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拿過銀子,沉默不言走出了屋子,拿起斧頭把一錠十兩銀子一砍為二。


    在霍擎出去的時候,阿沅把差不多幹了的文書疊了起來。


    霍擎拿著兩塊碎銀子進了堂屋中,給了阿沅。


    兩塊碎銀子大小相差無幾,阿沅把一塊碎銀子和三錠銀子都包進了帕子中,打了結遞給了李氏。


    而那半塊銀子也遞了過去。


    “三十五兩是買斷了何家這些年給我的那一口飯之恩,另外五兩便當我最後孝敬阿娘的。”


    李氏眼眶通紅,最後隻拿了包著的三十五兩銀子還有那張文書,並沒有拿那五兩銀子。


    “我走了,你好之為之。”


    李氏含淚說完這話後,轉身就走。


    阿沅朝著李氏的背影道:“往後,我希望阿娘你在何家也能過得好。”


    李氏腳步微頓,但隨即還是跨出了門檻。


    李氏是從後院走的,霍擎給開的門。


    因李氏的出現,有許多的人都關注著霍家。


    不僅鋪子的正門,還是後院都有人盯著。


    看著李氏紅著眼離開,大家好奇的心都被勾了起來。


    就像貓撓一下,都想要知道是咋回事。


    *


    李氏離開了,阿沅對許家夫婦二人笑了笑:“這次麻煩許木匠和許嫂子了,等過幾天再請二位過來吃飯。”


    許家娘子笑了笑:“舉手之勞而已。”


    雖然阿沅麵上帶笑,但許家娘子也看得出她的勉強,所以也沒有久留,告了辭,從霍家離開。


    霍擎送他們離開後,回了屋子。


    阿沅坐在床上,沉默不語的發著呆。


    霍擎走了過去,在她身旁也坐了下來。靠著阿娘哄自己時的模糊記憶,動作生疏的把她拉到了懷中,輕拍著她的背。


    “難受就哭出來。”


    聞言,阿沅才控製不住,揪著霍爺的衣領輕聲嗚咽了起來。


    那是自己的親娘,自己又並非冷血的,哪怕對她絕望了,但心底還是難以避免的難受。


    淚水沾濕了霍擎的衣襟,邊哭邊哽咽地道:“霍爺對不起,今日花了你三十五兩銀子……”


    霍擎輕拍了拍她的背,寬慰她:“銀子沒了,可以再掙,這回就當是破財擋災。戶籍與你阿娘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也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阿沅抽噎了幾下,哭聲漸緩,她抬起淚眼婆娑的雙眸望向上方的男人:“霍爺不怪我?”


    霍擎用指腹擦了擦她眼尾的眼淚:“為什麽要怪你?我們是夫妻了,不是嗎?”


    霍擎也鬆了一口氣,她不了解阿沅和李氏之間的牽絆。當阿沅說要與李氏說話的時候,霍擎擔心阿沅會被哄走。


    若阿沅要離開一會,他也不好攔,好在阿沅心思清明,沒有被哄騙到。


    懷中的阿沅點了點腦袋,然後繼續埋進了那熱乎乎的胸膛中。


    雖然熱得有些難受,但心裏卻是逐漸平靜了下來。


    阿沅自己用袖子擦幹了眼淚,小臉上又露出了笑意。


    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的,有霍爺在,她才不怕那何譽。


    *


    何譽一直在巷子中等著。看到李氏孤身一人從槐樹巷出來,並沒有看到阿沅,心裏邊沉了沉。


    等李氏滿眼通紅的走了過來,沒有關心她怎麽哭了,第一句話反倒是問:“阿沅呢,她怎麽沒有和你一塊出來?”


    李氏低下了頭,撚著帕子輕聲啜泣了起來。


    有人從巷子外經過,看到他們二人,投來了怪異的目光。


    何譽麵色僵了僵。因好麵子,也沒有再逼問。


    “回了客棧再說。”


    隨即冷著臉先行一步。


    丈夫很少對自己冷臉的,這樣的差別讓李氏微微愣了一下。


    但隨即想到了自己懷中的三十五兩銀子。心想見了銀子,丈夫或許心情會好一點,畢竟盤纏回來了,可以上京趕考了。


    回到了客棧中,李氏迫不及待的把銀子給拿了出來,解開了布,捧到了丈夫的麵前,強顏歡笑道:“官人,阿沅把銀子還回來了,你有盤纏上京趕考了。”


    何譽聞言,瞪著李氏手上的銀子。


    阿沅有沒有偷銀子,他最為清楚了。她根本沒有偷,怎麽可能會把銀子還回來,莫不是有外加條件的?


    想到這,何譽心底陡然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瞪著銀子並沒有接過,強忍下怒火,他壓著聲音問:“你答應了阿沅什麽?”


    李氏拿出了那張斷絕關係的文書,遞給了何譽,莫名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看自己的丈夫。


    何譽拿過文書。


    打開後看到文書上邊的內容,瞳孔驟然一縮。


    李氏小聲道:“阿沅已然嫁人了,我看著那戶人家待她也不錯,她又鐵了心與我斷絕關係,我便……”


    話還沒說話,捧著銀子的雙手就被自己的丈夫用力一拍。


    手上的銀子被這麽猛然的一拍給甩了出去。幾錠銀子砸在了桌子,哐當的落了地。她整個人都踉蹌得退了幾步。


    何譽怒焰頓時充斥了整個心頭,朝著李氏怒吼:“誰允許你擅自斷絕母女關係的?!”


    李氏被吼得腦袋一陣發暈,隨即整個人都傻了。


    抬起不可置信的雙眼,看向滿臉怒容的丈夫,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成婚七八年,丈夫在自己麵前從未動過怒,向來都是文質彬彬,體貼入微的,今日是怎了?


    僅是因她同意與阿沅斷絕母女關係而生氣嗎?


    即便把阿沅當成了親生女兒,那以後阿沅有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幫忙的呀?為什麽要生這麽大的氣?


    而且她都是為了他呀,阿沅威脅了她,她不得已才同意的……


    何譽不僅僅是因這事生氣。他氣自己晚了一步,被人截了胡。氣阿沅的身子已經不再幹淨。更氣僅僅是一個鐵匠,但卻是他惹不起的人。


    如今唯一的籌碼卻給李氏這個蠢貨給斷了!他當時是腦子抽了才會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哄阿沅!


    個蠢貨!


    怒焰無法忍住,罵了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話後就甩門而出了!


    李氏瞪著一雙眼眸,看著丈夫離去的背影。


    直到丈夫沒了蹤影,她才看向地上的銀子。


    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道:“這、這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我沒做錯呀,我這都是為了他呀……”


    第65章 小日常


    陳家老太太在晌午時候與四兒子到了鎮上。


    鎮上有兩家客棧。而昨日他們還與何家夫妻倆到了客棧, 所以也是知道夫妻二人是住在哪一間客棧的。


    才到客棧門口,就遇上了從客棧出來的何譽。


    隻是那向來溫和的何譽,臉上竟然帶著怒意。


    母子倆都是沒眼色的, 上前就攔住了何譽, 忙問:“可找到阿沅了?”


    何譽臉色陰沉的看向陳家老太太,煩躁的問道:“你來何家村的時候,真的確定沒有人去姑子廟通風報信?”


    老太太一愣:“什、什麽意思?”


    何譽冷笑了一聲:“你回家且去問一問你那好媳婦,怎就那麽巧,你們離開的當天人就從姑子廟走了?”


    說到這,卻是有意隱瞞了阿沅嫁給了打鐵匠的事情。


    他不信會如此的巧, 若是沒有人通風報信,阿沅又怎會在這短短的七八日就成親了?


    這通風報信的,除了阿沅的姑姑,何譽也想不出還有誰。


    上一回他們來尋阿沅之時, 他就知道阿沅已經把所以事情都告訴了她姑姑。否則芸娘也不會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更不會把他們夫妻二人趕走。


    如此可見,芸娘這個做姑姑的是極為在意阿沅這個侄女的。若阿沅有難, 怎麽可能坐視不管?


    想到或許是芸娘壞了他的好事,何譽心底盡是陰鷙。


    壞了他的好事,可沒那麽容易能善了了。


    思及到此, 何譽冷嗤了一聲:“我本想著待尋到阿沅,便給你們五兩銀子做謝禮。若是他日能考上舉人也能幫一幫你們家,可如今阿沅人卻不在姑子廟。若不是你們誆我, 那便是有人報了信。”


    說完, 何譽冷哼了一聲,拂手而去,留下麵麵相覷的母子倆。


    “兒呀, 那何秀才的意思可是老大媳婦去通風報信了?”


    陳老四點了點頭,可隨即又道:“可不對呀,三嫂不是說這些天大嫂都沒有出門麽?”


    陳老太太也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對呀,都沒出門怎麽就通風報喜了?”老太太一拍大腿:“不成,我得回去仔細問問老三媳婦!”


    一想到那五兩銀子,還有往後的富貴就這麽的打了水漂,老太太就像是被人狠狠地刮了幾刀身上的肉。


    肉疼肉疼的。


    越想越氣,咬著牙道:“要是讓我知道這事情真和老大媳婦有關係,我絕對饒不了她!”


    **


    阿沅哭了好一會後睡了一覺,從晌午睡到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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