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想吃餃子了,就到爺爺這裏來,爺爺讓廚房給你做。”沈故看起來很喜歡小孩子,笑道。


    事實上,大院兒裏很多人都蒙受過他的恩惠。這個有點固執但是非常善良的老人退役之後,和孫子一起生活在老宅。沈岸小時候沉默寡言,他就經常招呼院兒裏的小朋友們過來吃飯。


    雖然是很暖心的爺爺,但是他其實也有他的孤獨啊。


    江有枝扶著沈故來到後花園,這滿院子的花草經過沈故的悉心照料,長勢喜人。


    “我啊,老糊塗了,經常記不清事情。”沈故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遠處天邊那一輪清冷的月亮,“糊塗的時候經常說錯話,難得你們幾個一塊兒來哄騙我。”


    江有枝心裏有點酸酸的:“沒有,我們隻希望爺爺可以健健康康的。”


    沈故低下頭,緩緩開口:“小枝啊,你們這輩裏我最偏愛你,是因為曾經沈岸的奶奶也喜歡畫畫。不知不覺她已經走了那麽多年。有的時候我看著她曾經留下的作品,會讓自己明白,一個活生生的人真的不在了。說不定哪天,我也會走,去另一個世界找我的老伴兒。”


    江有枝喉中哽咽:“爺爺……”


    沈故的皮膚已經幹枯了,很像蒼老的樹皮,上麵青筋錯結,看起來有些駭人,但是江有枝隻覺得心疼。


    “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常事嘛。我也活得夠久啦。”沈故把手輕輕放在江有枝的背上,拍了兩下,“我家小子待你怎麽樣?”


    江有枝吸了吸鼻子,抬頭:“……三哥很好。”


    沈故略一沉吟:“其實比我家小子好的人還有很多,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江有枝:“……”


    背後直接挖牆腳,這是親爺爺麽?


    -


    與此同時,正從書房裏走出來的沈岸打了一個噴嚏。


    他有定時清理東西的習慣,不留戀舊物,所以會把沒有用的東西整理起來扔掉。打開書房櫃子,他隻留下了幾疊文件,幾支鋼筆,一套印章,還有一根頭繩。


    這是曾經要送給江有枝,她沒有要的。


    沈岸微微勾起唇角,把頭繩放進口袋裏,那裏鼓鼓囊囊的還放著一個平安符。


    是還在清河縣的時候,江有枝過來給他的。


    那天他剛跑完公裏回來,隻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因為熱解開了幾顆扣子,江有枝就在他房門上“叩叩”敲了兩聲。


    打開門,沈岸還微微喘著氣,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


    江有枝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低下頭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在。


    “做什麽?”那天似乎是發生了點不那麽愉快的事情,沈岸的語氣也不怎麽好。


    “拿去拿去。”江有枝一手捂著鼻子,很嫌棄似的,另一手把平安符遞過來,“一股汗味兒。”


    沈岸接過來,還沒問是什麽,江有枝就“啪”一聲把門關上。


    是一隻紅黃色的平安符,他在巫婆婆那裏看見過,符口上環繞著一縷青絲,這是江有枝的頭發。


    沈岸麵色一軟,來到浴室裏,看見自己半開的襯衫,再回想起她剛才微妙的小表情,突然心情大好。


    這個平安符他就放在箱子的最下層,和部隊的機密文件擺在一起。現在被他掛在身上很顯眼的位置,和他的槍並排,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


    “三哥!”陳延徹打了個招呼,“吃不吃餃子呀?”


    “小枝吃了沒?”


    “吃了吃了。”陳延徹點頭,眼尖地看到沈岸的腰間,“欸?平安符?”


    沈岸揚了揚眉毛,正要開口,就看見陳延徹也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平安符:“哈哈哈,看來有枝姐給每一個人都求了,她好用心啊。”


    沈岸麵色一僵,把“她送我的”這幾個字咽進肚子裏,舔了一下後槽牙。


    “正好我多盛了一點兒,三哥你還是隻要麻醬嗎?”陳延徹問道。


    沈岸眸色幽深,答道:“我不吃了,不用給我留。”


    他說完,邁開步子往樓下走去。


    兩道影子站在月亮下,沈岸聽到江有枝清甜的聲音:“爺爺,我真不用您給我介紹別的年輕小夥……”


    沈岸腳步一頓,臉色更黑了。


    “這可不行,你得多發展幾個,萬一我家小子不行,還能有個後路。”沈故一臉嚴肅,說著就拿出手機,調大通訊錄字體給她相看起來。


    沈岸走上前去,叫了一聲“爺爺”,然後拉住江有枝的手腕,用力往自己這邊兒一帶,沉聲:“你要死啊?”


    “我哪有……”江有枝委屈。


    沈故不緊不慢地把手機放回兜裏,語氣有些不滿:“你來幹什麽?”


    沈岸舔了舔嘴唇:“我再不來,媳婦兒就要被拐跑了。”


    “我這不是怕你不好好待人家。”沈故用拐杖敲了幾下地板,“你要知道,小枝丫頭能跟你,是你的福氣!”


    沈岸手中的力道加深,麵上點頭:“確實是我的福氣。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她。”


    沈故張了張口,最後還是說道:“行吧,湯圓兒也要出鍋了,你帶小枝去廚房。”


    “那爺爺,我們走啦?”江有枝不動聲色地用力,卻無奈他的力氣太大,完全掙脫不開。


    “唉,走吧走吧。”沈故擺了擺手。


    一直走到陰暗處看不見的地方,沈岸翻身就把她人整個兒拎到牆邊上,皮笑肉不笑:“長能耐了?”


    江有枝瞥了他一眼,水眸倒映著遠處的燈光,像是有光影在瀲灩:“畢竟還沒結婚呢,我這可不得慢慢挑嘛。”


    沈岸真是要被她氣死了,左手攬過她的腰,一帶,俯身要接近,但是江有枝往旁邊轉了一圈兒,退後了幾步,聲音俏皮:“爺爺還在那兒呢,信不信我告你耍流-氓。”


    她說完,轉身跑近廚房,隻留下個窈窕的影子。


    沈岸望著自己空空的手心,上麵還留存著她的體溫,不覺失笑。


    第71章 . [最新] 江岸71   隻是給你的平安福……


    二人坐上汽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江有枝“啪”地一聲關上車門, 就被人按在車後座椅上,吻落下來,他的手穿進她的發間, 還有交錯而複雜的鼻息, 伴隨著氣氛一點一點攀升,燈光昏暗,他的力道大得嚇人。


    江有枝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用力推開他:“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屬狗的?”


    沈岸胸口還微微有些起伏:“年輕小夥兒?不多發展幾個?”


    “爺爺也是怕我被欺負嘛。”江有枝輕輕笑了笑。


    但是這男人醋壇子打翻了變得無理起來,拿出那一隻平安符,咬牙切齒道;“那這個呢?你到底給了多少人?”


    江有枝心虛地看向別處。


    沈岸一哂:“三個?四個?”


    江有枝輕咳一聲, 連忙轉移話題:“哎呀,你就不要問這個了。不是說要去京郊的小別墅嗎?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這樣低劣的伎倆他根本沒在看的,手上的力道發緊,聲音也沉下來:“幾個?”


    江有枝閉上眼睛, 伸出一隻手比了個“六”。


    她聽到身邊的男人很漫長的吸氣的聲音,然後人就坐回駕駛座上了,鎖門, 開車。


    車速很快,江有枝隻好用力抓住車邊上的扶手:“過年呢,超速查很嚴的。”


    沈岸一聲輕嗤, 江有枝就往儀表盤上看過去,隻見車速表上的指針安安穩穩地停在“60”,沒有多一分。


    一直到了京郊小別墅的車庫, 沈岸從下車到把她直接抗在肩上, 再到走上樓梯,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


    “我餃子吃得好飽, 把我放下來!”


    江有枝拍了拍他的肩,沈岸把她放下來,聲音冷冽:“書房還是臥室,自己選。”


    嘶——這個選擇題吧。


    江有枝舔了一下嘴唇,偷偷去瞄沈岸的表情,試圖逃跑:“要不,我們一起去書房看書?”


    “擱你在這兒玩過家家呢?”沈岸低哂,直接替她做了選擇,把人往懷裏一帶,轉了個圈兒就關上書房的門。


    裏麵沒有開燈,也沒有拉窗簾,窗外是水墨畫似的山川輪廓和如水的月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喝了一點點甜酒釀,江有枝覺得被他放在那張檀木書桌上的時候身子就軟了下來,窗外闃靜無聲,唯有客廳裏的壁爐傳來劈劈啪啪的木柴爆破的聲音,她隻好用手環住他的脖子,說了句“好涼”。


    沈岸沒聽,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和雪鬆的味道將她環繞住,接著他就在她的耳邊,傳來溫熱的鼻息和低沉的音色:“六個是不是?數著。”


    江有枝一下子沒有懂是什麽意思,直到走出書房,他把她從後麵帶起來往床上一扔,江有枝才睜大眼睛:“不,不必了吧?”


    沈岸把窗簾“刷”地一聲拉上,江有枝就連忙站起來抱住他的腰肢軟聲:“……超速查很嚴的。”


    然而這男人現在正在起頭,再次把人扔床上,聲音帶著薄怒:“頭發是可以隨便給人的嗎?”


    江有枝眸光閃動,嘟噥:“我沒有……”


    沈岸輕嗤,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遠方的月亮羞進雲層,大風過林,帶起簌簌響動,驚擾了枝上的夜鶯,消散了天中的雲層。這樣晴朗的夜裏,窗簾外麵一抬頭就能看見碩大的月亮和熠熠生輝的星空。


    期間江有枝好像說了一句什麽,聲音被細碎成了一段兒一段兒,最後都沒一個完整的句子。


    後來沈岸才聽明白,她說的是:“隻是給你的那一隻平安符上,有頭發。”


    -


    “美元先生,請你懷著誠摯的情感回答我,你是否願意與你眼前這位美麗動人的女士結為夫妻,無論生老病死,富裕或者貧窮,都不會離開她,永遠照顧她?”戚因萊握著一本卷起來的書,聲音激昂澎湃。


    美元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還打著領結,眨了一下湛藍色的眼睛:“喵~”


    “丫頭女士——丫頭女士你要不再吃了!”戚因萊把丫頭從一個罐頭邊上拎起來,用餐巾紙幫她擦了擦白色的小裙子,“請問你願意——”


    還沒說完,丫頭一個爪子拍過來,陳延徹立刻伸出手幫戚因萊擋了一下:“丫頭這臭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某裹著毯子在烤火的江有枝:“你們……看我幹什麽?”


    “總之,恭喜你們成為夫妻!來吧來吧,交換手環。”戚因萊把兩隻貓咪的手環換了一下,然後鼓起掌。


    陳延徹和許露也跟著鼓起掌來。


    “欸,江有枝,你幹嘛一副蔫掉了的樣子?”戚因萊皺了一下眉,“不過來喝一杯?”


    “不了不了。”江有枝把頭往毯子裏縮了縮。


    沈岸給她遞過去一杯溫水,江有枝接過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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