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琴酒盯上今天應該死遁離開的北川周平的目的。如果是同組織的話,那就是對方發現北川周平是臥底身份了。如果是不同組織的話,那就是單純的北川周平擋著他們的路。後者的話,琴酒也不需要做什麽事,畢竟「北川周平」這個人就會在今天晚上消失。我也許得和他聊一下。我這麽想的時候,手上不停地在拿酒會上的食物。整個酒會美食擺設成自助餐的模式,食物都是酒店自己提供的特色餐品,各色酒水更是應有盡有:紅白葡萄酒、香檳酒,各色雞尾酒,白蘭地和威士忌。我掃過去都沒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臉,反倒是不少人都朝著我的方向打聽我是哪家企業公司的。我應該找個可以當擋箭牌的人才對。就在我隨意敷衍的時候,北川周平朝著我的方向望了過來,對上我的視線後,他舉起酒杯,朝我微笑示意。我接收到他的信號後,朝著他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北川先生,久仰大名。”手表戴在右手上,說明他是左撇子。我朝著他的左手伸手。他很快就跟著回握。他的手要比我的手寬大得多,握上去有點分量,但沒有想象中的厚繭。難道是刻意把自己練成左利手嗎?“我姓本。”北川周平望著我的方向,點點頭,“年輕人的眼睛很漂亮,光看臉就知道是聰明人。”我笑了起來。哇,真是毫無邏輯的話。我繼續耐心地問道:“北川先生平常也喜歡健身嗎?您的身材管理非常好,我一進宴客廳就被您吸引了。我很想和你學習。”北川周平對我還挺熱情,問什麽接什麽,“隻是普通的為了健康進行鍛煉而已,平常就是騎車和舉鐵。”“不跑步嗎?”“跑步會讓肌肉體積增加,並沒什麽必要。隻要堅持做有氧和無氧運動就好了。”“原來如此!您有什麽介紹的健身館嗎?我也想去試試,也許還可以和您一起做鍛煉。”北川周平笑容更盛,說道:“你要是真的那麽想的話,我這裏麵沒有紙和筆,也沒有健身館的名片,你要不要到我在這裏的房間取一下呢?”他後麵那句話說得比較小聲,似乎並不想讓人聽到。但為了取信於我,他又喊了我的全名,“本弘一。”我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隨後了然一般地露出微笑,“如果你覺得這個時間段是合適離場的話,我自然是願意的。”北川周平和他的兩個秘書說了兩三句話後,就帶著我走出宴客廳。我一路跟在他後麵。進電梯時,北川周平十分有禮貌地先摁著12樓的電梯,然後一步退到我的旁邊,和我一塊看電梯樓層數字不斷跳動。數字跳到4的時候,北川周平的手很自然地就搭在我肩膀上,口吻親切又熟稔。“沒想到你都長得那麽大了,小弘。”我聽到這個稱呼從他嘴裏麵冒出來,下意識轉頭看他。北川周平比起在宴會廳端著的政治家來說,現在更像是鄰家親切的大叔,他現在說道:“你爸爸以前給我看過你的照片,跟我說過你的事情。他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的模樣,一定很開心。白馬先生和我聯係的時候,我不知道你會過來。現在看到你,真的挺驚喜的……”他順勢摸了摸我的頭。“因為希望計劃能順利實現,所以我還是想親眼過來看看…沒想到能和你一塊聊到我爸……”我的話沒有完全接下去,因為我發現他的手從肩頭移到我的後頸位置。掌心貼著我的脖子做了一個輕微的推揉動作。到約定好的樓層的電梯其實花不了太多時間。我們說那麽幾句話,我還在想他的動作,電梯“叮”的一聲就打開了門。北川周平拍了拍我的後背,說道:“離計劃的時間開始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可以慢慢敘舊。”他跨出電梯後就走在前麵,和我保持半步的距離,“我們到房間裏麵邊喝酒邊聊吧?”我笑著搖手,“我不太會喝酒。”上次和伊達航他們一塊喝酒,他們酒量真的是有夠大的。尤其是看起來應該是最弱的諸伏景光。其他人喝得臉都紅了,他臉色還跟平常一樣。當天晚上大家都還得回警校,不敢喝得太凶。不過伊達航事後說,之後找個放假的時間,都到他家裏喝酒,喝到爛醉,看看大家喝醉後會是什麽反應。我其實還是很期待的,感覺會非常好玩。“這有什麽?叔陪你一塊練,時間還早不是嗎?”第89章 白馬大叔沒有告訴我這個臥底死遁的全部計劃, 但為了保證計劃成功,應該會在房間裏麵事先準備好監控攝像頭,方便隨時跟進北川周平的情況。我看北川周平走在前麵, 步伐穩健, 似乎心態很餘裕。他的腳步最後站在一處房門前。門打開之後,東京夜景就鑲在半身高的窗戶裏麵, 就像一副六尺掛畫,遠處車水馬龍如星火飛流, 十分氣派。燈是感應燈, 門鎖“哢噠”響起來, 裏麵的燈光也緊追其後。北川周平貼著房門, 做了一個示意我先走進去的邀請動作。我問道:“這不是白馬大叔定下來的房間吧?”北川周平褐色的眼瞳動了動,很快就笑起來,“你反應很快。是白馬先生和你說的嗎?”“不是, ”我指向夜景對麵有棟靠近的辦公樓, “要是有人在對麵觀察的話, 應該會很明顯, 也很方便。”像這樣說著, 我大步走到窗戶的位置, 把兩層窗簾一層又一層地拉上,屋子裏麵顯得比剛才更安靜了一些, “這樣子就好了。”我朝著北川周平的方向笑了一下。北川周平很快就回應我的笑容, 把門關上的時候, 順勢把防盜鎖鏈給掛了回去,“從前聽說過你, 但沒有和你見過麵, 現在想起來真的是損失, 你現在幾歲了,看起來還跟剛上大學的學生一樣可愛。”我八百年沒有被人當麵說過“可愛”了,這跟在惡心我真的沒有兩樣,但我沒有直接說,而是在看他什麽時候坐,我也跟著坐下來。北川周平跟我的想法很不一樣。我在等他落座,他看我對他的評價沒反應,朝著冰櫃方向拿了一瓶蘇格蘭和兩瓶碳酸可樂,漫不經心地說道:“這麽快就對叔叔不耐煩了嗎?都不笑了。”我笑了笑,說道:“我在想著坐哪裏比較好。”客房不是刻意要了高級標配的單人房,一進門可以看到一張長書桌。貼著窗戶的書桌前隻有一把椅子,椅子後麵就是客房大床。再有的椅子就是那種比較低的圓形沙發椅,中間配著圓形的玻璃桌,家具都貼著牆。按理說最好就是坐那個沙發椅。但我也說過,這不是很高規格的房間。那沙發椅看起來又擠又小,我估計坐在裏麵就要縮著坐。“我想坐書桌上那把椅子。”“坐吧。”北川周平拿著水晶玻璃杯,在酒杯裏麵放入冰塊後就倒了100克左右的蘇格蘭,然後再在裏麵倒滿可樂。雖然我之前沒見過,但這應該是所謂的“水割法”,有個1:2.5的比例,隻是這裏用可樂代替了水。這是日本的常見飲法。“小孩子這樣喝酒比較舒服,有熟悉的味道。”我嗅了嗅,確實酒味沒有那麽衝,鼻尖全是炸開的可樂氣泡的味道。隻是蘇格蘭的酒味太重,估計是煙熏味帶出來的,即使量不到可樂的三分之一,那存在感也相當強烈。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定好喝不到哪裏去,就著酒杯我吃喝了一點可樂氣泡沫,舌尖才嚐到一點甜,苦味就追了上來。麻了……難喝死了。我坐在大椅上時,他幹脆就坐在床邊,和我側對著坐。北川周平似乎沒有距離感,他的膝蓋離我的大腿很近,雖然沒有碰到,但我總覺得跟碰到一樣。我的注意力被這件小事分走了一點,嘴上還是跟什麽都沒有在意一樣地說道:“謝謝。”北川周平笑了笑,喝了一口蘇格蘭威士忌之後,口吻熟稔地說道:“如果你爸在的話,一定也會想要和你一起喝一杯的。”說著,他朝著我的方向示意了酒杯。我順勢跟他碰了碰酒杯,也跟著了一口這次大部分是可樂,因為蘇格蘭酒還在底下,所以起初還是有被可樂的味道給騙了。“我爸沒那麽時髦,他隻會和啤酒配烤雞肉串。”我說道,“或者日本酒,他也比較喜歡日本酒。”我有時候說話會莫名其妙地像是自言自語,我有意識這一點,但也不是很在意。現在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嘀嘀咕咕地在給自己說話。我看向北川周平,說道:“我爸有帶你去居酒屋吃東西嗎?你們一般吃什麽東西?”北川周平搖頭,“本前輩雖然沒有帶我去吃過任何東西,但是他一直是個可靠的前輩,每次接頭的時候,都會問我的心情。他在的那段時間裏麵,我從他身上獲得了很多的幫助。”我愣了一下,沒人和我說這些。事實上,在我爸過世之後,大叔他們就很少再提起我爸的事情了。當然這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也不想聽我爸的事情。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對我爸的心情全是憤怒。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爸拋棄了我。但凡他知道他身後還有個兒子,他就不會上手去撈犯人。而我一直也知道,他總是把工作放得比我高。清楚我爸的行事邏輯之後,我對任何人任何事總容易產生一種難以壓抑的怒氣。我不止一次地想要報複他,直到我自己都累了。北川周平在我麵前晃動他的手掌,我才從過去的記憶裏麵走出來,“謝謝你說這些。”“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幹脆再喝一點怎麽樣?酒可以幫助人忘記很多不想記得的事情。”北川周平給我倒酒,“這次還要加可樂嗎?”我抬手拒絕道:“不用加可樂。”“這樣很容易醉吧?”“加了可樂更容易醉。長島冰茶也是高酒精度的酒配上掩蓋酒精味道的其他軟飲,這威士忌加可樂也差不多。碳酸飲料本身就容易加速酒精在胃裏的滲透作用。也許單喝會更適合。”“聽很多人說你很聰明,我也覺得你真的知道很多。我特別喜歡聰明人。”我耳朵後麵已經開始有點燒了,聽他這麽說,我就覺得好笑,剛想要回應,這個時候手機就響了起來。打開手機的時候,我看到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鍾,來電的人是鬼大叔。北川周平見我沒有回電話,反而問道:“你不接嗎?”“不接了,是鬼大叔要煩我了。我假裝不在。”我順勢瞄了一下電量,沒有及時充電的結果是現在很快就要沒電了。“我現在要關機,進入省電模式。”北川周平在旁邊看著我真的關機時,笑道:“你真的很孩子氣。”“您知道小孩子最喜歡什麽事情嗎?”我把北川周平拽到我麵前,“從剛才到現在,你一直在用膝蓋蹭我嗎?”“本君,你喝醉了嗎?”北川周平似乎一點都不緊張。我把他推倒在床上。※第三視角轉場※白馬警官策劃的幫助臥底死遁計劃中,最重要的就是北川周平。然而這個人在杯戶城市飯店就會開場之後,從秘書那裏打聽到他似乎被一個漂亮青年帶走了。白馬原本在和他接觸的時候,就有聽說議員北川周平私下生活混亂,醜聞纏身,男女不忌。考慮到他本身有臥底身份,白馬警視總監就不把這些雜誌沒有實錘的報道放在眼裏。但他沒想到這種準備死遁的時候,他還能夠閑適地和宴客廳裏麵來曆不明的人隨便亂走。議員北川周平不是在說他是懷疑自己的臥底身份快守不住,才通過購買本舊家具的方式讓白馬主動來找他嗎?最最關鍵的是,北川周平還沒有去之前說安裝好攝像頭位置的房間裏麵。這次行動越少人知道,越容易成功。因此這次行動隻委托了非警視廳內部警察的通訊技術負責人越智教官單獨負責。越智的私人電腦黑進了整個杯戶城市飯店的錄像,方便用黑科技切除原計劃“死遁”時可能出現在錄像上的所有漏洞。他在錄像上看到北川周平和本弘一同時出現在攝像頭內。不確定他們在說什麽的越智教官很快就在想,等他們進入計劃的房間內,利用收音設備就可以知道本弘一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同樣的,他也可以知道他們要說什麽掩人耳目的話。然而,北川周平帶著本弘一到了另外一個房間。在前台確定消息後,越智教官知道那是北川周平一開始就定好的另一間房間。難道本弘一之前偷偷地就和北川周平聊過,要在今天可以避開監控錄音和那個父親負責的臥底聯係嗎?越智教官沒有聽人牆角的壞習慣,但現在是保護北川周平的非常時期,越智教官還是想辦法訂下隔壁的房間,監聽他們的情況,保證一切都還能繼續按照計劃執行。為了這個突發意外,越智教官也把這件事報告給白馬警視總監。從他那裏獲得同意之後,越智教官就戴著壓低的鴨舌帽口罩,拎著裝滿設備的行李箱到他們隔壁的屋子。雙夾層的牆體隔音效果沒有很弱,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強。聽兩人聊天的內容,越智教官發現他們聊天速度並沒有那麽快,都是在講一些日常對話,像是簡單地正在敘舊。不過,令越智驚奇的是,本弘一今天說話的態度就跟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他見過本弘一素來是不把除了他之外的人放在眼裏的趾高氣揚,說話聲音要麽漫不經心,有氣無力;要麽便是活力旺盛,別人說一句話,他能夠用一百句話還回去。越智教官聽到他像今天這麽正常地溝通,聯想到他們在討論本父親的事情,心裏其實也能夠理解本弘一的心情。事實上,白馬警視總監當時聯係北川周平和他暗自對之前本弘一父親當年與臥底合作的破解案件的相關細節後,確定他確實就是本弘一父親負責的那個臥底。當時在本弘一的生日會上,白馬警視總監有想過讓本弘一去問他要不要親自去和對方接觸一下。然而記憶裏麵,本弘一對於父親的事情態度素來冷淡。在葬禮結束的頭一倆年裏麵,本弘一對於討論這件事依舊保持著警惕戒備和強烈的痛恨。有很長一段時間,本弘一是不聽話的,誰都管不了他,誰也說服不了他。所幸時間確實是治愈很多事情的良藥,本弘一也開始回歸正常學生的生活。隻是他對於過去記憶的反抗讓所有人都不會輕易地提及本弘一父親的事情。白馬警視總監最後也沒有直接邀請。他也認為本弘一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如果他真的願意見他的話,其實白馬也根本不需要這麽拐彎抹角地去跟本弘一講。如今聽到本弘一因為北川的話而心生感激,對他說謝謝的時候。越智教官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既有欣慰,又有感慨。本弘一真的長大了。聽到他們似乎還要繼續喝酒,越智教官認為北川周平今天心態也太過輕鬆了。和舊日聯絡人的兒子聊天回憶過去,讓他在現在這種情況也有要和本弘一喝酒的衝動嗎?還是喝的蘇格蘭威士忌。雖說他們及時地趕在北川周平被發現是臥底之前,就安排他死遁,但是北川周平之前也說了,他之所以會挑選今天這個時機,就是他被所在的組織懷疑了。若是他們的死遁計劃被發現的話,臥底北川周平就應該相當於自爆。思來想去,越智教官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感覺自己要出麵阻止一下他們,提醒北川周平做正事。敘舊這種事原本就是來日方長,也當然有分不合時宜。比如說,就算北川周平再怎麽酒量好,也不該今天這麽放縱自己。死遁計劃裏麵,他自己也有自己該負責的內容。行動前,越智教官正打算把自己耳朵上的監聽耳機放在一邊,正好聽到本弘一收到了鬼教官的電話。果然,本弘一第一反應就是假裝聽不到手機。越智教官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就算他今天因為父親的舊相識動容過,本還是記憶裏麵的本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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