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孫郎中的縫合拆線技藝,怎麽說,繡花針壓根就不是男人拿的玩意,好在慕容晟的傷口已經愈合,拆線的時候,疼那麽幾下,他皮糙肉厚的,也能忍下。為了以防萬一,她即刻向昭陽郡主提出了辭行之事。


    昭陽郡主沉思了片刻說:“蘇姑娘方才說你莊子上培養了許多醫者護理人員的人才,可以讓他們來軍中效力。你舅爺程神醫一直在我父王身邊,十幾年來經他手下救治活命的將士無數。軍中缺醫者,尤其是醫術精湛的醫者,蘇姑娘此舉,可謂幫了我軍中將士的大忙了,我昭陽待數萬將士向姑娘叩謝。”說完,起身站起,抱拳向蘇桐施了一禮。


    蘇桐忙側開身子避過,口中笑了著說:“郡主不必多禮,那些人自幼學習醫術,如何護理包紮經過專門的訓練,而且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出身,郡主允諾他們能來軍中為國效力,求之不得?”


    昭陽郡主點了點頭,看了她的隨身侍女赤炎一眼吩咐說:“赤炎你和赤霄兩人送蘇姑娘回去,再將那些醫者帶回軍中,不可走漏消息,否則,軍法處置。”


    赤炎、赤霄兩人立即出身躬身拜倒應了一聲是,隨即轉身對蘇桐說:“蘇姑娘走吧!”


    不知不覺間在此逗留了七天,再加上來時路上的三日,便是十日了,如今回奉賢府就算快馬加鞭最快也得三天三夜。想起來時受到的對待,蘇桐說什麽也不那麽趕路了,天亮趕路,遇店歇腳,心裏急迫的再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她深知經此一事,蘇家怕是徹底的上了昭陽郡主這條大船,是福是禍誰也說不好,聽天由命吧!


    七日後,蘇桐返回奉賢,一進家門,就見柴旺臉色異樣,看到她回來,欣喜若狂,飛快地跑過來說:“小姐,你可回來了,裴大人在此等你十日了。”


    蘇桐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轉身看了一眼身旁的赤炎和赤霄,兩人雖然身著普通的棉布裙子,但那臉上的氣勢著實不像是跟隨她的侍女模樣。裴川是朝廷的錦衣衛,昭陽郡主屯兵的事情,決不能讓他知道。


    思及此,蘇桐便吩咐柴旺將赤炎赤霄兩人帶到莊子上先住下,然後讓人統計那些在莊子上學習技藝的醫者,有誰願意去軍中上工,每月二兩銀子。


    柴旺領命帶人下去了。


    蘇桐回到宅院梳洗了一番,換了件蔥綠的夾襖,裴川難能有空閑在家裏多待,思及昭陽郡主帶她離開是路上遭遇的黑衣人截殺,怕是錦衣衛所為,如今看昭陽郡主和穆王世子所做的事情,穆王是絕不甘心居下位的。朝廷盯著穆王怕也不是三天兩日了,這天下馬上就要亂起來了。


    蘇桐歎了口氣,她一開始隻想做個發財的小土財主,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就得了。沒想到,折騰來折騰去,會出現這麽多的事情。蘇寶田明年就要下場應試了,如今朝中局勢,看穆王暗裏屯兵的架勢,朝堂之上怕也不好。何況京城還有紀家,蘇寶田雖沒有跟向南辰相認,但向家外室子的事情卻是卻傳的到處都是,紀家不可能不在朝堂上打壓他,她這個便宜爹若想出人投地,混出名堂來,怕是很難。


    裴川來的時候,蘇桐剛給自己灌了一杯冷茶,看到他臉色深沉的樣子,她沒有言語,隻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隨手拿起案幾旁的一張宣紙,勾勒出張地圖,然後遞到他麵前。


    裴川掃了一眼紙上畫著的東西,眼神眯了眯,沉默了片刻說:“男人的事情,女人別管,桐丫,你做好你想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讓我來就可”


    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盡管蘇桐不想摻和這樣的事情,但自從跟程言忠相認開始,蘇家就注定躲不過。蘇桐明白,裴川也明白,不到萬不得已,兩人不想把事情挑開了說。


    兩人靜默了片刻,裴川首先打破沉默說:“桐丫,你都知道些什麽。”


    蘇桐伸手握住他放在案幾旁的手臂,眼中帶著異樣的神情看著他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家的事情,你比誰都清楚,我想說的是舅爺是舅爺,蘇家是蘇家。朝中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去懂,我隻知道,帶著弟妹們活下去。你讓錦衣衛盯著蘇家,是想要知道什麽,我告訴你。”


    裴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伸手將他攬過來,緊緊的抱在懷中低聲說:“桐丫,你放心,我裴川不會恩將仇報,我一定會護著你的。”


    蘇桐聽到他在耳邊呢喃的話,心裏莫名的軟了幾分,她一直認為自己是理智的,任何事情都計劃的分毫不差。就是在感情上也是怕麻煩而傾向於知根知底的裴川,隻是有些事情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無法真的什麽都裝作不懂。


    昭陽郡主的人帶著她離開奉賢時,一路上喬裝打扮,馬不停蹄,幾番遭遇錦衣衛的追殺,那時她便明白了,蘇家怕已經落入了一枚棋子的行列。此事應該是從舅爺程言忠被太後宣召進京開始就撒網了。


    先將穆王圈禁京城,再將以往追隨他的心腹兵將調離,再將跟隨穆王十幾年的人稱神醫的程言忠招進京城,緊接著便是針對穆王府以及遠在邊疆留任的穆王世子展開追殺。一環套著一環,想讓人不懷疑都難。


    蘇桐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這半年石靖與她來往的書信裏多有提及,與聰明人共事就是省事,她這邊還沒表態。石靖那邊的花花心腸便給她想到了,借著介紹京城趣事的話語,將京城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講給了她聽。


    不管石靖是否意有所指,但錦衣衛在京城抄家滅戶的事情幹的是在是太多了,由不得別人私底下議論,談及色變。尤其是牽涉到了東廠和錦衣衛的權利之爭,那些枉死的人更是無數。


    蘇桐拍了拍裴川的肩膀,將臉貼近他的,耳鬢廝磨了一會,低聲說:“裴川,有些事情,我知你是情非得已,我不怪你,也不怨你,以後我們都好好的。”


    裴川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然後將頭埋進蘇桐的頸窩處,貪婪地嗅著她的體香,聲音沉悶地說:“桐丫,你總是什麽都懂,心性堅韌,你若是柔弱一點,我也能放心,你這麽堅硬,我真的非常怕。我努力地往上爬,就是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我娘不能枉死,但你這麽堅韌懂事,我怕我會抓不住你。”


    蘇桐應了一聲,察覺到了脖頸間的濕意,她身子僵了一下,裴川哭了,一瞬間,她心裏竟然有些恐慌。在她的記憶裏,裴川就像柄出鞘的寶劍,鋒利無比,手狠心狠,有謀算有心計。什麽樣的裴川,蘇桐都想過,唯獨沒有想過,他竟然會像個孩子似的抱著她哭。


    “你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了,當心屬下看到你失態的樣子,不好馭下。”


    蘇桐拍著他的肩膀輕聲軟語的安慰了一番,才將情動失態的裴川,從自己的懷中硬扯開。


    隻見他頂著紅著眼圈怔怔地看著她,低聲問道:“桐丫,你知道多少。”


    蘇桐想了想,很誠懇地回答說:“你不想我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些。”


    裴川抿了抿唇,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自曝自棄地說:“是那個石靖告訴你的。”


    蘇桐抬眼瞅著他沒有說話,就當是默認了。


    裴川緩慢的將身子從蘇桐身邊抽離開,倚在身後的椅子上,伸開長腿,很無禮地攤在那裏,漫不經心地說:“桐丫,我從沒跟你說過我的身世吧!”


    蘇桐點了點頭,事實上,裴川不願意說的事情,她從來不問,包括他的身世,錦衣衛的公事,以及他自己的所有事情。


    “那麽,今天我告訴你我的事情,你也別瞞著我你的事可好。”


    第148章 訴衷情(二)……


    蘇桐本沒有想過跟裴川交換什麽秘密, 除了昭陽郡主山中屯兵,穆王世子重傷的事情,她對裴川幾乎是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可就是這一條, 就足以讓她為難了。


    裴川見她神色遲疑,自嘲的一笑說:“桐丫,你若不願,不說也罷!”


    蘇桐沉默了片刻,抬眼鄭重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異常認真地說:“裴川, 你我相識不是一日兩日了,我是什麽性子,想必你也知道,對於親事, 我心悅你,所以從心裏接受你。至於其他,我想什麽事情都阻攔不住我們的, 你說,對嗎?我這裏沒有對你隱瞞的事情,你若要問, 我便說。”


    裴川眼底劃過一絲欣喜,猶如火花般爆閃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蘇桐麵前, 聲音低沉認真地說:“桐丫, 我也心悅你,此生定不相負!如你所說,隻要我們兩心相悅, 其他的什麽事情都阻攔不住我們的。”


    兩人就此解開心結,彼此會心一笑。


    蘇桐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說:“你不是要告訴我你的身世嗎?說罷,我好好聽著。”


    裴川垂下眼神,猶疑了片刻說:“桐丫,你知我爹生前是大慶朝正五品的宣威將軍,那你可知我祖父是誰。”


    蘇桐見他說的鄭重,忍不住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察覺到他輕微的顫抖,安撫的拍了拍。


    裴川雙目微紅,聲音低沉暗啞地說看著她道:“桐丫,我祖父是靖安候。”


    “靖安候”


    蘇桐驚呼起來,抬眼看向裴川,怔了片刻,意識到自己以往猜測的事情是真的,她平緩了一下心情,問出心裏盤旋已久的那句話“裴川,舅爺被太後召見給靖安候府的公子治療急症,是不是你的計劃之一……”


    “不是我,是被東廠的人……乘機鑽了空子。”


    “這麽說,靖安候府的公子得急症,是你的手段,為的是什麽,奪回屬於你的爵位,還是為了複仇。舅爺在奉賢府的事情和底細,沒有人比你更清楚,能將一個民間散醫的名號傳到當今太後的耳朵裏,又能讓她下旨召見,可是不容易。”


    將穆王隨身十幾年的禦用神醫調離身邊,在暗地裏派人刺殺穆王及其世子,穆王父子兩人不論哪一個喪命,對朝廷來說,都是非常有利的。


    蘇桐心裏黯然,她明知道蘇家在和程言忠相認和穆王牽扯上關係之後,就已經被人當做了棋子,但事情的真相還是讓她心裏不舒服。尤其這人還是裴川,她知道他身為朝廷的錦衣衛身不由己,想到蘇寶田百般拒絕她和裴川的親事,頓時心裏了然。她那上進心極強的爹蘇寶田,怕是早就猜測到事情的真相了。


    裴川眉頭微蹙,伸手抓住蘇桐,聲音有些急切地說:“桐丫,事情不是你猜想的那樣,我祖父是軍功起家,早先追隨先帝,被先帝封為靖安候,祖母生下我爹之後就去世了。祖父迎娶了賈氏為繼室,這賈氏卻是個心肝毒辣的婦人,為了爭奪世子之位,她不但害死了我爹,逼死了我娘,還對我趕盡殺絕,沒想到我命大,被人救了,活了下來。殺母之仇,怎能不報,是我設計讓那賈氏的兩個兒子,一死一傷,讓那個歹毒的婦人也嚐嚐喪子之痛是什麽滋味。我本想一點一點的折磨那婦人,但她在後宅,沒我能施展的手段,隻能從她那兩個兒子身上下手,隻是沒想到讓人鑽了空子,設計到了你舅爺身上。我發誓,事情的發展絕非我所願……”


    “我相信你絕非有意所為!”


    蘇桐想到方才他伏在自己頸間暗自垂淚,知道他是懊惱自己計劃不夠周全,才將程言忠給折了進去。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以往她能猜測到,沒有去計較。現在就算知道了真相,除了心裏有些不痛快之外,她其實並沒有怪罪裴川的意思,畢竟,穆王還在京城,她相信隻要穆王在,程言忠就不會有什麽事情,更何況他現在還被當今皇上封了個禦醫的官職。


    裴川驚愕了片刻,猛然回過神來,一把將她抱進懷中,悶著聲音說:“桐丫,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相信我。這個世上,能讓你心悅,是我裴川三生有幸,我對你起那種心思,真是該死。”


    蘇桐被他抱的幾乎快喘不過氣起來了,掙紮著將他扯開說:“對我起什麽心思,怕我對石靖動心,聽我爹的話,答應他的親事,將你裴川晾在一邊。”


    裴川嗚咽了一聲,耍賴似的賴在她懷中說:“是,怕你不要我,嫌棄我是刀尖舔血的,屍體堆裏爬出來的,人人喊殺喊打,卻又人人都怕的錦衣衛。”


    “不會的,對我來說你就是裴川,那個被趙大哥救了的混小子,賴在我家三年的小無賴,恩將仇報將我吊在樹梢上解恨報仇的家夥。”


    裴川聽她說一句,眼淚便流下一滴,漸漸的便止不住的糊了滿臉,聲音哽咽的說:“桐丫,我心悅你,我心悅你,我心悅你!”


    蘇桐心裏異常平靜,她像是護著幼崽的母狼,將裴川摟在懷中,一下一下的順著毛,聲音輕柔地說:“我亦如是,所以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情,我們都要好好的。”


    “那日在陸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聽陸府的仆婦們說,內宅有個女子和醉酒的男賓客有了苟且。而你恰好失蹤了十幾日,你可知這十幾日,我是怎麽過的嗎?度日如年!”


    裴川緩過神,暗地裏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展現在蘇桐麵前,那是一個小巧玲瓏的香囊荷包,上邊綴著細小的珍珠,正是蘇桐平日裏隨身帶著的。


    蘇桐接過去看了看,確實是她的,這香囊是蘇映雪給她繡的,上麵綴著的珍珠是裴川花了心思給她尋來的。那日出了陸府便被昭陽郡主的人帶著去了那藏兵的山坳,一路上快馬加鞭,人都快被顛簸的散架了,哪裏還能顧及到這麽細碎的東西。


    如今,見裴川問起陸府的事情,才知道這香囊丟在了陸府,想必是那日她藏身花叢中遺失的。當下,她便將在陸府發生的事情,以及被陸家二房陸疏眉設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裴川聽罷氣得臉色鐵青,額頭青筋蹦蹦直跳,恨恨地說:“陸家二房,這仇我記下了。”


    蘇桐看了他一眼,將昭陽郡主告訴自己莫貴妃想拉攏程言忠的話說了一遍,然後歎了一口氣自嘲地說:“沒想到我蘇桐如今成了香餑餑了,有那侯府的公子上杆子要求娶,當今狀元郎惦念不忘……”她嘴裏的玩笑話尚未說完,就見身前的男人紅了眼睛,便笑了笑接著說:“當然,都沒有當今大慶朝四品錦衣衛指揮使裴川,裴長官容貌俊俏,所以,本姑娘也是好顏色的,特意選中裴大人做郎君。”


    “桐丫你眼光真好,大慶朝就這麽一個有才有貌,又文武雙全的俊俏郎君被你給看上了。”


    裴川聽罷她說的話,頓時喜笑顏開,兩個人你來我往的鬥起嘴來。


    春草和蘭草兩個在門外聽得雲裏霧裏的,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進來 。


    蘇桐不在的這幾日,裴川每日都來芙蓉院離報到,看人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讓人瘮得慌。


    她們兩個可是被嚇怕了,走路都戰戰兢兢,喝口水都怕被噎著,生怕哪裏不小心招惹了這個殺神。


    入了冬,天氣逐漸冷下來。


    裴川在奉賢呆了月餘,被京城的密詔招了回去 。


    蘇桐也將心思收了回來,用心整理了一下蘇家這些年置辦下的家產,除了奉賢府的幾處莊子,府城內的四家鋪麵,周圍臨近的縣府都置辦了田產和家宅鋪子。至陽縣那裏她也置辦下了鋪子和田產,還讓柴旺買了鬆江村以西那邊的整個山頭,就是那處,她打獵從來沒去過的山頭,不知為何,她總覺的那處地方,以後能用的上,若是打起仗來,還可以藏糧食,藏人……想到此,她機靈林的打了個寒噤,心裏的擔憂真的是藏都藏不住了。


    她現在讓蘇映雪和蘇映梅姐妹兩人學著管家,奉賢府置辦的鋪子和莊子打算給她們姐妹陪嫁過去,若是不出意外,兩年後,她們二人一及笄,也就成親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離年底越來越近,蘇寶田年後要去京城參加春闈,算起來現在就得打點行裝了。


    蘇桐躺在床上,揉了揉發脹的腦袋,自從知道昭陽郡主的打算後,她回來便馬不停蹄的布置莊子上的防護,囤積糧食,肉幹,最近顧及的太多了,讓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小姐,夫人來了”春草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桐暗自歎了口氣,坐起身子,周芸娘被寺院的尼師開導過後,性子好了很多,更是因為常去寺院上香,結識了奉賢府幾位有頭有臉的夫人,做起事情也有了些條理。還東施效顰地學起了別家夫人人說話,文縐縐的,惹人閑笑,不過好歹她是有個事放心裏了,不似往日那般。


    自從她回來後,周芸娘便隔三差五的來她這裏一趟,許是知道自己的短處,她在蘇桐麵前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她,蘇桐說什麽便是什麽,也不像往日那般訓斥她。若是她胡攪蠻纏,蘇桐也能發火,找個由頭將她轟起來,但她什麽也不說,就那麽拿出慈母的心腸來,反倒讓她不知道怎麽辦了。


    “桐丫,我過來了。”


    周芸娘人沒進屋,聲音就在院子裏響了起來,緊接著,她人便被人攙著走進了屋裏,看到蘇桐,衝著她點了點頭,便自顧自的坐在了屋子裏凳子上,半閉著眼睛,手裏拿著念珠,像尊佛像似的輕聲念著佛號。服侍她的丫頭們是外頭買來的,剛服侍了她不久,以往那些都被她打罵怕了,不敢服侍她。


    蘇桐也不知她這是唱的哪一出,接連半個月了,周芸娘都是這麽來的,隻要她在家,每日到了時間就過來,坐上一二個時辰再走。若是她出門不在便不來,碰巧中途她離開出去,她便等她回來後在回主院。


    “去給老夫人沏壺茶來!”


    春草應聲走了出去,片刻便將沏好的茶端進來,給周芸娘衝上,這期間,周芸娘一直半閉著眼睛,念誦佛號,也不曾挑三揀四的,老實溫順的很。


    第149章 蘇寶田會試


    事情反常必有妖, 蘇桐鬧不清周芸娘這是整的哪一處,娘兒倆鬧過、吵過、撕破臉的折騰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周芸娘的性子,蘇桐非常清楚, 必是有人在她麵前說了什麽, 而那人所圖的必然不是蘇家的一星半點。才能讓周芸娘這麽狠下心腸來在她恨的咬牙切齒的大閨女麵前拉下臉麵。


    母女兩人幾乎沒有什麽共同話題,以往提起來便是吵鬧,蘇桐不明白周芸娘這是搞的哪一出,別人家裏都是閨女拜見母親,她們家這是相反了,周芸娘定點的過來, 到點的離去。連續半個月了,分毫不差,她不嫌煩,蘇桐都煩了, 沒那個耐性跟她耗下去了。


    本以為她想用這個法子壞她的名聲,結果不是。周芸娘每次來,下人問起, 她便說是想她了,她這話也隻能騙騙新來的下人,總的來說, 隻要她不吵不鬧,不折騰,隨便她吧。


    蘇桐揮了揮手, 下人們識趣的都出去了, 春草臨走前還帶上了門,蘇家的下人們都知道老夫人是個腦子不好使的,但沒人敢說什麽, 她是主子,按她吩咐的做,總差不了。


    “你有什麽事情要說。”


    蘇桐也不客氣了,周芸娘病經過她的調理真的是好太多了,身子也恢複的良好,雖然還有些中風後遺症,但被人攙著起身走動卻是無礙了,對原主這個糊塗娘,她真的是盡心盡力了。


    周芸娘停下念誦的經咒,手裏的念珠快速的轉了幾圈,聲音暗啞著說:“桐丫,你我母女一場,是娘連累了蘇家,做錯了事,糊裏糊塗的過了這麽一輩子,娘也看開了。唯有一個心願,希望你念在血脈相親的份上,幫我做一件事,我這輩子就是死也瞑目了。”


    蘇桐心裏暗自一歎,她就知道,周芸娘這是變相的求自己,又怕自己恨她,不答應,才打出這幅感情牌的模樣。連續半個月的時間,她倒是沉得住氣,看來是有人在幫她出主意。看著眼前被丫鬟們打扮得體的周芸娘,她輕聲地道:“說吧!隻要我能幫得上的。”


    周芸娘抬眼看向她,臉色的神情異常激動,以至於嘴唇抖動了許久才說出話來:“幫我找到你那苦命的妹妹蘇映紅,你既然占了她的命活著,那就幫著找找看,你男人本事大,肯定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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