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開口勸道:“你連我們兩個都掙脫不開,你要怎麽打他?”原研二和諸伏景光估計怕我又做什麽挑釁的動作,於是也跟著按住我的手臂,說道:“這件事鬧大起來,被教官聽到了。不僅打架的人要受罰,旁觀沒有阻攔的人也要連坐。你們不動一下嗎?”關西學生也跟著醒悟過來,連忙拉住大瀧慶治,半拖半拽地把人拖出去。我看著他們人都走出教室門口,我抬聲喊道:“等等,我說過你們可以走了嗎?”事實上,我才剛開口,諸伏景光意識到我要動,就用身板一直壓著我,不讓我走出去,但他還是沒壓住。大瀧慶治和跟著過來的關西學生們聽到我這句話,同時站在門口,此刻他們就像是風雨打蔫的小狗,已經沒有最初來時那樣氣勢洶洶,“怎麽,你坑了我們,還想讓我們說對不起嗎?”“不是。”我開口說道,“我隻是想說,被人欺負第一反應就是不甘示弱,說明你們硬氣。要是你們被我坑了一把之後,就想夾起尾巴躲著走的話,我反而會看不起你們。因為以後你們一定會遇到窮凶極惡的犯人。我見過太多警察因為害怕殺人犯,自己先腿軟了。可是你們敢過來,就說明你們有膽。我這人向來有一說一,不含糊,我很欣賞你們的勇氣。我也不認為你們現在離開是真的弱了。不打無意義的戰,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敵手的負責。因為你們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著警校生的意氣,同時還是責任與理性。”我這話說下來,把關西學生們都說懵了。估計是看我說得浩然正氣,不少人表情也有些動容。我正色道:“可是,你們要是真的想比,就要知道對方是有選擇說不的權利。一上來就摁著別人腦袋說「不比就不是男人」這種無聊話,真的很沒必要。因為真的爭強鬥狠的話,又不拿出實質性的來,就很難讓人不怪你們惹是生非。”我這段話說得大瀧慶治和其他關西學生麵色不斷變化。大瀧慶治還是個拎得清的,頓了一下,朝著我的方向開口,鄭重其事地道:“…本同學,是我們這邊先招惹你的,抱歉。”大瀧慶治朝著其他關西學生,指揮道:“你們也說一些話。”“對不起,本同學!”我離開前聽到關西學生還在一前一後地討論我。“本弘一說話還挺好聽的。”“感覺好像其實是個不錯的人。”“本弘一也挺硬氣的,是個男子漢。”我見他們的身影開始漸漸離開教室,我目不轉睛對著旁邊兩人壓低聲音,說道:“他們等一下應該是要下樓去自己的教室。我要偷偷跟在他們後麵,趁其不意,攻其不備,把他們全部踢落樓梯間。他們一定沒想到我居然會這樣做。到時候,他們就像多米諾骨牌堆在一起,一臉傻眼地看著我,一定很好玩。你們要不要和我一塊去?”諸伏景光和原研二剛聽完,原本臉上還閃爍著讚許欣慰的表情,現在立刻變得呆滯又冷漠,一人一隻手直接架著我坐在最中間的椅子上,安排上下左右的學生把我團團圍住。“……”明明我覺得我的主意超級棒的,好嗎!這種大反轉肯定很有趣。就在我抱怨班級真的是安分得無聊時,之前被我拒絕的高傲的綾小路文拿著一瓶鋁罐咖啡出現在門口。他的視線在班級裏麵掃了一圈,最後鎖定在人群中間的我,並大步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我聽到有人在小聲說,怎麽總有關西學生往我們這個方向送死?而綾小路文無視周圍各色目光,還讓坐在前麵的學生讓開一條道,好讓他可以跟我說話。綾小路文把罐裝咖啡放在我麵前,冷靜又矜持地說道:“誠意放在你麵前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說本弘一的事情了?”這話一落,我看到站在兩邊的學生十分浮誇地捂著嘴,眼睛都在替他們的嘴巴在說「天啊,這裏居然還有一個認不出本弘一的傻瓜嗎?」我也是震驚了。這人在關西學生裏麵是孤島一樣的存在嗎?居然閉目塞聽,對周圍情況不聞不聽到這種程度嗎?但凡他跟一個關西學生說個話,或者關東學生說個話,都不至於如此。我盯了一眼咖啡,又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綾小路文,“為什麽你一定要來找我?”綾小路文平靜得仿佛他的眼瞳會閃爍智慧的光芒。“你看起來比較好說話。”這話一落,全班頓時大驚失色。第86章 此刻是深夜, 隻有夜空幾點星光正森冷地注視著東京。黑色保時捷停在東京港區東京灣的沿海公園一帶。琴酒坐在車裏麵抽著煙,灰白的煙霧繞著彎在車窗口處盤桓著。手機正連通著另一邊的信號,電話聯係名寫著「bodega」, 在西語裏麵指的是「店鋪」的意思。琴酒和其他人一樣直接喊對方為「博得加」。博得加在組織裏麵是負責招收組織需要的外圍人員以及低級殺手, 簡單講可以說是組織在外眾多的hr之一。他們平常也有自己的工作, 往上可以直接聯係那位先生。電話接通之後,有個因為變音器而失真的男聲響了起來, “琴酒。”“博得加。”喊名字就像是對暗號一樣, 多一個字不行, 少一個字不行。過程簡單利落。琴酒很少和博得加打交道,目前為止的任務裏麵,他還不需要用那些原本就是在逃罪犯的低級殺手當自己的死棋來使用, 所以他不會和博得加聯係。不過,真的可以開始使用的話,琴酒也認為自己會有一段時間不適應。這並不是因為需要頻繁地處理結束刺殺任務的罪犯會讓他覺得生理不適, 而是簡單地,單純地,他並不相信外行人。貝爾摩德說,使用這種死棋, 就像是自己在洗手時, 手上還戴著一次性手套一樣, 除了礙事就是礙事。當然,手套的存在就有它存在的好處,比如說完全隔絕了自己出現的痕跡。這對於保護自己也有好處。這一次是博得加的主動聯係。對方發了一條加密的短信, 通知聯係的方式和時間。博得加說道:“你聽起來情緒不佳。”這種有點電音效果的變音讓人聽得耳朵不適。琴酒說道:“有什麽事情?”有一類的人天生就喜歡剖析別人。組織裏麵很多這樣的人, 簡單一句話就是想試圖抓住別人的弱點。琴酒對這類人的「關心」隻有警惕而已。更別說, 博得加最近委托他的任務, 也並不是那種對他有任何好處的事情。琴酒從石川海那裏聽說,博得加知名的委托交易對象是個打算置來者於死地的炸彈犯。琴酒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腦海裏麵想到的是博得加在給殺手做進入組織的測試,隻是那個殺手的對象是他而已。事實上,琴酒以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跟外來人員不一樣,他是組織內部培養長大的。想要成為合格的殺手第一天,就是要刺殺培養自己的負責人。之後,根據成績來判定級別,低等級的殺手就會放在外圍當死棋或者供給科研所當試驗品,高等級的則會走進組織內部。讓琴酒對這個交易印象深刻的不是自己被博得加利用了,而是當時全身而退的石川海說,本弘一把炸彈犯交給警察了。交給警視廳的炸彈犯的下場隻剩下死路一條。當天送到警視廳的時候,炸彈犯坐的車子就遇到車禍,一輛大貨車直接闖了紅燈,兩輛車閃躲不及,直接相撞釀成慘禍。車子裏麵的犯人直麵貨車,當場死亡,另外兩名在車上的警察也是一死一傷。……這種事自然也不需要琴酒掛心。博得加對琴酒的油鹽不進並不在意,繼續說明情況道,“上次交易對象是試用的新人,派發給他的手機除了交易地點之外,還有聯係boss的方式。也就是他進組織的方式是二選一,要麽找到聯係boss的方式,要麽是與你「做交易」。但凡他再聰明一點,就不用被貨車處理了。”說到這裏,博得加貌似抱怨地追加了一句,“現在選用新人真的費心力。”琴酒在電話裏麵等了兩秒,他不認為這個人是來找他訴苦的。他給了博得加兩秒結束他的廢話,見博得加還沒有打算說重點,他直接開口,“是派發的手機丟失了嗎?”“很成功地回收了。”博得加說道,“但出現了一個新的麻煩,有人撥通了語音信箱。新人失敗之後,我們設置了轉接,除了那位先生的直屬手下之外的電話,其他所有打通這個語音信箱的電話都會轉接到其他電話號碼。現在有個問題是,我們要吸納這名成員,還是做掉對方,以免節外生枝。”琴酒冷淡地說道:“你確定你要和我討論這種問題?”“對方是個警校生。”「壞人會怕警察」是到哪都潛移默化又根深蒂固的世界觀。這同樣適用在琴酒身上。不過,琴酒並不是怕,隻是警察這個存在很早之前,就像一條畫在自己麵前的紅色警戒線。負責人說過「做事要做得漂亮,不要被警察抓住,否則誰也不會救你」。所以,琴酒從小腦海裏麵也有這個客觀事實。在聽到「警察」這個暗示「危險」的詞時,他會下意識變得警惕防備。不過,這隻是一瞬間而已。因為警察也是「人」,而他是殺「人」的人。博得加說道:“那人叫本弘一。”聽到這個名字,琴酒腦袋裏麵閃過一張青年的臉,一張刻意擺出知情識趣,又巧言令色的臉。緊接著,琴酒現在胸腔還能感覺到餘痛。琴酒懷疑那個人有精神分裂。前一秒還言笑晏晏,下一秒他就可以毫無波動地扣著別人的頭砸到洗手台的邊角上。衣服沾上了血後,他會神經質地搓洗很久,洗不幹淨時還會對著洗手台罵罵咧咧地發脾氣。“我知道你手下的人調查過他,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覺得把他吸納成組織成員有多少成把握?”琴酒完全不想讓這個人成為自己未來的同事,就連想到那張臉都產生心理性厭惡,他回答時的聲音冷得就像是在殺人,別說沒有溫情,連情緒都不舍得給。“他隻是個瘋子而已。”博得加笑了一下,但是這被電流處理過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我是在問你,你和他發生了什麽,沒有在問你看法。是我的問話太溫和了,還是你喜歡講多餘的廢話?”琴酒的胸腔起伏因為這些居高臨下的話起伏了一下,重新整理情緒後,他平靜地說明了他和本弘一從在珠寶店見麵開始,到在步行街被威脅和在醫院裏麵發生爭執的事情。至於音樂廳事件,琴酒沒有跟他打過照麵,無從談起。“他跟你說過,互相介紹生意嗎?”博得加重新確認了這件事。琴酒說了肯定的回複。從對話裏麵,琴酒感覺到對方似乎對本弘一非常熟悉。他思索了片刻,說道:“琴酒,你去殺個人吧。”琴酒還沒有開口,博得加繼續說道:“我會發給你時間、地點和目標對象。讓本幫你,戴上微型攝像頭,我要親眼看他如何行凶犯罪。”琴酒問道:“如果他說不呢?”博得加說道:“那他說做生意的話是假話,你最好當場把他殺了,否則你就會是下一個坐在警車裏,還被貨車碾成肉餅的人。”“……”※博得加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才通知了任務內容。他給的地點是杯戶城市飯店。暗殺時間定在晚上十點整。目標是議會選舉候選人北川周平。琴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他和一個叫做吞口重彥的議員正在爭奪選票。殺了這人最大的受益者很明顯就是議員吞口重彥。聽這個明確的任務內容,琴酒就知道這應該是臨時抽調任務轉給了他。不過,琴酒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殺不了人,而是他應該怎麽聯係本弘一。這個人住在警校裏麵。琴酒既沒有本弘一的聯係方式,也不可能自己扮成警校的工作人員混在警校裏麵,像大海撈針一樣找對方是誰。光是想象自己在一堆警校生裏麵找本弘一,他都覺得自己在犯傻。他手上一直點著煙。接起電話前,他隻抽了一口,現在煙已經燒到了中間的位置。博得加像是知道琴酒的疑慮一樣,說道:“你可以直接去飯店位置。到時候本出現,我自然會通知你。你到時候叫住他。”也就是說不用他自己找。這算是這場不幸的任務中的大幸。琴酒也必須告訴博得加一件事,“我跟他說需要他幫忙,他一定會對我的目的起疑心。”琴酒最近才剛和他結仇,自己現在卻要擺出和他合作的姿態,這明擺地就是跟他說這裏麵有圈套。“我知道。”博得加口吻平淡,“我要看到他明知道這裏麵是深淵,還會跟著往裏麵跳。本可以是不好拿捏的人,但不能是不好拉攏的人。否則我們沒必要做這些,他也沒有必要知道那麽多。”博得加當時給炸彈犯的資料裏麵有一份是已故的研究所成員的資料。這些人在社會上是帶著「失蹤人口」的標簽的。琴酒聽他這話裏麵的口吻,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博得加似乎觀察本弘一很久了,很有可能連交易場所定在音樂廳的事情也都是他一手安排好的。但他缺乏實據。博得加並沒有多說,很快就掛了電話。琴酒見自己煙頭快燒到尾,直接把煙壓滅在車用煙灰盒裏麵,從口袋裏麵再拿出一根,就著思索又開始抽了起來。簡單講,今天最差的情況就是他和本弘一兩人之中要死一個。時間到了晚上七點鍾。琴酒已經事先記住整個杯戶城市飯店的cad建築圖紙,標記出酒店監控攝像頭的範圍以及逃跑路線。該做好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杯戶城市酒店的宴客廳裏麵政商名流們的酒會應該已經開始了。他現在在自己的車子裏麵養精蓄銳,在腦袋裏麵一遍又一遍地演練如何殺人。要想那個警校生幫他殺人的可能性極小。因此,要達到博得加的預期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得讓本弘一幫忙處理屍體。暗殺地點是在飯店內部的2210客房。那是北川周平讓他的秘書幫他訂的一間房間。在十點整開始暗殺的話,按琴酒的想法,應該是一開始就安排了女性殺手,否則就是兩個都要殺。要想不費勁地處理屍體,最好就不要見血。刀槍都盡量不要用。不然就是讓對方失去反抗能力後,用布蓋在目標身上,再用利刃,這樣可以防止血液噴濺。他在腦袋裏麵一遍一遍地過,這種預想演練可以幫他在現實情況裏麵更快地處理目標。就在他在腦內進行第四十五次腦內演練時,手機屏幕因為進了信息而亮了起來。那是博得加的加密短信。他剛要開始解讀,保時捷的車窗便傳來清脆的敲窗聲。車外的光線晦暗,但依舊清楚地描摹出青年俊秀的外形。琴酒覺得自己不用解讀了,博得加的信息應該是在說「他到了。」因為琴酒沒做反應,所以,敲窗聲堅定地再次響了起來。琴酒搖下車窗一指長度,背靠在椅背上冷漠地盯著對方碧色的眼瞳和微微抬起的下頜,就像是一隻不馴又驕傲的貓在審視自己的領地一樣。事實上,本弘一的態度就像是在說他走過的地都是他的領域,就算是事先出現的琴酒對他來說,也隻是非法侵入。“嗨,又見麵了,你在這裏等什麽?”本弘一笑起來,語氣裏麵有點孩子氣。明顯又是在故作討巧,但他的眼睛裏麵隻有審視。琴酒的表情原本便全是冷漠。然而見到本弘一本人要比想象中的更不愉快,因此他無意識地蹙了一下眉,口吻也跟著冷硬森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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