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眨眼,不會發聲!


    魔尊玄燼黑雲席卷之處,所有的活物都成為了傀儡!


    這實在太超出薑妙戈的想象力,以至於她懷疑自己是抵抗了三日太疲憊了陷入了短暫睡眠中的噩夢。


    少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仍是淡淡的,仿佛不帶任何情緒。


    “好看嗎?”


    薑妙戈張了張嘴,望著底下成千上萬的傀儡,查看過數字係統中瘋狂被凍結的善惡值,半響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可是你……你的傷……”


    他難道不是已經被天帝和龍王聯手打得半死了嗎?


    少年輕輕笑了,還是那樣誘人的笑聲。


    “我乃不死之軀。”他輕聲道。


    薑妙戈再度愣住。


    魔尊玄燼輕輕歎道:“若這些螻蟻果真能殺了我,我倒是要多謝他們。可惜。”


    薑妙戈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毀天滅地了——是的,按照她對魔尊玄燼的戰力估計,他根本可以一個一個把上界殺幹淨,獨占整個上界,為什麽還要大費周折走毀天滅地的路線呢?除了他瘋批這個解釋之後,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想要死,卻殺不死自己,所以他隻能通過毀滅世界,來逃離業障之火帶給他的痛苦。


    但她理順了前因後果之後,現在隻想找塊豆腐撞一撞。


    首先,既然這廝乃是不死之軀,她當初在帝苑就壓根不用出手,任由他跟天帝、龍王大戰三百回合,開開心心做個看客就好。但她當時不知道,還擔心這廝死了世界毀滅,主動鑽進了這渾水中,把自己弄成了上界公敵不說,還徹底暴露了自己與幻境中的人是同一個人這個事實。


    其次,薑妙戈望了一眼底下的無窮虛空——現在這廝要把她搞到哪裏去?這廝既然是不死之軀,她要怎麽跟他戰鬥啊!


    薑妙戈:【小天道!圓潤出來!魔尊是不死之軀這事兒,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啊!】


    小天道哭唧唧:【這我真的不清楚啊】


    薑妙戈:【你肯定知道!你在我這裏信譽度已經是負數了!】


    小天道無語凝噎。


    薑妙戈關於去處的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魔尊玄燼把一大票人都做成傀儡之後,卻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帶著薑妙戈回到了魔宮。


    魔宮大殿中,原本有五具傀儡,現在隻剩了一具——其餘四具,在魔尊玄燼的縱容下,被天帝雍野派人偷走了。


    現在剩下的這一具傀儡,便是與薑妙戈一模一樣的那位女傀儡。


    薑妙戈一落下來,就看到這具好似照鏡子一般的傀儡,忍不住心中一抖——什麽意思?魔尊玄燼要把她也做成手辦?


    魔尊玄燼在她身邊,卻不曾向傀儡看去一樣,而是牽了她的手,柔聲道:“你想先去哪裏看看?瀲灩河下的寒潭,你想再去看一眼嗎?”


    薑妙戈安撫著自己看到傀儡後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被他這種仿佛熱戀情侶的口吻弄得心中一麻,抬頭看他的時候,大概是沒忍住露出了看鬼的表情。


    魔尊玄燼看到她的神色,輕輕一笑,道:“妙戈,你還要同我做戲嗎?”


    薑妙戈摸著自己的胳膊,沉吟著沒說話。


    魔尊玄燼有些無奈,好脾氣道:“怎麽不說話?”


    薑妙戈道:“你先等一等,讓我理一理——”她總感覺自己跟魔尊不在一個頻道,“首先,你覺得咱倆是什麽關係?”她警惕得盯著少年。


    魔尊玄燼又是輕輕一笑,伸手為她挽發絲於耳後,垂眸溫柔道:“你既然豁出性命,與上界為敵,也要救我這樣的魔物。我豈能不報恩?”


    薑妙戈渾身一麻。


    “恩人”在他倆之間,因為她之前作戲玩笑,所以有種特別不純潔的語境。


    “不是,你等等——”薑妙戈伸手,本是要阻攔他的手,反倒被他順勢牽住。


    薑妙戈忙著理順大事兒,一時也沒掙脫,代入魔尊玄燼的立場想了一想,得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瞪著少年道:“你該不會是認為……我……我……我喜歡你吧?”


    魔尊玄燼一直靜靜望著她,像是鼓勵她勇敢表達,聽女孩吐出“喜歡”二字,眸中紫光淡去,盡是瀲灩情意。


    “天呐!”薑妙戈一個頭兩個大,脫力蹲下去。


    魔尊玄燼不解,也學著她的樣子,隻是單膝跪下去,側頭望著她,輕聲道:“不必害羞。我……”他頓了頓,又道:“上界女仙想要與我……”他大概是想說從前許多女仙見了他也心生喜愛,但這種話說出來終究有些羞恥,況且人都給他做成了傀儡了,也不是什麽好例子,便又道:“我不會笑你的。”一麵說著,一麵晃了晃牽著的女孩的手。


    “不是……”薑妙戈抽回手來,把自己的腦袋揉成了雞窩,扭頭瞪著一臉柔情的少年,火氣衝天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兒啊?”


    魔尊玄燼微微一愣,靜靜等她下文。


    “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捅了我一刀啊?”薑妙戈提起這事兒來,心髒還能感覺到絲絲拉拉的疼痛,語氣也壞,臉色更壞。


    “啊。”魔尊玄燼恍然大悟,蹙眉點頭,輕聲道:“是有這麽一回事兒。”


    在第一個幻境裏,他的確以斬妖刀殺死了她。


    薑妙戈等著他辯解,比如那其實是他的□□,又或者他本意是為了留住她……


    但是少年歪頭望著她,忽然右手一翻,亮出了斬仙刀。


    薑妙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見了這斬仙刀,立時一蹦三丈遠,道:“有話好好說!你要幹嘛?”


    少年逼上三步,在她驚懼的眼神中,倒轉刀柄,遞到女孩手邊,淡聲道:“你捅還回來。”


    薑妙戈握住刀柄,刀尖已經抵在了他心口,想到自己當初所受痛苦,囿於天道的責任還不能報仇,現下被這廝擄來難以逃脫,種種情緒疊加在一起。


    “妙戈。”魔尊望著她,黑眸誠摯,仿佛當初幻境中那個貓一般的少年,也像貓一般的欺騙了她。


    薑妙戈手腕用力。


    斬妖刀刺破少年胸膛,穿心而過,血噴湧而出。


    第59章 少年輕輕笑,仰望她的眸……


    巨大的撕裂痛苦,從刀尖抵到他溫熱的心髒。


    魔尊玄燼卻絲毫不曾分給利刃一個眼神,始終望著持刀的女孩, 嘴唇翕動,似乎有話想說, 又被驟然襲來的劇痛打斷, 化作了一聲壓抑的悶哼;然而他眸中卻流露著隱秘的歡喜。他受了這樣重的傷, 她無論如何都會好好看護他吧……如此挨一刀,倒也值了。


    薑妙戈空著的左手往半空一摸, 摸出來一隻晶瑩的寬口花瓶, 徑直擱到他心口處, 接住那湧出來的鮮血。


    魔尊玄燼在疼痛的半昏迷中,有些詫異得看著女孩的舉動。


    “捅都捅了。”薑妙戈刀還插在少年心口,語氣卻仍是凶巴巴的,仿佛完全沒看到他蒼白的麵色,“心頭血可不能浪費了。”


    花瓶中的血越積越多, 少年麵如金紙。


    薑妙戈這才拔出刀來,目光掠過他慘白的麵色,給他丟了一個療愈術。


    少年胸前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但是他麵上的痛苦之色卻絲毫沒有減少。


    斬仙刀的威力, 薑妙戈是曾經親身領教過的。


    所以她最清楚,這一刀紮下去的痛是短暫的, 其上的法術帶來的痛苦才是持久的。正如她在第一個幻境中受了一刀,隨後日夜為噩夢所折磨。現下她雖然拔出了斬妖刀,但少年心口的疼痛卻不會有絲毫減少,刀上法術所帶來的傷害,會讓他痛到骨髓深處, 叫他死去活來幾百次都忘不掉這一次的痛。


    薑妙戈環顧四周,快步走到寒池古樹畔,蹲下去,安放好盛著魔尊心頭血的花瓶,將原主珍藏的上界最後一枚花種取出來,就在古樹下挖坑埋入,以魔尊心頭血澆灌。


    魔尊玄燼腳步蹣跚跟隨在她身後,因為過度失血而有些脫力,此時倚在魔宮大殿門邊,垂眸望著專心侍弄花種的女孩,淡聲道:“仙子真是好絕情、好冷酷……”話雖如此,他麵上卻有一抹得逞的淺笑,因他能感知到女孩縈繞在他身上的情緒,那清泉般的關切愛護之情,隨著斬仙刀落下來,也刹那湧現。


    她雖然麵上看起來冷漠,心裏還是牽掛他的。


    薑妙戈循著原主的記憶,對這上界最後一枚花種無聲施法,希望它能在魔尊心頭血的澆灌下,茁壯成長,為上界的善意值做出貢獻。


    施法被少年的話語打斷,薑妙戈凶巴巴道:“那你要我怎樣?”


    魔尊玄燼輕咳一聲,蹙眉忍下傷處牽動的劇痛,低聲道:“妙戈,回頭看我一眼,好不好?”


    薑妙戈道:“我的眼能治病不成?”話雖如此,她還是扶著古樹站起來,轉身望向他,道:“反正你是不死之軀,看與不看也沒什麽區別。”


    魔尊玄燼倚在門邊,見她依言看來,心中熨帖,輕輕一笑,道:“自然有區別。”


    “有什麽區別?”


    魔尊玄燼含笑道:“你一看我,我便痛得輕些。”


    薑妙戈渾身一麻,瞪他一眼,想起什麽似的,惱怒道:“你跟第一個幻境裏的□□,真是茶得不分高低。”


    “茶?”魔尊玄燼並不太懂這個字眼,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女孩話中的意味,含笑道:“幻境中的廢帝像我,卻不是我。他欺你,傷你,我又如何會對你做這等事?”


    薑妙戈抱臂蹙眉打量他,半晌搖頭,道:“男孩子的心思真是難猜。”又轉回身去,侍弄花種。


    魔尊玄燼捂著仍在劇痛中的心髒,緩步走到她身邊,見女孩絲毫沒有理睬他的意思,笑道:“這些心頭血可夠?仙子還要嗎?”


    薑妙戈終於有反應了,抬頭白了他一眼。


    魔尊玄燼笑道:“仙子誤會了。我是主動要獻出體內這些無用的鮮血。”


    薑妙戈猛地躥起來,一伸手捂住了他“叭叭叭”的嘴,把人往肩上一扛,闊步進了魔宮大殿,找到臨窗的軟榻,把人給擱上去,惱道:“行啦!就你長了一張嘴!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說呢?”


    魔尊玄燼順著她的力道,仰躺於軟榻上,烏發散亂,望著女孩吃吃笑,唇瓣蹭著女孩柔嫩的手心。


    薑妙戈手心一癢,忙鬆了手,又惱又氣瞪著少年——這廝茶藝高端,吃準了她心軟,故意反複在她愧疚點上踩。


    她叉腰大聲道:“你有多的血,給多少我接多少!我是絕對不會心軟的!”


    魔尊玄燼仍是望著她笑,輕聲道:“好啊。你要用多少,盡管來取。”他捉了女孩的手,往他剛挨過一刀的心口處放。


    薑妙戈瞪著他,道:“你這是在激我!”


    少年聞言一愣,濃密卷翹的睫毛呼扇著掀開,霧蒙蒙的黑眸望著她,輕聲道:“我在激你嗎?”竟有幾分迷茫。


    薑妙戈被他的目光迷惑,竟不覺已被他牽手落在心口。


    少年仰頭望著她,修長白皙的脖頸脆弱美麗,他柔聲懇切道:“我沒有激你。我隻是要你疼疼我。”他單手解開領口,牽女孩的手放在他心口。


    薑妙戈觸到那溫熱細膩的肌膚,指尖一顫。


    少年輕輕笑,仰望她的眸中含了霧氣,“刀捅進來的時候,你最疼我。”


    第60章 他所求不多,這樣的感情……


    薑妙戈指尖觸在他溫熱的心口, 覺得不能再放任對方誤會下去了。


    魔尊玄燼望著女孩不為所動的神色,眸中霧氣漸消,眉間藏了疑慮。


    “你坐好。”薑妙戈一臉正經道:“穿好衣服。”


    魔尊玄燼微微一愣。


    薑妙戈抽回手來, 在旁邊臨窗的椅子上坐下來,離開了軟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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