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絲毫沒把他混話放在心上,眯著眼睛看著他裝模作樣的耍怪,瞧完了便說:“裴川,我可沒我爹娘那麽好哄騙,你想做什麽,我不管,但別把蘇家拖下水,你吃住在蘇家,也長點良心。我娘性子軟,被你哄的團團轉,我可看著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裴川眼神凶狠的一瞪,氣呼呼的吼道:“你這不識好歹的丫頭,我能打蘇家什麽主意,你瞧瞧你們蘇家,窮家破院,剛吃上飽飯,有什麽東西能讓我圖謀不軌。你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有你也別以為自己相貌不凡,讓人有圖謀不軌的心思,小爺我還真沒看上你這沒長開的丫頭片子,小爺什麽身份,也是你這丫頭片子能肖想的起的。”


    蘇桐冷冷一笑,也不生氣,臉麵是什麽東西,她從不放在心上,裴川什麽身份她不管,隻要不給蘇家招禍,不拿蘇家人賣錢,她就阿彌陀佛了。裴川這小子,鬼點子太多,心思隱秘,手段狠辣,別看小小年紀,心裏揣著的事情可是不簡單。和香枝一樣,她無意去探知他什麽身份,也不管他算計別人什麽,隻要別拿蘇家人做墊背的。


    周芸娘和蘇寶田的想法在蘇家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了,香枝也經常拿裴川打趣她,她不承認也不否認,但也不想被人小看。她性子倔,脾氣大,心性強硬,做事情也狠戾,也不怕裴川知道她的這些毛病。


    蘇老頭和蘇老太兩個老纏蟲,像是糊在蘇家人身上的嘎巴,好不容易躲開了,又出來個惹不起的向府老夫人,蘇家一家人還沒個明白人,隻有她獨一個勞心費力,這過的日子夠倒黴的了,可不能在被自己人捅上一刀。


    裴川臉色陰鬱的看著她,半響,也不裝模作樣了,不耐煩的一揮手說:“你不就是害怕我銀子來路不明嗎?小爺我自然有來銀子的門路,也沒哄騙你家什麽,這麽些日子,我為蘇家做的也夠多了吧!防人也沒有你這麽防著的,幾百兩銀子,夠你家吃上幾年,省著些吃用,夠弘文、弘武、小六、小七、小八娶媳婦兒,外加你和雪丫頭、梅丫的嫁妝都有著落了。這麽一算,我就是你們家的大恩人了,哪有你這麽報答恩人的道理。”


    第49章 三章連更 裴川的心事  三……


    裴川的話說十成, 蘇桐挑著撿著相信的也隻有五成,非是她疑心重,而是上輩子三十多年的生存經驗告訴她,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蘇家現在說不準啥時候就陷進泥潭裏了,她不得不凡事都為蘇家留條後路,杜絕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事情。


    蘇桐拷問了裴川近一個時辰,才從他嘴裏知道,他是打著魏世超的名義,挨個的去奉賢府城走水路的貨商那裏推銷的石榴。


    那些販貨的商人, 誰不想搭上海灣集碼頭衛所的百戶大人,魏世超在奉賢府的官職並不大,隻是海灣集碼頭的一個小小百戶,但架不住次次都是他領著衛所的人負責攔截過路的商船, 所以私底下套近乎送銀子拉關係的人很多。


    裴川吃準了那些人的心理,找了個空子鑽,拎著籃子挨個的上門推銷, 時不時地提上兩句他是魏世超的兄弟。


    那些貨商和攤販也不傻,知道他什麽意思,一來二去, 有的人就走後門走到了他這裏,他嘴巴油滑,跟誰都能聊的來, 那些大商戶也喜歡他, 銀子隨便露點,就夠他花費了。


    他拿給蘇桐五百兩,而實際上收到的遠遠不止那些, 蘇桐性子謹慎,害怕他得的銀子是被別人收買,連累到蘇家,所以才這麽大動幹戈的審問了他一場。


    眼下,知道了裴川銀子的來路,蘇桐暗地裏鬆了一口氣,總算放下了提著的心,五百兩銀子在加上存在錢莊裏的二百兩,蘇家目前的銀子也算是夠花了。就像裴川說的,拉扯大蘇弘文、蘇弘武、小六、小七、小八他們,省著些吃用,還能給他們每人都娶上個媳婦,她和蘇映雪、蘇映梅三姐妹的嫁妝銀子也都有了。


    若沒有在向府遇到的蘇老頭、蘇老太這兩個老不修,蘇家往後的日子也算是過的吃喝不愁,稱心如意了。


    向府的事情,就像是懸在蘇家頭上的一把刀,叫人心裏膈應的難受,目前蘇寶田和周芸娘還不知道此事,蘇桐也不打算讓他們兩人知道。


    裴川抱頭蹲在地上,盯著地上的爬來爬去的螞蟻走神,他心機很重,凡事喜歡悶在心裏,哪怕心裏恨不得殺人,臉上照樣還是笑嘻嘻的模樣,典型的表裏不一。但他自認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了,在蘇桐麵前還是禁不住的露餡,當下憋悶的不得了。


    蘇桐拷問完裴川,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麵色如常,沒事人一樣的拍了拍手對他說:“裴川,既然你說石榴那麽賣很快,棗子一樣吧!棗子不比石榴,不值什麽錢,但好歹收了五簍筐,我跟著你一起去。”


    裴川站起身子,眼神也不看她,低著頭一聲不吭,也不答應,隻顧拍打衣擺上的土。


    蘇桐不甚在意的從簍筐裏拿起把棗子,遞給他說:“吃個嚐嚐,脆棗子很甜的,按你說的法子賣,肯定能賣得上價格。”


    裴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尷尬的笑說:“桐丫,石榴好歹是個寓意吉祥的果子,拎到人家門上也好說話,這棗子就不用了吧!忒不值錢了,送上門去讓人笑話。”


    “你沒送呢怎麽知道人會笑話,照你說的,那些貨商都是看在魏大哥的麵子上的話,送什麽都以樣,沒準有那種沒多少錢,有想走後門占便宜的呢?”


    裴川哭笑不得地撓了撓頭,被她纏的實在是狠了,歎了一口氣說:“好吧!我就帶著你去一次,不過能不能讓人留下,得看你的本事了。”


    兩人說完,各自挎上簍筐正準備走人,卻被蘇寶田叫住了,蘇桐轉身,看著裴川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心裏不由的歎了口氣,她這對便宜爹娘,也不知道咋想的,對裴川好的不像話,還真把他當成童養女婿了。


    眼看著裴川跟著蘇寶田進了屋,她不放心的將胳膊上挎著的簍筐放下,緊跟著進了堂屋。


    她剛進去就看見蘇寶田拿著封書信正遞給裴川說:“你把信交給你魏大哥,讓他們幫忙帶過去,順便打問一下你趙大哥的消息,問他什麽時候歸家。”


    蘇桐走過去,將信拿在手裏,看了蘇寶田一眼說:“爹,你給趙大哥寫信了,他現在哪裏,回信了沒有。”


    蘇寶田點了點頭,在炕沿上坐了下來說:“你趙大哥上次回信說不日歸家,我估摸著也差不多到了時間,寫封信問一問,知道他回來的準信,也好收拾收拾。”


    蘇桐伸手將信揣進了懷裏說:“爹,我去送不是一樣,你和趙大哥之間書信聯係了多久,我怎麽不知道。”


    蘇寶田笑了笑,眼神慈愛地看了她一眼說:“也沒多久,也就給他寫了兩封信,他都回了,上次來書信說,大概到九月回奉賢府城,我估摸著差不多到日子了,想讓裴川給魏百戶送封信,確定一下準信。不讓你知道是因為你是個姑娘家,海灣集碼頭那裏都是男子,你去了不方便,裴川做事情幹脆利落,和魏百戶關係又好,他順便捎帶過去也是正常的。”


    裴川聞言,衝著蘇桐挑釁地抖了抖眉毛,衝著她一伸手說:“怎麽拿過去的怎麽拿來吧!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能去嗎?海灣碼頭那是什麽地方,到處都是光著膀子的勞力,你一個姑娘家幹什麽去,不怕別人笑話。”


    蘇桐知道他說的是實情,自己確實不太方便去人員混雜的碼頭,但看裴川那囂張的樣子,嗬嗬冷笑一聲說:“不就一封信,哪個送不一樣,背著我和趙大哥書信聯絡,不和我說,裴川你這信息保密的夠嚴實。”


    裴川抬頭看向蘇寶田,帶著委屈的模樣說:“田叔,你看,桐丫這不沒事找事,我和趙大哥男人之間的事情,用得著告訴她一個姑娘家。”


    蘇寶田笑了笑說:“各自退讓一步,又不是啥大事情,爭吵個啥,你們倆不是要去賣棗子,快走吧!別再耽誤時間了。”


    棗子便宜,確實也不值幾個錢,蘇桐和裴川兩人轉了一下午,好歹賣出去了兩簍筐,也隻賣了半兩銀子,別管多少,能換個錢花就不錯了。


    十幾天的時間,家裏的石榴棗子都賣完了,蘇桐算了一下這段時間的收入,雜七雜八的加起來,石榴是個大項,足足賣了八百多兩銀子,其中裴川功不可沒,他自己連哄帶騙的賣出去了七百多兩,要用銀子算下來,他還真的是蘇家的大恩人。


    蘇桐將算好賬的薄子暗地裏拿給蘇寶田看了一下,也讓他知道蘇家現在有多少家當,這麽大筆的存銀,夠蘇家吃喝不愁幾年了。


    蘇寶田仔細的看了拿過來的賬本,看完了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讓蘇桐收了起來。


    蘇桐聽話的將錢莊開出來的票據手了起來,她低垂著眼,裝模作樣的瞧著自己的腳尖,思量了片刻,還是將心裏話說了出來:“爹,以後家裏的銀子都要我收著了。”


    蘇寶田點了點頭,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稍微圓潤了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說:“你娘是個性子軟的,銀錢放在她手裏不妥當,鋪子裏的收入尚可,好的時候也有個四五兩銀子,全家人吃喝夠用了。這麽大筆的銀子還是別讓她知道了,省的她心裏不知道咋辦,惹出來不必要的麻煩來。”


    蘇桐點了點頭,將錢莊的銀票收起來裝好,她也沒打算讓周芸年知道蘇家有這麽一大筆銀子存在。她那個便宜娘,窮苦習慣了,有點錢就想炫耀一下,奉賢府這邊沒有她熟悉的人家還好些,她就怕她再給周家聯係,那樣的話,蘇家在府城的消息就藏不住了。


    她遲疑了一下對蘇寶田說:“爹,周家那邊,別讓娘聯係了,我們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娘和周家還是斷了關係比較好,省的周家那邊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蘇寶田臉色微變,輕輕的點了點頭,站起身瘸著腿在屋裏走動了幾步說:“桐丫,弘文、弘武年歲也大了,家裏的銀兩也寬鬆了些,我打算讓他們兩個年後入學堂,你找個時間打問一下,周圍哪家開蒙的學堂先生比較好。”


    對於蘇寶田的這個決定,蘇桐非常讚成,送蘇弘文、蘇弘武進學堂真是件大事情,現在蘇家有了穩定的進項,光靠家裏的兩間鋪麵的收入,也能養得起他們讀書了。


    更重要的是,蘇家這種狀況,讓她總有種被人欺壓無力討回公道的難受,尤其是向府的事情,壓的她喘不過氣,還不能跟蘇寶田說,這種家族密事讓她心裏煩躁不安。


    她心裏強烈盼望趙俊生早點回來,能讓她吐一吐心裏的鬱悶,而且這樣的事情,趙俊生也可以幫助她查明蘇寶田的真正身世。趙俊生離開近一年了,雖然他沒有收她為徒,但在心裏,蘇桐早已經認了他做師傅。


    蘇弘文、蘇弘武進學堂的事情辦得很順利,學堂就在對麵的文淵巷裏,叫做晉城學堂,夫子姓孫,是位落第的秀才,裏麵收著十幾個學生,從五六歲到十幾歲不等。學堂的束脩是每年四兩銀子加十斤米糧,十斤肉,對現在的蘇家來說,倒是拿得起了,擱在一年前那肯定是不行的。


    蘇桐看過學堂的環境,很是滿意,主要是學堂離家近,從來客巷到文淵巷穿過主街一條路就到了,來回也就半個多時辰。


    第二天,蘇寶田帶著蘇弘文、蘇弘武,拿著拜師六禮去學堂了,臨出門的時候,周芸娘抱著小八在門口,看著穿戴一新的父子三人,眼圈又紅了。


    蘇桐趕忙將小八接過來,讓香枝和蘇映雪、蘇映梅將周芸娘拉進了屋裏,兒子第一天入學堂多好的事情,笑都來不及,有什麽好哭的,她這個便宜娘就是不讓人省心。


    周芸娘被拉進屋裏,揉了揉眼睛,帶著哭腔說:“娘今天是太高興了,轉眼我家的弘文、弘武都進學堂了,想著以後他們還要當官,娘的心裏就高興的不知怎麽才好了。


    蘇桐和香枝對望了一眼,笑了出來,抱著小八晃了晃說:“娘,你想那麽遠做什麽,弘文、弘武剛進學堂,童生試都沒過呢?更別說以後還要考秀才、舉人、進士、殿試,一路考過去,不定多少年,當官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得努力的開鋪子賺錢,要知道,弘文、弘武去學堂每年花費的銀錢可是不少,還有小六、小七、小八以後也要進學堂呢?”


    周芸娘激動的點了點頭,灰暗的眼睛了閃爍著光亮,雙手在圍裙上反複的擦了又擦,語無倫次地說:“瞧我,還真是糊塗了,現在不光是給弘文、弘武存束脩銀子,還有你們姐妹三個的嫁妝銀呢?你眼看著也快及笄了,小六、小七、小八還小等的及,等不及的是你。”


    她說完眼圈一紅,撲嗒一串的眼淚掉落下來,然後又不好意思的衝著蘇桐一笑說:“娘就是太激動了,從來沒想過會過上這麽好的日子,自己家裏有鋪子,有房子,還是在府城這樣寸金寸土的地方,這眨眼就能過上這天堂裏的好日子,我是想都沒想到的。”說完,幹脆雙手一捂臉,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通。


    蘇桐和香枝傻了眼,實在沒想到周芸娘的情緒來的這麽快,這麽及時,眼淚說來就來。好說歹說將周芸娘勸住了,蘇寶田不在,兩人幫著著將鋪子打掃了,上門的客人招待了,忙活完也到午後了。


    下午,香枝帶著蘇映雪和蘇映梅去了繡坊,她從繡坊領來的座屏繡好了,蘇映雪、蘇映梅兩姐妹繡的沿邊帕子也繡好了,一並跟著去了繡坊,順便再領回來點帕子。


    家裏人除了鋪子裏的蘇寶田和周芸娘都出去了,裴川更是見天的不著家,除了晚上睡覺,幾乎看不到他的人影。


    蘇桐忙活著喂了小六、小七、小八,又給他們三個換了尿布,洗了衣裳,三胞胎營養跟的上,快滿一歲了,長成了人見人愛的胖娃娃。小六和小七的模樣相似,喜怒哀樂也相似,兩個總愛咬著手指,瞪著兩隻黑溜溜的眼睛看人,也不愛哭鬧,非常乖巧聽話。


    小八則不同,稍有不順心就哭鬧,咬人,抓人,掐人樣樣都會,而且非常黏周芸娘,別人抱他不是被掐就是會被咬。對於小八的這脾性,蘇桐沒少和周芸娘說,不要太嬌慣小八了,趁著現在年紀小,趕快約束他,長大養歪了性子就不好改了。周芸娘卻是這邊耳朵聽,那邊耳朵冒,很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的嬌慣著小八。


    蘇桐很少看管三胞胎,小六和小七因為長時間跟著蘇映雪、蘇映梅對她很是親近,一看到她就啊啊的舉著小手讓她抱著哄。小八因為是周芸娘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和她的感情比較好,又因蘇桐時常愛凶他,對她有些怕怕,但沒人抱他的時候,還是會向她伸出小手。


    她眼含笑意的看著麵前的孩子,思緒不知不覺間飄了很遠,以後的自己,也會結婚嫁人,生幾個胖娃娃,在這裏過上一輩子,前世的現代社會是回不去了,別了高樓林立的城市,別了上輩子舒適的生活,別了上輩子的過去。雖然在這裏的生活很難,很苦,很累,也時刻讓自己沒有安全感,但蘇桐知道,既來之則安之,她沒有辦法也不可能在回到現代了,隻能一輩子紮根在這裏。


    一處清雅的宅院,院子裏,石板鋪就的小路,兩棵葉子油綠的石榴樹,三個可愛的小孩,穿著淡粉色衣裳的女子,就像是一幅唯美的畫卷。沉浸在回憶中的蘇桐不知道,自己和三胞胎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一道風景。


    裴川穿著一身海灣集衛所的兵丁皂服,挎著腰刀,站在院子的門口,已經看了她很長時間了。這一年來,他的身高長了不少,除了臉上還帶著些稚氣,眼睛裏帶著點青澀之外,顯得更加高大俊秀,像個男人模樣了。


    他靜靜的看著蘇桐抱著小六、哄著小七、時不時地在逗弄一下小八,少年人的心裏升起一絲莫名的情緒,不忍心去打亂她們姐弟四人的相處。


    這麽寧靜美好的畫麵,卻被一股濃烈的臭味給打亂了,蘇小七的一泡屎尿瞬間將神遊太虛,沉浸在回憶裏的蘇桐臭了回來。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惹禍的罪魁禍首蘇小七,咬著手指頭,樂嗬嗬的看著她,那模樣像是在說:“拉屎了,快收拾。”


    她將手裏的小六放在簍筐裏,彎腰將蘇小七抱了起來,準備給他換洗尿布,剛轉身就被裴川那身海灣集衛所的兵服嚇了一跳,讓她以為家裏來了官兵呢?


    本來就因為向府的事情,風聲鶴唳,這下裴川更是惹到的她,蘇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嗬斥說:“站在身後,也不吱聲,閑發呆呀!”


    裴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指著蘇小七他們兄弟三個說:“桐丫,你說你以後會不會也像你娘這麽能生,一胎生幾個胖小子。”


    一句話說的蘇桐脊梁骨發顫,氣升丹田,差點炸雷的吼起來,若不是抱著蘇小七,她早給裴川這口不遮掩的臭孩子一個巴掌了,什麽叫也像你娘這麽能生,她現在還是個沒及笄的姑娘家,做什麽要生孩子。


    她怒氣衝衝的橫了裴川一眼說“呸,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裴川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不生氣,屁顛顛的幫著她給小七換了尿布說:“我也沒說什麽,隻不過在陳述實情而已,總會有那麽一天的嗎?或早或晚的都得來到,你氣什麽,能生孩子還不好……”


    蘇桐將蘇小七放進簍筐裏,轉身衝著裴扇過去一個巴掌,卻被他靈巧地躲開了說:“你瞧,氣量這麽狹窄,我這是說的真話,你發什麽火。”邊說邊做著鬼臉,蹦來跳去躲著蘇桐的追打,那模樣非常滑稽。


    三胞胎被兩人的打鬧,逗引的格格直笑,更讓裴川來勁了,衝著蘇桐吐舌頭擠眼睛的裝怪樣子。好吧!蘇桐停下身,她是追不上這個熊孩子的,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了,愛咋說咋說吧,何況,他也沒說錯,是女子都要經過這麽一遭,她也不是臉皮薄的,計較除了氣自己。


    裴川見她不追趕了,停下身子,戲謔地看著她說:“咦,沒勁了,追不上吧!跟小爺比體力,你差遠了,跳不起來,蹦不動,笨的要死。”


    蘇桐深吸了一口氣,不理會他的挑釁,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來,抱起簍筐裏的小七逗了逗,讓他給她笑了個不露牙的。


    她不追了,裴川也收起了玩鬧的性子,正正經經的走到她麵前一站,手摸著腰刀說:“瞧瞧,怎麽樣,魏大哥說幫我尋的差事落實了,從今個起,我就是奉賢府海灣集衛所的一名兵士,也是吃皇糧的人了,是官差爺,以後你可得巴結我點。”說著,趾高氣揚地挺了挺胸,故作神氣的炫耀著。


    蘇桐抬頭看了他一眼,瘦削的身形,合身的衛所兵服,配著冷硬的腰刀,加上他本身眉眼精致的臉,雖然有些青澀稚氣,不過看著倒也像那麽回事,有點官差的威風了。


    她的抿了抿嘴角,看著裴川的臉說:“魏大哥給你多少銀子。”


    裴川一擺手,在她身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不以為然地說:“女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一張嘴就是銀子,有了位置還怕沒有銀子來,隻要想要,銀子還不是手到擒來。”說完,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繡工精致花俏的荷包說:“你的頭花賣的銀子,數數多少。”


    頭花的事情,蘇桐差點都忘記了,十幾天了吧!自從頭花在雲錦繡坊沒賣出去,她便失了興致,用了上好的布料,精細的做工,前前後後弄了近一個月,就賣了十文錢,還不夠功夫和本錢。


    她接過裴川遞過來的荷包,沒錯眼的細看了一下,荷包的料子非常好,繡工也精細,上麵的花鳥魚蟲紋路式樣別致。她在雲錦繡坊裏看到過,隻這一個錦繡荷包就能值上十幾兩銀子,而且,瞧著還蠻新的,應是新作不久,也不知這熊孩子從哪裏來的。


    她不動聲色的打開荷包,數了數見裏麵差不多有近五十多兩的銀錢,忍不住訝異的看著裴川說:“這麽多都是頭花賣的銀子,你在哪裏賣的,怎麽會值這麽多。”


    “你也不瞧瞧我是誰,小爺出馬,一個頂倆,這點小事情,不在話下,隻要我拿出去賣的,隻能比這多,不能比這少。”


    裴川抬著下巴,神氣活現地揚著手臂,那模樣傲氣的沒邊了。


    蘇桐抿嘴一笑,也許是在蘇家窮怕了,餓怕了,她發現自己真的是隻對銀子親,隻要手裏有了銀子,什麽事情都好商量,照這樣下去,真怕以後自己會掉進錢眼裏。隻因這荷包太精致了,根本就像是男兒家用個,裴川這熊孩子毛還沒長齊,到是有了別的心思,她斜睨了他一眼,她拿起荷包放在鼻尖聞了聞,還沒開口說話,就被臉上突變的裴川搶了過去。


    她故作不解地說;“荷包倒是很精致,味道也好聞,嗯,我家裴川長大了。”


    裴川騰的一聲站起來,臉色微紅,硬著脖子吼了一句:“我什麽時候成你家的了,銀子要就拿去,荷包不給,別人的,還得還回去呢?”


    蘇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追問,把手一伸說:“銀子拿來吧!荷包你自己收著,我又沒說要,你急什麽,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怕別人不知道咋回事。”說完,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說:“裴川不是我家的了,少年慕艾可以理解。”


    裴川眼神躲閃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羞憤的一甩衣服下擺,臉紅脖子粗地說:“都說不是那麽回事了,在說我從來就不是蘇家的。我又沒答應做你的上門小女婿,是田叔和嬸子說的,你不也沒答應嗎?”


    蘇桐配合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加上上輩子的年紀,她怕是都能做他娘了,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裴川這熊孩子,別看年紀小,心裏的主意卻是及正的,不輕易動搖。


    時間過的飛快,進了十一月,冬天悄無聲息的就來了,天色變的寒冷起來,呼呼的北風刮著,早起的時候,冷的人不停的打寒噤。


    裴川的差事定下來了,在海灣集衛所的兵丁營裏,五天一輪值,除了輪值那天在衛所,其餘時間,照常回蘇家吃住,有時候還會交給周芸娘一些銀兩,說是孝敬她們的。


    蘇寶田喝周芸娘都樂壞了,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張嘴就是裴川多好多懂事。蘇桐卻不以為然,她可是知道那熊孩子暗地裏不知藏了誰的精致荷包,興許人家早就有看上眼的姑娘了也不一定,蘇家的這對便宜爹娘太想當然了,隻怕到時候給別人養了個小女婿。


    蘇桐對裴川表現的不上心,讓周芸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天天的唆使著她給裴川做手捂子,做衣裳,做鞋襪。見蘇桐這邊耳朵聽那邊耳朵冒的不聽話,氣的將她拉到屋裏數落說:“裴川現在是官差了,人機靈,長的又俊,一人掙的銀子比蘇家兩間鋪麵掙的都多,家裏又無爹娘管著,獨一個的在她們家裏,知根知底,沒有婆娘,沒有妯娌,嫁過去就自己關門過自己的小日子,這樣的人多好,還猶豫什麽,在不下手就被人搶去了。”


    蘇桐也不反駁她說的話,周芸娘說了她就點頭應著,裴川的條件對她們家來說真的是非常好,也非常和她的心意。但前提是裴川對她有心才行,那熊孩子才多大的年紀,就知道私藏女人荷包了,況且性子又油嘴滑舌,保不住在外麵已經有了心上人,她才不做橫刀奪愛的事情呢?在說了,要奪也奪不過來,她還是老老實實的等著長大了在說吧!現在她過年才十三歲,還沒及笄呢?


    周芸娘見說不動她,氣的直掉眼淚,因為怕裴川對在模樣出挑的香枝有上心,擔心香枝強了蘇桐的婚事,便看她不順眼起來,對香枝橫挑鼻子豎挑眼懟了一陣子,香枝做啥她都說上兩句,懟的香枝莫名其妙,差點要出外另找房住。


    蘇桐勸了下來,給她解釋說是因為裴川,周芸娘這是怕香枝長住在蘇家,將她看好的小女婿給搶走了。香枝過年就十七了,她整天的窩在屋裏刺繡,幾個月下來,到是攢了不少的銀子,但她的終身大事卻遲遲沒解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蘇家長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山碩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山碩碩並收藏蘇家長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