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那天跟我說的,朋友之間本來就是要不斷地磨合的。可是對我這種性格反複的人,難道相處起來不累嗎?世界要是有另一個我的話,我敢打包票,哪怕我再怎麽裝模作樣,我也絕對沒有辦法和另外一個我和睦相處。我坐在外麵的陽台的椅子上,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摁響了置頂的電話。“嘟嘟嘟”聲響了起來,我吐了一口濁氣,認真地聽起聲音。摁響之後,我其實有點後悔了,偏偏現在又無回頭箭,於是我隻能耐心地等著電話響聲自己滅了,順勢反複在想自己為什麽要回撥這個電話。是要說明自己已經完全把所有事情放下了,想要好好聊一下?還是想要表達自己就是跟他們劃清界限,打通電話就是證明自己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就在我覺得電話響聲應該就要結束的時候,電話接通的聲音就像是打開盒子一樣,“哢噠”一聲響了起來。我跟著停住了動作。“…本?”“在開始聊天之前,你先保證你和我通話的事情絕對不外傳。”電話那邊的原研二明顯一愣,說了一句好之後,很快拿著手機換了一個地。因為他的背景音都發生了變化,周圍開始變得很安靜。“我就是問你一件事。”我這人是絕對不會示弱的。“你說。”“我不喜歡電話聊天,你要來京都看我嗎?就你一個人。”第109章 他居然學壞了原研二是在早上八點多到的, 坐的是早上六點鍾的新幹線。我跟他說我會去接他,我七點半就在車站附近等, 還在那裏和服部平次解決早餐。我還挺喜歡中華餐館提供的早餐, 煮得綿密連米粒都看不見的粥,然後配上一些包子。我小時候就喜歡別人帶我出去到處吃飯,所以我也喜歡帶服部平次到處吃。“我們這麽早來車站做什麽?”服部平次雖然因為不諳世事所以很好騙, 但他腦袋還是轉得很快的, “有誰要過來嗎?”“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我理解了成為大人的快樂之處。吃完飯的時候剛好是八點鍾,我和服部平次兩個人一高一矮站在車站口旁邊互相考小倉百人一首,他說上半句,我說下半句,成功的話, 我說上半句,他說下半句。因為也就一百首, 其實一來一回容易打平。但還是立了一些淺顯的規矩,像是說「說錯的淘汰」, 「重複同一句的淘汰」等等。這個遊戲基本就是考記憶力了。在服部平次輸了第二輪的時候,原研二就到了。我老遠就看到他。列車在慢慢進站的時候,我看到列車車門口的小窗戶裏麵的原研二。他就站那裏, 穿著夏季深藍色的休閑西裝款,襯衫穿得很寬鬆, 裏麵套著一件白色質感極好的t恤, 亞麻色的西裝長褲,整個人穿得跟雜誌模特一模一樣。我都可以想象他走過來之後, 我們這邊是個大白包子和小黑包子有那種褶子的包子。我們兩個穿得衣服都是皺巴巴的好吧?我衣服沒有折, 扔在行李箱裏麵都是各種折痕。我看到他注意到看到我們, 轉手一個指揮,“我們跑。”“哈?”服部平次完全沒反應過來,一看到我往前跑,他也跟著回身,帽兜的鬆緊帶跟著飛了起來,在半空旋了一個半圈。我知道他一定跟不上我的腳步,轉身的時候,順勢拉住他的手臂。小孩子就是這點好。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但隻要覺得有趣,也會覺得好玩。原研二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跑,連忙加快腳步,跟著我跑出車站門口。我就躲在側角,拽著服部平次在旁邊,一見到他在到處找我們跑到哪裏去,就大聲地嚇他們一跳。原研二根本不吃這套,完全沒有嚇到,隻是插著腰無可奈何地看著我,我就隻是笑,他繼而把視線轉向戴著棒球帽的小黑皮,笑容滿麵地打招呼,“你是那次生日會上出現的服部平次吧?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原研二。”我看得出服部平次對他有印象,不過他說道:“我不是小朋友了,不要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說話。”原研二驚訝地看了我一眼,以為是我教的。我幹嘛要教小孩子這種事情。我真的要教小孩子的話,一定教他們怎麽學會用小孩子的優勢占大人的便宜。原研二又很快注意到我和服部平次牽在一塊的手,說道:“看得出你們的關係比之前好太多了。”服部平次完全藏不住表情,整張臉都是笑盈盈的。我請他吃那麽多東西,他還對我橫眉冷對,頤指氣使,不知好歹,那是不是太不知死活了?我見原研二一過來就總是在跟服部平次說話,都想要提點一下要不要那麽客套,這話要說得沒完沒了了。我跟他問道:“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原研二疑惑地問道:“什麽?”這人在該知道的時候就不聰明了。“我人都站在你麵前,你還問什麽?”我是那種跟別人生氣,對方在我氣消之後繼續跟我扯皮,我就會順坡下驢的性格。我不算是特別喜歡不斷提不開心的事情的人。尤其是對方根本就沒有故意針對我,惡意攻擊我的情況下。原研二笑了笑,含蓄內斂得就像是那些抱著書走來走去的文青一樣,說道:“你好。”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我們今天目的很簡單。我們先送服部平次去參加歌牌比賽,等結束之後,我再把時間留給你。到時候你要說什麽,我們再說。行嗎?”“行。”他要是跟我唱反調,我就把他趕回去。話說,其實我有想過他不會來的。他不需要解釋,我都可以告訴我自己他有一萬個可以拒絕的理由,也有一萬個故意在電話裏麵答應之後然後放我鴿子的理由。每個理由正當正確正常到自己若是沒有接受,就顯得自己不通時務,不解人意。但我又非常清楚他會過來。綜合我那麽久和他相處的經驗,他就是會對我有所退讓。這個原因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是個好人而已,而是我讓他良心不安。降穀零、伊達航和鬆田陣平都是好人,但他們從來不會對我有過分忍讓的行為。但是原研二不一樣,無論什麽時候,他都總是讓著我。於是我想了好久,我覺得一定是我一些無意識的動作,讓他對我產生了一種沒有必要的容忍和讓步。其實,我從小就知道這麽一個道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管這個給糖的理由是什麽,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我小時候有為了讓我爸爸從工作裏麵抽出空閑關心我,我會故意在下雨天把傘借給其他同學,自己淋雨去找我爸。然後他每次都會摸我的頭,讓我等他一塊回家。我其實很卑鄙,但是我爸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是個壞孩子,連周圍的大叔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到現在,很多人對我的印象都是停留在我小學熱心助人的畫麵。也許其他人真的是完全的利他主義者,但我不是。我想讓原研二明白,並且發現我就是有這麽卑鄙的一麵。我一定要教會他這麽一課。歌牌比賽時長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長。服部平次原本就是通過淘汰賽,今天主要的目標就是參加半決賽。場地裏麵出場的孩子隻有四名。圍觀的人就站在旁邊觀戰。這個遊戲活動是個考驗記憶力、即時反應能力,統籌安排能力以及體力的綜合性紙牌遊戲。我覺得有趣的應該是成年人比賽的部分,小孩子的遊戲就是單純的競技,成年人的遊戲經常夾雜心理戰表麵風平浪靜,內裏暗流湧動,這才是最精彩的。我原本想著跟他在比賽的時候聊,因為服部平次不會聽到。他本身就是一個小的移動監控器。雖然他本人沒有意識到,但是服部平藏大叔其實很容易通過服部平次的隻言片語,推斷我現在的想法,因此我很有必要把他支開。另外,如果了解登門檻效應的話,其實也不難想象服部平藏大叔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讓服部平次過來找我。我現在正在選警視廳上班,但我其實對成為國際刑警更感興趣。這樣我可以直接離開日本,到一個沒有知道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我的這個想法是暫時沒有和周圍人透露的。因為我怕他們阻攔,而且一旦開始阻攔,我很可能就會選擇妥協。我這人就是很懶的。一時間反抗是可以有的。但我很難做到永遠的反抗。這聽起來就是一件累活。於是,按我的想法,就是利用我在東京和京都的人做我的煙霧彈。隻要我的申請可以正常通過國際刑警的條件,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想要阻攔也太遲了。原研二過來送孩子一起看比賽,結果還真的看得認真。反倒讓我一時間找不到時機可以扯出話題。我也壓下自己的想法暫時先看比賽。我才剛開始集中注意力,原研二反而開始跟我搭話。“話說你知道小降穀來讀警校的原因嗎?”我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我的動作已經顯示出我的想法了。我早就知道他來讀警校的原因,他是來找下落不明的宮野夫婦。而且我也因為在遇到琴酒那段時間裏麵,陰錯陽差地掌握了這對夫婦現在很多信息,比如他們真正該製造一種夢幻島的藥,他們已經死去多年,至少也有十年以上。“降穀在小景光的幫助下查到了這對夫婦所在的地方。”這話落下來之後,我腦袋裏麵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我首先想到的是墓地,其次我在想諸伏景光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他能查到。我本來想要開口的,但是我的腦袋裏麵暫時都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說什麽。原研二還嫌我頭不夠大一樣,說道:“聽小景光說這是你教他的。”我對此毫無印象,自己腦補我幫助他,“言傳身教”指導他的話這是完全與我無關的事情吧。我皺著眉頭說道:“我沒有教過他任何東西。”“黑客技術和社會工程學,不是你讓他去學的嗎?”我好像有這麽一件事,但是我完全沒有想過這麽麵前長得就像是乖乖牌的小夥子,居然對外到處胡說八道。“我什麽都沒有教。”“小景光就是根據新學的技術,順利找出了小降穀一直以來都在追查的人員的所在地。”原研二見我蹙眉,似乎不記得有這件事,所以他說得更加細致諸伏景光一開始並不覺得侵入警察係統有什麽結果。因為降穀零所追查的人消失那麽多年了,對方既沒有所謂的出國情況,同樣的還下落不明。於是,諸伏景光猜想人可能是被恐怖組織盯上了,或者牽扯到恐怖組織的活動中。而這方麵向來是公安調查廳的內容。於是諸伏景光開始侵入公安內部係統,發現裏麵居然真的有宮野夫婦的訊息。“……”見我沒說話,原研二問我怎麽了。這有什麽怎麽了?“…沒想到諸伏景光是這種人,這怎麽可以!”他居然學壞了!第110章 我對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問, 你們這個月都在做什麽?我要是能鑽進原研二的腦袋裏麵讀取他們這個月在做什麽,就好了。我這個月就盡可能不去想他們的事情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遇到類似的情況。我以前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來京都的前幾天, 我老是在想他們在做什麽。諸伏景光心情怎麽樣。原研二是不是又在開始安排聯誼。鬆田陣平在做什麽。至於降穀零, 我猜他還是雷打不動地在學習。降穀零真的是特別清楚自己要什麽人, 不管發生什麽事,他總是清楚自己該做什麽。你可以跟他插科打諢, 你也可以跟他帶著他違反校紀校規,但是前提下這不會影響到他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他總是很好地把學習和生活分開。我倒是沒有怎麽想過伊達航, 我覺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就想是兩塊磁鐵的北極與北極相對,就算是拐個彎子換種方式,也隻是南極對南極, 我們彼此之間有一層天然的不可抗力在讓我們自覺地保持距離,並且相敬如賓無法解釋的磁場不合。我有想過在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上,他的做法更偏向求和的鴿派, 我的做法更偏向於激進的鷹派。我還想過,可能是我們沒有單獨相處過, 所以我們兩人都是因為是朋友的朋友才聯係起來的。想很多, 但我覺得他要是真的有在擔心過我,那一定是因為我的事情讓他們中的誰很不舒服。反正我前幾天都是這麽糾結著過的。等熟悉京都生活之後,我就很少再去想他們的事情。如今原研二這麽一說,我真的覺得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諸伏景光都已經完全學壞了。他哥要是知道這件事, 肯定比我還受不了的。諸伏景光明明隻是一隻小白羊而已。我立刻說道:“他哥知道嗎?”原研二不知道我的話題變得那麽快, 但也集中在最新的問題上, “我覺得, 他哥應該知道吧?”我震驚了。可是…諸伏景光在我離開前還都是可以上聖經當隻小羊羔的,現在是開始往小羊肖恩的方向偏了又偏。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查到宮野夫婦的消息的話,據我所知,公安那邊已經把宮野夫婦的失蹤和某個跨國犯罪組織聯係在一起。那麽諸伏景光可能在查那個國際組織了。他在查的話,那降穀零可能也知道一二三。而他們絕對想不到的是我和那個組織的人已經接觸了有一二三四五六回了。原研二繼續說道:“自從外守一的案件破解之後,兩兄弟也聯係得比較多了。”“那他們打算怎麽辦?”“什麽怎麽辦?”我注意自己的發言不要自曝太多訊息,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日本公安牽扯的事情可比普通警視廳嚴重得多。”原研二想了想,說道:“這部分他們沒有講,我覺得也沒有必要追問太多。”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我說道:“他們不想說的話,就有他們的理由。但他們要說的話,無論是需要幫忙,還是大事告了,我也隨時在。我是這麽想的。”原研二的話完全沒達到我的預期。他說了很長一段話,但是總結起來隻有三個字“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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