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嬌嬌柔柔,眼若含春,瞧著就是新婚快樂。周雲棠閑話幾句家常,“寧王對你可好?”


    “殿下很好。”寧王妃羞赧地低下腦袋。


    周雲棠頷首,湄月遞來一碟子糖塊, 她撚了一塊塞入嘴裏,道:“寧王性子很好,不會惹你生氣,就算生氣了,他也有辦法教你開心。”


    這點比秦昭好多了,每回生氣,還需她去哄秦昭。


    秦暄多自覺,隻需你皺眉,下課後就會說笑話哄你開心。


    周雲棠自怨自艾,寧王妃滿麵嬌羞,低聲道:“皇後說笑了、寧王殿下確實很心疼人。”


    周雲棠酸了,撚起糖塊又吃了一口,回道:“本宮這裏無事,寧王妃若是得空就來這裏坐坐。寧王讓你氣受了,你也來告訴本宮。太後不給你做主,本宮給你做主。”


    糖塊齁甜齁甜的,甜得她睜不開眼睛。


    心裏好受多了。


    寧王妃應下了,猶是很拘謹,但比初來要放得開些,她目光落在皇後的腰間的香囊上,“娘娘自己繡的嗎?”


    周雲棠低眸看了一眼,道:“前太子妃繡的。”


    這是她頂替周雲渺的時候繡的,那時不少人都瞧見了,她若說成自己繡的,隻怕就會落人口實。


    寧王妃訝然,不想皇後會留著旁人的物什,她尷尬地笑了笑。


    兩人又說了幾句家常,寧王妃起身離開,皇後照例賞了些禮品,寧王妃千恩萬謝。


    周雲棠意興闌珊,想起夢中那孩子身上的錦鯉衣袍,衝著湄月吩咐道:“找些柔軟的雪緞子過來。”


    湄月卻道:“您現在動針線不大好,不如等些時候。”


    周雲棠不明白這些小事,但為了孩子著想還是應下了,回到書房整理滿地的證據。


    一頁一頁撿起來後,午時就到了,聞來稟告:“娘娘,太後請您一道用午膳。”


    地上的女子裙擺逶迤,似一朵花瓣,嬌豔奪目。


    聞來不敢抬眸多看,謹慎地低下眸子。


    周雲棠莫名煩躁:“可以不去嗎?”


    聞來想了想,“可以,但總歸不好的,臣打聽過了,就是簡單一頓午膳,沒有旁人。”


    “那、更不去了。”周雲棠撿完了,慢慢地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粉白的麵頰灼灼豔麗,卻道:“太後肯定又說什麽給陛下納妃的事,納妃也就罷了,與我說什麽,想做就自己去做。自己不好去做,偏偏拿我做名目,當真無趣。”


    聞來腦袋垂得更低了,“娘娘說得極是。”話說完就感覺不對,道:“娘娘整日躲在這裏也是不好,不如去外間走走。”


    “不走了,無趣。”周雲棠直言拒絕,將證據趙照舊鎖入暗格裏,鑰匙放入自己的香囊。


    坐完後,舒服地躺在軟榻上,吩咐聞來:“你去問問太後可是有什麽事情,有什麽話直接說,本宮眼睛疼,就不氣她了。指不定我去了,忍不住性子懟了她,那就不好了。”


    聞來領命,皇後娘娘行事愈發隨性了。


    ****


    午後不久,聞來就回來了,還帶著一份名單。皇後猜得準確,又是這麽一回事。


    周雲棠躺在軟榻上,掰著手指算了一算:“陛下登基不過四五月,這件事與我說了不下四五次,你說說我該不該生氣?”


    湄月聞來對視一眼,湄月先道:“生氣不值當。”


    周雲棠將冊子丟進了暗格裏,裝作沒有看見。


    接下裏的日子裏,寧王妃來得頗為情況,三日一小坐,與皇後相談甚歡。


    一日間,寧王妃捧著茶,衝著皇後直言道:“皇後娘娘,妾有一請求。”


    周雲棠屏退宮內的宮女,就連湄月也一道退出去。


    寧王妃苦澀笑道:“開國至今,無藩王在京逗留多日之例。娘娘與寧王一道長大,應當熟知他的性子,對陛下敬重,萬不會做出不當的事情。”


    “寧王妃是自己來說的還是寧王令你來的?”周雲棠淡然,眸色平靜,並沒有驚訝也沒有不耐,就像聽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寧王妃揣摩不透她的意思,斟酌了會兒,回道:“是妾自己來的。”


    “那你隨我來。”周雲棠站起身,提起裙擺就朝著書房走去。


    寧王妃一路跟著,不知皇後的意思。


    到了書房後,周雲棠將腰間的香囊解了下來,細長的兩指伸進裏麵,須臾後,夾著一枚鑰匙出來,寧王妃的心提了起來。


    接著,她見到皇後娘娘將鑰匙.插入一暗格中,瑩白的手取出一摞文書類的冊子。


    不知怎地,她開始害怕起來了。


    新帝不讓寧王離京,麵上說是兄弟情深,不舍他離開,可她明白,必有緣由的。


    周雲棠將東西取了出來,有條不紊地放置在書案上,目光掃過那本太後送來的冊子,輕哼一聲,繼續裝作沒有看見。


    “王妃看完了再與本宮說話。”


    寧王妃害怕到了極點,一步一步挪到桌旁,深呼一口氣,慢慢地去看。


    周雲棠依舊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走到軟榻就躺了下來,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昨夜被秦昭鬧得沒有睡好,秦昭越來越過分了,自己睡不著,偏讓她陪著。


    過分。她一不小心睡過去後,書房內就變得尤為寂靜。


    光線不知不覺中變得尤為炙熱,殿內也多了些熱氣。


    睡夢中的人迷糊間聽到有人喊熱,睜開眼睛,卻聽到哭聲。


    寧王妃一麵哭一麵看,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周雲棠不去打擾她,要怪就怪秦昭將這麽一攤子爛事丟給羅家。


    秦昭將人指給寧王,就是不懷好意。


    羅家嫡出一脈隻有寧王妃一人到了嫁齡,嫁給朝臣也會引來麻煩,聯姻對皇帝是一重隱患。


    若是送入宮,就會有外戚之禍,最好的辦法就嫁給寧王。


    寧王是將死之人,羅家這個隱患就徹底解除了。


    或許她的父親看透了這一點,才願意回朝,都是些深諳算計的人,可惜寧王妃年紀輕輕就守寡,頗是可憐。


    哭聲漸止後,寧王妃撲倒在皇後麵前,“娘娘……”


    周雲棠看她一眼不得不坐直身子,眉眼處添了幾分精神,唏噓道:“寧王妃若想保命,就需有決斷。或許你可直接回去告訴寧王,亦或是讓你的父親幫助寧王弑君。”


    “娘娘……”寧王妃疾呼,都忘了哭,滿地抬首,淚眼朦朧:“妾不敢、羅家對陛下忠心耿耿。”


    “想來也是,羅家深受帝寵,若因為你一人而葬送滿門,你也成了罪人。”周雲棠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腰間的香囊,話意懶散,看都不看寧王妃一眼。


    出嫁的女兒牽連娘家,可不就成了罪人。寧王妃是庶出養在嫡母麵前,謹小慎微多年,深諳其中的道理,周雲棠一說,她便明白過來。


    不可告訴娘家,但她不想死,朝著皇後叩首:“娘娘,還望您指條明路。”


    “寧王做的事罷了,不該連累王妃,但寧王獲罪,王妃也好不到哪裏去了,王妃想想怎樣讓寧王伏法又能保全王府與你自己。最好的辦法是你自己也有靠。”


    周雲棠的聲音嬌嬌軟軟,就像是平常閑話,聽得寧王妃漸漸平靜下來。


    寧王伏法、保全她自己、保全王府……


    這太難了。她又哭了出來,哭聲陣陣。


    周雲棠不耐,她討厭哭聲,但寧王妃新婚就遇到噩耗,哭上兩聲也是尋常事,她忍了忍。


    忍了會兒,就忍不了,她感覺到餓。


    “王妃回去自己想想,本宮就不留你了,將臉上的淚水擦洗幹淨,旁人知曉還以為本宮欺負你。”


    周雲棠也不理她,命湄月進來伺候她梳妝,自己一人回殿。


    聞來恰好奉來一碟子點心,她好奇,歪頭朝殿內一看,秦昭躺在她的床上。


    白日裏就過來,還是罕見的。


    她將點心接過來,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甜而不膩,她便連著吃了兩塊。


    秦昭等了半晌都沒有動靜,出來一看,皇後光顧著吃東西,將他拋到九霄雲外了。


    “皇後心裏還有沒有朕?”


    “小氣,吃塊點心罷了。”周雲棠怯怯地說了一句,主動走近他,將點心奉至他眼下。


    秦昭唇角動了動,沒有接。


    周雲棠不慣著他,直接道:“我不喂你,自己吃。”


    還以為是以前呢,慣得沒邊。


    第111章 正文完結   最好的結局。


    周雲棠一人吃了一碟子點心, 秦昭就這麽巴巴地看著。


    這時,寧王妃被湄月扶著走出來,臉上撲了脂粉做掩飾, 一眼看過去,與尋常無異。


    寧王妃瞧了一眼秦昭後, 邁出去的步子又縮了回去,秦昭懶得看她,道:“寧王妃先回去吧。”


    周雲棠微微地勾起唇角, “寧王妃回去當心些。”


    寧王妃渾身一顫,淚眼看向皇後娘娘,對方眉眼染笑, 似笑似嗔,眸色明亮。她垂首應下了, 腳下虛浮,慢慢地走出殿宇。


    夏日裏熱氣難擋,微起風, 撲在臉上, 就像是翻騰的浪潮,燙得人陡然清醒過來。


    寧王是要死的人了,是他一人死為好,還是她陪著去死呢?


    她與寧王方成親不久, 無甚感情,不該陪著他去死。


    ****


    秦昭在殿內坐了很久,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哪裏不對勁,寧王妃為何神思不屬地走進來?


    寧王妃是大家之女,教養好,心思足, 絕對不會禦前失儀。


    他轉眸看向一側端坐不語的皇後,“你對寧王妃說了什麽?”


    “說了幾件關於寧王的趣事罷了,陛下怎地問起這個?”周雲棠言笑晏晏,指尖落在空空如也的盤子裏,這才想起裏,自己吃完了。


    秦昭知她有事瞞著,不說便不問了,但總的討些什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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