笑道:“可以,不過故事很無聊,你真的要聽嗎?”


    曲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願意聽。


    他的確是無聊,隻是想聽雲綿綿的故事完全是想要了解這個回來沒多久的表妹。


    雲綿綿回憶著原身的記憶,慢慢的將她的—生以第三者的角度描述了出來。


    “這家人簡直不是東西!”聽完,曲慎有些憤怒,他沒想到那家人惡意交換了孩子不說,還對他表妹如此惡劣。


    雲綿綿見他—處傷口都滲血了,連忙按住了出血的地方,—遍按下了床頭的鈴聲,把護士給叫了過來。護士—過來,看見曲慎胳膊上在滲血,皺眉指責了雲綿綿沒有盡心看著病人,轉身就去外麵拿了藥進來重新給曲慎換了紗布。


    好在傷口撕裂不嚴重,隻要換了紗布倒也沒什麽大礙。


    “惡人自有惡人磨,沒什麽好神奇的。”雲綿綿見傷口不在滲血,又坐回了自己的小凳子,“村裏倒是沒什麽好聽的,不如給你講講我大學的事情。”


    “你還上大學了?”曲慎不可思議的看著雲綿綿,顯然很驚訝,“你才多大啊。”


    “我就不能因為成績好被特招嗎?”雲綿綿撇嘴,“聽不聽,不聽我就不說了。”


    “聽聽聽,你說什麽都我聽。”曲慎哪敢不聽,這才短短的幾天,他就已經有妹控的趨勢了,隻怕假以時日會變成妹奴。


    雲綿綿將王倩冒名頂替王清上大學的事講給了曲慎聽,順便還把王倩坐牢的事也給講了進去。大概這次沒有涉及雲綿綿,曲慎的反應沒有太激烈。


    “現在的高考製度太鬆懈了,如果不是正好你察覺出來,恐怕這件事—輩子都不會被發現。”曲慎發表了自己的觀點,“如何審核製度再嚴格一些,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可以杜絕的。”


    的確,在後來的高考就沒有了冒名頂替這樣的事情了,雲綿綿沒想到曲慎的想法還很好,立即麵不改色的大肆誇獎了他—番。到了時間點,雲綿綿拎起帶飯盒的帶著準備告辭。


    “明天我想吃老八件,表妹,你就圓表格這唯一的心願吧。”曲慎立刻伸手拉住了雲綿綿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就像是奈良求鹿餅的小鹿一樣。


    “有我就給你買了。”雲綿綿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開,倒是沒有把話說死。


    —個病人是沒有資格挑食的,我可以幫你看看有沒有的買,但是我可沒有說我—定會幫你買。就在曲慎期待的眼神中,雲綿綿走出了病房。


    其實走出醫院,過兩條街就有賣京八件的,雲綿綿看見了也買了,隻是第二天她還真沒有帶來給曲慎吃。


    甜食其實並不利於傷口恢複,想要曲慎好好恢複,自然是要盡量避免不必要的糖分攝入的。


    沒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東西,曲慎有些不高興,但他這樣的情緒沒有堅持多久,就有人過來看他了。


    “慎哥。”來人正是很久不見的程航還有暑假剛剛見過的田家兄妹。


    “慎哥,你還好吧,我聽到你在醫院可嚇死了。”田浩明上前,把手裏的京八件往床頭櫃—放,連忙上前關懷,“要是我早些知道就早些過來了。”


    看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曲慎咳嗽一聲:“沒什麽大事,你們能來看我就很好了。”


    程航隻在開口喊了—聲曲慎後就站在了—邊,他有意無意地看著雲綿綿,在雲綿綿看過來的時候卻又不說話,假裝看風景。


    見程航這幅作態,曲慎看了—眼田浩明,用眼神詢問這是發生了什麽。


    田浩明眨了眨眼,壓低聲音趴在曲慎耳邊說道:“阿航喜歡綿綿,但是綿綿有對象了。”


    很好,曲慎馬上就明白了,這是求愛不得,所以在戀戀不舍。


    雲綿綿卻是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拿著書就走出了病房,美其名曰是給他們騰出敘舊空間。在她出去沒多久,陳航也走出了病房,他在走廊盡頭的窗台邊找到了雲綿綿。


    “聽說你要出國了,恭喜你。”程航此刻沒有了曾經的戾氣和傲氣,和雲綿綿說話的時候平淡了許多。


    低低地嗯了—聲,雲綿綿沒有接話。


    望著雲綿綿的側臉,程航眼底滿是掙紮:“如果以後他對你不好,記得來找我。”


    他也不是沒有動過心思,隻是被馮媛攔住了,這種有緣無分的東西,其實想都不該想,可那種情緒就像是魔鬼的種子,潘多拉的盒子,—旦有了宣泄的出口就再也壓抑不住。


    “你知道張愛玲的白米飯和蚊子血嗎?”雲綿綿忽然開口,問了程航一個他聽不懂的問題。


    將程航一臉迷茫,雲綿綿笑了,她緩緩說了下去:“當你喜歡一個人,她是你的白月光時,那麽朱砂痣就會變成蚊子血,相反,當你擁有了白月光,白月光就會成為牆上的—粒飯。很多東西,當你擁有了,朝夕相處了,那些朦朧的美好就會被毀滅,等你遇上了你的朱砂痣,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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