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還記得那次見麵是個意外。當時,赤井務武與日本警察聯係是在可視電話裏麵進行。十多年前的可視電話並不像現在那麽便捷。對方是坐在自己家裏通電話, 不僅視頻像素差,看人很模糊, 而且雙方聊天有延遲性,說話並不是那麽方便。赤井務武發現是赤井秀一也在占用網線, 當時赤井秀一隻有十四歲,正在自學網絡編程, 在暗網裏麵到處逛。與此同時, 對方家的孩子也在拉小提琴, 跟拉鋸一樣。對方忍不住笑起來來,“我看我們今天聊不下去, 找個時間再聊吧。聽說你家孩子也是十歲?”“那是二兒子。”赤井務武說道,“正在搞破壞的是大兒子,今年十四歲了。”赤井秀一單手捧著電腦, 推開門, 因為青春期, 他的聲音要比以前的更沉,說道:“我聽到你們不用電腦了,可以結束通話了嗎?”赤井務武往後看自家大兒子的時候,正好給視頻裏麵的人讓開了視線。對方看到他的同時,赤井秀一也看到了對麵的警察的臉。這名警察不看外表的話,更像是一名溫文爾雅的學者,戴著一副比較薄的眼鏡,沒有說話,也能覺得對方給自己如沐春風的感覺。赤井秀一才跟著他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一個黑發男孩就從那個警察後麵冒出來了。對方紮著一個蘋果頭,用發繩把前麵的劉海給紮了起來。雖然乍眼看起來像是女孩子,但是看多幾眼,就會發現這是個男孩。“你家孩子長得很好。”赤井務武很少誇一個孩子長相。不僅長相出眾,精神也很好,而且沒說話的時候也看起來是個性格很熱情的人。“謝謝。”小孩子聽到對方的誇獎後,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怕生,隻是說道,“所以,你們聊完了嗎?我可以占用你們的時間了吧。”日本警察摸著他的頭,說道:“他有點被我嬌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的。”赤井務武也說:“我家孩子也沒大沒小的。”被直麵批評的赤井秀一發現這兩個家長就是拿他們在開涮,自己靠在門框旁邊沒意思地等他們說完。掃了一眼屏幕上卡滯的數據,赤井秀一再次抬頭,剛好和那雙晶亮的眼瞳對上。他說道,你看起來很厲害,是真的很厲害嗎?赤井秀一歪著頭看他好勝心高漲的表情,“我不厲害。”對方頓時挑挑眉,剛要說話,赤井秀一還沒有說完,繼續平靜地說道:“比你厲害一點算什麽厲害。”這句話就把對方點炸了。……赤井秀一跟對方下了國際象棋。對方棋藝不差,但是沒有自己厲害,贏一個比自己小四歲的小孩讓他沒有覺得什麽成就感。可要是讓對方贏了,那就一輩子不能洗清的黑曆史。原本說有機會見麵的話,再下一次棋,但後來聽說參與調查羽田浩司案的警察都或多或少出現了意外,連赤井務武也是下落不明。這件事情原本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就算放在現在也沒有什麽值得說出口的,原本兩人就隻是一麵之緣,赤井秀一看本弘一的樣子就知道對方完全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當時年紀太小,所以才不記得這件小事,還是因為後來出現了一次砸傷頭的意外,他才跟著不記得了。赤井秀一依舊陷入思緒中。正在和茱蒂聊天的本弘一注意到視線,下意識抹了一下臉,然後對著赤井秀一問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赤井秀一收回視線,不理會他。因為他不想回fbi國家學院吃體能訓練的苦, 他找了一堆借口不回去,借口背後全都是又懶又饞,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當上警察的。剛好這個時候茱蒂的聲音就冒了出來,她問正在吃蘋果的本弘一說:“你為什麽想要當警察?”本弘一好奇心旺盛,總是會問別人的想法,相處不到一兩天,本弘一就從茱蒂口裏得知她當fbi的原因。赤井秀一原先也並不知道這和她童年目睹父親死亡有關,而且她父親也是fbi探員。他問這些問題的神情都很自然,所以讓人回答上來並不是那麽難以啟齒。現在輪到他被問當警察的原因,赤井秀一說不上是好奇,但無非也是因為他父親是警察,而他自己也是親眼目睹了父親遭遇的災禍。赤井秀一正想聽,就聽到本弘一往他的方向看,“赤井探員在旁邊聽了那麽多,是不是也得分享一個才行?”茱蒂的目光也跟著話語追了過來。“要是你背那些冠冕堂皇的詞,說是‘要為美國公民和公義付出自己一生’之類的,那就太遜了吧。人家女孩子都那麽認真地剖析自己了,你卻想要敷衍。”赤井秀一總覺得跟本弘一在一塊,就容易腦袋疼。“我並沒有說我不想說。”赤井秀一坐在桌邊,淡淡地說道。“快說快說。”“……”這人怎麽能做到這麽吵的呢?“我父親失蹤了,所以加入fbi。”赤井秀一剛說完,本弘一的聲音就冒出來了,“這麽短?你寫作文的時候都要有真情實感,講到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連一句心情都不願意說。難道是怕你型男酷哥的人設崩塌嗎?”“…你的嘴巴真的應該被膠水黏起來。”“堵住就不能回答茱蒂的問題了,你居然對女生如此失禮。”本弘一還拉著茱蒂起哄說道,“看看他真沒有禮貌。”赤井秀一發現他小時候要比長大後可愛不少,當年就不應該對方還是個小孩子就不放在心上,現在這人說話夾槍帶棍,委實厲害得很。赤井秀一也不跟他掰扯這些沒的,因為這人就想看自己什麽時候會被他惹急了。“你其實就是不想說吧。”“我才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呢。”本弘一擺出一臉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表情,看向茱蒂說道,“我當警察是因為我有個暗戀的人,是從我六年級開始就暗戀的人。當年年紀小,不懂事,也不知道要留對方的聯係方式,長大之後才發現自己對那人念念不忘,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比那人更驚豔的人了,就一直想找到。”六年級的時候…至少應該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赤井秀一默默地開始算。因為是戀愛話題,茱蒂聽得尤其認真,滿心都是好奇,問道:“這樣的人聽起來好棒啊!對方是什麽人?可以問你為什麽會那麽喜歡那人嗎?”赤井秀一發現,茱蒂非常注意不提到性別指向很強的代詞,都是用“that one/person”來說。茱蒂是認為本弘一可能會喜歡男的嗎?日本戀愛觀有這麽開放嗎?也可能是因為本弘一總是不用性別意味強的詞匯,所以茱蒂敏銳地抓住這點對方可能不是常規的戀愛對象,對方是男的。“對方很漂亮,是個混血兒。我那會被人欺負得很厲害,對方是唯一花時間陪我的人,即使陪伴的時間不長。但你懂嗎?一見鍾情這種事。”“……”赤井秀一覺得本弘一在說假話,但他態度很真,有點捉摸不透。茱蒂好奇地說道:“你當上警察之後,可以順利找到嗎?”說到這裏,本弘一歎了一口氣,說道:“當上警察之後,我找到了。”“難道是對方出了什麽事情嗎?”茱蒂就像是在追連續劇一樣,代入感極強,總是一驚一乍的。本弘一的目光流離,慢慢地說道:“就算說上話,對方也不認識我。我覺得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茱蒂同情地拍了拍本弘一的肩膀。赤井秀一覺得這個時候本弘一跟對方索要一個擁抱,茱蒂都不一定會拒絕。他貌似在哪裏看到過這種釣女生的手法男方假裝深情的時候又表現出脆弱,很容易勾起女性的保護欲。他們聊的時候也不長,茱蒂又回去忙的時候,本弘一在水果籃裏麵挑了一個脆桃。見他大口咬,全然沒有處在悲傷的餘韻中,赤井秀一立刻就知道他在造假,“你剛才在說謊吧?”“拜托!真人真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本弘一言之鑿鑿,一臉你不得不信的表情。“你這麽耍流氓,白馬警視總監知道嗎?”“我又沒有騙財騙色。你這麽緊張我和茱蒂拉近關係,是因為喜歡茱蒂,還是因為喜歡我啊?”說到這裏,本弘一順勢得意洋洋地咬著脆桃。“你說話做事都跟流氓沒有什麽兩樣。”“你不能說不過我,就這麽罵我吧?”“我隻是沒有你這麽沒下限而已。什麽話都往外說。”本弘一撐著下頜,挑著眉角,嗤笑道:“假正經。”“……”要真對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感到生氣的話,就是自己輸了。赤井秀一不想理會對方,正打算繼續看資料,這個時候,本弘一突然冒出一句話,“話說,你的眼睛很像我說的那個人。”赤井秀一腦袋裏麵竄過他描述一見鍾情的暗戀對象的那些話,心裏麵陡然“咯噔”一下。“……你是不是喜歡男的?”“為什麽你突然這麽問?”“因為你一直不提性別。”“嘿嘿,被你發現了。”“答案是什麽呢?”“見你這麽好奇,我偏不說。氣死你!”赤井秀一發現自己真的可以被本弘一給氣死。第139章 你可以聽一聽小麥圈的案子在查封地下拍賣場後, 就逐漸取得了不錯的進展。盡管目前沒有查出小麥圈的真麵目,但相比兩個月前一頭霧水要好很多。查這個案子最大的問題在於小麥圈的犯罪活動頻率並不頻繁。嚴謹點說,是掌握在手頭上與小麥圈的犯罪活動相掛鉤的案子並不多。要建立案件與案件之間的聯係不僅要有可靠準確的推斷, 同時也要有大膽創新的想象。沒有人把失蹤案和其他案子聯係在一起,因此在案件之間的夾縫中一直沒有發現小麥圈的身影。事實上,調查小麥圈這個存在最初的源頭在於一次分屍案。被發現的原因是惡臭以及不合時宜的垃圾處理。光是尋找屍源,就花了大量的時間。查清身份後,fbi 才發現對方是失蹤一年多的獨居男子a。以此人為突破口, fbi發現同類型的案子每年都會發生幾十起,分布在美國不同的州裏麵,因為種種原因, 類似線索不全, 錯誤斷案等等問題, 並沒有建立起穩固有序的聯係。直到赤井秀一接手這個案子,才查到了「小麥圈」的存在。在美國, 人口販賣並不是常見的案件。這個國家並沒有相關的市場。除此之外,人口器官的販賣問題上也沒有出現異常的數據,單從虐殺手段來講,對方處理屍體的方式又太過一板一眼且幹幹淨淨,似乎對凶手而言, 這不是屍體,而是商品, 要為有需求的顧客打包好的商品,以至於邊角料(碎屍)也帶著工業處理的幹淨整潔。因此, 赤井秀一提出第三種想法器官收藏。器官收藏的特殊癖好從古至今都有, 在市麵上並不可能存在這種大膽張狂, 蔑視人權人格的買賣。因此隻能轉向地下。至於那些在新聞媒體上出現的病態名人器官收藏, 如愛因斯坦的眼球,伽利略的手指等等,似乎因為名人效應而很容易地轉移了大眾對於非人道處理方式的目光。這裏的討論不包括自願捐獻軀體供人研究的偉人。赤井秀一從來都沒有代入器官收藏家的目光和感受。因此他也不會想去理解那些收藏家的想法。作為個人而言,即使自己並沒有所謂的「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事業與人民利益中」,自己仍保留對自己身體的支配權。這是基本的人權。更別說那些已經為國家付出自己的一生的人。不過他也不是用憤世嫉俗,嫉恨如仇的態度接手這個案子。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組員會感情用事。在這裏麵做的最好的既不是經驗老道的fbi探員詹姆斯,也不是做事一板一眼的卡邁爾,而是新招的本弘一。愛開玩笑歸愛開玩笑。該做事的時候,本弘一表現出的能力確實比其他人要突出。倉庫火災事件以及標本製作小工坊的出現,更多的直指向伯文凱恩斯的方向。本弘一已經成功地從伯文身上探聽到了消息伯文會和小麥圈接頭並討論之後的計劃。他們約的地點是在一家書店前麵。周圍已經分布了fbi成員,隻要發現到可疑跡象就直接動手。但考慮到也可能是伯文的圈套,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輕易打草驚蛇。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和伯文接頭的是一名年輕豔麗的金發女郎,兩人一見麵,女人就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並且坐進伯文的轎車裏麵。他們開了廣播遮掩他們聊天的聲音。但是本弘一事先在車子裏麵裝了竊聽器。因此他們的對話依舊可以清楚地落入fbi探員的耳朵裏麵。他們聊了有一個半小時,中間也有開去kfc的購餐車道窗口買了一些食物。兩人聊天的內容全是無聊的情感問題。伯文說他最近新交了一個小男友,年輕漂亮,體力好,活也很好。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是fbi知道最近和伯文走得近的隻有本弘一。因此在聽到對方講床事的時候,有些人已經神色變得非常不自然,尤其是女孩子。“這人是被喂了多少本工口文才能說那麽多話出來的?”卡邁爾想把竊聽器內容關了,但是現在對方說的每句話裏麵都可能暗藏玄機,他們不得不一邊克服自己不願意繼續聽下去的心理,一邊耐著性子聽。他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感覺那番話是在自言自語。這個時候,赤井秀一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說的不是本。”本弘一基本就住在他家裏麵,他有什麽狀態上的變化,赤井秀一很清楚。另外雖然不想刻意指出來,但是赤井秀一知道他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沒有變,始終是清清爽爽的柚子味。周圍的人的注意力一時間都集中在他身上。赤井秀一也沒有抬頭,繼續說道:“竊聽部分由我負責,你們分別調查來人的身份,以及周圍街道的動向,也許來的人隻是幌子。”因為赤井秀一是調查組組長,一直以來都是說一不二,所以周圍人很快就選擇服從命令。時間明明是一個小時的,但結束得比想象中還要快。赤井秀一還沒有整理出什麽頭緒,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根據調查回來的結果,這個女人是伯文雇傭的演員,接的單子都是扮演某些需要撐場麵的人的女友,秘書,甚至是婚禮上的伴娘。女人離開不久,坐在車裏麵的伯文也驅車往自己家的方向離開。盡管為了以防萬一,已經派探員跟了上去,但是麵對一無所獲的局麵,周圍人都跟著麵麵相覷。被擺了一道?不少人在心裏這麽想,但是沒有誰真的有勇氣說出聲。就在這時,車門外想起有節奏的敲門聲。車上貼著單向透視的貼膜,可以從車窗裏看到外麵站著的一個黑發青年,他單手托著三盒14寸大小的披薩,臉上全是笑容。茱蒂往外探的時候,本弘一笑道:“我來探班了,給你們吃。”茱蒂回頭看向赤井秀一,但他並沒有多餘的動靜。於是茱蒂做主讓本弘一上車。“三種口味:經典夏威夷、肉食愛好者還有純芝士,快吃快吃!”本弘一一上車就掀開了紙盒蓋子,披薩的香氣頓時充盈整個車廂。因為赤井秀一沒有動作,其他人都沒有動,看到這種情況,本弘一直接戳了戳他的腰窩。赤井秀一不為所動,但被他惹煩了,說道:“你們想吃可以吃。”他剛說完,本弘一就把夏威夷口味的披薩塞到他嘴邊。赤井秀一頓時“唔”了一下,冷漠地盯了本一眼,接過手慢慢地吃了起來。本弘一眉眼彎彎地問周圍人現在可以吃了吧。fbi探員們緊跟著圍了上去,開始分食夜宵。“所以進展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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